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秋
天津解放前夕，京津地区已被解放军层层包围，除塘沽海运暂时尚可出入以外，其余铁路、公路、水路交通均被封锁。北平、天津已成为华北未解放的孤岛。驻天津国民党军队动员全市人力物力，征集壮丁以及钢材、水泥、木材等物资，修筑城防。为了断绝市区边缘地带的交通，国民党将城防以外的宜兴埠、西营门外一带村庄烧掉，使村民们流离失所。同时金圆券迅速贬值，物价猛涨，市内零售商店被抢购一空，所有工商业全都陷于停滞困境，大量失业职工和小商小贩嗷嗷待哺，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加之粮食断炊，取暖无煤，因禁止城乡小贩往来，市内青菜鱼虾奇缺，老百姓唯有盼望解放军早日解放天津，人民才能获得新生。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军管会为救济饥寒交迫的失业工人、小商小贩以及贫苦居民，立即命令天津中国人民银行于1月23日开办小本贷款工作，以资救济，安定人心。我当时在军管会接管部工作，亲自参与其事，并经常下去了解人民银行对小本贷款工作进展情况，现仅就记忆所及叙述如下。
开始时发放小本贷款的方法是：依靠解放军入城后发放救济金和优待兑换金圆券时，临时组成的贫民组织，工作组了解他们生活情况，让他们自愿结合为生产小组，召开座谈会，根据他们提出的生产计划和所需的资金，由工作组负责介绍向人民银行提出申请，并取保后经银行批准即可领取贷款。这样办，群众感到手续麻烦，十分不便。如十区李德生反映：往返跑了三天才领到贷款。为此，上级决定同各区和工作组负责贷款审批，填好申请书及保证书，送交银行即可领到贷款。当时上级考虑到为使失业工人及贫民有组织地进行生产贷款，特设小本贷款委员会，负责管理这项工作。市级由市政府、民政局、二商局供销合作社组成，决定发放原则及实施办法。区级由工作组经济股及人民银行组成，具体做法是：1、根据市贷委员会决定，计划本区贷款事宜。2、审查贷额度、对象及期限等是否符合规定。3、批准贷款。4、负责贷款的催收。
贷款对象为工人、失业工人、小手工业者、小商小贩及城市贫民，另外组织起来的生产小组及合作运输等。根据一、二、三、七、十一5 个区的统计，截止至1949年3月20日贷款户共有2932 户，贷款金额合计为5708800 元（旧币，下同）。其中工业占24·7%，商业及运输占76.3%。如二区三个街的贷款者193 人中，有118 人跑运销，60 人摆摊，搞工业的只有15人。为奠定今后发展合作的基础，上级决定贷款对象逐渐转移到以手工业合作社为主，商业及运输业为辅。
发放小额贷款初期，贷款对象大部分是搞运销的小商小贩，他们由城市买了香烟、糖果、煤油、布匹等，到塘沽、北京附近乡村去卖，回程带来粮食、蔬菜、肉类和碱面等。这不仅解决了城乡人民生活急需，而且还很赚钱。过后不久，城乡物资交流日趋活跃，人民所需的生活和生产资料逐渐可以买到，这类小商小贩获利也随之减少，以至无利可图。根据党的以发展手工业为主的方针，自1949年3月份以来，本市小本贷款对象主要是小手工业户。例如第十一区发放小本贷款242000 元，除51 个单干户外，其余组织20 个小组，共119户。其中大部份是小手工业者，包括织袜子、绱鞋、补胶皮、做木器、焊铁壶、织布等。大家对组织起来很感兴趣，小组成员干活都很起劲。又如塘大区人民银行先后发放小本贷款24 万元，主要对象是电磨坊、豆腐房、油坊、修理橡胶制品、织席、土法卷烟等小手工业115 户。当时开办小本贷款的同时，根据市民需要又发放实物贷款。塘沽觉易公司贷出玉米11000 多斤，作为110 户渔民下海必需的粮食及修补船只费用，通过这笔实物贷款，使塘沽三分之一渔户得以及时下海捕鱼。另外对失业工人及无劳动能力的孤寡老人800 余户，贷款碱面十余包（每包160 斤），另有257 户贷给食盐31 万斤，他们贩运到四乡销售获厚利。
