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台风影响,从1975年8月8日至9月5日,河南省驻马店地区的板桥水库等多座大坝崩垮,东西150千米,南北75千米范围内一片汪洋。
1975年8月,在河南省驻马店地区1万多平方千米的土地上,共计60多个水库相继发生垮坝溃决,近60亿立方米的洪水肆意横流。1015万人受灾,超过2.6万人死难,倒塌房屋524万间,冲走耕畜30万头。纵贯南北大动脉京广铁路被冲毁102千米,中断行车16天,影响运输46天,直接经济损失近百亿元,成为世界最大最惨烈的水库垮坝惨剧。
这幕惨剧一由天灾,二由水库设计失误,相关人员疏忽大意所致。
天灾是创世界纪录的强降水。
本来淮河流域历史上洪涝灾害就十分频繁,自1400年到1900年的500年间,发生大的水灾多达350次。但1975年那一场强降雨却有着空前的规模。
1975年7月31日,3号台风在太平洋上空形成。8月7日,台风进入驻马店地区。在台风尚未到达时,驻马店地区就已经普降暴雨。8月4日至8日,暴雨中心最大过程雨量达1631毫米,相当于驻马店地区年平均雨量的1.8倍。降雨量超过400毫米的面积达19410平方千米,大于1000毫米的降水区集中在京广铁路以西板桥水库、石漫滩水库到方城一带。暴雨的降水强度(在暴雨中心——位于板桥水库的林庄,最大6小时雨量为830毫米)超过了当时世界最高纪录——美国宾州密士港的782毫米。
当地老乡后来回忆说:下大暴雨的数日内,白天如同黑夜;暴雨倾盆而下,雨后山间遍地死雀;从屋内端出脸盆,眨眼间水满。
这场特大暴雨,是水库设计者们未曾预料的。
1950年10月国家做出了《关于治理淮河的决定》,确定“蓄泄兼筹”的治淮方针,具体制定了“上游应筹建水库,普遍推行水土保持,以拦蓄洪水,发展水利为长远目标”和“低洼地区举办临时蓄洪工程,整理洪汝河河道”的战略部署。“治淮大战”由此拉开序幕。中原地区的水库建设蜂拥而上,一发而不可收。仅1957年到1959年两年间,驻马店地区就修建水库100多座。重蓄水灌溉、轻河道治理、重兴利轻除弊的倾向愈演愈烈。到20世纪60年代末,驻马店地区新增水库100多座,与此相对照,排洪能力非但没有增强,反而一年年递减。1975年8月特大洪水到来之前的淮河上游地区,事实上已隐伏着严重危机:河道宣泄不畅,堤防不稳固,许多病险水库隐患未除。更为严重的是,对于大型水库可能垮坝的潜在危险,人们并无警觉。
谁也没有见过“千年一遇”的洪水,所有数据都是根据人们掌握的有限的史料推算而来。1975年8月,真正的大洪水来了:它的雨量,竟相当于人们所说“千年一遇”设计标准的两倍!
板桥水库设计最大库容为4.92亿立方米,设计最大泄量为1720立方米每秒。而在这次洪水中承受的洪水总量为6.97亿立方米,洪峰流量1.3万立方米每秒。
8月5日晨,板桥水库水位开始上涨,到8日1时大坝在主河槽段溃决,6亿立方米库水骤然倾下。据记载,溃决时最大出库瞬间流量为7.81万立方米每秒,在6小时内向下游倾泻7.01亿立方米洪水。溃坝洪水进入河道后,又以平均每秒6米的速度冲向下游,在大坝至京广铁路直线距离45千米之间形成一股水头高达5~9米、水流宽为12~15千米的洪流。
石漫滩水库5日20时水位开始上涨,至8日0时30分大坝漫决。入库洪水总量2.24亿立方米,在5个半小时内全部泄完,最大垮坝流量3万立方米每秒,下游田岗水库随之漫决。
驻马店地区的主要河流全部溃堤漫溢。全区东西300千米,南北150千米,60亿立方米洪水疯狂漫流,汪洋一片。
8月5日17时,水库上游猛降暴雨,板桥水库管理局院内积水已逾1米,库区内电话中断。管理局与水库上游龙王庙、桃花店等雨量站全部失去联系。
8月7日19时30分和8日零时20分,水库管理局用当地驻军的军用通信设备两次向上级部门发出特特急电,请求用飞机炸掉副溢洪道,确保大坝安全,可是,均未能传到上级部门领导手中。8日1时40分,水库管理局第三次向上级部门发出特特急电,报告水库已经决口。4时,水库当地驻军冒着被雷击的危险,将步话机天线移上房顶,又将垮坝情况通知驻马店军分区转报地委。同时,水库驻军用信号弹向下游群众报告险情并紧急转移,但由于没有事先约定而未能如愿。
8日凌晨,洪水像脱缰的野马,以每秒6米的速度向下游冲去。道文城公社首当其冲受灾最为严重。
仅一小时,洪水就冲进45千米外的遂平县城,一些人或被途中的电线、铁丝缠绕勒死,或被冲入涵洞窒息而死,更多的人在洪水翻越京广线铁路高坡时,坠入旋涡淹死。
不到6个小时,板桥水库下倾洪水7.01亿立方米。遂平县830平方千米的土地上,一片汪洋。自水库至京广铁路50千米长的汝河两岸,洪水过处,大小村庄荡然无存。水面上,人头攒动,拼命挣扎、呼救。石磙碾盘被冲下沟河,拖拉机、重型机械车床等随水翻滚。遂平火车站50吨的火车车厢被冲走5千米,铁轨被扭成麻花形。据统计,当时有1780万亩农田被淹,1015万人受灾,超过2.6万人死难,400多万群众被洪水围困。倒塌房屋524万间,冲走耕畜30.23万头,猪72万头。纵贯中国南北的驻马店境内京广铁路大动脉被冲毁102千米,中断行车16天,影响运输46天,直接经济损失近百亿元人民币。
