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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宋王朝效法新法,驳斥诗文,讥讽盐铁驰禁

时间:2023-08-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范纯仁、韩忠彦等又当面奏请赵煦效法仁宗皇帝,赵煦照样不理。赵煦一听很是信从。当下传旨复章惇、吕惠卿官位,用李清臣为中书侍郎,邓润圃为尚书左丞。新调迁上来的这些人,一齐鼓动赵煦效法他父亲的做法,恢复新政。在这年三月,李清臣拟了六条恢复新法的措施,一、驳斥词赋。六、讥讽盐铁驰禁。

赵宋王朝效法新法,驳斥诗文,讥讽盐铁驰禁

赵煦亲政办的第一件事,是把内侍刘瑗等十一人召为内给事。翰林学士范祖禹入谏道:“陛下亲政,未闻访一贤臣,而是先重用内侍。天下人将以为陛下私昵近臣呢?”那赵煦对这个谏言就像没听见一般。范纯仁、韩忠彦等又当面奏请赵煦效法仁宗皇帝,赵煦照样不理。但杨畏对他说:“神宗更立旧制,垂示万世。你应该继承下去,以成美名。”赵煦一听入耳,便把杨畏叫到宫内问他:“先朝旧臣谁可以用?”杨畏便说,章惇、安焘、邓润圃、李清臣、吕惠卿等可用,并对其加以颂扬说:“神宗建立新政与王安石创行新法,实是明良交济,足致富强。今王安石已死,只有章惇的才学与王安石相似,应该叫他做宰相。”赵煦一听很是信从。当下传旨复章惇、吕惠卿官位,用李清臣为中书侍郎,邓润圃为尚书左丞。

再说那监修神宗陵墓的吕大防回朝交旨,闻知已有御史对他进行弹劾,他亦不作辩解,遂上疏辞职,赵熙连句客套话也不说,立即照准。新调迁上来的这些人,一齐鼓动赵煦效法他父亲的做法,恢复新政。在这年三月,李清臣拟了六条恢复新法的措施,一、驳斥词赋。二、主张青苗法。三、指免役。四、论治河。五、对还给夏国的四寨不满。六、讥讽盐铁驰禁。门下侍郎苏辙抗言上奏。因系美文,全抄于下:

“优见策题历诋行事,有诏复熙宁、元丰之意。臣谓先帝设施,盖有百世不可易者。元祐以来,上下奉行,未尝失坠,至于事或失当,何世无之?父作于前,子救于后,前后相继,此则圣人之孝也。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宫室,财用匮竭,于是修盐铁、榷酤、均输之政,民不堪命,几至大乱。昭帝委任霍光罢去繁苛,汉室乃定。光武显宗,以察为明,以谶决事,上下恐惧,人怀不安。章帝深鉴其失,代之宽厚,恺悌之政,后世称好。本朝真宗天书,章献临御,揽大臣之议,藏之梓宫以泯其迹。仁宗听政,绝口不言。英宗濮议,朝廷汹汹者数年,先帝寝之,遂以安静。夫以汉昭帝之贤,与吾仁宗、神宗之圣,岂其薄于孝敬,而轻事变易也哉!陛下若轻变九年已行之事,擢用岁月不用之人,怀私忿而以先帝为辞,则大事去矣!

赵煦看了奏章,勃然大怒道:“苏辙敢把先帝比作汉武帝吗?”当下就要加罪给苏辙,众臣没有敢为苏辙讲情,独范纯仁从容说道:“汉武帝雄才大略,历代写史书的人对他都无贬词。苏辙以他比先帝不是诽谤。陛下刚刚亲政,对待大臣也不能像对待奴仆一般任情呵斥。”正说着,那新任尚书左丞的邓润圃竟越班上奏道:“先帝法度都被司马光、苏辙弄坏了。”范纯仁听他这么说,遂大声道:“你这法是说错了,法本无弊,有弊必改。”赵煦说:“秦皇、汉武,古所并讥。”范纯仁又接他的话说:“苏辙所论是就时而说,并不是说人品好坏。”至此,赵煦的脸面才由阴转晴,便不再发话,当即退朝。

