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明 少斌
提起老城外西广开的“新三不管”(六合市场),自然会想到南市“老三不管”。1900年八国联军攻占天津以后,在南市形成了一片独具特色的地带,人们俗称“三不管”。这是因它地处租界以外的边缘,租界地的官方不管,天津地方官吏对靠近的边缘地区也不认真管理,由此得名“三不管”。随后,民国初年天津广开一带(今掩骨会、六合市场)当时地处市区边缘与郊县接壤,由于无官员管理,这片空地也逐渐形成了“新三不管”,与“老三不管”遥相呼应。新、老“三不管”内都是经营吃、喝、玩的消闲场所,是天津中下层劳动大众娱乐去处,也是流氓横行、纨绔子弟游闲的乐园。
“新三不管”地处天津老城厢西南角经济繁华地区以西,墙子河东侧,西营门以南,即今日以六合市场为中心的地带。在清末民初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空地,西靠墙子河,墙子河以外多是市区大户人家的坟地和贫民的乱葬岗子,还有不少农田和水坑,许多市里的“倒卧”(冻饿而死在街头的贫民、乞丐和“烟鬼”等无人认领的尸体)用席头裹上掩埋在这里。抬埋这些事,多是当地掩骨会的“修德行好”的人们去干,都是尽社会义务的,人们叫“白抬白埋”。北面西关外是著名的烈女祠墓地,从此处再向西,据说是明清时代的刑场。这一带有许多野狗,特厉害,经常用爪子刨坟,以死尸为美餐。白骨塔就立在“新三不管”的北边。
民国17年时天津“三不管”
白骨塔塔高约三丈,建于清代。民国初年因水灾被毁,1917年重建。是用灰砖砌成的八角层塔,建筑简单也比较粗糙,塔心只能容一位道士“坐禅”修道,有时道士就出来用铁锨掩埋白骨。白骨塔的北面,有一片破陋的平房和窝铺,当时人们把这块地方叫黑房子,多贫民聚居,有打麻绳的,糊布夹纸的,做香的,做灰纸的,“喝破烂”的(收售废物),打八叉的(无正式职业,临时什么活能赚钱吃饭就干什么),甚至还有几户暗娼的。穷苦人以这些简单而粗、脏的劳动赖以餬口。
“新三不管”离城西南角不远,从西南角去广开二纬路中间有一座桂和戏院,戏院后面的地名叫赵家窑,是一片低矮窄陋的平房,多是贫民居住。这里有不少小店铺,多卖大众化的杂货,有的批发鞋料、土产、车马具等。这条街,本市和外地的人来往众多,人流如潮,十分热闹。
六合市场的东南方向是天津最大的臭水坑——蓄水池。在这蓄水池的周围是天津最大的旧物市场,也叫破烂市,最响亮、最有特点的名字叫“鬼市”。蓄水池的西侧和南侧到墙子河以里发展了不少中小工厂和手工业作坊,多为染业、皮革业、五金、车具业等。广开大街、天宝路、靶挡、华家场和西市大街都分别形成了以旧自行车、旧皮件、旧五金废铁以及饮食、杂物等颇具特色的旧物市场。数以万计的贫民聚居在此处一片片的简陋的平房和窝铺里,依靠着这个庞大的旧物市场生活。
大约在民国初年,是吴桥的马戏班最先在这片不毛之地用席和白布圈起来一个大围圈,里面还能站立千八百人,中间立起一根大约五六丈高的杉木柱子,柱顶上挂着幡、伞、彩旗和横杠、秋千等道具,这是用来表演高空飞人节目的。当时人们印象最深的演员是外号叫杨小辫儿的,在高空表演飞人时最后一个技巧是一手攀横杠,一手提一位七八岁的小演员高速旋转,十分惊险。这个马戏班子有多种节目,如大武术、小武术、蹬技、走钢丝、钻坛子、魔术“大卸八块”等,还有驯犬,耍猴、耍蟒,青年人爱看,老人、妇孺更是喜欢,吸引了南开、广开、西头等大量的观众以及郊外农民。(www.xing528.com)
