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六朝时期,地方志名目有地记、图经、人物传、岁时记、风俗志、地理志等,虽然体例尚未定型和成熟,但方志体例已见雏形。这一阶段的湖北方志散佚严重,但通过后世文献征引的吉光片羽和学者的辑佚考证,数量较多,种类也不少,主要有地记、郡书等类。
(一)地记
地记,亦称地志,为早期地方志书种类之一,是专门记载一方山川、古迹、人物和风俗的地方性著作,是地方性的人物传记与地方性的地理著作相汇合而形成的。[37]虽然傅振伦认为地记不等同于方志,“方志之书,自有其特质,虽兼记史地,而与史书、地记皆不相同”,指出:“故方志之于地记也,其记事范围,论方域则地记为大广,论时代则方志为久。盖地记除沿革、地理而外,多主断代,与方志通述之体有别,研究方志不可不知也。”[38]但地记似地理书而非地理书,写人物而非单一的传记,“一书而两类互见”,已经超越了纯粹的地理书和人物传记,实则具备了方志的诸多特征,所以王庸先生认为地记是早期的地方志,对后世方志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魏晋以来,不仅有异物志、山水记之兴起,各地方记之作尤盛,且亦以长江流域及其南方各州郡为多,其内容则大抵为风土记与风俗传行政,或重史传,或重地理物产,颇不一致”[39]。
这一时期,湖北地记著作数量较为丰富,其中亦多名篇,如庾仲雍《荆州记》、盛弘之《荆州记》等,颇为后世所称许,被赞为汉晋时期少有的名篇佳构。地记著作有山川记、风土记、物产记等名目,内容丰富。载物产,如《荆州土地记》“宜都出大枇杷”[40];《荆州记》“黄石山出银砾,人常采之”[41]。载山川名胜,如《武昌记》“九宫山,西北陆路去州五百八十里,其山晋安王兄弟九人造九宫殿于此山,遂以为名”[42];《南雍州记》“武当山,广三四百里。山高陇峻,若博山香炉,苕亭峻极,干霄出雾。学道者,常百数,相继不绝。若有于此山学者,心有隆替,辄为百兽所逐”[43]。载水利,如《武昌记》“北济湖,本是新兴冶塘湖。元嘉初,发水冶,水冶者以水排冶。令颜茂以塘数破坏,难为功力。茂因废水冶,以人鼓排,谓之步冶。湖日因破坏,不复修治,冬月则涸”[44]。载风俗,如《宜都山川记》记时人利用温泉治病,“佷山县(今长阳县)东有温泉,注大溪,夏才暖,冬则大热,上常有雾云气。百病久疾,入水多愈,此泉先出盐也”[45]。载古迹者,如伍端休《江陵记》“楚文王始自丹阳徙都城于郢,今州北南城是也”[46]。从内容上来看,湖北地记载有地理、风俗、物产、风俗、古迹等,是方志发展的早期阶段,并为后世定型方志所承袭。
(二)郡书
郡书,即郡国之书。专记一郡先贤、耆旧、士德、节士,用以叙功劝善。郡书始于汉光武帝为表彰故里,乃命地方官作《南阳风俗传》,“后汉光武始诏南阳撰作风俗传,故沛、三辅有耆旧节士之序,鲁庐江有先贤之传。郡国之书,由是而作”[47]。郡书多记郡国乡邦先贤节行,“郡书者,矜其乡贤,美其邦族,施于本国,颇得流行”[48]。郡书实为一方人物志,对后世方志人物一门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
