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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文白对照)》第21卷魏书21

时间:2023-08-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进以谦名公之冑,欲与为婚,见其二子,使择焉。粲至,年既幼弱,容状短小,一坐尽惊。刘表去世后,王粲劝刘表的儿子刘琮,要他归附太祖。魏国建立之后,任命为侍中。建安二十一年,从征吴。二十二年春,道病卒,时年四十一。粲二子,为魏讽所引,诛。建安二十一年,跟随太祖征伐吴国。二十二年春天,在路上病逝,当时四十一岁。王粲有两个儿子,为魏讽谋反一事所牵连,被杀。乾为司空军谋祭酒掾属,五官将文学。

《三国志(文白对照)》第21卷魏书21

王粲字仲宣,山阳高平人也。曾祖父龚,祖父畅,皆为汉三公。[1]父谦,为大将军何进长史。进以谦名公之冑,欲与为婚,见其二子,使择焉。谦弗许。以疾免,卒于家。

王粲字仲宣,山阳郡高平县人。曾祖父王龚,祖父王畅,都是汉代的三公。父亲王谦,是大将军何进的长史。何进因为王谦是名公的后代,想与他联姻,引自己的两个儿子见王谦,要王谦选择一个为女婿。王谦不同意。何进以病为名免了王谦的官职,王谦后来死在家中。

献帝西迁,粲徙长安,左中郎将蔡邕见而奇之。时邕才学显著,贵重朝廷,常车骑填巷,宾客盈坐。闻粲在门,倒屣迎之。粲至,年既幼弱,容状短小,一坐尽惊。邕曰:“此王公孙也,有异才,吾不如也。吾家书籍文章,尽当与之。”年十七,司徒辟,诏除黄门侍郎,以西京扰乱,皆不就。乃之荆州刘表。表以粲貌寝而体弱通侻,不甚重也。[2]表卒。粲劝表子琮,令归太祖。[3]太祖辟为丞相掾,赐爵关内侯。太祖置酒汉滨,粲奉觞贺曰广方今袁绍起河北,仗大众,志兼天下,然好贤而不能用,故奇士去之。刘表雍容荆楚,坐观肘变,自以为西伯可规。士之避乱荆州者,皆海内之俊杰也;表不知所任,故国危而无辅。明公定冀州之日,下车即缮其甲卒,收其豪杰而用之,以横行天下;及平江、汉,引其贤俊而置之列位,使海内回心,望风而愿治,文武并用,英雄毕力,此三王之举也。”后迁.军谋祭酒。魏国既建,拜侍中。博物多识,问无不对。时旧仪废弛,兴造制度,粲恒典之。[4]

汉献帝向西迁都,王粲迁移到长安,左中郎将蔡邕见到他后,认为他非同一般。当时蔡邕以才学著称,朝廷很器重他。他家的门前常常车马满巷,他家里宾客满座。有一次蔡邕听说王粲在门口求见,匆忙出迎,连鞋子都穿倒了。王粲到后,由于年纪幼小,身材矮小,满座宾客都很吃惊。蔡邕说:“这是王公的孙子,有非常之才,我不如他。我家的书籍文章,当全部送给他。”王粲十七岁时,司徒征召他为官,皇帝下诏任命他为黄门侍郎,由于西京混乱,他都没有就任。于是他到荆州依附刘表。刘表因他相貌丑陋、身体痩弱而又放达不拘小节,不很器重他。刘表去世后,王粲劝刘表的儿子刘琮,要他归附太祖。太祖任命王粲为丞相府属官,赐给他关内侯的爵位。太祖在汉水之滨摆设酒筵,王粲举起酒杯祝贺说:“现在袁绍兴兵河北,依仗人多,想兼并天下,但是他喜欢贤士却不能任用,所以杰出之士都离开了他。刘表从容无事地坐镇荆州,静观时势的变化,自认为可以效法周文王。到荆州避乱的士人,都是国内的俊杰;而刘表不知任用,所以国家危亡而无人辅佐。明公平定冀州的时候,到任就整治军队,收揽豪杰并任用他们,以纵横驰骋于天下;平定长江、汉水一带以后,又招揽这里的贤俊之士并把他们安排在合适的职位上,使国内人心归附,愿意迅速得到您的治理,文才武将都予以任用,英雄豪杰尽献力量,这是夏禹、商汤、周文王的举动啊。”王粲后来升迁为军谋祭酒。魏国建立之后,任命为侍中。他学识广博,问无不答。当时旧的礼仪废弃破坏,要制定新的制度,常由王粲主持。

初,粲与人共行,读道边碑,人问曰:“卿能诵乎?”曰:“能。”因使背而诵之,不失一字。观人围棋,局坏,粲为覆之。棋者不信,以帊盖局,使更以他局为之。用相比校,不误一道。其强记默识如此。性善算,作算术,略尽其理。善属文,举笔便成,无所改定,时人常以为宿构;然正复精意覃思,亦不能加也。[5]著诗、赋、论、议垂六十篇。建安二十一年,从征吴。二十二年春,道病卒,时年四十一。粲二子,为魏讽所引,诛。后绝。[6]

先前,王粲与别人同行,读路边的碑文,别人问他你能背诵吗?”王粲说:“能。”于是要他背对着碑诵读,结果不错一字。看人下棋,棋局乱了,王粲要按照原来的布局重新摆出来。下棋的人不相信,用头巾盖住棋局,要他在另外的棋盘上摆。之后,将两者相比较,不错一道。他的记忆力强到如此程度。他生性善于计算,做算术时,能大略穷尽计算的原理。善于写文章,下笔便成,不用修改,当时人们常常以为他是事先构思好的;但是要他再专意深思,也不能写得更好了。他著有诗、赋、论、议近六十篇。建安二十一年,跟随太祖征伐吴国。二十二年春天,在路上病逝,当时四十一岁。王粲有两个儿子,为魏讽谋反一事所牵连,被杀。绝了后代。

始文帝为五官将,及平原侯植皆好文学。粲与北海徐幹字伟长、广陵陈琳字孔璋、陈留阮瑀字元瑜、汝南应场字德琏、东平刘桢字公幹并见友善。

起初曹丕任五官中郎将时,与平原侯曹植都爱好文学。王粲与北海徐幹字伟长、广陵陈琳字孔璋、陈留阮瑀字元瑜、汝南应场字德琏、东平刘桢字公幹,都被曹丕、曹植所友善。

乾为司空军谋祭酒掾属,五官将文学。[7]