再说苏辙先时曾依附吕大防,与范纯仁多有不和。这时见范纯仁退朝出来,即向纯仁致谢说:“公乃佛地位中人,辙仗公包涵了。”范纯仁道:“公事公言。我知有公,不知有私。”

到了明天,朝廷下诏,降苏辙为汝州太守。

这一年开科取士,进士对策。众考官评卷定第一第二,把赞成元祐时朝政的定为第一。但经杨畏审批时,却把赞成熙、丰的策议定为第一。这次取的第一名,乃是一个叫做毕渐的人。此人专事献媚,竟把王安石与吕惠卿比作当时的孔、颜二圣。不久,章惇成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章惇既然当了宰相,可谓小人当道,他不管什么时局,什么做人的准则,只一味打击报复。贬苏轼知英州,不几天又把他安置到惠州,把翰林学士范祖禹贬去陕州。范纯仁上表求去,正中他意,便叫范纯仁去颖昌任知府,召蔡京为户部尚书,王安石的女婿蔡卞为国史修撰,黄履为御史中丞。早在元丰元年黄履任御史中丞时,便与蔡确、章惇、邢恕相结交,并在章惇的唆使下,对一些正直大臣尽数排挤,不遗余力。时人称他们为“四凶”,后来在大臣刘安世的弹劾下,被贬外调。今日章惇得志,立即将他调进京来。他便日夕罗织罪名,对元祐时的那班与他对立的大臣横加构陷。

接着有曾布上疏,请复先帝政事,下诏开元,表示意向。赵煦准奏,即于元祐九年四月改称绍圣元年,同时下诏恢复免役法、保甲法,罢十科进士法,令进士专习经义,又下令解除对王安石的《字说》禁令。这样一来便引起了连锁反响。黄履、来之邵等乘势报复,大肆攻击司马光、吕公著,说他们妄改成制,叛道悖理。那章惇、蔡卞更甚,奏请皇帝掘司马光、吕公著的墓葬。赵煦对此事拿不定主意,便问尚书左丞许将。许将说:“掘墓非盛德事,请陛下三思。”赵煦这才没有下掘墓的诏令,但还是将司马光、吕公著的谥号取消,把给他二人立的碑推倒,又贬吕大防为秘书监,刘挚为光禄卿,苏辙为少府监。章惇又构致文彦博等人的罪状。这时李清臣却向赵煦说:“变更先帝法度虽不能无罪,但这些人多为几朝元老,若听从章惇的话,恐大骇物听,此事应从宽为好。”你道李清臣怎么能对元祐诸臣说情,原来李清臣本想为相,不料皇帝起用了章惇,他内心不甘,所以就与章惇对着干,这才有了这番近人情的话。

那章惇呢,为扩充自己的势力,又推荐吕惠卿镇守大名府。监察御史常安民上书给朝廷说:“吕惠卿不足胜任。吕惠卿乃王安石推荐当上京官的,他不久便背叛了王安石;待友不仁,事君岂能忠勤王事。不过诏命已下,吕惠卿必然上朝入见陛下,臣料他必然哭哭啼啼,诉说先帝对他的好处,目的是想感动陛下希望留在京城。赵煦对此似信非信。果然,吕惠卿见了皇上,正如常安民所说:“述先朝事,作涕泣状。”赵煦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只是不说话。吕惠卿见状,只好退出到大名府上任去了。谁知此事叫章惇知道了,就打下了要害常安民的主意。可巧常安民又上表弹劾蔡京、张商英,连上几疏,最后一疏直接斥责章惇“专国植党。乞求皇上收回章惇的权力,以抑制权奸”。这样一来,使章惇对常安民“挟嫌愈甚”。但又一时抓不住常安民的过失,便安排上心腹人找到常安民说:“君本以文学闻名,奈何好谈人短,甘心结怨?假若你今后不再给宰相提意见了,当提拔你更高的官位。”那知道常安民却是个正直之士,正色对来人呵斥道:“你来为章惇做说客吗?那就烦你传话,我常安民只知忠君,不知媚相。”