洪水过后,只留下一片灰蒙蒙的大地。河沟里、淤泥里,人畜尸体,横七竖八,惨不忍睹。板桥水库东4千米处的大路陈村村民后来形容:“远看白茫茫,近看空荡荡,进村没有路,只剩一棵树。”
往事已矣,来者可追。让我们以水利部淮河水利委员会、河南省水利厅所立板桥水库复建纪念碑碑文作为本章的结语:“板桥水库原建于一九五二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兴建的第一批大型水库之一。一九五六年经扩建加固,一九七五年八月八日毁于特大洪水。三日进库水量6.97亿立方米,洪水流量1.30万立方米每秒,均超过原设计值的一倍左右,溃坝瞬时流量高达7.81万立方米每秒。时值十年动乱,救护不力,卷走数以万计人民的生命财产,为祸惨烈。一九八七年元月复建,历五载建成。除水害、兴水利,必须对人民负责,确保安全。树此以志不忘。”[64]
【注释】
[1][法国]孟德斯鸠著,张雁深译:《论法的精神》(下册),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第283页。
[2][法国]孟德斯鸠著,张雁深译:《论法的精神》,商务印书馆1961年版,第311页。
[3][德国]黑格尔著,王造时译:《历史哲学》,上海书店出版社1999年版,第96页。
[4][苏联]斯大林:《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斯大林文选(1934—1952)》,上册,人民出版社1962年8月版,第193页。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页。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18页。
[7]韩茂莉:《2000年来我国人类活动与环境适应以及科学启示》,《地理研究》2000年第3期。
[8]瑞特等编:《唐史论文选集》,台湾幼师文化事业公司1990年版,第165页。
[9]郭爱红、王志捷:《简论儒家的环境伦理思想及其现实意义》,《理论学刊》2000年第3期。
[10](东汉)班固:《汉书》卷56《董仲舒传》,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498页。
[11](清)苏舆撰:《春秋繁露义证》,中华书局1992年版,第303页。
[12]朱雷、王学先:《董仲舒天人感应思想述评》,《南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12期。
[13]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149页。
[14]周慧、朱泓:《现代人起源问题与DNA——“线粒体夏娃理论”述评》,《考古》2002年第3期。
[15]高星等:《中国地区现代人起源问题研究进展》,《中国科学:地球科学》2018年第1期。
[16]吴新智:《人类起源研究回顾与中国古人类学展望》,《地球科学进展》2001年第5期。
[17](清)焦循撰:《孟子正义》卷11《滕文公上》,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374~377页。
[18]嵇少丞:《地震、大洪水、古文明》,《矿物岩石地球化学通报》2016年第5期。
[19]袁宝印等:《北京平原晚第四纪堆积期与史前大洪水》,《第四纪研究》2002年第5期。
[20]张家诚:《中国气候总论》,气象出版社1991年,第316页。
[21](唐)房玄龄:《晋书》卷109《慕容皝载记》,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2816、2817页。
[22](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沈阳出版社1995年版,第13页。(www.xing528.com)
[23]周伟洲:《汉赵国史》,山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4页。
[24](唐)房玄龄:《晋书》卷2《文帝纪》,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40页。
[25](北齐)魏收:《魏书》卷7下《高祖纪下》,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164页。
[26]孙保平:《荒漠化防治工程学》,中国林业出版社2000年版,第29页。
[27]杜士铎:《北魏史》,山西高校联合出版社1992年版,第383页。
[28](明)宋濂:《元史》卷120《术赤台传》,中华书局1976年版,第2962页。
[29][英]道森编,吕浦译,周良霄注:《出使蒙古记》,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15页。
