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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后半生的文字困境

时间:2023-08-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后世士大夫提及此案,无不谈虎色变。苏轼本人经历这场祸难,却似乎没有多少变化。诗案之后他又多次因文字之故遇险遭祸,一贬再贬,直到病死。这时高太后垂帘听政,熙宁、元丰间受打击的人相继起复并受到重用。对扬州题诗一事,苏轼特作《辨谤札子》说明事情真相,贾易等人的诬陷没有得逞。苏轼一生多灾多难,宗派斗争和文字狱使他受尽折磨,甚至身后仍遭贬毁,文字悬为厉禁。

苏轼后半生的文字困境

乌台诗案是党争的产物,对于苏轼个人来说,完全是一场政治迫害,是无妄之灾。后世士大夫提及此案,无不谈虎色变。苏轼本人经历这场祸难,却似乎没有多少变化。他于元丰三年(1080)岁初到达黄州,寄居定慧院,两年后筑东坡雪堂,前后两次游赤壁,兴致颇高。所到之处作诗文摹写山水,嘲咏风月,一如往昔。不过,变化还是有的,从此以后他有意疏远政治,渐渐热衷于陶冶情性。“猪鸡鱼蒜,遇着便吃;生老病死,符到奉行”(《答王定国》其三),这几句话反映了他后半生的人生态度,即所谓旷达,也就是乐天知命,随遇而安。

苏轼一生祸难相随,多与文字有关。如前文所述,诗案之前他就因文字议论触怒王安石,因而自请出任外职。诗案之后他又多次因文字之故遇险遭祸,一贬再贬,直到病死。他虽然也有官运较亨通的时候,而文字狱的魔影总是伴随他。

元丰七年(1084),48岁的苏轼告别黄州,移为汝州团练副使,途中上表请求留居常州宜兴,获朝廷批准。次年三月,苏轼赴常州途中经过南京(今河南商丘),得知神宗驾崩,遵制举哀挂服,事毕仍向常州进发。五月抵扬州,游城中名胜竹西寺。这时哲宗新立,年仅16岁。消息传到扬州,一群游客在路边谈论道:“闻说当今好一个少年官家。”苏轼听罢有感于心,又见年成上好,丰收在望,便情不自禁地在寺壁上题诗一首,即《归宜兴留题竹西寺》。诗云:

此身已觉都无事,今岁仍逢大有年。

山寺归来闻好语,野花啼鸟亦欣然。

不料侍御使贾易、赵君锡等人为陷害苏轼,把诗的次序变换为:

山寺归来闻好语,野花啼鸟亦欣然。

此生已觉都无事,今岁仍逢大有年。

而加以曲解,几乎兴狱致祸。(据《宋人轶事汇编》)

不久,苏轼奉命知登州,到任才五日又奉召入京,授起居舍人。这时高太后垂帘听政,熙宁、元丰间受打击的人相继起复并受到重用。苏轼也很快擢升中书舍人,迁翰林学士、知制诰,再迁侍读学士。虎视眈眈的政敌对他的一言一行加意觇察,百般吹求。有一次他主持馆职考试,所拟策题内有这样几句:

今欲师仁祖之忠厚,而患百官有司不举其职,或至于偷;欲法神考之厉精,而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流入于刻。

左司谏朱光庭便揪住这几句话劾苏轼毁谤仁宗之政“偷”、神宗之政“刻”,御史中丞傅尧俞和侍御史王岩叟也相继论劾。一场祸案眼看就要发生,所幸号称“女中尧舜”的高太后持心还算平恕,认为“偷”、“刻”二字是批评当今百官,不是谤刺祖宗,苏轼托庇躲过一难。(www.xing528.com)

元祐四年(1089),苏轼经再三请求获准出知杭州,两年后又召为翰林学士。这时侍御史贾易、御史中丞赵君锡和监察御史赵挺之等人相继上疏举劾苏轼两件“谤讪”事。一件是元丰八年(1085)在扬州竹西寺的题诗,举劾者认为“闻好语”是对神宗驾崩幸灾乐祸。

另一件是元祐三年(1088)吕大防拜相,苏轼起草的拜相制书有“民亦劳止,庶臻康靖之期”等句。“民亦劳止”是《诗经·民劳》中的句子,原意是讽刺周厉王虐民,举劾者认为苏轼借古讽今,讥讽神宗。对扬州题诗一事,苏轼特作《辨谤札子》说明事情真相,贾易等人的诬陷没有得逞。吕大防拜相制书一事,大概被高太后识破,苏轼没有得祸,而贾易、赵君锡分别受贬谪。为了躲避是非,苏轼请求外任,获准出知颍州,次年移知扬州,但不久又召授兵部尚书,转礼部尚书。

