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古徽州,被李鸿章称为“云自无心水自闲”的地方,在南方他有北方的风骨,在北方他又有南方的秀色。八百里巢湖、雾走松涛的黄山,杏花春雨,相看不厌。
进入安徽,就如春风吹皱的一池春水,每一道涟漪的氤氲,就像哲思的纹理,慢慢地侵入你的思想,让浮躁的心,不自觉地深沉起来,不仅学会了观山赏水,更经南风北雨的洗礼,变得人情和智慧,老成而执着。
康熙年间,张英已经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位极人臣。一天,安徽桐城老家却忽然来信,说邻居吴家想占用两家院落之间的小巷,双方争执不下后希望张英出面解决。在中国乡里,这种纠纷再正常不过,买房子置地,是根深蒂固的传统和持家传家的主线。但张英仅回了四句话:“千里来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得信后,按照张英的意思,将院墙主动向后退了三尺,而吴家也深受启发,同样将院墙向后退了三尺。从此,后桐城有了六尺巷,宽可扬鞭走马。
六尺巷是一种谦让的文化,也是一种值得提倡的为人处世的方式,它不仅体现了张英的人格魅力,更是桐城文化的一种表现。没有六尺巷的存在,或许后世桐城派延续二百余年,数千名作家领先文坛的现象就不会在桐城出现。
避让是一种胸怀,更是一种达观乐世的态度。安徽人很少用刚硬的态度与世俗的社会对峙,相反他们用低调到不能再低的态度,坦然面对生活的一切。近年来安徽人走南闯北,很少听到人们对安徽人的非议,更多的评价是吃苦、诚实、稳重、乐观。这与他们骨子里的遗传有关,更是一种大的文化熏陶所致。
据传,两千年前,中国伟大的哲学家和思想家老子就出生在这里,并且以任何人无法想象的豁达飘然而去。老子的时代,是中华文明各种思潮滥觞之时,更有各种流派针锋相对,口诛笔伐,但无论儒家、法家,还是墨家,莫不以老子作为共同的祖师,以区区五千一百六十二字的《道德经》作为纲领和遵循。
“道可道,非常道。”这句耳熟能详的道家经典,后人有无数种解读,但总不离开一个“道”字,就像阴阳两仪的形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文化的源头孑然而立与众不同,胎记般深深影响着后世,特别是“一时多少豪杰”的三国时期,雄立北方而最后一统天下的曹操就是安徽亳州人。后世有人赞扬曹操是英主者,也有批评曹操是枭雄者,但无论如何,没人否定曹操对西汉北方战乱格局的统一、民生为本的做法,更尊崇其为后汉三国时期拨乱反正第一人。陈寿在撰写官方史书《三国志》的时候,把曹操列为正统,天下竟然无人反对。
当然,更没有人对曹操倡导薄葬的做法给予否定。在科学没有开化的古代,厚葬表达了人们对现实生活的留恋和对死亡的畏惧,而曹操果断放弃这一做法。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时候,他亲自颁布了一道命令——《终令》,也就是自己的一个生前遗嘱。他明确指出:自己死后,不得厚葬,将自己埋葬在瘠薄的土地上,别占用良田,依照地面原有高度作为圹基,就地挖坑埋了,而且陵墓上最好不要堆多余的土,不用植树。他还嘱咐家人,如果他死了,就按当时集结所穿衣服入殓,不用大费周章,再专门定制寿衣、丧服。在陪葬品方面,曹操强调,金玉珠宝、铜器等贵重物品,一律不要陪葬。根据有关史料记载,曹操死后确实没有铺张浪费,葬礼很简单。
“身非己有,不敢自私。”作为使命和责任,在当时战乱不断,厚葬成风,社会资源严重匮乏,特别是与传统观念相左的情况下,曹操可谓开风气之先。事实上,曹操的历史功绩不仅仅体现在武力和治国上,更有文学的造诣,开创了“建安风骨”这样文学的辉煌。“风骨”是中国文学批评史上的一个重要概念,自南朝至唐,它一直是文学品评的主要标准。建安风骨以汉魏之际雄健深沉、慷慨悲凉的文学风格,让人无限的幽叹和吟咏,而以文学造诣和思想高度论,曹操又是开创者。 曹操之下,又有曹植、曹丕和“建安七子”的存在。
“建安七子”后,则出现了“竹林七贤”的隐逸和风雅,而与曹操同属沛郡的刘伶,则是竹林七贤中传说最广、个性最鲜明的人物。(www.xing528.com)
刘伶是向往道家黄老哲学的,对自然的天宇有着极端的向往。他曾“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更对入仕为官表现出极大的鄙视。朝廷曾经派专员去安徽老家请他入职做官,结果刘伶以醉态相见,并裸奔而出。特使见状只好回去复命,刘伶不过一个疯子而已。出于对世俗的礼教和制度不满,刘伶以酒作乐尽情嘲讽。传说他的身后经常跟着两个仆人,而他身背酒壶,嘱咐众人,“死,便就地埋我!”
