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华文化遗存：孟知祥入蜀与粟特系沙陀人

唐朝末年，中原王朝借助沙陀^[1]兵的力量来镇压黄巢起义，沙陀正是借此机遇得以发展自己的实力。当时沙陀军的首领李克用，为沙陀族人，原姓朱邪（又作朱耶）。李克用父亲朱邪赤心在“破庞勋、翦黄巢、黜襄王、存易定”之后，取得战功，被唐朝政府赐姓李，名国昌，由此沙陀首领开始以李为姓。国昌、克用父子骁勇善战，谋略过人，在当时的河东地区享有很高的威望，受到当地各支势力的拥戴，进而建立了一个颇具势力的军事集团。唐末乱世是英雄成就事业的绝好舞台，李国昌父子很好地把握了这一时机，形成了以代北地区为核心的军事集团。五代时期，沙陀推翻后梁政权（907—923），建立了后唐（923—936），之后的后晋（936—947）、后汉（947—950）以及后周（951—960）都与沙陀有很密切的联系。从某种意义上说，五代史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看作是沙陀族的兴亡史。从民族上看，它是以沙陀三部落为核心，融合了奚、突厥、回鹘、吐谷浑、契苾、达靼等多种民族成分在内的部族；从地域上看，它以代北人为核心和骨干，吸收了河东人及其他外来人员参加。^[2]

元和三年（808），沙陀东迁进入今鄂尔多斯一带，第二年继续迁徙进入今山西北部大同盆地。至此，沙陀族正式开始其趁黄巢起义扩张势力直至建立后唐王朝的历史。沙陀族内部包含了许多其他游牧部族的人员，常被称作“沙陀集团”或“代北集团”。

后蜀（934—965）是继王建建立的前蜀后，在四川建立的又一个割据政权。孟知祥，字保胤，五代十国时期后蜀的开国皇帝，祖籍邢州龙冈（今河北邢台西南）。

孟知祥虽出身汉族军官世家，但属沙陀部族（五代后唐晋王李克用、后晋创建者石敬瑭、后汉创建者刘知远均为沙陀人），因此他的日常生活不免受突厥文化传统及生活习俗的影响。在五代政权下，职位分化具有非常明显的特点，武将多由李克用集团内的人担任，文官则多是汉人。李存勖领导的武人集团又具有绝对优势，对当时的政治格局具有统摄力。当时的沙陀族百分之七十的汉族官员来自世家大族，他们对社会的影响并没有因为唐朝的灭亡而消失，反而在五代时期还稍微有上升的趋势。

孟知祥的父亲孟道是晋王李克用的得力部将，孟知祥从小便随父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李克用镇守太原，看中孟知祥的才能，把大女儿嫁给他做妻子，并提拔他为左教练使，如此，孟知祥便成了皇亲国戚。^[3]晋王李克用和其子李存勖曾与梁王朱全忠长期作战，孟知祥始终“参谋应变、事无留滞”（《蜀梼杌》），深得晋王信任。《大唐福庆长公主墓志》中记载“加以位隆将相。德合天人，谅惟匡辅之名，遐畅恢弘之业，必欲永安王室，再纫皇纲”等语句，便是颂扬孟知祥。在唐末政治纷乱的局面中，李克用有实力，却没有另立政权，李克用之子李存勖则毅然建立了后唐政权，使沙陀成为中国古代史上唯一入主中原的西北民族。^[4]

后梁开平二年（908），晋王李克用病逝，李存勖嗣晋王位。作为姻兄的孟知祥更受重用，被任命为中门使，掌理机要。孟知祥因忌惮此职位易得罪权贵，招来横祸，便请求易职。李存勖遂任命他为马步军都虞侯，但命其推荐中门使人选。他推荐了郭崇韬。

后唐同光元年（923），晋王李存勖四月在太原称帝，定国号为唐，史称后唐。同年十二月李存勖灭亡后梁，尽取河南、山东等地，定都于洛阳，并将太原府升格为北京，任命孟知祥为太原尹、北京留守。郭崇韬此时平步青云，但也惹上了不少猜疑和忌恨。为求避祸，同光三年（925），郭崇韬向李存勖请战伐蜀，李存勖遂命其子李继岌为挂名统帅、郭崇韬为招讨使带兵伐蜀。临行前，为报答荐举之恩，郭崇韬向李存勖提议，平蜀之日，若择帅镇守西川，孟知祥是最佳人选。(www.xing528.com)

不久，前蜀亡。李存勖果然任命孟知祥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行使节度使职权，将西川这块膏腴之地相付相托。但在孟知祥辞行赴蜀的盛宴上，李存勖怀疑郭崇韬有二心，命孟知祥杀郭崇韬。孟知祥为郭崇韬辩解，李存勖不置可否。次年正月，孟知祥一抵成都，即发现郭崇韬已被冤杀。应该说，郭崇韬的死让孟知祥从入蜀第一天起就有了在前蜀的基础上建立孟氏政权的意图。李继岌带兵东归时，先锋康延孝造反，攻破汉州（今广汉），声势颇大。孟知祥立即派大将李仁罕会合任圜、董璋的部队前去镇压，很快就俘杀了康延孝。康延孝的部将李肇、侯弘实率数千人降。孟知祥收为亲军，由此壮大了势力。其时，蜀中农民因苦于前蜀暴政，群起反抗，孟知祥顺时治世，体恤百姓，他在成都训练甲兵，着力整顿吏治，减少苛税，修筑城墙，使国力渐强，境内渐安。

【注释】

[1]沙陀是一个拥有包容性的部族，他们没有明确的种族界定，任何人只要称自己是沙陀人，那么就被视为沙陀人，就算从血缘而言，他与沙陀部族毫无关系。

[2]樊文礼：《试论唐末五代代北集团的形成》，《民族研究》2002年第2期，第62页。

[3]福庆长公主墓志载明福庆长公主与后唐太祖李克用、庄宗李存勖家族有亲属关系。墓志云：“福庆长公主李氏，即后唐太祖武皇帝之长女，光圣神闵孝皇帝庙号庄宗之长姊，母曰贞简皇后。”史书多记载孟知祥妻是李克让之女，如《新五代史》《资治通鉴》《九国志》《十国春秋》《蜀梼杌》等都作如此记录。墓志的出土，纠正了此误。墓志还明确记载了李氏封琼华长公主和进封福庆长公主的确切时间。“是以同光三年十一月封琼华长公主，天成三年十月三日进封福庆长公主。”后唐加封于李氏，与朝廷对两川政策有密切关系。进封的具体时间，史书记载也有误，实际上，封琼华长公主是在后唐兵破前蜀（后唐同光三年，前蜀咸康元年的十一月），庄宗以孟知祥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副使时。庄宗死后，李嗣源为群下所推而称帝，是为后唐明宗，后唐对两川更无管束能力。

[4]李丹婕：《评价〈唐末五代的代北集团〉》，《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5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