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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恽腰斩:三千年文祸的典范文字狱

时间:2023-08-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大司马霍禹谋反,杨恽事先得到消息,通过侍中金安上密报宣帝,借此功封平通侯,迁中郎将,再擢光禄勋。廷尉于定国奉命查明事实后,劾杨恽“妄怨望称引,为妖恶言,大逆不道”,奏请逮捕治罪。杨恽身为宰相之子,少年得志,贵显一时,一旦因暧昧之罪失去往日足以自豪的一切,其内心的不满可想而知。廷尉便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将杨恽腰斩,妻与子远徙酒泉郡。杨恽事件是文祸史上第一起较典型的文字狱。

杨恽腰斩:三千年文祸的典范文字狱

杨恽字子幼,华阴(今陕西华阴)人。父杨敞,昭帝时官至丞相,封安平侯。宣帝即位,杨敞有定策之功,不久辞世,子杨忠嗣爵。杨恽是杨忠弟,由杨忠推荐出仕,初为郎官,后补常侍骑。大司马霍禹谋反,杨恽事先得到消息,通过侍中金安上密报宣帝,借此功封平通侯,迁中郎将,再擢光禄勋。他办事公正廉洁,颇有效绩,但居功恃才,心高气傲,且又心胸狭窄,喜欢揭发别人的阴私过失,因此结下祸胎。

据《汉书·杨恽传》,当时有人上书检举太仆戴长乐自诩得宠有损君威的言论,致使戴长乐被拘讯。戴长乐怀疑是杨恽指使他人所为,作为报复,便上书检举杨恽“诽谤当世,无人臣礼”的许多言论,主要有:

有惊马驾车奔入北掖门,杨恽议论说:“听说以前也有过这种事,结果门坏马死,昭帝崩。如今又发生这种事,是天意,不是人力”;

宫中有尧舜桀纣画像,杨恽指着桀纣像对人说:“天子经过此地时,要是能把他们的过错一一指明,就可以获得教益了”;

匈奴有投降汉朝者,说匈奴单于被杀,杨恽议论说单于是祸由自取,又说秦帝亲任小臣,诛杀忠良,所以灭亡,如果亲任大臣,就可以享国至今,且言“古与今如一丘之貉”。

杨恽跟戴长乐说过这样几句话:“正月以来,天阴不雨,这是《春秋》上记载过和夏侯先生(夏侯胜)议论过的反常现象。天时这样,主上一定不会到河东郡去祭后土祠了。”戴长乐也捃拾上告,加一个绝大的罪名:“以主上为戏语,尤悖逆绝理”。

于是杨恽也被拘讯。廷尉于定国奉命查明事实后,劾杨恽“妄怨望称引,为妖恶言,大逆不道”,奏请逮捕治罪。宣帝念杨恽曾是亲信得宠之人,不忍加诛,下诏把杨恽连同戴长乐一并免为庶人。时为五凤二年(公元前56)。

杨恽失去官爵,家居无聊,于是添置产业,兴造宅第,经常设酒备乐招聚朋友,大有因祸得福的气象,其实是发泄愤懑的一种方式。时人不解,颇有议论。友人孙会宗为西河太守,得知其事,便写信劝他谨慎自守,闭门思过。杨恽身为宰相之子,少年得志,贵显一时,一旦因暧昧之罪失去往日足以自豪的一切,其内心的不满可想而知。他接读孙会宗来信,越加愤怨,便把满腹牢骚倾注在复信《报孙会宗书》中。其文云:

恽材朽行秽,文质无所底,幸赖先人余业得备宿卫,遭遇时变以获爵位,终非其任,卒与祸会。足下哀其愚,蒙赐书教督以所不及,殷勤甚厚。然窃恨足下不深惟其终始,而猥随俗之毁誉也。言鄙陋之愚心,若逆指而文过;默而息乎?恐违孔氏“各言尔志”之义,故敢略陈其愚,唯君子察焉。