徐幹任司空军谋祭酒属官,又任五官中郎将文学。

琳前为何进主簿。进欲诛诸宦官,太后不听,进乃召四方猛将,并使引兵向京城,欲以劫恐太后。琳谏进曰:“《易》称‘即鹿无虞’。谚有‘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其可以诈立乎?今将军总皇威,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以此行事,无异于鼓洪炉以燎毛发。但当速发雷霆,行权立断,违经合道,天人顺之;而反释其利器,更征于他。大兵合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祗为乱阶。”进不纳其言,竟以取祸。琳避难冀州,袁绍使典文章。袁氏败,琳归太祖。太祖谓曰:“卿昔为本初移书,但可罪状孤而已,恶恶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邪?”琳谢罪,太祖爱其才而不咎。

陈琳先前任何进的主簿。何进想杀掉宦官,太后不允许,何进就征召四方猛将,并要他们带领兵马开向京城,想以此来威逼恐吓太后。陈琳规劝何进说:“《周易》上说‘猎鹿而没有虞人的帮助就得不到鹿’,谚语也有‘遮着眼睛捕麻雀’的说法。这些微小之物尚且不能凭欺诈之法而达到目的,何况是国家大事,怎么可以凭欺诈建立呢?现在将军总揽皇权,掌握军队,龙腾虎步,高下随心所欲;凭着这些条件办事,无异于向大炉鼓风焚烧毛发。现在,您只要速发雷霆之威,行使权力当机立断,虽违反常规而合乎道义,天意和民心就都会顺从;您却反而放弃有利条件,另求于他人。大兵聚集后,强者称雄,这就是所谓倒拿着干戈,把手柄交给别人;这样一定不会成功,只能成为祸乱的根源。”何进不采纳他的话,终于招致灾祸。陈琳避难到冀州,袁绍让他负责起草文稿。袁绍失败后,陈琳归附了太祖。太祖对他说:“你过去为袁绍写移书,只该指责我的罪状就罢了,痛恨恶人只限于他本人,为什么却向上涉及我的父亲和祖父呢?”陈琳谢罪,太祖喜欢他的才能而不予追究。

瑀少受学于蔡邕。建安中都护曹洪欲使掌书记,瑀终不为屈。太祖并以琳、瑀为司空军谋祭酒,管记室,[8]军国书檄,多琳、瑀所作也。[9]琳徙门下督,瑀为仓曹掾属。

阮瑀年少时跟随蔡邕学习。建安年间都护将军曹洪想要他主管起草书札、奏记之事,阮瑀终究没有屈从。太祖一同任命陈琳、阮瑀为司空军谋祭酒,负责起草文稿。当时军国书檄,很多是陈琳、阮瑀写的。后来陈琳调任门下督,阮瑀成为仓曹官员。

玚、桢各被太祖辟为丞相掾属。场转为平原侯庶子,后为五官将文学。[10]桢以不敬被刑,刑竟署吏。[11]咸著文赋数十篇。

应场、刘桢分别被太祖征召为丞相府属官。应场转任平原侯侍从官,后来任五官中郎将文学。刘桢因“不敬”判刑,刑满后做过官吏。他们都著有文、赋数十篇。

瑀以十七年卒。幹、琳、场、桢二十二年卒。文帝书与元城令吴质曰:“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节自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矣。著《中论》二十余篇,辞义典雅,足传于后。德琏常斐然有述作意,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幹有逸气,但未遒耳。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宣独自善于辞赋,惜其体弱,不起其文;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也。昔伯牙绝弦于钟期,仲尼覆醢于子路,痛知音之难遇,伤门人之莫逮也。诸子但为未及古人,自一时之俊也。[12]

阮瑀于建安十七年逝世。徐幹、陈琳、应场、刘桢于建安二十二年逝世。魏文帝曹丕写信给元城令吴质说:“当年瘟疫流行,很多亲戚朋友都遭殃了,徐、陈、应、刘,同时去世。观古今文人,大多不注意小节,很少有人能靠名节自立于世。而唯独徐伟长既有文才、又有德操,心境淡泊、很少私欲,有隐居的志向,可说是文质兼备的君子了。他著有《中论》二十余篇,辞义典雅,足可流传于后世。应德琏文采焕发有著述的念头,他的才学完全可以著书,但美好的志愿未能实现,实在令人痛惜!陈孔璋的章表写得特别好,只是不够精练。刘公幹文气奔放,只是不够紧凑罢了。阮元瑜的书札、奏记文采优美,足可使人感到快乐。唯独王仲宣长于写辞赋,可惜体势弱小,提不起文章的气势;至于他所擅长的地方,古人也无法远远超过他。从前伯牙在钟子期死后弃琴不弹,孔子为子路之死倒掉肉酱,是痛惜知音难遇,哀伤活着的学生没人能赶得上他。以上数人虽然比不上古人,但也是一个时期中的俊杰了。”

自颍川邯郸淳、[13]繁钦、[14]陈留路粹、[15]沛国丁仪、丁廩、弘农杨脩、河内荀纬等,亦有文采,而不在此七人之例。[16]

还有颍川邯郸淳、繁钦、陈留路粹、沛国丁仪、丁虡、弘农杨脩、河内荀纬等人,也有文学才华,但未列在这七人之中。

场弟璩,璩子贞,咸以文章显。璩官至侍中。贞咸熙中参相国军事[17]

应场的弟弟应璩,应璩的儿子应贞,都以文章著称。应璩官至侍中。应贞在咸熙年间参与相国府的军事谋议。

瑀子籍,才藻艳逸,而倜傥放荡,行己寡欲,以庄周为模则。官至步兵校尉。[18]

阮瑀的儿子阮籍,才思文采华美超迈,而性格洒脱任性,为人恬淡寡欲,以庄周为榜样。官至步兵校尉。

时又有谯郡嵇康,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至景元中,坐事诛。[19]

当时又有僬郡嵇康,文辞豪壮华美,喜欢谈论老庄思想,追求新奇而好行侠义。至景元年间,因事获罪而被诛杀。

景初中,下邳桓威出自孤微,年十八而著《浑舆经》,依道以见意。从齐国门下书佐、司徒署吏,后为安成令。

景初年间,下邳桓威出生于寒门,十八岁时写作了《浑舆经》,依据道家思想表达自己的见解。任齐国门下书佐、司徒署吏,后来担任安成县令。

吴质,济阴人,以文才为文帝所善,官至振威将军,假节都督河北诸军事,封列侯。[20]

