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另一路契丹大将耶律斜轸,率兵十万至安定以西。宋国的雄州守将贺令图自恃骁勇带兵迎敌,无奈那契丹兵势太盛,不一时便大败而去,拼命逃回。耶律斜轸攻至蔚州,贺令图急忙向潘美求援。潘美率兵前往,与贺令图合兵一处在飞狐关与耶律斜轸接仗,“与战又败”。此战不利的消息传出,驻守泾源、应州的宋军竟弃城而去。潘美带败军退至代州,再与诸将商议如何保护云、朔诸州的事,副将杨业进言道:“今虏兵强盛,不应再与其接战,战亦难胜。朝廷有令,只叫我们将山后数州百姓迁徙到内地。我军可先出大石路,遣人密告云、朔两州诸位守将,等我大军离代州时,云州的百姓即可先走,而后我军进次应州。那时契丹兵必来拒我,此刻朔州的百姓可乘此机会出城,我军直入石碣谷,派精强的弓箭手千余守住谷口,再以骑兵接应。这样三州百姓皆可保全,契丹兵也就无有什么可杀掠了。”
潘美闻言,不免思索。不料那护军王侁却反对杨业的建议,大声说:“我军多至数万,怎么能畏懦如此?岂不令人耻笑?我们今天应该从雁门北川中鸣鼓前进,堂堂正正与他交战一场,未必是他胜我败。”杨业摇头道:“胜败虽难逆料,但他已胜两阵,我已败了两次,倘若再受挫败,后果不堪设想。”不想那王侁竟然恶意地说:“君侯素称无敌,而今却畏缩不前,莫不是有什么打算?”此话实际上说杨业是从北汉投降过来的人。杨业闻听此言气愤地说:“我有什么畏缩不前?不过因当前形势于我军不利,如果硬拼,白送了将士的性命,也不好取得胜仗。今王护军竟怀疑我有二心,那好,我杨业便为诸位打头阵,看杨业是那种贪生怕死人吗?”当即下令他所统领的军队出发。临走,向潘美说:“我杨业本是太原后汉的降将,当年就应该战死。后蒙当今皇上不杀,并叫我担任一路军队的主帅,我很是感激。今天我杨业并不是见敌不击,实是想伺敌之弱,击破敌兵,以报答朝廷的恩遇。今王护军却责备我避敌不战,这样的羞辱我岂能不做表白!我此去,恐怕不能再见主帅了。”潘美闻言,只哼了一声,又装出笑脸说:“君侯父子久负盛名,今天未战先已气馁,无怪令人不解。你尽管大胆前去,我定会随后接应。”杨业对潘美说:“契丹兵,机变莫测,须要预先提防。此去有地名陈家谷,地势险峻,可以驻守。请主帅派一支兵将驻于此,待我转战至此,即出兵夹击以做应援。否则恐我军无生还的希望了。”潘美只是淡淡答道:“我知道了。”于是杨业率兵从石跌口出发,儿子杨延玉与杨延昭随父同去。途遇契丹兵当即杀上,耶律斜轸却稍战即走。杨业挥兵追去。耶律斜轸且战且退,在诱杨业父子离潘美大营很远的地方,突发号炮,预伏的契丹兵蜂拥而至,耶律斜轸挥兵将杨业父子及所率兵将围了起来。父子三人率部下奋力冲杀开一条血路,退到一个叫狼牙村的地方,查看将士已死过半。
这时契丹兵又追了上来,杨业便命部下向南撤退,自己亲自断后。战一阵退一程,好不容易撤到陈家谷口,却不见一个宋兵。杨业见状忍不住失声说道:“今回死定了。”杨延玉、杨延昭及众将士亦涕泣不止。杨业对儿子说:“父子俱死,也是无益。我上受国恩,应该报答,但下受妒忌,只有舍死以外,别无它法。你二人可自寻生路,返回京城,向皇帝说明真相,好叫天子知道,我忠信见疑被人所卖,承蒙皇恩昭雪,我死亦暝目了!”杨延玉道:“儿愿随父同死,不愿逃生。”杨业摇头不答。延昭对延玉说:“潘帅已答应来援,就是到不了陈家谷口中,谷口以外也不可能没有军队。兄弟且保护好父亲据住谷口,我前去搬救兵。倘若能请得救兵来,父子尚可俱全呢。”计议已定,契丹兵已经杀到。他们知道杨业的厉害,不敢近前,只用箭射。一时万箭齐发,延昭急忙走时,臂膀已被流矢射穿,鲜血淋漓。他也不去包扎,飞马走了。
