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气象灾害史话：石人引动黄河，反响天下

本来是治河的大军，却成为反抗元朝统治的力量。百年来的残酷压迫，百年来的水旱天灾，终于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元末农民起义。

公元13世纪初，蒙古族杰出的领袖成吉思汗统一了蒙古各部，之后，他和他的子孙凭借强大的武力先后灭掉西夏、金和南宋，建立起一个空前绝后的大帝国。忽必烈建元灭宋、统一中国后，经九朝皇帝，至元顺帝登基继位，已历60余年。由于元朝统治集团对汉人推行民族歧视政策，一味横征暴敛，穷兵黩武，加上水旱饥荒连年发生，因而各地人民包括蒙古族人民的反抗斗争一直没有停止过。特别是到元顺帝时期，朝臣互相倾轧，上下贪赃成风，政治更加黑暗，经济几近崩溃，政局更加不稳。当时有一首《醉太平小令》的曲子说道：“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贤愚。哀哉可怜！”这确实是对元末社会状况的真实写照。

元顺帝至正四年（1344年）五月，大雨二十余日，黄河暴溢，北决白茅堤（今河南兰考东北），平地水深二丈有余。六月，又向北冲决金堤，沿岸州县皆遭水患。今河南、山东、安徽、江苏交界地区成为千里泽国。大水吞没了黄河两岸的农田庄稼，淹死、饿死、病死的人民不可胜数。大批背井离乡的流民，弃儿鬻女、剥树食皮、死尸遍野，处境十分悲惨。黄河泛滥如此严重，受害地区如此之广阔，是河患史上所罕见的。

由于元朝政府没有采取果断治河措施，水势不断北侵。到1348年正月，河水又决，先是淹没济宁路，继而汇入运河，延袤济南、河间，不仅运河有中断之势，而且河间、山东两盐运司所属几十个盐场也有被淹没的危险。

河患加剧了社会的动荡不安。在河南、山东等河泛区，大批流民“剽掠无忌，有司莫能禁”。全国其他地区的农民起义和少数民族起义也是此起彼伏，其中山东私盐贩起义，福建汀州连城县罗天麟、陈积万起义，湖南瑶民吴天保起义，台州黄岩盐贩方国珍起义，辽东女真人锁火奴和兀颜拨鲁欢反元起义，云南死可伐起义等影响最大。

黄河决溢后，元朝政权因为担心治河会把反对官府的饥民聚在一起，容易诱发民变，而一直犹疑不决，延误了五六年之久。运河受阻，盐场被毁，饥民相食，反抗不止，形势越来越严峻。为保证运河通航，保护山东、河北沿海地区的盐场不被黄河冲毁，缓和黄泛区民众的反抗，元政府不得不大规模治理黄河。1351年4月，元顺帝任命贾鲁为工部尚书兼总治河防使，征发汴梁、大名等13路百姓15万人和庐州（今安徽合肥）等地戍卫军2万人作为治河劳力，限7个月内完成疏浚黄河故道工程。

贾鲁，字友恒，河东高平（今属山西）人，是元代著名的河防大臣，也是一位在治理黄河上卓有成效的水利专家。28岁时，他担任东平路儒学教授，又被选为丞相东曹椽、户部主事。后又奉诏专修辽、金、宋三史，担任宋史的局官。贾鲁担任中书省检校官后，针对当时的社会问题提出改革时政的、长达数万言的主张。元惠宗任命贾鲁为行都水监。贾鲁领受任务后，绘出了精细的治水图，同时提出了两个治河方案。后来采纳了贾鲁的第二个方案。(www.xing528.com)

贾鲁受命以后，开始组织军民堵塞黄河故道下游上段各决口、豁口，修筑北岸堤防。8月29日放水入故道，9月7日，贾鲁用船堤障水法开始堵水工程，至11月11日终于使龙口堵合，“决河绝流，故道复通”。贾鲁在治河工程上取得了成功，后来人们为了纪念他的功绩，特地将河南中牟的一条河改名为贾鲁河。

