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宋一朝良将出了几个,但缺乏的是良相。皇帝的优柔寡断,朝中文臣的互相倾轧,致使一百五十二年的国运时刻都在敌国威胁的惶恐中。文治武功虽没有建树,但却产生了足以影响后世的文化人——陆游、辛弃疾等伟大的爱国词人。
陆 游
陆游,1125年出生,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
他早年考中进士,遭秦桧忌恨,被除名。六十五岁时一度被朝廷起用,为朝议大夫,礼部郎中兼实录院检讨官,但时间不长又被罢官。在任途上屡遭排挤,在爱情上又受到封建礼教的摧残。一生不得志。忧愤激发了他的才情,写下了近万余首脍炙人口,沉郁雄放的诗词。
他的“示儿”诗,就表达了他炽热的家国情怀,“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下面是他的二首词:
诉衷情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这首词是他晚年的作品,以此回顾当年慷慨从戎的英雄气概,为壮志未酬,被迫隐退,深感痛心,“谁料”二字,包含了对南宋统治集团的不满。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张孝祥
张孝祥,1132年出生,字安国,号于湖居士,安徽和县人,在宋高宗赵构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中进士第一,使秦桧没得到第一名,秦桧怀恨,张孝祥因此被诬陷下狱。秦桧死后,才出任秘书正字。后经张浚举荐,任中书舍人,直学士兼都督储参赞。不久即代张浚为建康留守。他积极支持张浚收复中原的主张,反对屈辱的“隆兴和议”。曾两度被朝廷中的投降派弹劾落职。最后任荆南知州,湖北路安抚使,筑守金堤,免除荆州水患,为百姓做了些有益的事。
他的词,感情洋溢,气势豪迈,直抒胸臆,不事雕琢。在南宋初期,继承苏轼词风,慷慨悲歌,抒发爱国热情,以致蔚成风气,张孝祥和一个叫张元斡的人是起了重要作用的。
词一:六州歌头
长淮望断,关塞莽然平。征尘暗,霜风劲,悄边声。黯销凝。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
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冠盖使,纷驰骛,若为情。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羽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宋孝宗继位后,起用主战派张浚,并于隆兴元年(1163年)兴师北伐。但因将帅不和,在符离集为金兵所败。从此主和言论又甚嚣尘上,主和派与金人通使往来,酝酿着屈辱的“隆兴和议”,张孝祥对此悲愤难抑就写了这首词。
辛弃疾
辛弃疾,1140年出生,字幼安,号稼轩,山东济南人。他出生时金兵已经占领了济南,目睹了金贵族统治对北方人的蹂躏,从小就深深地埋下了对金贵族的仇恨。
他出生在一个世代官宦的家庭。父亲去世早,由爷爷辛赞拉扯成人。当金兵侵入汴京,掠走徽、钦二帝后,赵构在应天府继位建立南宋。此时的辛家由于人多族众,家大业大,不可能举家逃往南方,辛赞为了保全家族,便做了金国的官,但他在政余空闲不忘对孙子进行抗金复仇的教育。这种“人在曹营心在汉”的栖身之术,使得祖孙心里总希望有朝一日报效大宋朝廷。并且经常带着他到济南周围的山上登高望远,指点山河。在年轻的辛弃疾心里埋下了驱逐金兵,还我河山的种子。在辛弃疾15岁和18岁时,借两次去金人设的燕京应试时,尊祖父的嘱咐,调查了解金国的政治局势,军事部署和相关情况。1161年,金主完颜亮为了再次南侵,便不择不手段的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欺凌汉族人民,终于激起了北方人民的抗金怒火。以王友直、赵开、魏胜等人在各地领导义军奋起反抗金人。而声势力量最大的则是山东郓州人耿京领导的一支部队。耿京农民出身,起义后率众先后攻克了莱芜、泰安两个县城,队伍人数达到二十五万之众。他自称“天平军节度使”节制山东河北的“忠义军”。此时年已22岁的辛弃疾遵照爷爷临终前“时之来也,陈力出击”的遗训,毅然决然地在济南南部山区举起了抗金的大旗。响应他的百姓很快就发展到两千多人。辛弃疾便带领队伍投奔了耿京。在起义的大部队里,辛弃疾的爱国热情,军事才能,横溢的才华深得耿京的赏识,便委以重任,任命他为掌管全军印信书檄文告的“掌书记”。
在南宋绍兴二十三年,他奉耿京之命,去南宋接洽联合抗金事宜完毕,回到山东时,却得知混进起义军的败类张安国杀了耿京,往投金营去了,辛弃疾得此凶讯,无比悲愤,当即率领随行的五十余人拍马闯入金营,生擒叛徒张安国,并呼唤着被张国安裹胁去的万余义军将士,杀出金营,突破金兵的包围,渡过长江投归南宋朝廷。
此时南宋统治集团中的一些主张对金屈膝言和的人得势,辛弃疾和他们作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他写了《美芹十论》和《九议》,系统地批驳了一些人散布的抗金必败的荒谬论点,提出了一整套抗金的战略方针和具体措施,但都没有被南宋统治者采用。
南宋统治者叫辛弃疾去地方上做地方官。但他在各地仍积极从事抗元事业,使处在抗金前沿的一些州府萧条的经济都得到明显恢复。他任潭州知府和湖南安抚使时,建立了威震金兵的“飞虎军”。晚年任镇江知府时,积极配合韩侂胄北伐,作了许多军事准备。可是南宋统治者不支持他,且又百般排斥打击他。
辛弃疾的抗金抱负不得施展,就用笔写词作为手中的武器。他热切盼望祖国统一,反对金贵族的压迫,批判投降政策,对于南宋统治者的揭露和鞭挞是深刻的;他的大量作品都是以抗金爱国为主题,写得深切动人,他描写自然景物的词常展现出朴素辩证法和朴素唯物论的思想。
他的词在艺术上的主要特色是雄浑豪放,继承了苏轼的豪放风格,但他的词在思想内容上比苏轼更深广。他娴熟地运用经史子集中的书面语言和民间口语,来自由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使得语言生动而丰富。他的词给当时和后世以巨大的影响。
词一:水龙吟
登建康赏心亭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词二:青玉案
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词三:菩萨蛮