杨业与延玉率部下血战。延玉身中数十矢忍痛不住,哭着对父亲说:“儿去了,不能保护父亲了。”说至“亲”字时口吐鲜血而亡。杨业见延玉已死,痛苦如万箭攒心。看了看部下已不过还有数百人,流着泪对他们说:“你们都有父母妻儿,与我俱死有何益处,你们现在赶紧各自逃生,回朝向天子报告实情去吧。”众将也边哭边说:“生则俱生,死则俱死,我等怎么忍舍下将军。”杨业见众将如此,又拼命再战,立杀契丹兵百余人,他也身受创伤数十处,仍“力战不怯”。无奈那马受了重伤不能再战,遂与马避与林中,契丹将耶律希达望着林中杨业穿的袍影用强弩射去,正中马腹,那战马哀嘶一声仆倒在地,杨业亦从马上坠下。契丹副帅萧达赖纵马冲入把杨业绑了。杨业的部下全部战死,无一人投降。在契丹兵拥着杨业行至一个叫胡原的地方,见道旁一石,上书三字“李陵碑”。杨业不禁长叹道:“主上待我甚厚,我本想讨贼捍边,以报国恩。今为奸人所迫兵败被擒,还有什么面目求活呢。”又大呼道:“宁为杨业死,不做李陵生。”呼毕,遂挣脱契丹兵,一头撞向李陵碑,霎时毙命。那契丹副帅萧达赖得知杨业碰死李陵碑后,很是懊恼。他正为能擒到辽人所敬畏的“杨无敌”感到无比荣光,正盘算着辽主会给他大大的奖赏,不料杨业却壮烈死节。
原来杨业本名杨重贵,其父杨信是五代后汉、后周时的麟州刺史。当时杨信为了结交河东节度使刘崇,便派正在少年的儿子杨重贵到太原拜见刘崇。刘崇对英武的杨重贵十分看重,便收杨重贵为养孙,改名刘继业。刘继业在军中以骁勇著称,以功升为建雄军节度使。
后来刘继业为北汉镇守边关,经常与来犯的辽军交锋,虽然不是大的战役,但三十余年间大小战斗几百次,辽人在他刀下从未占到过上风,便敬畏地称他为“杨无敌”。这也让刘继业积累了边防的丰富经验,就连赵光义亦素知杨业威名。
潘美自叫杨业出兵,本应该与王侁等随后跟进以做后援,但到了陈家谷,等了两三个时辰不见杨业到来,潘美竟产生了疑惑。正在这时,那王侁又说:“杨业如果败退,必有急报。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想必是已杀退贼兵。主帅何不赶紧上前,趁此机会轻取功劳。”潘美踌躇半晌方说:“且再等一二时辰,决定去与不去。”王侁退出帐,对众将说:“此时不去争功更待何时,你们不去我先去了。”说罢,自率部下经出谷口。众将争功心切,起大哄地跟了去。由此得知宋军的纪律是何等的松懈,甚或说尤如乌和之众一般,这样的军队焉能打得胜仗。(www.xing528.com)
潘美随后跟去,沿交河往西走了二十里,忽见王侁领兵退回。潘美问明缘由,王侁道:“杨业已败。契丹兵厉害得很,我们恐抵挡不住,所以撤回来了。”作为三军主帅的潘美不是谋划怎样救援杨业,反而惊慌失措,下令退兵。把与杨业在陈家口的预约当作了儿戏,这无异于借刀杀人。
