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场文字之祸：历史案例展示

宋代科举发达，制度也较完善。拿世人看重的进士科来说，唐代每科不过取二三十人，北宋每科取二三百人，南宋增至四五百人以上，理宗宝庆二年（1226）竟一科取中989人。因此，在宋代，尤其在半壁江山的南宋，中进士并非大难事（反映在地方志上，南宋进士特多）。但在制度上有严格规定：士人必须通过州试，合格后才许参加省试（礼部考试），中式者经殿试分等第直接授官。如果要任馆职，即翰林学士、知制诰、殿阁修撰之类，还须经大臣推荐，通过专门的馆职考试。此外还有门类庞杂的制科，如“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博通坟典达于教化”科等，许应荐或自荐赴试。

科场文字之祸就发生在上述各类考试中，有的出在考官命题环节，有的出在应试者答卷环节。属于命题方面的，如：

真宗咸平元年（998），度支员外郎冯拯奉命考试开封府举子，所出赋题为《朽索驭六马赋》。考试结果，高辅尧取中第一名。第二名钱易不服，上书告发所试赋题及诗、论、策题皆含“谤讪”，应试举子数百人也起哄说录取不公。真宗大怒，命将冯拯交御史台治罪，全体举子复试。既而觉得这样做不利于整肃士风，便释放冯拯，取消复试，改取孙暨为第一，高辅尧第二，钱易第三。

哲宗元祐间，苏轼主持馆职考试，所出策题被劾“谤讪前朝”，赖高太后庇护未受处分。（事详前文）

徽宗政和二年（1112），贬外五年的蔡京再度执政，提举淮西学事苏械谄附蔡京，提议将蔡京贬外期间天下学官所拟策问题加以审查。蔡京依其议，查出策题有“谤讪”者30余人，均予贬黜。

高宗绍兴间，归善县令高登奉差主考本州举子，摘经史中语句命题，策问闽浙水灾原因。知州驰告秦桧。秦桧大怒，找借口将高登编管容州。

宁宗庆元五年（1199），果州学官王莘奉命考试昌州，发策问汉王凤、唐牛仙客专权事，礼部认为是讥刺执政，报告韩侂胄，王莘最终被罢官。

理宗景定五年（1264），建宁府教授谢枋得在宣城、建康主试乡举，策题痛述权奸擅政、国家危亡的种种景象，以此忤贾似道，谪居兴国军。（事详前文）(www.xing528.com)

属于应试者答卷方面的，如：

真宗景德三年（1006）五月，莱芜监判官欧阳冕上表求应“贤良方正”试，大言自荐，自诩有周公、皋、夔之才，且能“日试万言，一字不改”。宋廷召其赴中书省单独考试，限其一日内作论5篇，颂3篇，诸体诗40首。欧阳冕惶骇，求宽贷而不许，于是硬着头皮作题至天黑，仅完成5论1颂，共3000字，最终坐躁妄之罪，降授下州司户参军。

神宗熙宁三年（1070），台州司户参军孔文仲应试“贤良方正”科，对策9000余字，指摘新法谬误，考官宋敏求评为异等。王安石提出申辩，神宗特命将孔文仲黜落。

宁宗嘉定八年（1215），何致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坐“妄造事端荧惑众听”之罪，发配广州牢城。

嘉定十三年（1220），隆州举子邓若水应进士试，对策极论贾似道奸恶，吁请罢免贾似道，另选贤相。考官把他取在末甲。策文流传于外，人们争相传诵。史弥远大怒，派人到邓若水所住旅店盘查、跟踪，想加以迫害，经人劝解而罢。

以上是文字致祸的科场案，此外还有科场舞弊案。如真宗咸平五年（1002）进士会试，临津尉任懿纳贿银七锭获登第，事发后知贡举洪湛削籍流儋州，任懿杖脊发配忠靖军，参与其事的僧惠泰、仁雅分别杖流。再如景德四年（1007）进士廷试，考官陈尧咨教应试人刘几道在试卷中做记号，从而得中（当时廷试有黜落者）。事发后刘几道削籍，永远不许应试，陈尧咨贬郓州团练副使。刘几道之兄为都转运使，上书论奏此事，坐诬罔罪贬为忠武军行军司马。

与后世比较，上述各类科场案的处分一般都不严重。不仅科场案，谏诤、诗咏、著述等方面的事件也是如此。事案多而处分较轻（通常以不杀人为原则），而且常有反复，频频翻案，这是宋代文祸的总体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