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宋以来,禅宗灯录刊行,丛林参究公案之风益盛。禅僧不再拘泥于“文字为障道之本”的定见,而将文字筑于禅观之外,强调“大法非拘于语言,而借用语言以显发”,以此显示语言文字和禅的“指月”关系,这实际是受到了儒家“文以载道”思想的影响。
临济宗自汾阳善昭禅师为了接引学人,选取唐宋时期禅师中流传的语录加以“著语”,撰集禅宗公案百则辑成《百则》一书后,“文字禅”另辟蹊径,使禅法由“不立文字”向“不离文字”发展,借助文字启发禅悟,此法虽然在禅宗内部曾招致非议和讨伐,但对于后学和世人,无疑是一种有效的教学和宣传方法。文字禅的兴起是同灯录的刊行同步发展的。禅师们不仅要亲证禅的境界,而且要谈禅、颂古,把早期以心传心的无字禅变成了口耳相传的文字禅。
这种借文字弘扬禅法的“文字禅”由圆悟推向顶峰。圆悟克勤一生在七处寺院住持传法,除引证古来禅师的公案、语录外,还经常引述云门宗雪窦重显禅师的《颂古百则》,并加以解释和发挥,阐述自己的禅法主张。住夹山灵泉寺时,圆悟克勤门人根据他讲解雪窦重显禅师《颂古百则》的记录整理集编成书,以灵泉院方丈室匾额“碧岩”(夹山别名)二字题作书名,故称《碧岩录》。这本书对后世的评古颂古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此后,文字禅不仅在实际上而且在理论上均获得了立足之地。
在圆悟克勤看来,禅是另一种佛经,是活泼的佛经,禅与佛经本来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因此,《碧岩录》把公案、颂文、佛教经论结合起来,从禅宗基本理论出发,对疑义丛生的公案一一解释,并加以引申发挥。(www.xing528.com)
《碧岩录》的内容以雪窦重显《颂古百则》为基础,共分十卷,每卷有十个部分,解释十个公案,每一部分都有五项内容,依次是垂示、公案本则、雪窦颂文、著语、评唱。圆悟克勤对公案、颂文的解释,都围绕垂示展开。[10]著语则是他给公案本则和重显颂文所作的夹注,也称下语,是圆悟克勤本人有感而发的点评,语言诙谐,目的是引导弟子领会公案语录中的禅机。评唱则是《碧岩录》的中心,分别加在公案和颂文之后,是圆悟克勤对公案和颂文的解释和评说。评唱篇幅较长,主要涉及对公案来龙去脉的介绍以及对公案价值的评论和他联系公案所作的一些发挥。他的评唱极重佛教经论和禅宗语录的结合和融合,是使禅通俗化、大众化的有效方式。《碧岩录》问世后,风行丛林间,禅僧们朝诵暮习,谓之至学。此书被禅僧们奉为新的经典,对禅僧“心术”影响极大。它的出现,标志着禅宗由“讲公案、逗机锋[11]”的“灯录”“语录”阶段,发展到注释“公案”“机锋”的阶段,在中国禅宗史上把宋代以文字的方式解禅、参禅的文字禅发展到了高峰。
圆悟禅师由儒入佛,内典、外学并通,虽是“杨岐宗”下三代,但他的《碧岩录》《圆悟心要》等著作,却集“杨岐派”禅法之大成,不仅推动了禅学的发展,而且影响到宋代理学的形成。《碧岩录》的成书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圆悟克勤在不同时期对同一公案可能有过不同的评唱,加上弟子及再传者的理解不同或曲解,导致了《碧岩录》在版本和流传上的诸多不同,也为《碧岩录》平添了许多令人疑惑的地方。[12]但无论如何,《碧岩录》作为宋代文字禅标志性的著述,其地位是不会因此改变的。
日本佛教禅宗源于中国,最早也是在圆悟法系下传入的。“杨岐禅法”在宋元两代传入日本,使日本传统文化三大主流之一的禅宗有了巨大发展。镰仓时期,禅宗分为二十四派之多,其中二十派皆出于“杨岐法系”,十九派直承嗣圆悟系下,都是圆悟的法嗣后裔,圆悟法师因此被日本禅宗尊奉为祖师。南宋、元、明到日本传法的中国禅师如兰溪道隆、无学祖元、一山一宁、隐元隆琦等宗匠,也都是“杨岐派”的法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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