吴质,济阴人,凭着文才被魏文帝所友善,官至振威将军,假节督察管理河北各路军队,封为列侯。

卫觊字伯儒,河东安邑人也。少夙成,以才学称。太祖辟为司空掾属,除茂陵令、尚书郎。太祖征袁绍,而刘表为绍援,关中诸将又中立。益州牧刘璋与表有隙,觊以治书侍御史使益州,令璋下兵以缀表军。至长安,道路不通,觊不得进,遂留镇关中。时四方大有还民,关中诸将多引为部曲,觊书与荀或曰关中膏腴之地,顷遭荒乱,人民流入荆州者十万余家,闻本土安宁,皆企望思归。而归者无以自业,诸将各竞招怀,以为部曲。郡县贫弱,不能与争,兵家遂强。一旦变动,必有后忧。夫盐,国之大宝也,自乱来散放,宜如旧置使者监卖,以其直益市犁牛。若有归民,以供给之。勤耕积粟,以丰殖关中。远民闻之,必日夜竞还。又使司隶校尉留治关中以为之主,则诸将日削,官民日盛,此强本弱敌之利也。”或以白太祖。太祖从之,始遣谒者仆射监盐官,司隶校尉治弘农。关中服从,乃白召觊还,稍迁尚书。[21]魏国既建,拜侍中,与王粲并典制度。文帝即王位,徙为尚书。顷之,还汉朝为侍郎,劝赞禅代之义,为文诰之诏。文帝践阼,复为尚书,封阳吉亭侯。

卫觊字伯儒,河东郡安邑县人。他年少早成,以才学著称。太祖征召他为司空府属官,任命为茂陵县令、尚书郎。太祖征讨袁绍时,刘表做袁绍的后援,关中各将领又持中立态度。益州牧刘璋与刘表有矛盾,卫觊以治书侍御史的身份出使益州,要刘璋派兵牵制刘表的军队。到达长安时,由于道路不通,卫觊不能前进,于是留镇关中。当时有许多逃难的老百姓从四方返回关中,关中很多将领把这些老百姓招引为自己的部属。卫觊写信给荀或说关中是土地肥沃的地方,近年间出现兵荒马乱,人民流亡到荆州的有十多万家。他们听说故乡已经安宁,都希望返回。但是返回来的人无法自己立业,诸将争相招募,作为自己的部属。郡县政府物质贫乏、力量弱小,不能与他们竞争,诸将的力量于是更加强大。一旦发生变化,必定有后患。食盐,是国家很宝贵的财富,自从大乱以来政府不曾管理,应该像过去一样设置使者监管食盐出售,用卖盐的钱多买犁和牛。如果有返回的百姓,便供给他们使用。让他们勤勉耕种、多积粮食,使关中财物丰富。远方的百姓听到消息,一定日夜兼程地争着赶回。再让司隶校尉留下镇守关中,成为这里的主持者,那么诸将的力量会一天天地削弱,地方政府和老百姓则一天天强大,这是加强根本、削弱敌人的好办法。”荀彧将他的意见禀告太祖。太祖同意,开始派遣谒者仆射监督盐官,司隶校尉将治所移驻弘农。关中归服,就禀告朝廷召卫觊回来,不久升任尚书。魏国建立之后,任命他为侍中,与王粲一起主持制定制度。曹丕继承王位后,调任为尚书。不久,回到汉朝担任侍郎,向汉献帝劝说、称赞禅让的意义,并撰写让位的诏书。魏文帝即帝位后,卫觊又担任尚书,封阳吉亭侯。

明帝即位,进封乡侯,三百户。觊奏曰:“九章之律,自古所传,断定刑罪,其意微妙。百里长吏,皆宜知律。刑法者,国家之所贵重,而私议之所轻贱;狱吏者,百姓之所县命,而选用者之所卑下。王政之弊,未必不由此也。请置律博士,转相教授。”事遂施行。时百姓凋匮而役务方殷,觊上疏曰:“夫变情厉性,强所不能,人臣言之既不易,人主受之又艰难。且人之所乐者富贵显荣也,所恶者贫贱死亡也,然此四者,君上之所制也,君爱之则富贵显荣,君恶之则贫贱死亡;顺指者爱所由来,逆意者恶所从至也。故人臣皆争顺指而避逆意,非破家为国,杀身成君者,谁能犯颜色,触忌讳,建一言,开一说哉?陛下留意察之,则臣下之情可见矣。今议者多好悦耳,其言政治则比陛下于尧舜,其言征伐则比二虏于狸鼠。臣以为不然。昔汉文之时,诸侯强大,贾谊累息以为至危。况今四海之内,分而为三,群士陈力,各为其主。其来降者,未肯言舍邪就正,咸称迫于困急,是与六国分治,无以为异也。当今千里无烟,遗民困苦,陛下不善留意,将遂凋弊不可复振。礼,天子之器必有金玉之饰,饮食之肴必有八珍之味,至于凶荒,则彻膳降服。然则奢俭之节,必视世之丰约也。武皇帝之时,后宫食不过一肉,衣不用锦绣,菌蓐不缘饰,器物无丹漆,用能平定天下,遗福子孙。此皆陛下之所亲览也。当今之务,宜君臣上下,并用筹策,计校府库,量入为出。罙思句践滋民之术,由恐不及,而尚方所造金银之物,渐更增广,工役不辍,侈靡日崇,帑藏日竭。昔汉武信求神仙之道,谓当得云表之露以餐玉屑,故立仙掌以承高露。陛下通明,每所非笑。汉武有求于露,而由尚见非,陛下无求于露而空设之;不益于好而糜费功夫,诚皆圣虑所宜裁制也。”觊历汉、魏,时献忠言,率如此。