章惇见常安民不吃这一套,就唆使御史董敦逸弹劾常安民,说他与苏轼兄弟“素做党援”。于是常安民被谪滁州,做个管收酒税的小官。门下侍郎安焘上书讲情,反被章惇诬为“树立朋党”,被贬往郑州去了。章惇把持朝政,叫蔡卞重修《神宗实录》力翻前案。对以前主修《神宗实录》的范祖禹、赵彦若、黄庭坚等降官并贬往永州、沣州、黔州去。吕大防因是监修官,亦被贬往安州居住。范纯仁请释还吕大防,反而被贬往随州。至此,朝内正直大臣所剩无几,于是章惇与蔡京勾通太监,密结刘婕妤为内援,把伤天害理的事逐渐排演出来。

却说刘婕妤恃宠成骄,章惇、蔡京即钻营宫掖,勾结太监结好刘氏以图奸谋。而那刘氏又恰好思谋着如何夺得正宫的位子,这样便与章、蔡二人一拍即合,又联络上太监郝随、刘友瑞结成死党,齐心协力为刘氏夺得正宫之位而不择手段。孟氏皇后性本和淑,从不与刘氏争长论短。但刘氏的骄横行举都被宫女们看在眼里,心中甚是不平。有一次孟皇后率众嫔妃朝拜景灵宫后,在偏殿就座,众嫔妃皆站于皇后两旁,独那刘氏走到殿门外帘下站着。孟皇后看她这样,正想开口,不想皇后的侍女陈迎儿竟高声喝道:“帘下何人,为什么亭亭自立?”其实,这个陈迎儿也有些仗恃欺人。刘氏听到呵斥,不但不肯过来,反而柳眉倒竖怒视陈迎儿。这还不算,她竟转过身去把个后背朝向了孟皇后。陈迎儿又待说什么,被孟皇后以眼神制止了。稍待了刹,孟皇后回宫,众嫔妃等随后同行,刘氏脸上还带着三分怒容。不几天到了冬至时节,按贯例皇后及嫔妃等要去谒见太后。及至到了太后居住的隆佑宫,太后尚未“御殿”。大家便在殿右暂且就座,但那坐椅是有区别的。皇后的坐椅为朱漆金饰,嫔妃等是另一种装饰。众嫔妃皆一一落座,又是那刘氏站在一旁不肯落座。太监郝随忙给她搬了一把与孟皇后一样的座位,她才坐了。刚刚坐稳,忽听有传呼官高声传呼道:“皇太后驾到。”孟皇后与众嫔妃等相率起立恭候,刘氏也只好起身。谁知伫立片刻,并不见太后临殿。想那时的女子都是小足,站久了不行,便又陆续落座。刘氏也急忙落座。不意这一座,却座了个空,竟一下跌了个仰巴叉。有太监上前连忙把她扶起,已是“玉山倾倒,云鬓蓬松”。众嫔妃见状,相顾窃笑,就连那沉稳的孟后也差点笑出声来。此时的刘婕妤是惊忿交集,无奈是在太后宫中,不便发作,只好咬牙忍耐。但那眼中已流下泪来。她心中暗道:“这明明是皇后耍的伎俩,暗叫侍从假称太后出殿,诱她起身偷偷地把座位撤了,这才使她出了大丑。”心说:“我总要除了此人(指孟皇后),才出得胸中这口恶气。”

