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国太子：父亲对完颜允恭的影响

金世宗完颜雍有十个儿子，其中金章宗的父亲金显宗完颜允恭为昭德皇后所生，是嫡子，因此被立为皇太子。完颜允恭女真名为胡土瓦，生于熙宗皇统六年（1146）十一月。世宗即位后，完颜允恭被封为楚王。

金世宗对完颜允恭寄予了深切的期望，为了培养完颜允恭成才，他精心为完颜允恭挑选了汉文化方面的老师。当时，金世宗听说前任同知博州防御使事郑松是个贤能的儒者，尽管他已经退休，还是将他任命为左谕德，让他辅导完颜允恭读书。郑松也确实懂得为师之道、为师之尊。一次，完颜允恭让他去为自己拿腰带，郑松说：“我愧为老师，不敢奉命。”完颜允恭不禁动容，连连称赞，从此对他更加礼遇，每次出猎获鹿，都要赏赐给老师。

完颜允恭在众多儒臣的培育下，很好地掌握了汉族传统文化，诗词书画俱佳，尤其对中国的诗歌传统有透彻的了解。大定十四年（1174）四月，世宗召见完颜允恭及其兄弟，“世宗论及兄弟妻子之际，世宗曰：‘妇言是听而兄弟相违，甚哉。’帝（完颜允恭）对曰：‘《思齐》之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臣等愚昧，愿相励而修之。’因引《常棣》华萼相承，脊令急难之义，为文见意，以诫兄弟焉。”可见完颜允恭对中国的诗歌源头《诗经》非常熟悉，而且能使其中的伦理含义为己所用。完颜允恭的诗词有较高的艺术价值，他存诗两首，其中一首为《赐石右相琚生日之寿（大定辛酉承华殿书）》：“黄阁今姚宋，青宫旧绮园。绣归里社，冠盖尽都门。善训怀师席，深仁寄寿尊。所期河润溥，余福被元元。”石琚是世宗朝的名相，深通经史，也教育过完颜允恭，因此在诗中，完颜允恭将他比喻为唐朝开元盛世时的名相姚崇与宋璟，高度评价了石琚的品行、学问及政绩，抒发了对石琚的敬仰之情。这首诗用典精当、格律工整，体现了诗人深厚的文化底蕴。另外，《中州集》还载有一首疑为完颜允恭所作的诗，这首诗借歌咏风筝来表达自己的心志，意境颇为深远，具有典型的汉族文士之风，是咏物诗中的上品。

完颜允恭对汉文化十分熟悉与热爱，因此他大力倡导推行汉文化，企图以此来改变当时女真人文化落后的状况，甚至因此对女真文化多少有些排斥。金末文人刘祁评价他说：“宣孝太子最高明绝人，读书喜文，欲变夷狄风俗，行中国礼乐如魏孝文。”大定十年（1170），“太子太保寿王爽启曰：‘殿下颇未熟本朝语，何不屏去左右汉官，皆用女直人。’帝（完颜允恭）曰：‘谕德、赞善及侍从官，曷敢辄去？’爽乃揖而退。帝曰：‘宫官四员谓之谕德、赞善，义可见矣，而反欲去之，无学故也。’”可见他对汉文化的推崇。这种对待汉文化的推崇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其子金章宗。

尽管完颜允恭偏爱汉文化，且具有较高的汉族传统文化修养，但其父世宗也较为注重对他进行女真文化的教育。大定十三年（1173）四月，“上御睿思殿，命歌者歌女直词。顾谓皇太子及诸王曰：‘朕思先朝所行之事，未尝暂忘，故时听此词，亦欲令汝辈知之。汝辈自幼惟习汉人风俗，不知女直纯实之风，至于文字语言，或不通晓，是忘本也。汝辈当体朕意，至于子孙，亦当遵朕教诫也。’”(www.xing528.com)

金世宗很早就将完颜允恭视为接班人，对完颜允恭的关心是多方面的。在大定二年（1162）完颜允恭生日时，世宗赐宴于仁政殿，皇族百官都参与其间，以后这样做成为惯例，每次他过生日，世宗或是亲临东宫，或是宴于内殿。大定七年（1167）十月，世宗命令在太子东宫的凉楼前增建宫殿，大臣孟浩进谏说：“皇太子义兼臣子，若所居与至尊宫室相侔，恐制度未宜，固宜示以俭德。”世宗采纳了他的意见，停止了对宫殿的建造。世宗非常关心完颜允恭的身体，大定七年七月完颜允恭生病，世宗亲自探视，又派尚书左丞完颜守道侍奉服药，将完颜允恭安置在琼林苑临芳殿调养。大定九年（1169）五月，世宗命令完颜允恭到草泺避暑，并赐予从人路费。“帝（完颜允恭）奏曰：‘远去阙廷，独就凉地，非臣子所安，愿罢行。’世宗曰：‘汝体羸弱，山后高凉，故命汝往。’”对于完颜允恭的日常消费，世宗也予以充分保障，命令每年给完颜允恭五千万钱。世宗还很重视完颜允恭与众多兄弟之间的关系，他曾对完颜允恭及其兄弟说：“人之行，莫大于孝弟。孝弟无不蒙天地之佑。汝等宜尽孝于父母，友于兄弟。自古兄弟之际，多因妻妾离间，以至相违。且妻者乃外属耳，可比兄弟之亲乎？若妻言是听，而兄弟相违，甚非理也。汝等当以朕言常铭于心。”完颜允恭也确实注意兄弟之间的关系，尤其是注意与大哥完颜永中的关系。