[30]赵林:《农耕世界与游牧世界的冲突融合及其历史效应》,《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2年第6期。
[31]方宝璋:《中国的地理环境与古代历史》,《文史知识》1997年第8期。
[32](唐)杜佑:《通典》,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5407页。
[33](唐)杜佑:《通典》,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5411页。
[34]费杰:《公元627年前后气候变冷与东突厥汗国的突然覆灭》,《干旱区资源与环境》2008年第9期。
[35]李洵:《试论明代的流民问题》,《社会科学辑刊》1980年第3期。
[36]朱士光:《我国黄土高原地区几个主要区域历史时期经济发展与自然环境变迁概况》,《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2年第1期。
[37]张维华:《王同春生平事迹访问记》,《禹贡》1936年第5期。
[38]刘忠和:《“走西口”历史研究》,内蒙古大学2008年博士学位论文,第56页。
[39]李治亭主编:《东北通史》前言,中州古籍出版社2003年版,第2页。
[40]徐爱华:《1775—1850年山东移民东北与山东社会》,东北师范大学2006年硕士学位论文,第16页。
[41]哈尔滨市地方史研究所编:《地方史资料》第2辑《哈尔滨历史编年1896—1926》,1980年版,第49页。
[42]路遇:《清代和民国山东移民东北史略》,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7年版,第20页。
[43]张利民:《“闯关东”移民潮简析》,《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82年第2期。
[44](明)西周生:《醒世姻缘传》第三十一回《县大夫沿门持钵,守钱虏闭户封财》,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450、451页。
[45]曹树基:《粮食与兵员:明末大旱与农民战争的关系》,《史林》2019年第2期。
[46](唐)姚思廉:《梁书》卷18《康绚传》,中华书局1973年版,第291页。
[47](唐)姚思廉:《梁书》卷18《康绚传》,中华书局1973年版,第292页。
[48]潘家铮:《千秋功罪话水坝》,清华大学出版社、暨南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22页。
[49]张卫东:《浮山堰》,《中国水利》1985年第11期。
[50](唐)姚思廉:《梁书》卷18《康绚传》,中华书局1973年版,第292页。
[51](北宋)司马光:《资治通鉴》梁武帝天监十五年,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4626页。
[52]刘家麟:《对浮山堰安全度的分析》,《安徽水利水电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9年第1期。
[53]钱锺书:《管锥编》(第4册),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253页。
[54](北齐)魏收:《魏书》卷66《李崇传》,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1469页。
[55](唐)姚思廉:《梁书》卷9《曹景宗传》,中华书局1973年版,第180页。
[56](北齐)魏收:《魏书》卷19《任城王元澄传》,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471~472页。
[57](唐)房玄龄:《晋书》卷84《刘牢之传》,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2188页。
[58](唐)姚思廉:《梁书》卷1《武帝纪上》,中华书局1973年版,第2页。
[59](唐)姚思廉:《梁书》卷3《武帝纪下》,中华书局1973年版,第96、97页。
[60]曹道衡:《论梁武帝与梁代的兴亡》,《齐鲁学刊》2001年第1期。
[61](唐)姚思廉:《梁书》卷13《武帝纪下》,中华书局1973年版,第69页。
[62](唐)姚思廉:《梁书》卷28《夏侯亶传》,中华书局1973年版,第419页。
[63](北宋)司马光:《资治通鉴》梁武帝天监十五年,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4961页。
[64]《板桥水库复建记事》,《治淮》1993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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