随着吴桥马戏的演出,一些江湖艺人也来此“撂地”(打地摊表演)、“划锅”(艺人用白粉子在地上划一圆圈,使观众按圈围观,艺人在圈内表演,叫“划锅”)。有变戏法的、说书的、摔跤的,有算卦相面的,还有拉洋片的,有时还有修脚治瘊子的。同时,卖吃喝的摊贩也集中在这里,逐渐形成了摊群市场。到1920年以后,有些撂地的发展成搭上小布棚或席棚,也有的搭上大席棚或简单的房屋。北边的小吉利堂,最南边的艺林堂都是卖膏药的店铺。靠东侧有位老艺人,人称“大老黄”,因其总穿绣龙的黄马褂而得名,他唱木板大鼓,没有三弦伴奏(此曲种是京韵大鼓的前身)。还有一位老艺人叫“王小辫”,是说评书的,拿手的书目是“小五义”。另一位艺人叫孟小辫,是打竹板数来宝的。那时李润杰(著名竹板书演员)正年轻,生活特困难,就在此与孟小辫合演数来宝。有一位撂地“讲报”的演员外号叫“杨瞎话”,专借讲报说古道今,东拉西扯地说些传说故事和社会新闻等零星段子。
到30年代这里有大席棚了,叫广顺茶社。开始有京剧演员小盛春在这里演出过。30年代末期市场北头又搭起一个面积最大的戏棚,叫新天仙戏院,当时许多的著名演员如河北梆子演员韩俊卿、银达子、小香水、筱瑞芳、柳香玉等都曾在这里演出。在40年代,市场西侧还办起了一座小型而简陋的影院,叫红星影院,只能容纳300来观众,可谓当时天津市最小的影院了。东侧有吉祥书场,这是河北梆子演员(唱花旦的)柳香玉和师父陈义和办起来的。以后,相继又出现了吴记书场、良友茶社、新文茶社。到解放前这里书场茶社就有七家了。著名的京东大鼓演员刘文斌,西河大鼓演员马增芳、马增芬,评书演员顾存德等都在这里演出。经常在这里演出的还有评书演员张润峰、边豫堂、邵增寿、张建声,单弦大鼓演员翟清山、梁祥林,木板书演员李起亭、李起鹏,竹板书演员梁来华、王来玉,西河大鼓演员郝秀琴、孙凤珍等30多人。
在旧社会,政治腐败,民不聊生,书场、曲艺更摆脱不了厄运。物价一日三涨,军警与地痞、流氓还时常骚扰。有些水平低的演员为了吃饭餬口,为招徕听众多挣几个钱,就说些低级趣味和色情的东西,甚至有的还说些淫秽粗俗的故事和情节,或搞些噱头引逗调情,刺激吸引听众。有的撂地相声演员说些“臭活儿”、“臭相声”吸引观众,迎合了一些追求低级情趣的观众。
到了30年代后期至40年代,这地区已经发展成杂耍、戏剧演出评书曲艺为特点的小型文娱场所集中地。同时,多种商业店铺、摊点也相继出现。由西南角通向“新三不管”的广开二纬路大约数百米,两侧开设了酒馆、饭馆、干鲜果、油盐店和百货店等小型店铺,一些香烟、糖果瓜子摊也多摆设在书场茶社、戏院的门口两侧。卖吃食的也不少,从早点的烧饼、果子、豆浆、锅巴菜到正餐的包子、面条、羊汤。还有烤红薯、豆腐脑、大碗茶之类,都很适合贫苦人民的需要。人们流传着一句俗话:“无戏不热闹,无商不活分,无吃(喝)不方便。”每天数以万计的人流来市场听书看戏,吃喝购物,游逛消遣。
这个市场也是当地的地痞、流氓、“杂八地”活动的“天堂”。青帮头子、恶霸刘广海、刘煜明、岳义三等就在这里占地“耍胳膊根儿”。在光天化日之下设赌摊“推牌九”骗人,只要上了他们的圈套,有多少钱都得输给他们,不给就会被他们毒打一顿,最后他们还得把钱搜走。他们随意吃喝玩乐,看戏喝茶不给钱,敲诈勒索,有的还挑逗、污辱女演员,以至女演员不敢上晚场,就是上中场在冬季散场时天已黑了,得有人护送到西南角才能有安全感。还有些小偷、扒窃也在这里鬼混,得手就作案。有些乞丐也混在市场里,寻觅一天充饥的食物。北洋军阀时还经常有来招兵的,他们手中拿着小旗子,上写“招兵”二字。冯玉祥、段祺瑞、宋哲元以及褚玉璞的队伍都曾在这里招过兵。这一带的贫民和无业游民就经常到这里“卖兵”。“卖兵”实际上是买兵,花四五块银元就可以买一个兵。有的卖兵实际了就是卖身,卖后,从队伍里开小差逃回来再卖给其他的队伍上,再赚一次卖兵的那几块钱,也有的就成了炮灰。
1949年天津解放,作恶多端的地痞恶霸受到镇压,“新三不管”成了集文化休闲与商业为一体的市场——六合市场。艺人都成为文艺工作者,有的还当上人民代表,参与管理国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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