明帝即帝位后,进封为乡侯,食邑三百户。卫觊上奏章说:“九章之律,是自古传下来的,它对于断案定罪,规定得很明细、得当。凡担任县令的,都应该懂得律。刑法,是国家所贵重的,而一般人议论时却看不起;法官,是掌握老百姓性命的人,而选用官吏的人又轻视他们。国家政治的弊端,未必不是从这里造成的。请设置律博士,一层层地进行法律教育。”这件事于是得到施行。当时,老百姓贫穷困苦而劳役又不断增多,卫觊上奏疏说:“改变人的情性,强迫他人去做不能做的事,做臣子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很不容易,做国君的接受也很困难。况且,人们所喜欢的是富贵荣耀,所厌恶的是贫贱死亡。但是这四者,是由皇上控制的,皇上喜欢谁谁就富贵荣耀,皇上厌恶谁谁就贫贱死亡。顺从皇上意旨,喜爱就由此产生;违背皇上意旨,厌恶就随之而来。所以臣下都争着顺从皇上的意旨而避免违背意旨,除了破家为国、杀身为君的人外,谁能冒犯皇上脸色,触及皇上忌讳,进一言,说一语呢?陛下留心观察一下,臣下的实情就可以看到了。现在发议论的人大都喜欢说这一些悦耳之言。他们谈到政治就将陛下跟尧舜相比,他们谈到征伐就将蜀、吴二国跟野猫、老鼠相比。我认为这是不对的。从前汉文帝的时候,诸侯国强大,贾谊十分惶恐,认为极其危险。何况现在四海之内,分裂为三个国家,各种人才施展自己的才力,各自效忠于自己的国君。那些来投降的人,不肯说自己是弃邪归正,都说是被困窘、危急情况所逼,这与六国分治时的情势,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当今千里无人烟,残存下来的百姓生活困苦,陛下不好好地留心,国家就将更加凋零、衰敝,再也不能振兴起来了。按礼制,天子的器皿必以金、玉为装饰,喝的吃的必有各种珍贵的食品,遇到荒年,就撤去珍贵食品、降低衣服标准。这说明是豪奢,还是节俭,要根据社会财富的多寡来决定。武皇帝时候,后宫每餐饭不超过一盘肉,衣服不用绵绣,坐垫睡席不装饰,器具不用朱红油漆,因此能平定天下,遗留福泽给子孙。这些都是陛下所亲眼见到的。当前最重要的是,应该君臣上下,都精打细算,检查国库,根据收入情况确定开支限度。追慕越王勾践繁衍百姓的办法,尚且还担心来不及,而中尚方署制造的金银器皿,却逐渐增多,工程不断,奢侈之风一天天增长,国库储藏一天天减少。从前汉武帝相信并探求神仙之道,说要得到云端的露水来调服美玉粉末,所以铸成仙掌玉盘来承接高空露水。陛下通达明鉴,常常讥笑他。汉武帝求露水,尚且受到指责,陛下并不希望得到露水而空设此承露盘,毫无益处而耗费工夫,这的确都是圣上应该正确处置的。”卫觊经历汉、魏两朝,经常献忠言,大都如此。

受诏典著作,又为《魏官仪》,凡所撰述数十篇。好古文、鸟篆、隶草,无所不善。建安末,尚书右丞河南潘勖,[22]黄初时,散骑常侍河内王象,亦与觊并以文章显。[23]觊薨,谥瓘敬侯。子瓘嗣。瓘咸熙中为镇西将军。[24]

卫觊接受诏命主管修订国史,又写作了《魏官仪》,所著述的文章共有几十篇。他喜欢古文字、鸟篆、隶草,没有写不好的。建安末年,尚书右丞河南潘勖,黄初年间,散骑常侍河内王象,也与卫觊一起以文章著称。卫觊逝世后,谥为敬侯。他的儿子卫瑶为继承人。卫瑠在咸熙年间任镇西将军。

刘虡字恭嗣,南阳安众人也。年十岁,戏于讲堂上,颍川司马德操拊其头曰:“孺子,孺子,‘黄中通理’,宁自知不?”廩兄望之,有名于世,荆州牧刘表辟为从事。而其友二人,皆以谗毁,为表所诛。望之又以正谏不合,投传告归。廩谓望之曰:“赵杀鸣、犊,仲尼回轮。[25]今兄既不能法柳下惠和光同尘于内,则宜模范蠡迁化于外。坐而自绝于时,殆不可也!”望之不从,寻复见害。廩惧,奔扬州,[26]遂归太祖。太祖辟为丞相掾属,转五官将文学。文帝器之,命廩通草书。廩答书曰初以尊卑有逾,礼之常分也。是以贪守区区之节,不敢修草。必如严命,诚知劳谦之素,不贵殊异若彼之高,而惇白屋如斯之好,苟使郭隗不轻于燕,九九不忽于齐,乐毅自至,霸业以隆。[27]亏匹夫之节,成巍巍之美,虽愚不敏,何敢以辞?”魏国初建,为黄门侍郎。

刘虡字恭嗣,南阳郡安众县人。十岁时,在讲习经书的堂上戏耍,颍川司马德操抚摸着他的脑袋,说:“小孩子,小孩子,《易经》上说‘黄色居中,兼四方之色,奉承臣职,通晓物理’,你知道吗?”刘虡的哥哥刘望之,在社会上有名望,荆州牧刘表征召他为从事。而他的两个朋友,都因为有人向刘表进谗言,被刘表所杀。刘望之又因直言规劝,不被采纳,弃官回家了。刘虡对望之说赵简子杀了晋国贤大夫铎鸣、犊阒,仲尼掉转车头就返回去了。现在兄长既然不能效法柳下惠随波逐流与世无争于内,那么就应该学习范蠡迁徙变易于外。坐守在此自绝于时势,恐怕不行啊!”望之不听,不久便被杀害了。刘虡恐惧,逃奔扬州,于是归附了太祖。太祖征召他为丞相府属官,转任五官中郎将文学。曹丕很器重他,命他精通草书。刘虡回信说我开始认为尊卑有别,是礼的本分。因此我贪守着小节,不敢习草书。您要我通草书的尊严之命,使我确实知道了您谦恭的素养,不看重尊卑之间的极大差异,品德是那样高尚,而重视一个普通读书人,谦恭之德是如此美好。果真如郭隗不被燕王轻视,‘九九’小技不被齐桓公忽视,乐毅自然来到燕国,齐国的霸业就兴隆起来了。我失去小节,成全高大的美,我虽然愚昧无知,又怎敢推辞?”魏国建立之后,任黄门侍郎。

