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间,风尘仆仆的诗人自秦州东来,远远望见在苦寒贫瘠的盐碱河谷里,因受卤气浸渍而凋枯泛白的败枝衰草稀疏地散落于白茫茫的旷野中。最醒目的是袅袅黑烟弥漫于纯白的天地间,仔细察看才知道是官家盐场正在煮盐。因为官方规定的产盐任务繁重、紧迫,盐工们正夜以继日地汲盐井水煮盐,挽车运盐,辛苦劳作。官家压低盐价,盐商从中渔利,以每斗三百钱买进,以每斛六千(每斗六百)钱卖出,高下其手。诗人愤慨地警策“君子们”千万要停一停手了,再不要与小民争利,因为贫贱如草木的小民已是嗷嗷待哺在死亡一线了,只是“我”何苦为此事深深叹嗟呢?厚利所在,官商争趋,似乎无足为怪,更要紧的是人家那些君子们本就认为物情道理向来如此,也就是说,草木本白,官烟本青,公斗三百,转斛六千再也正常不过,一点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诗中精妙地组合着一些丑陋而典型、传统且新鲜的民生意象:“卤中白草木”与“官盐青烟”,“官既(饩)、官程”与“榾榾汲井(煮盐)、连连出车”,“三百钱的公(贪吏)斗”与“六千钱的转手(奸商)斛”,“不止足的君子”与“悲苦喧阗的小人”,“叹嗟的诗人”与所谓“自然的物(天)理”,凡此种种,植根于盛唐残阳下瘠土中的苦难,却在飘泊的诗圣——积极坚毅、沉郁悲壮的仁者心田里萌发生长,在他隐忧跌宕的生命思绪中绽放成滴血的杜鹃,化为中华文化长天中的彩虹,光耀千古,成了不朽的永恒。(www.xing528.com)
全诗主要运用白描技法,以与国计民生息息相关的食盐入题,依产地背景、(官方)管理、(小民)生产运输、(官商勾结)销售、民生效果、“叹嗟”议论的逻辑思路,秉笔直书,讽喻深刻,朴实简约,既是一首直白悯民的典范诗作,又可视为一幅简练而珍贵的唐代盐业生产场景写生图,近乎平淡却余味无穷。其所蕴之情感又至真至切,至悲至愤。非厚积薄发的精深之思,博观约取的高超技巧和悲天悯人的仁者情怀岂能臻于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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