向太后出得殿来,受了朝贺,也没什么问答,随即入后殿去了。孟后等依次回宫。刘氏踉跄回到她的住处仍余恨未消,死党郝随上前劝慰道:“娘娘不必过悲。若能早日为皇上生子,不怕此座不是娘娘的。”正说着时,正巧皇上赵煦进来。她也不接驾,直到赵煦来到她身边,方慢慢站了起来。赵熙仔细一看,只见她“泪眦荧荧,玉容寂寂”,不由得惊讶道:“今日为冬至节令,朝见太后,敢是太后有什么斥责了?”那刘氏女呜咽道:“太后训育,理所当从,怎敢生气。”赵煦道:“此外还有何人敢惹你呢?”那刘氏闻听此言,竟一下跪在赵煦脚下,连哭加说:“妾、妾被人家欺负死了。”赵煦道:“有朕在此,何人敢来欺负?你且起来说个明白!”刘氏索性直哭,一语不发。太监郝随在旁跪下,说了事情的大略,末了一口咬定是孟皇后的阴谋。赵煦道:“皇后一向谨慎,当不会做出这样种事情。”刘氏当即接话说:“都是我的不是,望陛下把我撵出宫去吧。”说着竟躺倒,把头枕在赵煦的脚上,哭啼起来。自古说得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何况赵煦虽是皇上,毕竟是个二十来岁的大男孩,又加上平时对她百般宠爱,如今见她愁眉冷眼,仿佛一枝带雨梨花,那有不怜惜的道理。于是,软语温存好言劝解,才使那刘氏不哭了。自己爬了起来侍立一旁。赵煦便叫内侍取了酒肴与刘氏对饮。只吃得酒酣耳热,已是夜色沉沉。赵煦就留宿于此。是夕,刘氏趁二人玩得快活之时,又说了些孟皇后的坏话。

也是合当孟后有事,在她的女儿福庆公主生病时,医治不见好转,偏叫了自己的娘家姐姐医治,病情也不见好转。这姐姐急得没了办法,竟把些道家的符水弄到宫中给外甥女治病,孟后见此,不禁大惊道:“姐姐不知这宫中规矩与外面不同吗?你弄得这些东西倘被奸人造起谣来,那可真是不轻的祸事啊!”遂叫左右等人把符水留着,候赵煦入宫与他说明原委。此时的赵煦尚明事理,便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她也无非是想早治好孩子的病,才用了这个方子。”孟皇后即叫左右取出原符当面焚毁,这样一做,便认为心迹已明,不会有什么后患。

谁知郝随一班人果然造出谣来。未几,孟皇后的养母被封为宣夫人的燕氏及女尼姑法端,及供奉官王坚为孟皇后弄了什么祷祠,又被郝随得知,他便添油加醋密奏赵煦,说是皇后“魇魁”应防备内变。赵煦一听有人危及他的皇位,便不辩真假,即命内侍梁从政与管皇城的苏珪逮捕宦官宫妾三十几人,彻底追究是谁搞的“魇魁”。这苏梁二人内受郝、随嘱咐,外受章惇指使,竟滥用非刑,把那三十几人尽刑拷打,以致断肢折体,无非是要他(她)说孟皇后有暗害皇帝的打算。无奈孟皇后平时就对他们宽爱仁厚,没有一个昧了良心胡说。可那梁从政非要胁迫他(她)们谗供,然后好扳倒孟皇后,并将其致于死地。梁从政等人的这些卑逼做法更使宫人们义愤填胸。再刑训时,他们便对梁、苏等人讥讽痛骂。梁、苏二人恼羞成怒,竟然惨无人道的割了几个人的舌头,但是仍得不到他们所需要的供词。梁、苏二人只好凭空捏造了些“口供”上报给赵煦。赵煦见报,便诏令侍御史董敦逸对所谓的罪犯重审。董敦逸奉旨提审,但见所谓的罪人都已奄奄一息,不能说话,他见此状况已是目睹生悲,便不审而回。奸贼郝随恐他向赵煦说了实情,便去见董敦逸连哄带吓。董敦逸怕祸及自身,不得已按原审的结论呈报上去。赵煦看了,一时气恼,便下诏废了孟皇后,令其居住瑶华宫,号称什么华阳教主、玉清静妙仙师,法名冲真。这时,还是绍圣三年的初冬,忽然天气骤热,立时阴云四塞,雷雹齐下。董敦逸自觉情虚,便又上书赵煦进行谏阻,略云:

“中宫之废,事有所因,情有可察。诏下之日上天为之阴翳,是天不欲废孟皇后也;下人为之流涕,是人不欲废孟皇后也。臣曾奉诏录囚犯供言,仓猝复奏,恐未免致误,这样将得罪天下、后世。还愿陛下暂收成命,再命良吏复核真伪,然后再作出处理决定。如有冤情,宁遣臣以明枉,毋污后而贻讥,谨待罪上闻!!(www.xing528.com)