太祖在长安,欲亲征蜀,廩上疏曰:“圣人不以智轻俗,王者不以人废言。故能成功于千载者,必以近察远,智周于独断者,不耻于下问,亦欲博采必尽于众也。且韦弦非能言之物,而圣贤引以自匡。臣才智阁浅,愿自比于韦弦。昔乐毅能以弱燕破大齐,而不能以轻兵定即墨者,夫自为计者虽弱必固,欲自溃者虽强必败也。自殿下起军以来,三十余年,敌无不破,强无不服。今以海内之兵,百胜之威,而孙权负险于吴,刘备不宾于蜀。夫夷狄之臣,不当冀州之卒,权、备之籍,不比袁绍之业,然本初以亡,而二寇未捷,非阇弱于今而智武于昔也。斯自为计者,与欲自溃者异势耳。故文王伐崇,三驾不下,归而修德,然后服之。秦为诸侯,所征必服,及兼天下,东向称帝,匹夫大呼而社稷用隳。是力毙于外,而不恤民于内也。臣恐边寇非六国之敌,而世不乏才,土崩之势,此不可不察也。天下有重得,有重失:势可得而我勤之,此重得也;势不可得而我勤之,此重失也。于今之计,莫若料四方之险,择要害之处而守之,选天下之甲卒,随方面而岁更焉。殿下可高枕于广夏,潜思于治国;广农桑,事从节约,修之旬年,则国富民安矣。”太祖遂进前而报廩曰:“非但君当知臣,臣亦当知君。今欲使吾坐行西伯之德,恐非其人也。”

太祖在长安,准备亲自征讨蜀国,刘虡上疏说:“圣人不凭着自己的智慧而轻视世俗,王者不因人而废言。所以,能够建立千年不朽的功业的人,一定从近处观察远处;智慧周全、能够果断处理问题的人,不耻下问,就是想向尽可能多的人广泛采纳意见。况且皮带、弓弦不是能说话的东西,而圣贤之人用它们来匡正自己的过失。我才智浅薄,愿意将自己比作皮带、弓弦。从前乐毅能凭着弱小的燕国击破强大的齐国,而不能用轻装的精兵攻占即墨的原因,就是自己想有所作为者,即使弱小也一定很坚固;而将要自我溃乱者,即使强大也一定会失败。自从殿下起兵以来,已有三十多年,敌国没有攻不破的,强者没有不服从的。现在凭着全国的军队,百战百胜的威力,可是孙权仍在吴地依靠险要的地理条件进行顽抗,刘备在蜀地不肯归服。夷狄的臣民,比不上冀州的士卒,孙权、刘备所拥有的力量,比不上袁绍的基业。但是袁本初已被您灭亡,而讨伐孙、刘二寇之战尚未告捷,并不是今天糊涂、弱小而当初聪明、强大,而是自己想有所作为者,与将要自我溃乱者的情势不同罢了。所以周文王讨伐崇国,三次兴师没有攻下,返回来进一步修明德政,然后使它归服。秦国处在诸侯国地位时,所征伐的国家都归服了,等到兼并天下,面向东方称皇帝时,平民振臂一呼政权便垮台了。这是因为对外耗尽力量,对内不体恤人民。我担心现在的外寇不是六国那样的敌人,而世上不乏人才,天下有土崩瓦解之势,这是不可不加以考察的。天下之事有重大的获得,也有重大的损失:形势有利可以得到、而我勤奋地去追求,这是重大的获得;形势不利不可能得到、而我也勤奋地去追求,这是重大的损失。现在的策略,不如勘察四方的险阻,选择其中要害地方加以防守。挑选天下的士兵,依据方位每年更换一次。您可以在高大的房子里高枕无忧,专心考虑怎样治理国家;发展农业,事事提倡节约,这样治理十年,那就国家富裕、人民安乐了。”太祖回答刘虡说:“不但君主应当了解臣下,臣下也应当了解君主。现在想让我坐着推行周文王的德政,我恐怕不是那种人。”

魏讽反,廩弟伟为讽所引,当相坐诛。太祖令曰:“叔向不坐弟虎,古之制也。”特原不问,[28]徙署丞相仓曹属。廛上疏谢曰:“臣罪应倾宗,祸应覆族。遭乾坤之灵,值时来之运,扬汤止沸,使不燋烂;起烟于寒灰之上,生华于已枯之木。物不答施于天地,子不谢生于父母,可以死效,难用笔陈。”[29]廙著书数十篇,及与丁仪共论刑礼,皆传于世。文帝即王位,为侍中,赐爵关内侯。黄初二年卒。[30]无子。帝以弟子阜嗣。[31]

魏讽谋反,刘虡的弟弟刘伟被魏讽所牵连,刘廪也该诛连斩首。太祖下令说叔向没有因弟弟羊舌虎犯罪而被杀,这是古代已有的制度。”特别加以原谅而不追问,刘虡改任丞相府仓曹属官。刘虡上疏致谢,说:“我的罪行应该诛灭整个宗族,祸患应该使全族覆灭。我这是得天地之灵,碰上好时运,如同舀动开水停止沸滚,没有被煮得焦烂;又如同在已经冷了的灰土中再腾起烟火,在已经枯槁的树上再开出花来。万物报答不了天地的施舍,子女感谢不完父母的生育,您的大恩大德我可以用死来报效,难于用笔陈述出来。”刘虡著书数十篇,以及与丁仪共同讨论刑法、礼制的文章,都在世间流传。曹丕继承王位后,任用他为侍中,赐给关内侯的爵位。刘虡黄初二年逝世,没有儿子,文帝曹丕以他弟弟的儿子刘阜为他的继承人。

刘劭字孔才,广平邯郸人也。建安中,为计吏,诣许。太史上言:“正旦当日蚀。”劭时在尚书令荀或所,坐者数十人,或云当废朝,或云宜却会。劭曰:“梓慎、裨灶,古之良史,犹占水火,错失天时。《礼记》曰诸侯旅见天子,及门不得终礼者四,日蚀在一。然则圣人垂制,不为变异豫废朝礼者,或灾消异伏,或推术谬误也。”或善其言。敕朝会如旧,日亦不蚀。[32]

刘劭字孔才,广平郡邯郸县人。建安年间,他担任计吏,到许昌。太史报告说:“正月初一,会有日食。”刘劭当时在尚书令荀彧的官府,有几十人在座,有的说这一天应当不上朝,有的说这一天应该停止元会的典礼。刘劭说:“梓慎,裨灶,是古代的良史,还在占卜水灾、火灾时,弄错了时间。《礼记》上说:‘诸侯一起去朝见天子,入了门而不能将礼仪进行完毕的情况有四种,日食是其中的一种。’圣人留下制度,不因可能发生的变异而预先废除朝礼,是因为有时灾祸消除,有时则是推算错误。”荀彧认为他说得对。下令照常举行朝会,这天也没有发生日食。

