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国璋推动中国古地理学与世界新地理学的融合

在20世纪30年代，全国各国立大学中单独设地理系者，只有北平师范大学、中山大学、中央大学三所大学，而其中尤以1927年从北京师范大学史地系独立为地理系以及黄国璋^[16]教授为主任的北平师范大学地理系最具代表性。并且，北平师范大学地理系“在全国各大学之地理系中历史最称悠久”^[17]，向以“培养中等学校地理教师”“辅助中等学校地理教师改进教学技术、充实教学内容”^[18]，因此，其承担的融汇世界，改造中国古地理学的任务比其他学校更为重要。另外，史地课程史学与地学合一，长期为各类教育的基础课程，由此作为中国传统学科融汇世界的案例也更具代表性。

黄国璋教授是我国留美攻读经济地理学第一人，先后主持中央大学、北平师范大学、西北联合大学、陕西师范大学等7所大学的地理系，创办中国地理研究所，曾任中国地学会总干事，发起创建九三学社，任总干事。他在改造我国传统的记述性地志学，并使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地理科学做出了开拓性贡献。他从北平师大到西北联大主编的《地理教学》是实现他这一抱负的一个重要平台。他在《地理教学》创刊号《发刊词二》中指出：“地理之学，自古已盛，希腊以之穷理，罗马以之佐治，降及中世，专事记述，反形衰替。迄十九世纪科学鼎兴，德儒洪波德李特诸氏，别裁卓识，首倡地理革命之帜，冀起中世积久之衰，其于地理现象，不仅叙述，且加解释，比较异同，推求因果，前修未密，后出转精，于是地理学顿呈返老还童之观，而得跻诸近代科学之林”“地理新潮滚滚东来，在国内新兴科学中，俨如异军之突起”。^[19]在这里，科学的经济地理学的先驱德国洪波德（Alexander Humboldt，1769—1859）和李特尔（又译立得儿，李特，Carl Ritter，1779—1859）的新地理学，将自然地理与人文地理分开，分属于自然科学和哲学两个部门，认为自然有作用于人类的思想，这一学说对黄国璋这位我国最早修习经济地理的学者影响尤大。

然而，“吾国地理之学，兴起亦早，《禹贡》一书，是其嚆矢，《史记》以货殖立传，《汉书》辟有地志，州郡方志则始于六朝，然体例相沿，浩博是务，名为地记，实则类书，领域未明，建树自鲜”。在此背景下，“虽以外感地理新潮之震撼，内覩国步之维艰”，“中小学地理教育，依然故我，迄少进步，地理教员既多缺乏专门训练，又复苦无进修机会，教法教材，一成不变，因陋就简，改进莫由；一般学生对于地理一科大都缺乏兴趣，本其传统观念，视为无足轻重，地理知识之浅薄，可于历届各大学入学试卷中窥测之；至于一般国民，对于地理新潮，更若无所感应，视此情形，欲期地理学长足之进展，斯诚忧忧乎其难矣”。因此，他认为“促进中外地理教学，以广立吾国地理进展之始基，此固全国有志地理研究之士所不容或缓之图也”。^[20]

如何融汇世界地理新潮，改造中国古地学呢？黄国璋的切入点，选择了以《地理教学》杂志为平台，首先由中小学地理教材的革新和改造做起，而这正是“以培养造就师资为能事”的北平师范大学地理系之所长，“亟图改进，当亦责无旁贷”。于是，他着手“积极充实图书仪器设备，改良研究环境，并于改进中小学地理教学，尤多注意，凡有利于中小学地理教学之事项而为本系人力财力之所及者，莫不规划周详，亟图实现”。并且，为此采取了很多有效的积极措施：一是“凡地理上之新学说、新发现，或以翻译，或以转载，或以摘要，或以专著为之介绍”；二是出版中小学地理挂图，制造中小学地理模型，供给“地理基本知识”“小区域之专门研究”“国内外之教学资料”“各项新统计图表”等地理教材；三是从地理教学原理、问题、实施方法等角度，“讨论教学方法”；四是设立地理教学咨询处，解答教学疑问；五是自1937年元旦始，按月刊行《地理教学》杂志，随时发布地理图书介绍、时事问题研究、国内外地理消息。哪怕抗战爆发学校迁西安组成西安临大—西北联大地理系后，他以刊物为阵地改造古地学的努力仍未中辍，赓续出版了1期。1947年北师大复员北平后，黄国璋重主地理系，遂继续出刊。他在1947年复刊号中阐述《地理教学》的宗旨时指出：“科学日新月异，地球上各地间之航程，已能借飞机……朝发而夕至，天涯若比邻”，“等于地球缩小”，“此航空时代之发皇，对于地理学实已发生重大之影响”；“复员后之本刊，除赓续创始之原旨”，“尤着重于此航空时代之新地理观点，研讨列邦之立国地理基础，从而求其兴盛衰败之因，以作我国之鉴，知彼量己，审查国情，以讨究适应之策”。^[21](www.xing528.com)

《地理教学》发表了许多重要论文，对改造中国古地理学做出了重要贡献：自然地理方面，殷祖英的综述那林（E.Norin）的《东天山山脉的分析》，介绍了斯文·赫定等人的考察结果，已将天山东段划为5个大的脉络和山带，并开始熟练地运用经纬度、海拔、古生代岩层、结晶片岩、蛇纹石片岩、大理石脉、强烈变质的海相石灰岩、陆相沉积岩、花岗岩侵入、前寒武纪、石炭纪等介于地理学和地质学边缘的名词术语。^[22]这也为西北联大等高校地理地质系在战后40年代的分化为地质系、地理系创造了舆论氛围。另外，在人文地理方面，《地理教学》也有较多的涉及，包括物产、人口等多方面。

1942年4月，国立西北师范学院史地系王钧衡等在春假期间带领四年级学生赴巴山北麓做小区域地理考察，也使用测图仪、测高仪、倾斜仪、胶质量角器，实地测量了坡度、比较高度、等高线等，开始使用汉江台区（Terace of Han-kiang）、花岗岩侵入区（Granite intrusion）、石灰岩形成之喀斯特地形区（Karst Topography）这种中文加英文括注的表述形式。不同的是，其研究方法，开始使用自然地理学与人文地理学结合的考察方法，除研究巴山北麓的自然地理以外，也涉及汉江地台之人地相关性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