赵煦看了奏章,自语道:“敦逸反复无常,朕实不解。”次日上朝,对众辅臣说:“敦逸无状,不可再当谏官。”曾布已对此事有知闻。便出班奏道:“陛下本因宫禁重案重审,有内臣推治,你怕不实,才叫敦逸复审,今忽又贬了他的官位,以后如何取信于内外?”赵煦听了曾布说的,想想也是,旋自后悔地说了句“章惇坏我名节”的话。自此皇后之位空缺。刘氏女人空费心计一场,没当上皇后,暂时闹不出大事来。只是那章惇仍要一不做,二不休,心说:“既然扳倒了孟皇后,何不趁机追废宣仁皇太后?思来想去,便要从元祐年间的诸大臣身上追加罪责,然后达到追废宣仁太后的目的。以此说来,这章惇就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自古就是人死案结,如此歹毒的人必然没有好结果!

于是章惇便吩咐手下党羽上表弹劾司马光,说“司马光生前诋毁先帝,变易法度,罪恶至深,虽已死去,也应再加惩处,为后者戒”。此时的赵煦是昏头昏脑,居然批准了这一奏章,便把死了的司马光追贬为清远军节度使,还觉不解恨,最后追贬为“朱崖军司户”,这样一个低级的官位。无奈历史就是历史,它不会任凭一个人去肆意的妆扮。司马光的道德自不必说,其煌煌巨著《资治通鉴》便奠定了他的历史地位,至今仍是中华文化宝库中的瑰宝,中华精神领域的奇葩。

他们又追贬吕公著为建武军节度副使,继而又贬为昌化军司户,贬王岩叟为雷州别驾。此诏一下,章惇一伙兴高采烈,愈发猖狂,又上表说“司马光叛道逆理,生前没给他处以重刑,做鬼后也应再杀他一次。便何况与他一伙的吕大防、刘挚等的罪过也不亚于司马光。如今他们尚存人世,虽然给了他们惩罚,但所罚嫌轻,如今应当从重处罚。”于是赵煦又下诏贬吕大防为舒州团练使,刘挚为鼎州团练使,苏轼为化州别驾,范纯仁为武安军节度副使,秦观(秦少游,苏门四学士之一)谪横州,张耒、晁补之等一并被贬。这次诏命一次贬了二十八人,其中死去的四人。朝野上下,恨恨不平。至此,章惇、蔡京不论什么“洛党”“蜀党”“朔党”均被窜贬得一个不剩。此时的北宋上下只剩得一班魑魅魍魉了!

在这被贬的群臣中有前副相韩维。韩维的儿子们即上书朝廷说:我父执政时与司马光意见不合,不能算司马光一伙的。恳求不要贬他出京,恳请恩赦。居然得到批准。范纯仁的儿子们听说了此事,也要上疏说我父亲也曾与司马光的政议不同,也请恩准不要贬出京都。范纯仁对儿子们说:“我当副相乃司马光推荐,后又做到丞相。在我们同朝论事时,政议宗旨不合,那是为公不为私。如果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提出此事,便成了为私不为公。与其有愧而生,宁可无愧而死。”这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相当年范仲淹曾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

范纯仁即命儿子们给他整理行装,准备上路。有好友劝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弄个好名节干啥?”范纯仁说:“我年将七十,两目失明,难道甘心流落到外地吗?不过爱君本心,有怀未尽。若欲避好名声的微嫌,反恐背叛朝廷,新增罪戾呢。”

范纯仁整装上路,诸子都随着照应他,一路上儿子们免不得说些怨恨章惇的话,范纯仁总是喝令他们住口。一日舟行江中,船被大风刮翻,幸好水流不深,没被淹死。范纯仁被救上岸后,却幽默地对儿子们说:“这风难道也是章惇所使吗?”又说:“君子素患难,行乎患难,何必怨天尤人。”及至到了被贬之地,仍怡然自若,无忧戚之容,健康地活着。而那吕大防死在了被贬的路上,刘挚等在被贬地忧愤而亡。

