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乍暖还寒时,我来城厢。
城厢对我不是陌生的,我在那里生活了差不多30年,对城中一草一木都那么熟悉。在一篇文章中,我这样写过:幼小时几个伙伴争着说从东门到西门,挨家挨户说出它们的门面、经营的生意。从南门到北门也是那样,几乎没有什么差错,也不用谁来补充。后来更归纳说出,酒店有几家,寺庙有几座,赁货铺……都能脱口而出。大家是那样熟识,是那样知情。后来有一天,忽然“时代”变了,西门里的镇台衙门变了,上午还看见几个穿灰军装的人站在衙门口,一会儿便都走光了,平常那座神秘深奥的衙门,这时倒吸引着我们的好奇心。我们走了进去,空荡荡的,真可谓四壁如洗了。地上堆着乱草,有的房外还堆着马粪,飞着越冬的苍蝇,乱飞乱撞,发出嗡嗡声响,仿佛说:人走了,这里是无主的了。墙角还遗留些乱纸团,上面有红色黑色和报纸一起杂乱地散在地上。邻家的狗,看样子来找吃的,乱嗅,乱走,乱找,转了一会失望地走了。
忽然远处传来几声枪响,大家一惊赶忙往家里跑。过了鼓楼,枪声越来越近。来到东门里,忽然看见四五匹马跑着,骑在上面的人都举着大枪,看样子在找什么东西,也是穿灰色军装,但胳膊上系着条白毛巾。他们往鼓楼底下跑去,又打了几枪。下午果然开进一队一队的兵,中间也有骑马的,那是军官。街上贴出安民告示,说来的是褚玉璞的军队,走的是国民三军孙岳…。就这样一进一退,一出一入,说明时代变了。据说发生不少抢案,还死了人呢!学校里贴出布告,放三天假,然后开学上课。三天过去了,又开学了。还有东门里的天道衙门,眼看着搬走了人家,又盖了不少房屋,这就是时代变了的结果。西门里的镇台衙门也是那样,眼看着搬走了人家,又搬进了多少人家,盖了多少房屋……。我们还是上课、下课,一天二天……如今我又来到城厢,屋瓦依旧,城厢的四条大街还存在,只是受时代浪花的冲击,市场经济的侵蚀,把四条街的临街房屋的内涵淘空了,剩下的只有空壳。只有空壳还在支撑着,向行人倾吐着悲伤、哀怨,也许是出售一些颇合时宜的商品、日常生活必需商品,什么风筝魏、万兴锡、东广泰、源丰号、薛家馆……都不去论它,只论现在,现在还能存在,还能卖些钱,赚些钱,能生存下来,但在随着市场经济的冲击,能抗拒它,能随着风吹雨打去飘荡、去闯荡,这就是经得起时代的考验吧!还屹立在那里的,恐怕没有几家了,也许几乎没有了,也许改变了主人……。(www.xing528.com)
我走过大街,进入小巷——刘家胡同,人们正忙着中午的饭食,阵阵饭香,从住家院里飘散出来。我看见我的故家,门户依旧,都搬进生人家了——我也说不准,但愿得人们生活得称心,快乐、太平,就这样似乎已经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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