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宗驾崩,知枢密院事赵汝愚定策立宁宗。知门事韩侂胄参预其事,出入宫禁传递机密。韩侂胄是嘉祐宰相韩琦的曾孙,靠恩荫出仕。宁宗既立,赵汝愚拜右丞相,轻视韩侂胄的为人,未予荐拔,韩侂胄深以为怨。韩侂胄有侄孙女被宁宗立为皇后,凭这层关系,他的地位上升,便交结御史、谏官攻击赵汝愚,说赵汝愚是宗室支系,不宜居相位。于是,庆元元年(1195)赵汝愚罢相,出知福州,接着又以“谋为不轨”罪贬永州,途经衡州病死,时为庆元二年(1196)。这一年,韩侂胄以保宁军承宣使加开府仪同三司,并于10年后的开禧元年(1205)拜相。
赵汝愚素有声望,他的贬死引起士大夫的同情和愤慨,舆论对韩侂胄及其党羽一派指责之声。韩侂胄以攻为守,发动一场查禁“伪学”的运动,指程朱之学为“伪学”,把赵汝愚、朱熹、周必大等一大批士大夫指为“伪学之党”,前后计有57人受贬谪。他们的子孙和兄弟也受禁锢,被剥夺仕进权利。史称“庆元学禁”(又称“庆元党禁”)。关于“学禁”,后文有专节记述,这里载录几次文祸事件。
庆元元年(1195),右正言李沐受韩侂胄指使,上疏说赵汝愚“同姓居相位,将不利于社稷”(言下之意说赵汝愚可能篡位)。赵汝愚因此罢相。国子祭酒李祥和司业杨简上疏驳斥李沐,两人被免职。太府寺丞吕祖俭上疏留赵汝愚,被罢职安置韶州。后来他的从弟布衣吕祖泰从婺州老家上书请斩韩侂胄及其徒党,被杖一百,发配钦州牢城。太学生杨宏中等6人伏阙上书,请留任赵汝愚、李祥、杨简并斥逐李沐,结果6人都被发送500里以外编管,时人誉为“六君子”。
赵汝愚死后,太学生敖陶孙在临安“三元楼”酒家买醉,乘兴在木板壁上题诗褒扬他的忠节,贬斥韩侂胄及其徒党。诗云:
左手旋乾右转坤,如何群小恣流言?
狼胡无地居姬旦,鱼腹终天吊屈原。
一死固知公所欠,孤忠幸有史长存。(www.xing528.com)
九泉若遇韩忠献,休道如今有末孙。
诗字墨迹未干,壁板就被人揭去报案。敖陶孙情知不妙,急忙换上一套酒保衣装,端着暖酒器具下楼,迎面正撞上赶来拘捕的公人。公人问:“敖某在楼上吗?”敖陶孙答道:“敖秀才正喝得烂醉。”待公人上得楼去,敖已逃之夭夭。敖陶孙潜回闽中,后被官府捕得,押入都中。他上书韩侂胄乞怜,说诗非己作,获韩侂胄宽免,后登进士第。③
开禧年间,韩侂胄发动对金战争,史称“开禧北伐”。有人说他此举是出于个人目的,即为了建立盖世功名。不管怎么说,北伐总是报仇雪耻振奋人心的事,爱国心切的士大夫如辛弃疾、陆游等人对这次北伐抱着很大的希望。但多数士大夫认为条件不成熟,加之对韩侂胄的反感和不信任,因此对北伐持反对态度。开禧元年(1205),武学生华岳上书认为不宜轻易发动战争,提议把韩侂胄及其党羽苏师旦、周筠等人斩首。韩侂胄大怒,把华岳投入监狱,后编管建宁府。
开禧二年,宋军发起战争。由于准备不充分和西线大将吴曦叛国投敌,北伐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引来金人南侵。第二年,以杨皇后、史弥远为首的投降派处死韩侂胄,割下他的首级送给金人,同时为秦桧翻案,以此媚敌,达成新的辱国协约“嘉定和议”。
韩侂胄对内迫害异己的士大夫,手段与蔡京、秦桧相似,《宋史》编纂者大概据此把他列入《奸臣传》。但他对外有北伐之举,虽然没有成功,总比拜倒在金人脚下的秦桧、史弥远之流高出一格。正如清人钱大昕诗所云:“毕竟未忘青盖辱,九京不愧魏公孙。”(《潜研堂诗集》续集卷二《过安阳有感韩平原事》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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