综上所述，解放初期开始的小本贷款的对象，概括言之可分为两大类：一是直接贷款给小手工业、小商小贩，以解决它们恢复生产及生活问题；二是间接帮助私营企业，使之早日开门营业，恢复生产及解决职工生活问题。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正值农历春节在即，天津军管会曾令天津信托公司及百货部、盐业部等分别收购天津电机厂、东亚公司、仁立毛纺厂、启新洋灰公司以及一些小工厂的商品，使各厂有了资金，很快恢复生产，上述各厂万余职工得以在春节前领到工资，工人们皆大欢喜过春节。塘沽久大精盐公司已停产4 个月，解放后经政府收购扶持于3月10日恢复生产。当时久大有工人710 人，职员64人，解放后职工代表曾要求资方复工，但资方以资金困难为借口未允复工，后经觉易公司收购该厂库存洗涤盐22000 大担（合1100 吨），解决了部分工人工资，恢复了生产。(www.xing528.com)
自从天津解放后，中国人民银行立即举办小本贷款，组织各式各样的生产小组和合作运输小组，统计经营结果其中92%是赚钱了，保本的有70%，赔本的只有2%，其原因是物价波动，有些人铺张浪费，有些人不懂做生意，缺乏计划盲目生产，以致出现亏损。还有些人从事投机，如贩卖大五福布及银元大头等非法行为，因而导致亏损。凡是能按计划使用贷款，做到实买实卖，走街串户，不大吃大喝，节俭生活的，没有不获利的。例如二区（原城乡区）居民武大斌全家六口人，四人参加劳动，解放前因没有资本，生活困难。解放后政府批准小本借贷2000 元，编织小席篓卖，原料苇子每斤1.32 元，每只小篓平均用2 斤苇子，每只小篓能卖15 元，每人每日可编4 只小篓，全家共编小篓16 只，能卖240 元，除去原料42.249 元，全家每天收益197.76 元，按当时玉米面每斤11.5 元计，可买17.2 斤，全家生活可以大为改善，编篓小手工业也得到发展。又如大沽一家电磨坊，因反动统治时期被抢掠，没有了资金和原料而被停业。解放后，失业工人与磨主合作，组织起来，经过小本借贷，买了玉米开业，收入彼此均分。这不仅扶植了手工业恢复生产，同时失业的职工的工作和生活问题也得到了解决。又如九区居民于德禄原是打铁工人，解放前因无资本买原料，故给人打散工，解放后取得小本贷款后，买些碎铁打钉子。因解放初期内河航运恢复，修造木船的很多了，故钉子销路很快。他每天能打出8 斤钉子，每斤25 元，能卖200 元，需用碎铁原料11 斤，每斤碎铁5元，这样每天可得利145 元，按玉米面每斤11.5 元计算，每天可赚玉米面12.6 斤，可以维持五口之家。
解放军进城之后，中国人民银行于1月23日即开始发放小本贷款，用以救济市内失业工人、小商小贩及城市贫民，使他们能很快得到救济，切身感到党的温暖。三区居民李玉卿兄弟说：共产党办事与国民党大不相同，一不要人情，二不要门子，只要是真穷就贷款救济，这才真是为老百姓打算政府呢。个别人反映利息太高。当时小本借贷是按商业贷款月息7 分2 厘计算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当时物价上涨，银行放款利率也随之上调，如要以实物来比较，人民银行小本贷款所收利息是赔本的。人们明了党和政府的目的是解决失业职工就业，尽快恢复生产，安定人心。还有人反映小本贷款手续太麻烦；贷款金额限定每人2000元，太少，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期限最长不超过一个月，太短。另外小组集体贷款，由于成员不团结，贷款之后又分开各自干起来。这些问题有待今后进一步改善和提高。
总之，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天津市人民银行发放小本贷款，有力地支持扶植了我市一些工商业的恢复发展。经历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产生了较好的影响，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作者简介：王继秋，天津刚解放时在军管会接管部工作。离休前任天津市卫生局副局长。
（刘续亨 师静淑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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