贾鲁开河后，北方白莲教首领韩山童及其教友刘福通等决定抓住这一时机，发动武装起义。他们一面加紧宣传“弥勒下生”“明王出世”，一面又散布民谣“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并暗地里凿了一个独眼石人，埋在即将被挖掘的黄陵岗附近的河道上。独眼石人被挖出后，河工们惊诧不已，消息传出，大河南北，反抗的烈火顿时燃起。

1351年五月，韩山童同刘福通一起，在颍州聚集民众三万人，歃血盟誓，自称宋徽宗八世孙，当为中国主，树起了义旗：“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并发布讨元檄文。但是，不久韩山童即被元廷捕杀，刘福通逃回颍州，举起造反大旗。起义军以红巾缠头，高举赤旗，故被称为红巾军或红军（因烧香拜弥勒佛，也称香军）。刘福通率起义军打出复宋的旗号，迅速攻下颍州及河南项城、罗山、确山等地，黄陵岗修河民工也纷纷前来，起义部队声势大振。至九月，已占领了河南数县，队伍发展到十余万人。元至正十五年（1355年）二月，刘福通等拥立韩山童之子韩林儿称帝，建国大宋，国都设在亳州（今安徽亳县）。

在刘福通颍州起义前，蕲州（今湖北蕲春县）罗田人、布贩出身的徐寿辉，即与僧人彭莹玉等秘密组成一支信奉白莲教的起义队伍。彭莹玉出身于江西袁州（今江西宜春）一个农民家庭，10岁入寺为僧，后一边给人治病，一边宣传白莲教。元至元四年（1338年）他即与徒弟在袁州发动武装起义，结果失败了。彭莹玉逃至江淮地区，继续宣传白莲教，借此发动和组织反元武装力量，成为南方最有权威的白莲教首领和农民领袖。刘福通于元至正十一年（1351年）五月起兵反元后，徐寿辉、彭莹玉等随即于八月也在蕲州起兵。他们以红巾为标志，响亮地提出“摧富益贫”的口号，贫苦百姓群起趋之。起义军很快攻占州城和黄州等地。十月，起义军推举徐寿辉为皇帝，以蕲水为都城，建国号为天完。徐寿辉起义不久即公然建国称帝，这在元末农民起义中还是第一个，表明了起义军推翻元朝统治、改天换地的决心。

与此同时，大江南北许多地区也相继爆发了一些规模较大的反元农民起义。元至正十一年（1351年）八月，李二在徐州起事，很快聚集起一支10余万人的队伍，并攻占徐州附近各州县，扼南北联系之要冲，对元政府形成了很大威胁。定远人郭子兴是当地白莲会首领，于至正十二年（1352年）二月，领兵起义，攻占濠州（今安徽省凤阳县），一时数万农民归附。这年闰三月，孤苦无依、入寺为僧的濠州钟离县农家子弟朱元璋投奔郭子兴，参加了红巾军的队伍。邓州人王权于至正十一年（1351年）十二月起义，攻占邓州、南阳，进而打下唐、嵩、汝等州，攻陷河南府。这支起义军被称为北琐红军。次年正月，孟海马等起义，攻占襄阳，进军荆门、房州、归州、峡州，时称南琐红军。泰州人张士诚本是运盐船船工，兼贩私盐，因受富豪凌辱，于元至正十三年（1353年）正月愤起杀死富豪，聚众万余，起兵抗元。后接受元朝招安，随即再次起义，攻入高邮。1354年正月，张士诚建国大周，自称诚王。他所率的起义军成为一支反元劲旅。此外，浙东盐贩方国珍于元至正八年（1348年）反元后，曾投降元朝，元至正十二年（1352年）又重新起兵反元。

表面上看，是贾鲁治河引发了元末农民大起义，但实际上，元廷的残酷压迫和剥削才是大规模农民起义爆发的原因。自顺帝至正八年（1348年）刘福通起义到元至正二十八年（1368年）朱元璋称帝，这20年中，元廷调集军队对各路起义军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血腥镇压，农民战争一度处于低潮，但元王朝衰朽之势已成，最后终于被农民起义的浪潮所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