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之外是故乡：历史上中国与山西的视角

如果不是被葡萄牙掠取，弹丸之地的澳门不会引起国人如此大的关注。在她回归的那一天，整个中国万人空巷，用礼炮与祝福欢迎游子的回归，那年，洗雪百年耻辱，是每一个国人由衷的感叹。

但澳门绝非是百年梦魇，而是从明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开始，澳门就遭受了长达近五百年的非法占领。当时，以葡萄牙、荷兰为代表的海上霸权主义者开始了对世界特别是对东方的入侵。

强盗面前，没有逻辑。花香之地，怎么抵抗坚船利炮和尔虞我诈。马克思说，资本主义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在当时，所谓的海上探险者不过是追逐暴利的商人，好望角、印度的接连发现，为奔赴远洋的探险家们带去了巨大的利益，中国的利益和主权被不断地蚕食和鲸吞。

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是，葡萄牙占领澳门后，他的盟友决定侵略与中国关系非常好的藩属国吕宋。西班牙担心华人的权力过大，在吕宋被制约，所以占领了吕宋的他们实行了一个办法：华人多时驱逐屠杀，华人少时就提高赋税。仅明史记载，大型驱逐事件万历年间发生过两次，崇祯年间发生过一次，其中第一次以驱逐为主，第二次以后则变成了屠杀，经过几次灾难，在吕宋的华人数量骤降了三分之二。

然而，屠戮之外，就是西方国家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侵蚀与践踏。温文尔雅的中国儒学被西方人完全推翻，并要将中国的祖先崇拜变更为“神”的偶像崇拜，并指责利玛窦等人对中国信徒祭祖、尊孔的宽容，继而发生了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由跪拜礼引发的“中国礼仪之争”。

彼时的中国，还没有看清西方的本质，作为文明古国，依然本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教条，决定去欧洲最高宗教机关游说劝说。澳门则成为中国向世界宣示主权的起点标志。

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山西平阳府（今临汾）人樊守义就是从澳门孤身登上邮轮，代表康熙大帝开始了漫长的出使之路。樊守义经婆罗洲、马六甲、苏门答腊，历时半年，终于到达罗马。樊守义在欧洲总共经过了漫长的9年光阴。

由于资料有限，至今樊守义在罗马期间的详细经历还难以考证，但可以想象，与本质是侵略者的宣讲是艰难而痛苦的。即便如此，樊守义还是不辱使命，他的坚持和有礼有节甚至让当时的宗教界最高领导人垂泪：“我从来没有令人在中国如此发言行事”。(www.xing528.com)

樊守义在欧洲的经历，也客观上让西方人感受到了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和威力远被，继而使他们从物质的贪婪转为对文化的敬畏，以至于不可一世的欧洲霸主拿破仑1815年在圣赫勒拿岛谈到中国礼仪之争时说，英国人应该向大清皇帝下跪，因为这种礼仪是该国重要臣子觐见本国君主的礼仪，而不是专门让外国人行的礼仪，那这种礼仪就没有侮辱的性质，英国人应该入乡随俗。

樊守义回国后，积贫积弱的大清王朝在西方火器围攻下依然被动挨打。而这一切，却让山西代州人徐继畬忧心忡忡。他在遍览世界丛书后，开始深深地怀疑根深蒂固的天朝意识和华夷观念，并且几乎是以惊世骇俗的观点发表了五易其稿的《瀛环志略》。这一年离樊守义出使欧洲整整过去两个甲子了。

《瀛环志略》的付梓，却是西方人首先得知，并深深感到中国力量的强大，很为此恐惧。而得知这一书籍和徐继畬名字的通道，恰恰又是澳门。

在当时的澳门，流行着一本叫作《中国丛报》的英文月刊。包括正在强大的美国都从这本月刊上发现了“中国与海上来的西方人的关系的看法有重大转变的务实官员”的徐继畬，大赞其为“沿海官员中能够看到其结果很可能是持久的和严重的”“少数几个富有思想的人”之一。

当时的中国，徐继畬的《瀛环志略》与魏源的《海国图志》同为中国较早的世界地理志。但《瀛环志略》的不同点在于，除了风土人情的介绍，对于西方民主制度也进行了详尽介绍，而这在中国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因此，徐继畬也成为中国第一个“开眼看世界”的人，而西方国家也通过徐继畬看到了中国生生不息、御侮图强的精神实质。

32.9平方千米陆地面积的澳门，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东西方文化融汇的支撑点，也成为中国看世界的起点。从樊守义到徐继畬，没有人想到，出使欧洲和开眼看世界的人，不是沿海城市的宿儒，不是京城官场的大员，而是出自外界一致认为思想狭隘、相对封闭的山西。

如今，五星红旗高高飘扬在澳门上空，二青会的网络火炬轻松穿越澳门大三巴牌楼。同山西一样，澳门是我们自己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