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哥伦布三十年而寻新陆,冒险精神岂让日耳曼民族。
航太平洋数万里以结义团,文明发越且开西半球黄图。
这是美国旧金山华埠人和总会馆中的一副楹联。
作为美国华侨的最高机构中华总会馆的七大会馆之一,人和会馆由广西人创建。凭借北部湾出海优势,数百年来广西人不断延伸着活动范围,以锐意进取的精神,在远渡重洋中让中华文明的光芒照亮四野。
人和会馆使广西人睿智和进取的性格展现无遗。在晋商鼎盛的时期,广西人是以漂洋过海探寻外面世界的方式完成对世界的认知。桂商的兴起,又使近代广西财力猛增,最终集聚而成桂军抗日和李宗仁将军入主南京的经济基础。与“山西王”阎锡山近代工业的实践有所区别,广西是由民间自发而起,但两者殊途同归,均在20世纪30年代被当时的国民政府授予“模范省份”的称号。
在民间,民歌是山西与广西的共同乐趣。一个是民歌的海洋,一个是民歌之乡,艺术的互通互融,消弭着地域的隔阂。
歌甜自然人美。中国民间流传着西施、貂蝉、杨贵妃、王昭君“四大美人”的美丽传说,她们的事迹在历史的长河中变得越来越富有魅力。而曾经留下她们足迹的每一个地方,也成为今日我们缅怀美人的胜地。令人惊奇的是,“美人”出生的地方,大多山灵水秀。近年来,山西与广西围绕杨贵妃故里展开了文化旅游发展之间默契而自然的对手戏。
广西认为杨贵妃故乡在容县,而山西认为是蒲州(今永济)。《全唐文》记载“杨妃,容州杨冲人也,离城一十里,小名玉娘”。而《新唐书》则说,杨玉环的童年是在四川度过的,10岁左右,父亲去世,她寄养在洛阳的三叔杨璬家,后来又迁往永乐(永济)。
在广西容县,留有杨贵妃多处遗存,如贵妃井、贵妃园,还有那“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不朽名篇。因为唐朝,海南和越南部分地区归广西管辖。而在山西,永济则有贵妃园。永济本身就是浪漫之地,天生七分女人味,《西厢记》的故事也发生在这里。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因为美丽而引关注,因为美丽而引寻觅,因为美丽而引争夺。无论杨贵妃属于山西还是广西,都是将一种美丽传承。
当然,随着山西醇厚的民歌同赴广西的还有清代的于成龙。于成龙的故乡是永宁州,即今天的山西方山县,处于国家连片特困区的核心。在清代,这里更是贫苦不堪。读了45年书的于成龙家境自然不是太好,顺治十八年,他才勉强以副榜贡生资格获补授广西罗城知县。
广西的罗城也同样贫困不堪。县衙不过是三间茅草房,城里仅有6户百姓。别人的仕途是升官发财的希望,于成龙则是苦涩的艰辛。
山西去罗城五千余里,传说路途之中他的随从因不能忍受颠簸之苦而离去。当时罗城盗匪横行,瘴疠繁发,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在清代,地方官员敛财的方法就是火耗。在铸银中难免会有杂质存在,为了补充足银的消耗,地方政府会根据当地情况加收银两,称火耗。此项额外的赋税,国家法律和政策是允许的,“此行绝不以温饱为志,誓勿昧天理良心”,于成龙将家乡说的这句话,带到了罗城。因此他上任后,连同赋税统统蠲免,也把自己的财路死死封堵。
后来康熙皇帝曾动情地说,保厘畿辅,激浊扬清。那句著名的“天下廉吏第一”说的正是于成龙。当官的为钱,那便是贼了。放弃对金钱的追求,做好官就有了基础,但廉洁并不是官员的全部。廉洁是为官的基本要求和遵循,一个好官,还得有另一项标准,就是治。历朝历代多少尸位素餐者以官本位的心态,或明哲保身,或皮里阳秋,拿着国家俸禄,上不忧其君,下不忧其民。贪腐误国,懒政同样也是误国。(www.xing528.com)
于成龙不然。在面对盗匪时,他敢于不顾杀头大罪越境讨伐,同时以“乱世用重典”的思维,迅速整饬境内治安,刷新吏治,开辟了罗城之治的先河。
但于成龙对罗城最大的贡献应是劝教兴学。《礼记》有云:“移风易俗,天下皆宁。”如果想达到长治久安的目的,必须让民众知道圣人之道,感受教化之德。因此在革除旧习的同时,于成龙在罗城开馆办学,有时他还亲任教谕,登坛授课。为使民家子弟能更多入学,规定凡读书升学者,一律免除三年徭役,他告诫民众,要“以积货财之心积学问”。
孔子说:“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三年有成。”于成龙在罗城待了6年。6年时间就将罗城流弊一扫而空,他本人也列为广西唯一一名“卓异”官员而升职四川合州(今重庆合川区)知州。
这即是山西与广西之间一个能臣治境的小故事。中华文明史上,广西绝对不会是陌生人主观上的荒蛮之地,而是将南陲之地变成暗夜光芒的焰心,自有他的绚烂夺目和风采辉煌。不然,广西怎么会产生刘三姐如此美丽的传说和梁漱溟等人这样的宿儒?当年桂军抗日神勇,甚至在淞沪会战之后,很多日本军官根据桂军的战斗力得出了一个结论:欲定中国,先灭广西。
这种抗敌的决心和视死如归的杀气来源于文化的高度统一和行为的自觉。在那场拯救民族危亡的全民战争中,两个与动人山歌结缘的省份,同全国人民一起并肩打击侵略者。在高高的太行山上,产生了威武雄壮的《八路军军歌》。广西军中,同样流淌着一腔热血:
男儿胆大可包天,参加敢死队!
沙场血战拼头颅,视死也如归!
宁玉碎,勿瓦全!革命将士大无畏!
歼灭敌寇,建立勋功,看我们无敌的钢军敢死队!
1965年7月20日,李宗仁海外流亡16年后毅然回归祖国。作为前国民党政府代总统和桂系军阀首领,李宗仁在北京机场宣读了他亲自撰写的一份声明,表示要为完成祖国统一做出贡献。
与李宗仁离开广西和大陆不同的是,于成龙在离开罗城的时候,百姓是垂泪相送的。一个罗城盲人还要执意跟从。也多亏这位盲艺人,凭借路途上的说书算卦,才使囊中拮据的于成龙走完漫漫征途。
因为胸襟和气度颇为相似,后世的人们记住了山西的于成龙和广西的李宗仁。如果二位泉下有知,不妨随着二青会圣火重回广西,再游罗城,那里有于成龙广场,还有因其而更名的清端乡,或者是桂林市浪头村,那里有黄砖青瓦的李宗仁故居。
山河依旧,草木依然。唯一不同的是,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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