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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老城赵家窑妓女改造故事

时间:2023-08-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天,丁惠英从区委开会回来,领来一项新任务:与南大道派出所配合取缔赵家窑妓女院、解救改造妓女。赵家窑的妓女年轻的不多,多是人老珠黄的三四十岁的女人。赵家窑的妓女是妓女的最后一站,人老珠黄,几乎没有多少嫖客找她们,且都有病,而嫖客又没有一个是有钱的,因此很少有被赎出从良的机会。赵家窑的妓女呢,是在底层的底层,解放后她们打心眼里念共产党、毛主席的恩情,是共产党毛主席解救了她们。

天津老城赵家窑妓女改造故事

冯秋芳

记不太清了,不是1951年底,就是1952年初,反正是冬天,天很冷,伸不出手。那时我由一中心小学调到区妇联已半年有余(我是1951年4月区妇联刚刚组建时调去的),主任是丁惠英,我们一共才五个人。一天,丁惠英从区委开会回来,领来一项新任务:与南大道派出所配合取缔赵家窑妓女院、解救改造妓女。当时我们五个人中,只丁惠英是孩妈妈,我新婚不久,其余三人都未成婚,任务就落在丁惠英和我身上。丁惠英是老区来的“进城干部”,经验丰富,我刚参加工作,什么也不懂,跟丁惠英学着干。当天晚上我们就去派出所报了到。派出所由一位所长(也是解放区来的进城干部)和一位民警参加这项工作(他们的名字我都忘了)。

赵家窑是南开区(当时名十一区)也是天津市有名的下等妓院集中之地,位于城厢西南角的斜对过。那是一条狭长的小胡同,曲里拐弯,将将就就能过一辆胶皮(人力车)和斜着身子过一个人。胡同两旁是矮矮的平房,一个门挨着一个门,每个门都是一个小小院落。与一般胡同不同的是,每家门前几乎都左边挂着一个玻璃罩灯,右边钉着一块牌子,牌子上有字,不是“××堂”就是“××院”,如“翠香堂”、“红喜院”等等,这就是俗称的“窑子”。门前没这种标志的大约就是民宅吧。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真不知道天津市还有个赵家窑,女孩子家哪知道这些,这次才开了眼界。

妓女们白天睡觉,傍晚时一个个穿红挂绿地站在门口拉客,衣服挺鲜活,但没一件是新的。人人都擦着劣质口红,像吃了死耗子,脸上擦着的白粉几乎往下掉面儿。头上插着朵红花,因为长年不见天日,个个脸上都是灰黄灰黄的,有的额头还挤着红点,没有一个水亮的。每个门口都站着几个。每逢有男人过来,她们就动手动脚往里拉,嘴里说着:“您老进来,喝壶茶!”也没别的词儿。

这是天津最下等的妓院,嫖客都是穷卖苦力的。据妓女们说,她们一个晚上往往要接三拨嫖客,第一拨嫖客是打小空儿的、拾毛篮的(归社会死人出殡打雪柳、拿纸人等等名“打小空儿”;拾毛篮就是捡破烂的);第二拨是散戏后卖崩豆、萝卜,卖糖的;最后一拨是拉胶皮的(人力车)。嫖资有限,嫖客把钱直接给老鸨,妓女们只能落毛八七的小费,有的嫖客连小费也不给。

我已经记不清那个胡同里有多少个门挂灯、挂牌的了(一个门一个妓院),总之不下20来个吧。每个门都是一个小小院落,里面的房子每间都很小,一间挨一间,几乎都没有进身,刚够放上一张木板床,有个小桌放茶壶茶碗,几乎都是进门就上床,连个凳子都没有。每间屋都挂着红玻璃帘,铺着红炕单子。临门的那间归老鸨和茶壶住,也极小。

那时还是解放初期,治安不大好,丁惠英和派出所长每人都带着手枪,跟老鸨子打交道都是他们俩的事,我和那位民警主要做妓女们的工作。我还负责给上级写材料。每进一家妓院,先让老鸨交花名册,妓女们站在院子里逐个点名。所长宣布从现在起停止营业,不准再让妓女接客,明着不许,暗着也不许。丁惠英负责宣讲妇女解放的道理,动员妓女们自强自立,凭劳动吃饭,积极参加妇联和街道组织的纺毛组、缝皮子组、织袜组和识字班。丁惠英很善于作妇女工作,讲话真动感情:姐妹们,你们都是受苦受难的人,没有一个是心甘情愿的,你们几乎都落下了脏病,现在人民政府负责给你们治,给你们介绍工作,你们再不会受老鸨的气、挨老鸨、茶壶的打骂了,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人格……,讲的人含着眼泪,听的人也含着眼泪。(www.xing528.com)

赵家窑的妓女年轻的不多,多是人老珠黄的三四十岁的女人。她们多是人贩子农村拐骗来的,有的则是从大窑子淘汰下来的。几乎人人都有脏病,有一个老妓女严重到走路都困难,哈八着腿走路,我至今忘不了那个只有十六七岁小妓女,她也得上了脏病,不过较轻,她农村人,妈妈死了,七八岁就让抽大烟的爸爸卖给了赵家窑,从小侍候老鸨、侍候嫖客,老鸨非打即骂,饥一顿饱一顿,15岁开始接客……。

老鸨子没一个好东西,至今想起来我还一阵阵恶心。有个老鸨梳着大盘头,红纂心,又高又胖,肥头大耳,长着满脸横丝肉,镶着满嘴金牙。上身穿着蓝棉袄,黑缎子坎肩,两手插在坎肩里,嘻皮笑脸,看见我们没一点畏惧之情。我初次见到这种人,打心眼里害怕,躲在所长身后,事后所长还逗我:“怕她什么,她又不咬你!”这些老鸨除个别罪大恶极的予以逮捕外,都及时遣散了。

我们的工作大约进行了两个来月,除给他们上课讲道理,主要有三项:一是动员他们参加纺毛组、缝皮组、织袜组,进行生产自救。纺毛、缝皮都很脏很累,特别是纺羊毛,暴土扬尘,脏累得很,她们又都没干过,又都懒得很,干没几天就几乎跑光了。相对来说,织袜组还比较稳定。1952年兴起“劳动就业”她们才陆续参加了工作。二是为她们治病。开头由妇联的同志带她们到离四面钟不远的一家医院去治疗,打一种名叫914的药针(据说是德国药),很见效,专治花柳、淋病。后来我们工作忙,就由街道积极分子带着去。一个个都治好了。三是组织她们参加识字班。有的人还真脱了盲,成了先进生产者。

赵家窑在我们进去没有几天,那门口的灯和牌子就都摘下去了,新贴上去的是“已改民宅”。不过,也有反复,有的妓女早已养成好吃懒做的习惯,纺毛、缝皮子又脏又累,她们受不了,有的就又犯了老病,偷偷暗着干。直到1952年正式劳动就业才彻底放弃了这一营生。

赵家窑的妓女是妓女的最后一站,人老珠黄,几乎没有多少嫖客找她们,且都有病,而嫖客又没有一个是有钱的,因此很少有被赎出从良的机会。到最后人老了,或病得不能接客了,就只有一条路:提个小包袱,被老鸨赶出门去,乞讨为生,晚上连个窝都没有,直到死去。如果不是解放她们人人走的都是这条路。过去有首歌:“旧社会好比是黑古隆冬一口井,妇女在井最底层。”赵家窑的妓女呢,是在底层的底层,解放后她们打心眼里念共产党、毛主席的恩情,是共产党毛主席解救了她们。

(王行记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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