御史大夫郗虑辟劭,会虑免,拜太子舍人,迁秘书郎。黄初中,为尚书郎、散骑侍郎。受诏集五经群书,以类相从,作《皇览》。明帝即位,出为陈留太守,敦崇教化,百姓称之。征拜骑都尉,与议郎庾嶷、荀诜等定科令,作《新律》十八篇,著《律略论》。迁散骑常侍。时闻公孙渊受孙权燕王之号,议者欲留渊计吏,遣兵讨之。劭以为“昔袁尚兄弟归渊父康,康斩送其首,是渊先世之效忠也。又所闻虚实,未可审知。古者要荒未服,修德而不征,重劳民也。宜加宽贷,使有以自新”。后渊果斩送权使张弥等首。劭尝作《赵都赋》,明帝美之,诏劭作《许都》、《洛都赋》。时外兴军旅,内营宫室,劭作二赋,皆讽谏焉。

御史大夫郗虑征召刘劭,正值郗虑又被免官,刘劭被任命为太子舍人,调任为秘书郎。黄初年间,担任尚书郎、散骑侍郎。他接受诏命收集五经群书,将材料分类编排,写成《皇览》。明帝即位后,出京担任陈留太守,提倡文教德化,老百姓都称颂他。征入朝中任命为骑都尉,与议郎庾嶷、荀诜等人制定法律条文,制订《新律》十八篇,并写作了《律略论》。后升任散骑常侍。这时听说公孙渊接受了孙权所封给他的“燕王”名号,有人建议要扣留公孙渊派到京城来的计吏,派兵去讨伐他。刘劭认为:“从前袁尚兄弟投奔公孙渊的父亲公孙康,公孙康将他们斩首,并送来首级,这是公孙渊的先人对朝廷的效忠。加上听到的情况是真是假,不能确知。古时候边远之地不归顺,提倡德政而不征伐,这是不轻易劳民。应该对他们加以宽恕,使他们自己改过图新。”后来公孙渊果然斩杀并送来了孙权派去的使者张弥等人的首级。刘劭曾经写过《赵都赋》,明帝认为写得好,命他再作《许都赋》、《洛都赋》。当时,对外兴兵征战,对内营建宫室,刘劭写这两篇赋,都含有委婉的规劝之意。

青龙中,吴围合肥,时东方吏士皆分休,征东将军满宠表请中军兵,并召休将士,须集击之。劭议以为“贼众新至,心专气锐。宠以少人自战其地,若便进击,不必能制。宠求待兵,未有所失也。以为可先遣步兵五千,精骑三千,军前发,扬声进道,震曜形势。骑到合肥,疏其行队,多其旌鼓,曜兵城下,引出贼后,拟其归路,要其粮道。贼闻大军来,骑断其后,必震怖遁走,不战自破贼矣。”帝从之。兵比至合肥,贼果退还。

青龙年间,吴国军队围攻合肥,当时魏国东方的军吏士兵都分散休假,征东将军满宠上表请求派遣中军兵马,同时召集休假将士,等汇集以后反击吴军。刘劭发表意见认为贼兵刚到,心志专一、士气旺盛。满宠以少数人马守住那里,如果马上进击,不一定能制服敌军。满宠请求等待援兵,这没有失算。我认为可以先派遣步兵五千,精锐骑兵三千,在大军行动之前出发,张扬着声势前进,显现出浩荡的气势。骑兵到了合肥,疏散队列,多设军旗战鼓,显露军队的威力于城下,引兵至贼兵之后,预先断其归路,拦截他们的粮道。贼兵听说大军到来,骑兵截断他们的归路,一定震惊、恐慌地逃跑,不需交战,贼兵自破。”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等到军队到合肥,贼兵果然退回去了。

时诏书博求众贤。散骑侍郎夏侯惠荐劭曰伏见常侍刘劭,深忠笃思,体周于数,凡所错综,源流弘远,是以群才大小,咸取所同而斟酌焉。故性实之士服其平和良正,清静之人慕其玄虚退让,文学之士嘉其推步详密,法理之士明其分数精比,意思之士知其沈深笃固,文章之士爱其著论属辞,制度之士贵其化略较要,策谋之士赞其明思通微,凡此诸论,皆取适己所长而举其支流者也。臣数听其清谈,览其笃论,渐溃历年,服膺弥久,实为朝廷奇其器量。以为若此人者,宜辅翼机事,纳谋帏幄,当与国道俱隆,非世俗所常有也。惟陛下垂优游之听,使劭承清闲之欢,得自尽于前,则德音上通,辉耀日新矣。”[33]

这时皇帝下诏书广求贤才。散骑侍郎夏侯惠推荐刘劭,说:“我看到散骑常侍刘劭,非常忠诚,思虑深沉,对于各种事理体察周全,他所综合融汇的学问、思想,源流既大且远,因此大大小小的才士,都从他那里汲取与自己相同之点并加以斟酌。所以生性求实的人佩服他的平和、纯正,清虚守静的人仰慕他的谦虚退让,研求经学的人推许他推算历法的详细、周密,讲究法度条理的人明白他辨析道理的精密,锐意深思的人知道他深沉专一,长于写文章的人喜欢他的文章辞采,讲究规章制度的人看重他的教化法度简略而能抓住要领,长于策划谋略的人赞颂他的思维明晰并能达到微妙之境。以上所论,都是就汲取适合自己的长处的角度而举出的某些支流方面。我多次听他谈论玄理,看他那见解深刻的论文,受他的熏陶多年,老早就非常佩服他了,我实在为朝廷感到此人器量非凡。我认为像他这样的人,应该辅佐朝廷处理大事,放在军中出谋划策,应当与国运一起兴隆,这样的人不是世间常有的人才。望陛下在悠闲之中听听我的意见,让刘劭接受您给予的欢乐,得以在您面前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力,这样善言就能上达,国家在您的光辉照耀下,便一天天地变好了。”

景初中,受诏作《都官考课》。劭上疏曰百官考课,王政之大较,然而历代弗务,是以治典阙而未补,能否混而相蒙。陛下以上圣之宏略,愍王纲之弛颓,神虑内鉴,明诏外发。臣奉恩旷然,得以启矇,辄作《都官考课》七十二条,又作《说略》一篇。臣学寡识浅,诚不足以宣畅圣旨,著定典制。”又以为宜制礼作乐,以移风俗,著《乐论》十四篇,事成未上。会明帝崩,不施行。正始中,执经讲学,赐爵关内侯。凡所撰述,《法论》、《人物志》之类百余篇。卒,追赠光禄勋。子琳嗣。