章惇、蔡京等这些作为,一时弄得天怒人怨。有太史令向赵煦奏称说,“贼在君侧”。赵煦问:“贼主何人?”太史回答:“谗慝奸邪,皆足为贼。愿陛下亲近正人,修德格天。”太史虽然凭良知而劝诫皇帝,无奈此时的赵煦已分不清哪些大臣是正人,哪些大臣是贼了。

那章惇、蔡京二人唯恐赵煦有什么变计,便又想出一个主意来,继续蛊惑赵煦。于是,他们忽然向赵煦报告说:陕西咸阳一个叫段义的人,得了一方玉印,印上镌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便呈送地方长官,那长官看了说这是秦朝的玉玺,就差人送到京城献给朝廷。偏那赵煦又将验证其玉玺真假的任务交给了蔡京。实际上这玉玺本就是蔡京授意咸阳令现造出来的。此时叫他检验,哪能不是真的。验毕,并又付上一篇贺表,说什么“天人相应,古宝呈祥”赵煦览表大喜,下令给此玉玺定个名称。于是,蔡京等一班大臣,便给这玉玺定名为“天授传国受命之宝”。赵煦并决定择个日子,新到大庆殿受玺,行朝会之礼。并召那段义入朝,赐绢二百匹,又授予“右班殿值”的官位。一面下诏改元绍圣五年为元符元年;又大赦天下,但却不赦“元祐党人”,不止如此,又逮捕文彦博的儿子,文及甫下狱,把刘挚、梁焘的孙子禁锢于岭南。到这时,赵煦的朝廷中,正人君子几致绝迹,奸险恶徒,充斥朝堂,北宋江山势若累卵了。

章惇、蔡京把异己的大臣基本清除完毕,便又打起了诬陷高太后的主意。便与邢恕,内侍郝随定谋说“司马光、刘挚、梁焘、吕大防等曾勾结崇庆宫太监陈衍密谋废立皇帝的事”。这崇庆宫即宣仁高太后所居之处。而陈衍因侍奉过高太后,早已被章、蔡二人弄了个罪名,发配在外,京内尚有与陈衍同时的内侍张士良还在。章惇便令蔡京、安惇二人审问张士良,逼着他说高太后曾经说过不想立赵煦为皇帝的话。

审问之日,蔡京、安惇在大堂上设下鼎、镬、刀、锯,厉声问张士良:你只要说有这回事,你即还旧职;当你的官;若说没有,国法(指大堂上的刑具)俱在,请你一试。“张士良见状仰天大笑道:“太皇太后可证,天地神祇不可欺。我张士良情愿受刑,绝不敢妄供!”蔡京等再三威胁,张士良抵死不从。蔡京、安惇无口供可录,只好奏说内侍陈衍疏离两宫,谋为大逆,例应处死。赵煦接了奏章,居然批准。章惇、蔡京便又借题发挥,竟擅拟草诏呈给赵煦,要把宣仁高太后贬为庶人。赵煦夜间在灯下阅批奏章,见此奏章正在拿不定主意时,忽有内侍对他说:“太后有旨,传帝入见。”赵煦即去见太后,太后道:“我曾日侍崇庆宫,天日在上,哪有废立之言?我刚才睡下,忽然听到要贬宣仁太皇太后为庶人的事,叫我好生害怕。试想宣仁太后待你甚厚,尚有不测的变动,到他日还不知怎么处置我呢?”赵煦闻听此言连说不敢,当下退回他的住处,将章惇、蔡京拟的草诏就灯下毁掉。内侍郝随在旁窥见,即告知章惇、蔡京。次日章、蔡二人再具行状坚请施行。赵煦不禁勃然大怒道:“汝等不欲朕入英宗庙吗?”说着把那奏章撕得粉碎,掷在地上。章惇等人的毒计今次没有得逞。