书江西造口壁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词四:摸鱼儿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词五:丑奴儿(www.xing528.com)
书博山道中壁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词六:清平乐
村居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词七:贺新郎
老大那堪说,似而今、元龙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笑富贵、千钧如发。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年、只有西窗月。重进酒,换鸣瑟。事无两样人心别。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词八: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词九:西江月
夜行黄沙道中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词十:鹧鸪天
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觮,汉箭朝飞金仆姑。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词十一:永遇乐
京口北固亭怀古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词十二:南乡子
京口北固亭怀古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词十三:西江月
遗兴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著全无是处。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文天祥,1236年生,江西吉水人,理宗宝祐四年(1256年)进士第一。他为了保卫宋朝的寸土尺地,出生入死,屡仆屡起,是南宋末年著名的民族英雄,也是著名的爱国词人。著有《指南录》和《吟啸集》,他仅存的几首词,大都是在战斗和被拘囚的这几年写的,和他这期间写的诗一样,直抒胸臆,不假雕饰。从他的词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凛然的民族气节。
酹江月·和友驿中言别
乾坤能大,算蛟龙元不是池中物。风雨牢愁无著处,那更寒蛩四壁。横槊题诗,登楼作赋,万事空中雪。江流如此,方来还有英杰。
堪笑一叶漂零,重来淮水,正凉风新发。镜里朱颜都变尽,只有丹心难灭。去去龙沙,江山回首,一线青如发。故人应念,杜鹃枝上残月。
这首词是文天祥被元军押送燕京途经金陵时所作。表示了他宁死不屈的决心,并且深信“方来还有英杰”,来整顿乾坤,继续抗元斗争。
到了元大都,见了元丞相,只作揖为礼,并昂起头来说:“自古有兴有废,帝王将相灭亡诛戮,何代无之,我尽忠于宋以至此,别不多说,愿求早死!”元丞相孛罗说:“汝谓有兴有废,且问盘古至今,几帝几王?”天祥说:“一部十七史从何处说起。吾今日非应博学宏辞科,何睱泛论。”孛罗又说:“汝不肯说废兴事,且道古来有以宗社与人而复逃者乎。”文天祥说,奉国与人,是卖国之臣也,卖国者有所利而为之,必不去,去者必非卖国者也,国亡当死,我所以不死,是因为还有度宗皇帝的两个皇子。孛罗恼怒地说:“尔立二王,为什么没成功。”文天祥说:“立君以存宗社。存一日则尽臣子一日之责,何功之有。”孛罗又说:“既知不可,何必为?”文天祥:“父母有疾,虽不可为,无不下药之理,尽吾心焉,不可救,则天命也,今日我文天祥至此惟有一死,不必多言。”
在狱中又作《正气歌》,元人将他杀害后,人们在他的衣带间得到他自写的“赞”语“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后人见到这“赞”后,犹觉凛凛有生气,非常感慨地说:“盖上可与殷朝的比干争烈,下为明朝的史可法所仿效。”
宋词在文学界的深远影响已为人们所深知,然而在意识形态方面也出了几个支配此后几百年,以至过千年的人物。他们的思想像千山万壑间忽然崛起的高峰,像蓬蒿萧艾间忽有惊眼的异卉;使思想界长久的沉闷,因袭和琐碎后成为生气蓬勃,光彩了焕发的时期。这期间陶铸出种种学说。而这一时期是在宋仁宗庆历以后的四十五间,代表人物分别是周濂溪,即周敦颐,张横渠即张载,王荆公即王安石,程明道即程颐,程伊川即程颢。在此之前,宋人的思想大体上继续着唐末五代的沉闷,因袭和琐碎;从此以后至宋朝之终,以王安石为偶像的“新学”和以周、张、二程典型的“道学”相继支配着思想界。故而,宋仁宗庆历以后的四十五年,一方面是宋代思想的源头,一方面又是宋代思想史上的骨干,这种思想在宋以后直到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满清的终止。在封建意识形态方面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是“程朱”理学的形成就直接左右了自那以后的人们的思想意识。
在文学方面,对后世产生很大影响的传世之作,就有《太极图说》《通书·动静章》《资治通鉴》《太平御览》《太平广记》《文苑精华》《字说》《世说新语》《夷坚志》《容斋随笔》《太平寰宇记》。至于志怪小说,在宋初一个叫吴淑的就著有《江淮异人录》。书中记录了二十五个侠客、术士、道流的诞怪故事。此前虽有唐朝的段成式所著的《酉阳杂徂》中有《盗侠》一篇叙怪民奇异事,但仅九人。真正荟萃诸诡幻人事著为专书的实是从吴淑开始。到了明代,有人以《广记》中的记载为底本伪作《剑侠传》,从而令剑侠小说越炒越热,使乘空飞剑之说近似神异玄妙之境,就是现在的一些武侠小说中亦有“怪异”的成分。
纵观两宋时期文治的成就远远高于“武功”。这亦是赵氏统治集团“抑武”“扬文”的必然结果。或者说是武功安邦给后人留下了太多的遣憾,而文化文学的建树,却又给后人留下了太多的自豪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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