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有轨电车开通及老城忆旧的历史回顾

杨长河

天津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出现有轨电车的城市，其兴办厂家——天津电车电灯公司也是中国第一家由外商独资兴办的交通企业。自1906年（清光绪三十二年）天津有轨电车开通至今已91年。今小记其出现的来龙去脉，读者可从中了解当年天津的一些社会状貌。

1900年7月14日八国联军攻陷天津城，建立了联合军事殖民统治政权——“天津都统衙门”。1901年1月联军“都统衙门”纠集民工强行拆除天津城墙，沿原址修筑了东、西、南、北四条马路。

借助殖民主义政权的淫威，在津的英籍德国人德璀琳和比利时国商人梅维德为获取巨额利润，决计利用中国兵败求安之机，提出承办电车、电灯实业的动议。1901年，德璀琳将此事报呈联军都统衙门备案。

德璀琳自1877年始长期充任天津海关税务司达22年，任职期间他拿握了天津的进出口大权，且成为李鸿章帮办洋务的得力助手，因而被清政府先后赏赐一、二品顶戴花翎，并多次授予勋章。

1902年（光绪二十八年）8月15日北洋军机大臣兼直隶总督袁世凯到天津办理接收天津管理权。德璀琳极力怂恿袁世凯，并假手德商世昌洋行军火商海礼出面办理承办电车、电灯事。

海礼曾多次为袁世凯购买军火，颇为袁所信赖，此事袁便予以允准，奈于世昌洋行当时缺少巨额资金，遂将承办权转让给比利时帝国通用银行财团。

1904年4月26日（清光绪三十年三月十一日）中、比双方在天津签订了《天津电车、电灯公司合同》。合同签订后，直隶总督袁世凯即修文奏请光绪皇帝并慈禧太后批准。其在奏章中强调，“创办电车、电灯一案，天津未曾交还以前，业经呈明联军都统衙门批准承办，照案移交接收以后，按条款接续请办，势难固拒”。并特别示意西太后，“窃查欧美各国，通都大邑，电、汽车纵横驰鹜，故能荟萃商旅，百货骈臻，电灯如耀，通霄不息，巡警易于稽察，盗贼无潜（越）于闾，更有裨益……”等等。

比商获得承办权即着手实施。共拨出25万英磅（约折合中国银元250万元），作为兴办资金，先在东浮桥东口沿海河马路购置楼房，成立天津管理处，后又购买了望海楼后金家窑地段建立发电厂。

比商又在天津城西南角、南开中学北侧，建起了电车库房，另附修理部于车厂内，专供维修保养有轨电车之用。其运行车辆铁轨、架空线及一切机器、装备均由比国买进。(www.xing528.com)

1905年（清光绪三十一年）比公司工程总办兰博尔·沙多工程师雇工修筑路基、铺轨、架线，未料此举竟在津门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同年农历四月三十日，津城各行董事计80余人联合禀报天津商会，声言“安设电车人心惶惶”，通行电车“无关国计民生而其害百倍……”。垦求商会出面交涉，将电车“变通移修邑南，以安人心而弭患”。天津商务总会接报后，急呈直隶总督袁世凯，要求“禁止亦或变通电车路轨”。袁世凯见到呈文后立批“禁阻电车变通一案”文，并将中比合同、文稿、图说一并附上，责令天津总商会对各行商董事剀切说明。

天津商会眼见商界及人力车夫怨声鼎沸，遂附合其意，修文再呈袁世凯，禁阻电车。袁世凯对天津总商会一再附合商界及车夫贫黎执意禁阻电车通行十分恼火，遂于光绪三十一年六月初六日发布告示于津门，警告“苦力贫黎毋为浮言所中，以腮腮过虑之词，作喋喋不休之请……如仍有轻信浮言一切词者，当立案，倘造谣滋事，一经查觉，为首之人按律严惩”。一纸《告示》终将风波平息，车夫、商贾们虽心中恨恨，然迫于压力，只得忍下去了。

1906年（清光绪三十二年）6月2日，比公司白牌电车首先开通。其轨路是围绕老城环行，人称之为“围城转”。初时为单轨，1907年改为双轨。

据久居城厢老人们说，电车初行时，市民十分反感，究其原因，一则庚子事变后，民众仇洋心理甚浓。二则缺少科学知识，害怕触电。三则风传票价昂贵，洋商讹人。加之市民对极少数为猎奇、显贵的公子哥投以蔑视，故一时间电车竟成了“只闻城间铃铛声响，不见人影登车来”的西洋景。

对此，比商大伤脑筋。后经华人暗授机宜，采取“先尝后买”的手腕，遂立奏奇效。一时津城万人空巷，齐聚街头，市民以乘电车兜风为一时髦。比商见市民尝到了甜头，就立即取消免费一说，实行乘车售票制。起初票价极其低廉，电车绕城一周，一等厢座（配以绒垫、地毯、电扇、痰孟等设施）只收一个小铜元。二等厢座（藤座椅）只收半个小铜元。待其后，乘客日多，且愈觉其便时，比商便索性取消了厢位等级，一律改为木制长条通座，按段收费。每段收小铜元三枚。超过一段增收四枚小铜元。此时票价比初始时上涨了四倍。

1908年（清光绪三十四年）比商电车公司又开通了始发北大关，终至老龙头车站（今天津站）及海关的红、蓝、黄牌电车三条路线。至此，天津有轨电车路线已形成了贯串津门商业繁华街区及日、法、意等国租界区的交通网络。

其时，天津总人口仅为83万余人（1906年统计），故尔，有轨电车早期运行载客量并不十分大。1909年时，电车全年客运量仅达67507人次，盈余也仅18840元。但随着租界区商贸、经济的日渐兴隆，以及天津民族工商业的兴起，加之邻近各省大量流民的涌入，天津城市人口激增，至民国元年时，电车运客量已达2091.9万人次，年盈利19.1059万元，三年光景增利幅度达10倍之多。

据档案载，比商从1916年至1928年13年中，靠经营电车、电灯两项共获利25729800元扣除路灯费41900元，实缴纳中国政府各类费用共617000元，仅占全部利润的百分之二点四，年均不足5万元。比公司年平均利润已达到1899523元。以此推算，截止到1942年比商电车公司被日本军强制接管，其经营36年间，共获取利润最少也在五六千万元之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