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山南海弘福寺残碑诗偈新考：礼县文史资料（第10辑）最新研究

王钧

2002年12月出版的《湫山乡志》，首次收录了南海弘福寺残碑上题刻的“三界无处谁是亲？十方惟有一空身。但随云水伴明月，到处名山事主人”七言诗一首，残碑左下端阴刻楷书小字“功德主，通林弘福寺住持大卫大师智简”的落款。碑文表明，智简大师是弘福寺始建的住持和功德主，但诗偈何人所作尚不明确。

2000年《礼县金石集锦》付梓发行，其中收录礼县石桥乡清水沟西江庙“香焚宝鼎”窖炉下部背面竖刻碑拓铭文与南海弘福寺残碑诗偈几乎相同的诗文，只有第二句“一身林”、第四句“是主人”当中的“林”同“身”、“是”同“事”两字之差。“窖炉”铭文右侧署名“巩昌杨真人牟守中”。下部正面落款“岁次己卯年至元五年七月中元”。依此可见，残碑诗偈倒像大元至正九年为《湫山观音圣境之碑》撰写碑文的牟守中所作。

2006年12月，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研究员释空慧，根据《湫山乡志》记载，经查阅《中国佛教志》、《西部佛教录》等文献，作出结论：智简为高僧慧思十九名“智”字辈弟子中第十位。他同智量、智贤等人在终南山及渭河流域、秦岭以西各地弘法立教，传灯布道。从北周大定（579年）至隋末（612年），曾主持建造了仇池八峰崖石窟、翠峰山佛寺、湫山南海弘福寺、岷县红崖寺等寺庙。弘福寺残碑诗偈属智简亲作，但制碑和诗偈均为后人所补，因此尊称智简为大师。

2015年7月，礼县县委党校讲师赵世雄，从网上查阅，给我提供了台湾学者黄永武的著作《冲邈上人翠微山居诗研究》等有关资料。“三界无家谁最亲”那首诗，原为11世纪时著名诗僧冲邈所著。冲邈活动在北宋中晚期，“翠微庵主僧”。生卒年月虽不详，享寿却高，年八十八终，所著有《翠微集》。他写成的诗对仗自然工整，格调既老到又清秀。最主要的《昆山杂咏·卷二十》所载的“翠微山居诗二十五首”中有“三界无家谁最亲，十方唯有一空身。但随云水伴明月，到处名山是主人”。与湫山南海弘福寺石碑只有“最”与“是”一字之差。

“罗什大师说：‘世间者，三界也。’即欲界、色界、无色界的三界世间，我早已经无家了，谁是我最亲的人呢？四方四隅再加上下的十方之中，我唯剩有空门的身子，这身子就随着云水，伴着明月，所到的各处名山，都可以安心住下来做名山的主人。‘云水’取行云流水的意思，已经成了行脚僧的代名词。”游山容易，住山则难，住山而身心安顿则更难。住山而身心安顿才成为山的主人。连身亦空，与谁最亲？何处为家？冲邈不执着一处，到处名山、云水、明月，都是我心，都是我佛，也都是我家我主。正写出随遇而安的心境，是一名五蕴^[1]皆空的出家人。

一首诗出现在北周至隋末的弘福寺残碑、北宋中晚期诗僧冲邈“翠微山居诗”、元朝至元西江庙“窖炉”三个不同朝代。考证出处，又有释空慧认定为智简大师之作，网上有冲邈诗集史实，西江庙“窖炉”却有牟守中题诗遗迹。诗偈真正何人所作，依史料分析，笔者有以下判断。

首先，对冲邈之作的资料给予认同。(www.xing528.com)

其次，湫山南海弘福寺始建年代比冲邈活动年代早几百年，智简大师从寺院住持到完成宏大艰难修建工程，最终成为功德主，绝非短期之事。从山居生活中，冲邈亲切地道出心境与禅理，对俗世懵懵者和修道坐禅者以最佳的示范，社会影响深远，因而，弘福寺“粲殿”^[2]若干年，后人刻碑立石时将冲诗题刻献上也不无可能。认定诗偈为智简大师之作无任何佐证材料。

另外，西江庙“窖炉”于元朝至元年命工献上。牟守中又是道教造诣很深的讲经大师，他崇拜前朝著名诗僧冲邈诗中道出的心境与禅理，在“窖炉”题诗中引用冲诗亦有可能。

以上仅是个人一管之见，孰是孰非，期待有识之士教正。

作者简介：王钧，1940年生，礼县湫山乡人，中共党员，曾任小学教员、副教导主任、副校长，天水地区科委办公室干事，礼县团县委干事，礼县革委会报道组记者，礼县广播站编辑、播音员，礼县工会副主席、公社副书记、书记、崖城区公所区长，礼县县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主任。2001年10月退休。曾编著《湫山乡志》《礼县农业学大寨概述》《圣湫山》。

【注释】

[1]五蕴：即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

[2]粲殿：当地习俗，凡寺院庙宇新建完成，举行竣工仪式为“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