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宝元元年(1038年),党项族首领李元昊反了。
这个消息,对于大宋来说,不啻是一声惊雷。刚刚与辽国签订澶渊之盟,稍稍有点喘息机会的大宋,不得不面对西北边陲大军进犯的压力。
大宋是打不过李元昊的。党项族的崛起还是在百年前,黄巢以“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气势直取长安的时候,唐僖宗诏勤王,李元昊远祖拓跋氏平叛有功,被赐姓李,以夏、绥、宥、银(今宁夏大部、陕西靖边以西内蒙古、鄂尔多斯以南)四镇为封地,坐实了藩镇的头衔,拥兵自重。
天下黄河富宁夏,金川银川米粮川。宁夏是黄土高原西北最富饶的一块绿洲。出青铜峡,黄河与各引水灌渠如叶脉般在银川平原蔓延开来。直到现在,汉代的激河浚渠、北魏的灌溉制度、西夏的卷埽技术、元代的控水闸堰、明代的石闸水则、清代的封表轮灌等技术也一直广为沿用。引黄古灌区的形成提升了区域人口与经济承载力,实现了经济、社会和生态等效益的最大化,保障了区域的可持续发展。
除了先天继承的骁勇善战之外,李元昊或许就是因为银川周边的富庶才敢脱离大宋的统治建国称帝的。二青会圣火便是沿着黄河的轨迹来到宁夏,探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旖旎景象和沧桑往事。
尽管银川周边水草丰美,但在宁夏的历史进程中,固原作为一个非黄河边的城市,却在宁夏发展和中国历史上,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有“据八郡之肩背,绾三镇之要膂”的“九边重镇”地位,包括武力张扬下的极端话语权。
固原,古称大原,是历史上唯一与太原类似重名的地方。《诗经·小雅》里一句“薄伐猃狁,至于大原”中的大原,成为今天的太原和固原名字共同的由来,史书中指向的模糊又让今天的山西与宁夏在历史时空中交错而行,遥相呼应。猃狁,即犬戎,周幽王就是利用应对犬戎对镐京的威胁而设立的烽火台,以烽火戏诸侯的游戏失去了江山。此后,中国历史上以“大原”为中心的广袤区域一直成为与中原对抗的核心区之一。对于中央政府来说,从周代到汉代,刚柔并济也没有彻底征服这片区域,相反他们却通过民族融合,不断地壮大和发展。
对于强大的汉朝来说,为了弥补战国至秦朝数百年战乱造成的凋敝,采用了休养生息的政策,对北方的军事压力则一直采用陈平的和亲政策。但是这一执行了百年的政策,却因为固原之上的一次坚持而终结。
汉文帝十四年(公元前166年),匈奴纠集十四万骑兵突然大举入侵汉西北,北地郡都尉孙卬兵不满千,虽然奋起抗击,但最终还是全军覆没,孙卬也捐躯疆场,京师长安遭受到了严重威胁。在中华文明的历史进程中,这场战争仅仅持续了数月,也不是决定朝代更迭双方你死我活的关键型战役,但深刻地改变了国家的外交策略和国防体系。
山西的白登山就可以明证,面对飘忽不定的匈奴大军,汉朝政府采用了和亲政策。当王昭君一步三回头,以依依不舍之情离别雁门关之后,和亲成为汉王朝保持北部边境相对稳定的一种有效措施。但在虚假的和平下,汉王朝放松了警惕,一度呈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局面。孙卬的战死,让汉文帝惊出一身冷汗,也让大汉王朝上下恐慌不已——军备和国力原来如此衰微。(www.xing528.com)
从程序和法律的角度讲,孙卬在没有得到中央政府的授权下擅自出兵,本身已经犯了死罪。正在汉文帝一筹莫展不知如何处置的时候,云中郡(今山西大同)又传来战报,云中太守魏尚未经请战就与匈奴开战。与孙卬不同的是,魏尚大获全胜,但因战报与实际核查结果相差六颗人头而受到御史弹劾,已经被关押在大狱中。
如何处置魏尚,将深刻影响汉文帝的大政方针,也关系到新兴的汉朝政权能否顺利度过政权确定后关键的瓶颈时期。因为周幽王后的几百年间,匈奴对中原的入侵逐渐减弱,在一段时期内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广袤的草原变得扑朔迷离、风云诡异。也就是在此时,冯唐与汉文帝的一段改变历史进程的经典对话,拉开了强大汉朝的序幕。
冯唐告诉汉文帝,古时候君王对出征的将帅是要行跪送礼的,是要告诉领军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赵国的廉颇和李牧,就是在这样英明君主的领导下,帮助自己的国家强大,甚至成为天下霸主的。他们所带的士兵,都是从乡野招募而来,很少有人知道国家的法律和尺度,他们是置自己生命于不顾,冒着敌人的矢石保卫国家的。但是现在的法令过于细致,奖赏太低惩罚太重。仅仅因为六颗人头的误差,而下罪于魏尚,君主就再也得不到廉颇、李牧这样的猛将和志士了。
幡然悔悟的汉文帝开始强化国家武备,对匈奴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不仅将重兵部署在长安附近,并且追封北地都尉孙卬为“朝那盖国大王”,并在六盘山巅朝那湫设庙致祭,向匈奴宣誓誓死捍卫领土的决心,为汉武帝派遣卫青、霍去病反击匈奴埋下了深刻的伏笔。
再入朝那湫,是秦朝始皇帝封禅之地。汉代以前,官府要进行“春秋祀水神”,祭祀时将设立宏大庄严的祭坛。彼时,羽旌飘扬,锣鼓震天,禅号嘶鸣,巫神踏着祭祀羊皮鼓翩翩起舞,祭坛香烟缭绕,由地方官员代表皇帝天子,宣读祭文,酬谢天地神灵广施润泽,风调雨顺,以彰显神灵广爱关陇地区生灵的厚德。孙卬朝那大夫的灵位也供奉在这里,代表着朝廷的体面和国家的尊严。
当然,李元昊的造反也是他自负于宁夏重要的战略缓冲地位和充足的粮草保障。为了消灭西夏国和李元昊,宋朝军队与李元昊进行了三川口、好水川和定川砦三大战役,宋朝皇帝调集了全国兵马围战,但均以宋朝失败而告终。此后宋朝开始对西夏进行全方位和多层次的经济制裁,试图逼迫李元昊屈服,不料却造成李元昊与东边的金国结盟,进一步增加了宋朝北部边境的国家安全隐患。
依靠强大的武力,西夏国存在了189年,期间不仅成功抵抗了元军22年的凌厉攻势,还产生了自己的文字、货币和独特的人文。西夏国的强大,也成为岳飞终身抱憾的一件事,在他那首低沉而雄浑的《满江红》中,岳飞大声立誓,“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既荡气回肠,又让人扼腕痛惜。
战争是残酷的,但在一定程度上为民族融合和文化交流创造了机会。今天的贺兰山与银川城,春和景明,日新月异。二青会的圣火穿梭在历史的往事中,照亮着汉代原州城、唐太宗视察养马业地、忽必烈兴建安西王府之时,那段战国秦长城,是否能想到现在的和平就是因为有新的长城在守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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