再说那赵煦自废了孟皇后未免自悔,蹉跎三年未立中宫。那刘氏日夕盼望得封皇后,便愈加献媚,但终是不见册立的消息。她便再三嘱托内侍郝随、首相章惇,内外请求,终未得到答复。及至累得这位刘美人“徬徨忧虑,怅断秋波”。她唯一的希望是自己能尽快生个儿子,因后宫所有嫔妃未有一人生得男孩。试想诺大的一个皇宫,阳气低徊,阳不胜阴,又如何有祥瑞之气?说来也凑巧,那刘女子居然怀了身孕,便东祷西祀盼望能得到一个儿子。至十月满足,果然产下一男孩。这一下喜非小可,刘女子自然是万分高兴。那赵煦也甚是快慰。章惇便迎合刘氏,在一天之内连上奏章,奏请立刘氏为皇后。赵煦便命礼官备好仪式,册立刘氏为皇后。偏在这时,又有右正言邹浩抗疏谏阻。正当赵煦阅览了邹浩的谏疏,犹豫之际,章惇径直找上赵煦,说这邹浩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狂妄至极,应加严惩。这赵煦本是个无主见的人,听了章惇的话,反觉邹浩真是多言,确实有罪,遂将他开除公职。尚书右丞黄履见状,上疏谏道:邹浩感陛下知遇之恩,方才犯颜直谏,陛下反欲置他于死地,此后满朝大臣将以此为诫,谁还敢再向陛下谈论得失呢?赵煦概不采纳,反把黄履贬到亳州去了。

在未出此事之前,邹浩有一好友,是阳翟人田画,二人友善,相互砥励。元符年间,田画到了京城,见了邹浩问他:“君为何官,此时尚作寒蝉吗?”他的话意即是问邹浩,是不是如秋冷的蝉,不敢出声了。邹浩说:“该说的时候还得说,这样才对得起你和其他朋友。”至赵煦将立刘氏为皇后,田画和几个朋友说“志定(邹浩的字)再若不言,我便与他绝交了。”及至邹浩因力谏获罪,田画已因病回乡,当听说邹浩被贬出京,不顾病重,从家乡赶往京城迎接,感动得邹浩流涕落泪。田画严正地说:“古人云‘烈士徇名’。恐怕完名全节的事情还不会到此结束呢。”邹浩听了田画的话,“爽然谢教”。邹浩的母亲张氏,听说儿子因上言劝阻惹了皇帝被贬了官职,对儿子说:“谏官的责任就在于规劝君主。你今日果然能尽到一个谏官的责任,竭忠报国,无愧公论。我亦喜慰,你不必有什么苦恼。”张氏的这些话被一个叫王回的官员听说了,他很是感叹邹浩母子都有这样的情操。及至邹浩被流放起程时,没有一个人敢去给邹浩送行,独有王回招集朋友凑了些钱给邹浩置办行李,并帮他做些远行的准备。这事被巡逻的官员知道了,竟把王回弄到监狱里,说他与邹浩一党。御史问王回是否与邹浩一党同谋。王回慨然道:“王回实是听说邹浩上疏的内容,别的不知。”当下竟然背出邹浩章疏的的二千多言。御史有心从宽,便把王回放了。王回坦然而走。

再说赵煦下了册封的诏书后,便择日至文德殿,亲授刘氏的皇后册宝。礼成。官廷庆贺,欢宴数日,那刘氏多年积怨,一日清除,正是吐气扬眉说不尽的快活。谁料乐极生悲,已然两个月的儿子得了一种啼哭病,终日终夜啼哭,喂奶也不吃,请太医来亦束手无策,不几日竟夭亡了。不想赵煦忽然又生起病来。到了元符三年元日已然卧床不起,不得已免除了大臣们前来问侯的礼节。御医们日夕诊断,参苓杂进,龟鹿并投,用遍了延年益寿的妙药,使终没有挽留住赵煦的小命,正月补八便“驾崩”了。只活了二十六岁。从十一岁当皇帝,共干了十五年,其中他自己独立工作只有六年。就是这六年,他把大宋的朝政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贪恋女色,听信谗言,残害忠正之士。这正应了那句“休前妻失荫德”的古训。从古至今,无论达官、平民、富豪、浪子,但凡无缘由地休了结发妻子的都没有好结果。

大好江山断送在不肖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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