懋华亭,静静地坐落在石家庄铁路运输学校后院操场上,看着世事沧桑,看着云卷云舒。
这座亭子,是1935年为纪念国人从法国人手中收回正太铁路路权而修建,背靠太行,面向京师,一半留给荣耀,一半记忆屈辱。
如一方镇纸,巍巍太行将山西与河北合二为一,广袤的平原、浩瀚的大海与高昂的气质、浩荡天风直接对峙,书写着高低有致、错落雅致的完美画卷。
今天,二青会圣火来到河北,在同样古老美丽的土地上,轻盈跃动,在历史的瞬间面前,微笑而过。
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上,对山西人来说,很少有人能穿越艰险而曲折的太行羊肠坂道进入河北地界,去享受平坦道路上的自由与舒展。相反,山西人更愿意坐守田园,任凭雨打风吹将门前黄土侵蚀得千沟万壑,雾气氤氲。
就在这千沟万壑中,有一条古道,春秋时期就已经存在,如穿针引线般将山西与河北连接。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在全国范围内修筑了以咸阳为中心的驿道,这条古道就是当时的主干线上非常重要的一段。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考证后说,它比罗马古道还要早100多年。
这条横贯东西、由晋入冀的通道,即著名的井陉古秦道,又名燕赵古道。历史上山西与中原的交通就是依靠燕赵古道这样太行山间数条蜿蜒盘旋、云深雾静的自然形成的地质罅隙作为纽带的。著名的太行八陉,有七条就在山西境内,从南到北分别是轵关陉、太行陉、白陉、滏口陉、井陉、飞狐陉和蒲阴陉。古井陉大致与正太铁路重合,位于河北、山西最短的中直线上。隋初尉迟迥反对杨坚篡夺北周政权,分兵三路攻打太原,其中一路也是走的井陉;十六国时,后梁朱全忠从太行陉和井陉攻山西;宋金之战金军由井陉下太行击败种师闵;元末徐达由井陉上太行攻太原夺取山西;明末李自成主力从大同奔北京,攻八达岭居庸关,同时以偏师出井陉北上攻保定策应,后由井陉退回山陕。
作为交通要冲军事重地,最著名的当属韩信东下破赵的“背水一战”了。这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和耳熟能详的成语,出自《史记·淮阴侯列传》,从而也奠定了此地“兵家要塞”的地位。历史上有多场针对山西的战争,就是在他处久攻不下甚至损兵折将的情况下,由井陉至娘子关一线破城沿古秦道而进入山西的。
燕赵古道西起山西的固关,途经河北井陉的核桃园、北横口、微水、东天门、上安、下安、出土门关,全长七十余千米。战争时期乌云密布,但一瞬之后便是春和景明。河北也好,山西也罢,谁也不愿意打破太行山巅的神秘和宁静,把天空中美丽的白云变换成黑云压城的厄运。河北与山西,山间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的默契与平衡,持续了两千年。直到20世纪初,一条迥别于其他省份的轨道,使山西与河北真正地融在一起,突然间让河北甚至放弃京津的重要、沿海的富庶,重心猛然间向太行山一方偏移。
这条铁路,就是正太线。尽管已经百年,但往事并不随风远去,石家庄便是因为这条正太铁路的兴建而百年间声名鹊起,它的历史甚至要比开埠百年的上海还要短。直到如今,在这条铁路沿线,还有诸如下石家庄、卢家庄等自然形成的诸多小村庄,以至于在1902年,芦汉(京汉)铁路修到这里的时候,设计师和规划师都忽略了石家庄的存在,将车站命名为振头站,因为振头至少还是一个镇的建制。
随着正太铁路的兴建,在石家庄还留下了一些标志性的建筑,如正太饭店。在正太铁路线上,百年间至少出现过三座正太饭店,另外两处在太原、榆次。石家庄正太饭店是目前现存最完整、也是全市唯一的一幢法式小洋楼。当时正太铁路与京汉铁路交汇,需建一车站,遂选址于此,它是正太铁路通车的服务性配套设施。围绕着车站交通枢纽的发展,逐渐发展到1927年正式建市,所以有“先有正太饭店,后有石家庄”之说。
当然,河北的历史同样古老和沧桑,如邢台与邯郸。在地理位置上,他们与山西更接近,文化与历史的融合更加紧密。赵国作为三家分晋的产物,其国都先晋阳(今太原),再中牟(今河南鹤壁),最后定都邯郸,与和顺松烟镇比邻,奠定了“燕赵多豪杰”的历史和地理基础。
古诗里是这样赞叹此间地形的:(www.xing528.com)
重持使者节,北上太行行。
未注螭头笔,来賙塞下兵。
朱轓邦伯至,黄绶县官迎。
腊雪临关密,宵烽出堠明。
山川壮汾晋,戎马说幽并。
此地多才俊,其人不易轻。
——宋·梅尧臣《送李学士河东转运》
公元前309年,赵武灵王开始整饬军队进行变革,“胡服骑射”的成功推行,让其有实力与西方的秦国抗衡。而两次迁都的历程说明,在几世的励精图治下,赵国有了雄霸天下的欲望和实力,同时以战略位置的角度看,倚靠太行高天之上的深邃和华北平原的视野,可以实现攻防的迅速转换。
邯郸位于沁河的冲积扇上,南临漳河,“北通燕琢,南有郑卫”,工商业极其发达。赵敬侯依靠邯郸为根据地,开始了向中原地区的扩张。经过多次战争,公元前381年又攻取魏国黄城、棘蒲(今河北魏县南);在公元前372年,赵国夺取了卫地的七十三个乡邑;最后又与中山国爆发战争。
灭掉中山国以后,中原霸主非赵国莫属。历史上邯郸名人辈出,郭威、柴荣、孟知祥、孟昶四位从此处成就了帝王之业。但邯郸与山西之间的交通往来极为不便,也为秦国反客为主决战高平坑杀四十万赵军埋下了巨大的伏笔。
晋冀之间的故事当然不仅于此,但凭借井陉——山西与河北之间的最短距离,白云苍狗往事沧桑。历史或许有巧合,1996年6月25日,山西第一条高速公路太旧高速公路亦是沿着燕赵古道而修建。多重历史在此叠加,山西人创造了“工期最短、造价最低、质量最优”的三项全国之最,这条路调动了全省人民的热情,他们出力出钱,创造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不屈不挠、勇于奉献”的“太旧”精神,也成为山西“改革创新、奋发有为”的历史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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