景初年间,刘劭受皇帝之命,写作《都官考课》。他上疏说:“对百官的考核,是政府的要务,但是历代都没有实行,因此有关这方面的制度缺而未补,有才能和无才能的官员混杂在一起不能分辨。陛下凭着最圣明的宏才大略,担心国家制度松弛衰败,既在内心考虑审察,又向外发布制定考课制度的诏书。我接受恩诏感到旷然开阔,得以启发愚蒙,就写了《都官考课》七十二条,又写《说略》一篇。我学问少见识浅,确实不足以淋漓尽致地表达圣意,著定典章制度。”他又认为应该制定礼制、创作音乐,来改变风俗习惯,著《乐论》十四篇,写完后未曾奏上。正值明帝逝世,没有施行。正始年间,他讲授经书,赐给关内侯的爵位。他所写作的文章,有《法论》,《人物志》等共一百多篇。逝世后,追赠光禄勋。儿子刘琳为继承人。

劭同时东海缪袭亦有才学,多所述叙,官至尚书、光禄勋。[34]

与刘劭同时的东海缪袭也有才学,多有著述,官至尚书、光禄勋。

袭友人山阳仲长统,汉末为尚书郎,早卒。著《昌言》,词佳可观省。[35]

缪袭的友人山阳仲长统,汉朝末年担任尚书郎,去世较早。他著有《昌言》,文辞佳美,值得阅读、思考。

散骑常侍陈留苏林、[36]光禄大夫京兆韦诞、[37]乐安太守谯国夏侯惠、[38]陈郡太守任城孙该、郎中令河东杜挚等亦著文赋,颇传于世。[39]

散骑常侍陈留苏林、光禄大夫京兆韦诞、乐安太守谯国夏侯惠、陈郡太守任城孙该、郎中令河东杜挚等人也著有文章、辞赋,大多流传在世上。

傅嘏字兰石,北地泥阳人,傅介子之后也。伯父巽,黄初中为侍中尚书。[40]嘏弱冠知名,[41]司空陈群辟为掾。时散骑常侍刘劭作考课法,事下三府。嘏难劭论曰:“盖闻帝制宏深,圣道奥远,苟非其才,则道不虚行,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暨乎王略亏颓而旷载罔缀,微言既没,六籍泯玷。何则?道弘致远而众才莫晞也。案劭考课论,虽欲寻前代黜陟之文,然其制度略以阙亡。礼之存者,惟有周典,外建侯伯,藩屏九服,内立列司,莞齐六职,土有恒贡,官有定则,百揆均在,四民殊业,故考绩可理而黜陟易通也。大魏继百王之末,承秦、汉之烈,制度之流,靡所修采。自建安以来,至于青龙,神武拨乱,肇基皇祚,扫除凶逆,芟夷遗寇,旌旗卷舒,日不暇给。及经邦治戎,权法并用,百官群司,军国通任,随时之宜,以应政机。以古施今,事杂义殊,难得而通也。所以然者,制宜经远,或不切近,法应时务,不足垂后。夫建官均职,清理民物,所以立本也;循名考实,纠励成规,所以治末也。本纲未举而造制未呈,国略不崇而考课是先,惧不足以料贤愚之分,精幽明之理也。昔先王之择才,必本行于州闾,讲道于庠序,行具而谓之贤,道修则谓之能。乡老献贤能于王,王拜受之,举其贤者,出使长之,科其能者,入使治之,此先王收才之义也。方今九州之民,爰及京城,未有六乡之举,其选才之职,专任吏部。案品状则实才未必当,任薄伐则德行未为叙,如此则殿最之课,未尽人才。述综王度,敷赞国式,体深义广,难得而详也。”

傅嘏字兰石,北地郡泥阳县人,是傅介子的后代。他的伯父傅巽,黄初年间担任侍中、尚书。傅嘏二十来岁时就有名望,司空陈群征召他为属官。这时散骑常侍刘劭制定官吏考核法,交三公府讨论。傅嘏驳难刘劭的观点,说听说国家法度宏大高深,圣人的治道深奥久远,除非有那种合适的人才,治道就不会虚设,使它既神妙又明白,取决于执行的人。到了天子法度亏损衰败之时,法制长时间没有延续下来,精微的言论已经淹没,六经也被玷污。为什么呢?治道包罗很广而且能达到长远,但一般才士不能明白。考察刘劭的考课论,虽然想探寻前代对官吏的进退升降的方法,但是那些制度大都已散失。保存下来的礼,只有周代典籍,周代外面设置诸侯,作为京畿的屏障;内部设立各种官署,管理各行各业。各地有常年的贡品,官吏有确定的准则,百官各司其事,士、商、工、农四民各务其业,所以政绩的考核可以进行、职务的升降容易贯彻。大魏继百代帝王之后,紧承秦汉余绪,制度不断流变,无从借鉴采纳。自建安以来,直到青龙年间,武帝拨乱反正,开始打下帝业根基,扫除凶顽叛逆,消除残余贼寇,战旗飘展,毫无空暇时间。以至治国治军,权力与法制同时使用,所有官员府署,军事政务两者兼任,因时制宜,来适应政治的需要。将古代的制度拿到今天来施行,由于事情变得复杂,内容含义也不同了,是难以行得通的。其所以如此,制度应该行之长久,或许不切合近时需要,而法制适应了当前的事务,则不足以留传后世。设立官吏分担职务,来管理人民、处理事物,这是建立国家的根本;接照名义去考察实际,纠正过去的规章制度,这只是处理细枝末节的小事。总纲没有举起来而抓鸡毛蒜皮的小事,国家的根本工作没有受到重视而先抓官吏的考核,我担心这不足以用来区分贤愚,明辨是非。以前先王选择人才,一定在乡里考察他的品行,在学校中看他讲论道理、学问,美好的品行具备了就叫做‘贤’,学问修养渊博就叫做‘能’。掌管教化的乡老将贤人、能人献给国王,国王用隆重的礼节来接受他们。推举其中的贤人,出京师担任地方的长官;选择其中的能人,入朝廷处理政务,这是先王收揽人才的办法。当今全国的人,一直到京城,没有各地的荐举,选拔人才的工作,专由吏部主持。考察他的行为品德,则实际才能不一定相当;任用有功劳的人,则他的品行不一定符合。这样看来考核的制度,不能充分地选用人才。要全面地论述君王的法度,周到地表现国家的制度,因为它来源深远、包含的内容又广,是我所难以详尽的。”(www.xing528.com)