恽家方隆盛时,乘朱轮者十人,位在列卿,爵为通侯,总领从官,与闻政事。曾不能以此时有所建明,以宣德化,又不能与群僚同心并力,陪辅朝廷之遗忘,已负窃位素餐之责久矣。怀禄贪势,不能自退,遭遇变故,横被口语,身幽北阙,妻子满狱。当此之时,自以夷灭不足以塞责,岂意得全首领,复奉先人之丘墓乎?伏惟圣主之恩,不可胜量。君子游道,乐以忘忧;小人全躯,说以忘罪。窃自思念,过已大矣,行已亏矣,长为农夫以没世矣。是故身率妻子,戮力耕桑,灌园治产,以给公上,不意当复用此为讥议也。(www.xing528.com)

夫人情所不能止者,圣人弗禁,故君父至尊亲,送其终也,有时而既。臣之得罪,已三年矣。田家作苦,岁时伏腊,烹羊羔,斗酒自劳。家本秦也,能为秦声。妇,赵女也,雅善鼓瑟。奴婢歌者数人,酒后耳热,仰天拊缶而呼乌乌。其诗曰:“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是日也,拂衣而喜,奋袖低昂,顿足起舞,诚淫荒无度,不知其不可也。恽幸有余禄,方籴贱贩贵,逐什一之利,此贾竖之事,污辱之处,恽亲行之。下流之人,众毁所归,不寒而栗。虽雅知恽者,犹随风而靡,尚何称誉之有!董生不云乎?“明明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卿大夫意也;明明求财利,常恐困乏者,庶人之事也。”故“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责仆哉!

夫西河魏土,文侯所兴,有段干木、田子方之遗风,漂然皆有节概,知去就之分。顷者,足下离旧土,临安定,安定山谷之间,昆戎旧壤,子弟贪鄙,岂习俗之移人哉?于今乃睹子之志矣。方当盛汉之隆,愿勉旃,毋多谈。(《汉书·杨恽传》)

此外,杨恽还常在别的场合发泄不满。有一回他的侄儿安平侯杨谭安慰他说:“叔父罪轻,又有功勋,迟早会起用的。”杨恽悻悻说道:“有功何益?县官(指皇帝或朝廷)不足为尽力。”杨谭接口说:“县官实然,盖司隶、韩冯诩皆尽力吏也,俱坐事诛。”(《汉书·杨恽传》)

五凤四年(公元前54),日食出现,杨恽家中一仆人乘机上书告发杨恽家居牢骚怪话,说日食是杨恽骄奢不悔过所招致的。宣帝派廷尉于定国前往查证,结果在杨家搜得《报孙会宗书》。宣帝读到这封信,异常恼怒。廷尉便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将杨恽腰斩,妻与子远徙酒泉郡。杨谭牵连坐罪,废为庶人。平时和杨恽相好的未央卫尉韦玄成、京兆尹张敞及孙会宗等人都受连累免官。

杨恽事件是文祸史上第一起较典型的文字狱(起初是口语致祸)。从这场大狱可以窥知汉宣帝对臣下伺察之严,以及由此产生的告讦风气。宋人议论此案多归咎于汉宣帝,如《文献通考·刑考》引“致堂胡氏”(胡寅)之语云:

杨恽之死以两言,曰“南山芜秽”、“县官不足为尽力”,如此而已。人君行事不当于人心,天下得以议之,岂有戮一夫钳一喙而能沮弭者。以两言狂易而杀廉洁刚直之士,若刈草菅,曾无顾惜之意,宣帝于是乎失君道矣。

明末钱谦益则从事主自身找祸根,以笔为喻,认为“盖宽饶、杨恽之徒以语言文字得祸者,锋短而毫劲之故也”(《初学集》卷三三《戴初士文集序》)。

宋以下诗祸渐多,因杨恽《报孙会宗书》中有“种豆南山”之歌,宋人常举为诗祸的滥觞。胡奇光《中国文祸史》则以吕后时戚夫人《永巷哀歌》为最早的文祸、诗祸(事见《汉书·吕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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