杨业失援被俘不屈而死的消息,使“边境大震”。云、应、朔诸州将吏纷纷弃城而走。这三州疆土,令契丹兵不费一兵一卒轻易而得。警耗传到宋廷,赵光义“恨失边疆,悼丧良将。”待杨延昭在代州追上潘美的大军乞求他回兵救人,潘美不肯发兵。杨延昭绝望地恸哭,不得已“上表奏闻”。赵光义见了杨延昭的奏章,不胜伤感,下诏宣示:“执干戈而卫社稷,闻鼓鼙而思将帅——故云州观察使杨业,诚坚金石,气激风云。挺陇上之雄才,本山西之茂族。自委戎乘,或资战功。方提貔虎之师,以效边陲之用。而群帅败约,援兵不前。独于孤军,陷于沙漠——是用特举徽典,以旌遗忠;魂而有灵,知我深意。赠太尉、大同军节度,赐其家布帛千匹、粟千石。大将军潘美坐失良将,监军王侁贻误戎机。国有明刑,应置重典。姑念立功于前日,特从未减于今时。潘美官降三级,王侁除名,以示惩敬。此诏。”
杨业死后,宋朝便无了能与辽国大帅耶律休哥抗衡的人。萧太后与小皇帝耶律隆绪统兵十万,以耶律休哥为先锋都统,屡犯宋朝。宋朝边关守将李敬源、杨重进、李继隆都不是耶律休哥的对手,杨重进、李继隆先后死于耶律休哥刀下。
而宋朝另一个边关大将贺令图,却迂腐到令人不能容忍的地步。他听信耶律休哥的约降密信,欲显他自己的能耐,也不与部下将校商议,竟带了数十骑兵前往迎接。到了契丹大营,有卫兵将他“接”至大帐。只见耶律休哥高座在上,见贺令图进来,厉声骂道:“亏你还经营边事,连这么点小计都看不透,你今天是送死来了。”喝令将他拿下。贺令图随从还击,那里还能走脱,同去的一行人全被杀死!
耶律休哥乘势南下,连陷深、邢、德三州,所到之处,杀官吏、俘士民。把城中女子、玉帛尽行掠取。不一时契丹兵便进逼代州城下。镇守代州的武将卢汉赟主张固守,不敢出战,知州张齐贤虽然是一介文士,见敌兵临城下,奋然道:“胡骑充斥城下,志骄气盈,须用计破他,才能保全代州。”遂与驻师代州的潘美约好,夹击敌兵。潘美吸取了陈家谷口的教训,派人去告知张齐贤:“准时如约。”谁料到那送信人却被契丹兵拿去,张齐贤哪里会得知?日夜盼望回音。
正在这时,又有潘营人来给张齐贤递上密书,方知潘美接了密诏,已撤离代州,退到并州去了。张齐贤深思片刻道:“前时潘将军回信我并未接到,送信人想必是落入敌手。但敌只知潘来,却不知潘走,我当设计退敌!”遂将今次送信来人“安居室中”,他自选厢军二千名,与他们说:“我已与潘将军约好,两下夹击胡人,不怕敌军不退。”军士闻言都表示愿效死力。夜间张齐贤派出二百骑兵,命每个人执旌一杆,背负一束干柴,潜往代州城南三十里“列帜燃薪”不得有误。又令步卒千人,绕小路埋伏在士镫寨,截击敌兵归路。布置完毕,到了夜半,张齐贤亲率数百骑士直向敌营杀去。那耶律休哥早有准备,便开寨迎敌。宋将个个拼了死命,以一挡百。耶律休哥正要指挥包围宋军,忽见西南一带火光冲天,火光中隐约见旗帜飘动,便怀疑是并州的宋兵来了,也不及细想,拍马而走。待他到了土镫寨地方,又听连珠炮响,宋军的伏兵杀出,箭如飞蝗般扑来。耶律休哥不知宋军底细,也不接战,但催部下将士快跑。随军的契丹国舅详稳烈达、内侍萧达里俱中箭落马,被宋军杀死。这一仗杀契丹兵数百,得战马二千匹以及一些兵械。耶律休哥回到本国将息士兵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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