大定八年（1168）正月，世宗将完颜允恭的名字由“允迪”改为“允恭”，并正式行册皇太子礼，明确了他的法定继承人地位。世宗是将完颜允恭作为继承人来悉心培养的，因此十分重视对他施政能力的培养。大定十年，有使者从山东回来，完颜允恭问民间最苦于何事。使者说：“钱难最苦，官库钱满有露积者，而民间无钱，以此苦之。”完颜允恭对此大不以为然，他说：“贮之空室，虽多奚为？”又对户部尚书张仲愈说：“天子富藏天下，何必独在府库也？”于是他向世宗奏报：“钱在府库，何异铜矿在野。乞流转，使公私俱利。”世宗采纳了他的意见。可见，完颜允恭对货币流通规律有清醒的认识，非一般贪图财富的浅见之人可比。祭祀祖先，是中国古代帝王的一件大事，大定十二年（1172）十月，完颜允恭曾代世宗祭祀太庙。完颜允恭为人非常宽容，这是封建帝王难得的品行。一次，世宗就自己的堂兄弟德州防御使胡剌谋叛之事向完颜允恭抱怨，认为自己对亲戚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完颜允恭为胡剌解脱说：“叔胡剌性荒纵，耽娱乐，而无子嗣，忽如此狂谋，望更阅实之。”还有一次，侍从为完颜允恭端来的一碗粥中落入了一只蜘蛛，侍从惶恐不已，完颜允恭却并不责怪，说：“蜘蛛吐丝乘空，忽堕此中尔，岂汝罪哉？”

大定二十四年（1184），世宗将要巡幸上京，命令完颜允恭守国，并制作“守国之宝”印玺授予完颜允恭。除派遣使节、祭祀、任免五品以上官员以及事关重大的事要向世宗汇报，六品以下官员的任免及其他平常事务都由完颜允恭决定，他每三天在集贤殿接受一次尚书省的朝见，处理国事，留在中都的官员则十五日朝见完颜允恭一次。在世宗赴上京的路途中，完颜允恭每二十天派人问候一次，到达上京后，则三十日问候一次。这实际上是世宗对完颜允恭管理国家的预演及其治国能力的考验，世宗为此对他叮咛再三。三月，世宗出发，完颜允恭留守中都。原先完颜允恭在东宫时，经常带领侍从出入宫殿，侍从出入从未受到限制。这些人见完颜允恭守国，不禁弹冠相庆，认为自己更可以为所欲为了。但完颜允恭告诫他们说：“我向在东宫，不亲国政，日与汝辈语话。今既守国，汝等有召命然后得入。”五月，世宗到达上京后，给完颜允恭寄去了一封书信，说：“朕以前月八日到辽阳，此月二日达上京，翌日祀庆元庙。省方观民，古之制也。汝守国任重，夏暑方炽，益当自爱，无贻朕忧。”接到世宗的来信，完颜允恭深感守国责任重大，对大臣说：“刑名最重，人之死生系焉。凡有可议，当尽至公。”于是对有关刑罚的事情都亲自处理，夜以继日，废寝忘食。近侍向他报告瑶池的莲花开了，应该设宴观赏。完颜允恭说：“圣上东巡，命我守国，何敢宴游废事？采致数花足矣。”他还两次派儿子麻达葛，也就是后来的金章宗去看望世宗。

完颜允恭的身体一直不好，大定二十五年（1185）六月，他的病情突然恶化，当月病逝于承华殿，享年四十岁。完颜允恭的死无疑改变了金朝的历史进程，如果是由他而不是由其子章宗来继承世宗的大定盛世，考虑到金世宗对他的多方培养，金朝的繁盛局面也许还可以持续得久一些。然而，历史是不能假设的，完颜允恭的去世，使金世宗不得不重做计划，最终他只得将重任交给完颜允恭的儿子—金章宗完颜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