元祐八年(1093),苏轼再度请准外任,以端明殿学士和翰林侍读学士的官衔出知定州。这年五月,监察御史董敦逸、黄庆基举劾苏轼元祐初起草吕惠卿贬官的告词内有“指斥先帝”的词句。宰相吕大防、门下侍郎苏辙等人上疏为苏轼辩白,苏轼未受处分,董、黄二人罢官。不久,高太后去世,哲宗亲政,黜退元祐党,起用元丰党。董敦逸恢复原官,重提旧话。绍圣元年(1094),苏轼终于以吕惠卿贬官告词“指斥先帝”的罪名贬知英州。接着侍御史来之邵又攻一疏,于是途中再贬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

苏轼居惠州三年,颇安闲自得,友人黄庭坚诗中称他“饱吃惠州饭,细和渊明诗”。他自己也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的名句,又作《纵笔》诗云:

白头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

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又打五更钟。

此诗被政敌章惇闻知,以为苏轼还够快活的,于是将苏轼再贬琼州别驾、昌化军安置,时为绍圣四年(1097)。昌化军在今海南儋州市西北,过岭(大庾岭)、过海(琼州海峡)安置流放是宋王朝对“罪臣”最严重的处罚,苏轼都遭上了。三年后,徽宗嗣位大赦,苏轼得以内移北还,于建中靖国元年(1101)七月病死常州,得年66岁。

苏轼一生多灾多难,宗派斗争和文字狱使他受尽折磨,甚至身后仍遭贬毁,文字悬为厉禁。他才高名大,交游广,追随者众,在社会上有很大影响,因此政敌们对他格外注意,经常钻他的空子,拿他做靶子。加上他生性好嘲讽,好议论,敢于是非褒贬,“一肚皮不合时宜”,往往无意中结下私怨,从而增加了殃咎的发生几率。人们说他“一生罪过,开口常是”(王明清《挥麈后录》卷七)。例如前叙朱光庭的举劾就因为苏轼嘲讽过他的业师程颐。程颐是洛阳人,苏轼是蜀人,二人不合,元祐党内因此而有“洛党”、“蜀党”之别(此外还有以刘挚为首的“朔党”)。又如赵挺之的攻击也因为苏轼曾论劾他“聚敛小人,学行无取”,阻挠他考试馆职。乌台诗案的发生也可能与私怨有关,据说李定事母不孝,曾受过苏轼讥讽,因而挟怨报复。

文人本色的苏轼,喜吟咏,好弄笔,虽阅历不浅,然胸无城府,对天下文人寒士都很欣赏,无论贤否,都与之愉快的交往。他曾自言:“我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的乞丐。”苏辙沉默不语,告诫苏轼要择友而交。苏轼说:“在我看来天下没有一个不是好人,这是我的一种病。”(宋高文虎《蓼花洲闲录》)值党争之世其中危害自不待言。熙宁、元丰以来,执政者设“逻者”(或作“逻卒”)伺察政敌言论,有所得随时密报。告讦者更是大有人在,好心的朋友常劝他少作诗文。早年出任杭州通判,文同就赠诗提醒他:“北客若来休问事,西湖虽好莫吟诗。”晚年谪居海隅,郭祥正又寄诗告诫他:“莫向沙边弄明月,夜深无数采珠人。”然而积习已深,他总是改不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口业不停诗有债”(《次韵秦太虚见戏耳聋》)。王明清《玉照新志》载,苏轼卒,有佚名和州道士(该道士宣和初至京师,赐姓名朱广汉)过东坡墓,题诗云:“文星落处天地泣,此老已亡吾道穷。才力漫超生仲达,功名犹忌死姚崇。人间便觉无清气,海外何人识古风?平日万篇谁爱惜,六丁收拾在瑶宫。”

“东坡一生,以才得名,亦以才得祸”,这是清人赵翼在其《瓯北诗话》中对苏轼的评说。苏轼对自己的才名之害也有清醒认识,诗中有道是:“人生识字忧患始,姓名初记便可休”(《石苍舒醉墨堂》);“人皆生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洗儿》)……读着这类沉重的诗句,人们不禁为这位天才的一生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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