刘伶醉酒还使安徽变成酒的故乡,同山西汾酒一样,安徽人对杏花表现出了极大的爱好与钟情。“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唐朝杜牧的这首诗,让杏花成为酒的代言和形象。刘伶则在杏花飞舞之下醉眼蒙胧,俯视万物。
传说刘伶身材低矮,相貌丑陋,本来与世俗格格不入,这样的人本是应该没有朋友的,但却与阮籍、嵇康交情甚好。几人大醉之后或寄情山水,或风雅而颂,“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完全将世界和社会置之身外。这样的天性,或许来源于老子的逍遥,或许更是来源于同乡庄子的智慧。
庄子更是一位至情至性的人,庄子期待没有任何束缚、自由自在地活动。有时候他希望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自己像鲲鹏一样“扶摇直上九万里”,而更多的时候他希望自己是一只蝴蝶,摆脱了尘世的逼压和囚禁,飘飘乎遗世而独立,逍遥于自己的精神乐土。化蝶恍如自在的飞翔,是人性的回归,是古往今来普天下芸芸众生热切的梦想。 庄子喜欢白天睡觉,经常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在园林花草之中飞舞,醒来时就感觉自己的两只胳膊好像翅膀一样可以飞动。庄子觉得奇怪,一天就在老子讲《易》的闲暇时间,把此梦告诉了老子。老子是大圣人,知道人的前生后世,指出庄子的前生就是一只白蝴蝶。从此,庄子旷达人生,大智彻悟,把一切世事看作行云流水。
庄子这一梦就是三千年。
今天,二青会火炬来到安徽,当然是带着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中国梦而来,晋皖相会,是盛世华章的概括和总结。“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朱熹的这首诗,似乎先验地说明一个浅显的哲学道理:当把国家、民族和个人作为一个命运的共同体,把国家利益、民族利益和每个人的具体利益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个人的存在才会显现出价值。而为这“池”注入活水的,就是自成立以来便致力于为广大人民谋福祉的伟大政党,凝聚了几代中国人的夙愿,体现了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的整体利益,是每一个中华儿女的共同期盼。
写出哲学思想诗词的朱熹,将曹操的朴素和庄子的向往集大成,不仅对后世三百年产生深刻影响,还对欧洲哲学思想产生了极大的触动,是朱熹的宋明理学让叔本华找到了欧洲哲学的基础和本源。在他的影响下,《老子》成为当时欧洲继《圣经》之外印刷量最大的英文书籍。但叔本华却没有能力写出当代中国这样伟大的价值观和奋斗目标,“存天理,去人欲”,朱熹之理是超越时空观念的决定形式和规律的,是形而上的。以朱熹为代表的宋明儒学是本体论,更是伦理学和心性论的主要内容,这种学说是受到了老子的深刻影响发挥出来的,其源头是先秦儒家人性论,犹如庄生晓梦的蝴蝶,终究飞不过沧海。
今天,从曹操这样的帝王,到刘伶这样的市井,如同古人所说,一生痴绝处,一梦到徽州。
灞上金樽未饮,宴歌已有馀声。安徽,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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