湖北最早的郡书应属王璨《荆州文学记官志》[49]。《荆州文学记官志》所载乃是荆州教育机构的官员及其弟子,“按《文学官志》备载文学祭酒从事及学官子弟姓名、籍贯、爵里,王璨称三百余人者是也”[50]。西晋时期,有高范《荆州先贤传》和张方《楚国先贤传》。《荆州先贤传》,又名《荆州先德传》,载有周瑜、庞士元、罗愿、吕义、马良等三国人物事迹。《楚国先贤传》,又称《楚国先贤赞》。是书所载人物上迄春秋战国时期百里奚、熊宜僚和宋玉,下至西晋韩邦等。《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籍志》和《新唐书·艺文志》皆有著录,《宋史》未曾提及,可能在元初即已散佚。东晋时期,习凿齿撰《襄阳耆旧记》,前载襄阳人物,中载其山川、城邑,后载牧守,其中人物所记者多是襄阳习氏、庞氏、蔡氏、杨氏、马氏、向氏和罗氏等大族先贤史事。不过,与其他郡书不同的是《襄阳耆旧记》加入历史地理等内容,结合了人物与地理写法,体例更加丰富和系统,是一部综合性的历史文献。南朝宋人郭缘生撰有《武昌先贤志》二卷,《隋书·经籍志》和《旧唐书·经籍志》皆有所著录,可见其在隋唐五代时尚存。(www.xing528.com)
概而言之,魏晋南北朝时期,与湖北相关的郡志有四种,是修纂郡书最多的时期,至隋唐以后趋于衰落,这一发展进程与全国郡书发展概况基本同步;从地域来看,郡志主要集中在襄阳、荆州、武昌等地,反映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湖北的学术中心乃至政治、经济中心均处于汉江流域,尤其是襄阳地区。
(三)图经
图经,又称图志、图记等,是地图加以文字说明的志种,“图则作绘之名,经则载言之训”。图经最早起源于汉代,“图经之名,起于汉代,诸郡要皆有图经,特无由考耳”[51]。图经的出现和流行,在中国方志发展史上具有重要意义,反映方志“图”到“志”的转变过程。方志学家金毓黻在《中国史学史》中指出:“方志为一方之史,世人已无异议。而图经亦详建置沿革人物古迹,以明一方之变迁进化,备史之一体,且为宋以后郡县志书之所本。故述方志,不能置图经而不数。”[52]隋朝之前,图经甚少,黄苇认为:“自图经之书,东汉以后未有发展,后世迄未发现自三国、经两晋、至南北朝期间的图经。”[53]而刘纬毅则指出魏晋南北朝图经达到数十种之多。实则通过严密考证和分析,能确定为隋朝之前所编图经不足十种,其中湖北地区有《荆州图经》。
《荆州图经》,撰者、卷数皆不详。该志载:“襄阳县南八里,岘山东南一里,江中有蔡洲,汉长水校尉蔡瑁所居,宗族强盛,共保蔡洲,为王如所没,一宗都尽。又曰:武当县西北四十里,江中有沧浪洲,长四里、广十三里,《禹贡》称汉水东流为沧浪水,疑此洲是也。”可见,该书成书年间应晚于三国,而据华林甫考证其撰写年代应在南朝宋元嘉二十六年之前。[54]是书早佚,《艺文类聚》《太平御览》《太平寰宇记》《舆地纪胜》《路史》等著录征引佚文六条。《荆州图经》所载疆域范围包括江夏一郡和襄阳、武当、夷道、秭归、永阳五县,治所分别在今湖北武汉市武昌、襄樊市襄阳、丹江口市西北、宜都市、秭归县、安陆市等,地域涉及今湖北之大半。
从残存的吉光片羽来看,是志所载内容多为荆州一地之地理、山川、城池、古迹等内容,如载城池者,“《荆州图经》曰:江夏郡所治夏口城,其西南角,因几为高墉,枕流,上则回眺山川,下则激浪崎岖,是曰黄鹄几,实乃舟人之所艰也”[55]。又如载古迹者,“《荆州图经》曰:宜都夷道县西山顶上有古墓,名曰女王冢,不详其人。林则女贞,战则白猨”[56]。又有载山川者,“《荆州图经》云:空舲峡山,在秭归县东,绝崖壁立数丈,飞鸟不能栖。有一火烬插石崖间,望见可长数尺。相传云:尧洪水时,行者泊舟崖侧,爨于此,余烬插之,至今犹曰插竈”[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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