正始初,除尚书郎,迁黄门侍郎。时曹爽秉政,何晏为吏部尚书,嘏谓爽弟羲曰:“何平叔外静而内铦巧,好利,不念务本。吾恐必先惑子兄弟,仁人将远,而朝政废矣。”晏等遂与嘏不平,因微事以免嘏官。起家拜荥阳太守,不行。太傅司马宣王请为从事中郎。曹爽诛,为河南尹,[42]迁尚书。嘏常以为“秦始罢侯置守,设官分职,不与古同。汉、魏因循,以至于今。然儒生学士,咸欲错综以三代之礼,礼弘致远,不应时务,事与制违,名实未附,故历代而不至于治者,盖由是也。欲大改定官制,依古正本,今遇帝室多难,未能革易”。

正始初年,任命傅嘏为尚书郎,转任黄门侍郎。当时曹爽执政,何晏担任吏部尚书,傅嘏对曹爽的弟弟曹羲说何平叔外表平静而内心尖刻、乖巧,贪图利益,不考虑根本。我担心他一定会先惑乱你的哥哥,仁义之人将被疏远,朝政会被破坏了。”何晏等人于是与傅嘏不和,借小事免除了傅嘏的官。后从家中征召他出任荥阳太守,他没有去。太傅司马宣王请他担任从事中郎。曹爽被诛后,傅嘏担任河南尹,升任尚书。傅嘏常以为“秦朝开始罢去诸侯设立郡守,设官吏分担职务,与古代不同。汉魏继承下来,一直到现在。但是儒生、学者,都想综合、融汇夏、商、周三代的礼制。礼制广博可以致远,但不适合于当前的事物,以致事实与制度相违背,名称与实际不符合,所以历代不能达到太平,大概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想大规模改定官制,应依据古代的原则从根本上来矫正,现在遇上国家多难,不能改变。”

时论者议欲自伐吴,三征献策各不同。诏以访嘏,嘏对曰昔夫差陵齐胜晋,威行中国,终祸姑苏;齐闵兼土拓境,辟地千里,身蹈颠覆。有始不必善终,古之明效也。孙权自破关羽并荆州之后,志盈欲满,凶宄以极,是以宣文侯深建宏图大举之策。今权以死,托孤于诸葛恪。若矫权苛暴,蠲其虐政,民免酷烈,偷安新惠,外内齐虑,有同舟之惧,虽不能终自保完,犹足以延期挺命于深江之外矣。而议者或欲泛舟径济,横行江表;或欲四道并进,攻其城垒;或欲大佃疆埸,观衅而动:诚皆取贼之常计也。然自治兵以来,出入三载,非掩袭之军也。贼之为寇,几六十年矣,君臣伪立,吉凶共患,又丧其元帅,上下忧危,设令列船津要,坚城据险,横行之计,其殆难捷。惟进军大佃,最差完牢。兵出民表,寇钞不犯;坐食积谷,不烦运士;乘衅讨袭,无远劳费:此军之急务也。昔樊哙愿以十万之众,横行匈奴,季布面折其短。今欲越长江,涉虏庭,亦向时之喻也。未若明法练士,错计于全胜之地,振长策以御敌之余烬,斯必然之数也。”[43]后吴大将诸葛恪新破东关,乘胜扬声欲向青、徐,朝廷将为之备。嘏议以为“淮海非贼轻行之路,又昔孙权遣兵入海,漂浪沉溺,略无孑遗,恪岂敢倾根竭本,寄命洪流,以徼乾没乎?[44]恪不过遣偏率小将素习水军者,乘海溯淮,示动青、徐,恪自并兵来向淮南耳”。后恪果图新城,不克而归。

当时参与谋划的人商议准备讨伐吴国,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毋丘俭献的计策各不相同。皇帝下诏询问傅嘏的意见,傅嘏回答说:“从前,吴王夫差侵凌齐国、打败晋国,他的威力达到中原地区,终于在姑苏遭到灭亡之祸;齐闵王兼并土地,拓宽边境,开辟国土千里,最后自身遭受颠覆。有开端不一定有好的结果,这是古代明显的验证。孙权自从击破关羽兼并荆州之后,感到目的达到了、欲望满足了,凶残为乱到了极点,因此宣文侯司马懿建立了长远宏大的规划。现在孙权已死,将太子托付给诸葛恪。如果他矫正孙权的残暴,放弃虐待人民的政策,人民免遭严峻的刑罚,暂且享受新施的恩惠,内外同心,有风雨同舟的警惕,即使不能终久保全,还是足够可以延长其拼命据守于长江之南的时间的。而发表意见的人有的主张驾船直渡,纵横驰骋于江南;有的主张兵分四路同时前进,进攻他们的城池和防守工事;有的主张大规模在边界进行武装屯垦,伺机行动:这些确实都是攻取贼兵的正常谋略。但是,自从与吴国开战以来,前后已经三年,并不是趁其不备的偷袭之军。贼兵侵犯边境,几乎有六十年了,他们伪立君臣,吉凶与共,最近又失去君主,上下警惕,假如他们把战船布防在重要港口,坚守城池,占据险要的地形,那么我们直渡长江,驰骋于江南的计划,大概难以成功。现在只有进行大规模地屯田,比较起来最为完善、牢靠。军队在人民的外围,贼寇掠夺不到人民的财物;军队可以就地吃自己生产的粮食,不需烦劳后方士兵运送;乘其间隙讨伐、袭击,不必长途劳累:这是当前军事上最重要的。从前樊哙愿意以十万人马,驰骋于匈奴,季布当面指责他的不对。现在想越过长江,进入敌人内地,也与从前的樊哙一样。不如以严明的军法操练士兵,将我们的计划实行于可以获得全胜之处,扬起长长的鞭子来对付敌人的残余势力,这是必然的道理。”后来吴国大将诸葛恪在攻破东关之后,乘胜扬言要进攻青州、徐州,朝廷准备防备。傅嘏认为淮海不是贼兵能轻易通行的路,从前孙权派兵入海,漂荡溺死,没有留下一人,诸葛恪怎敢倾尽他的全部力量,将性命寄托在滔滔洪流中,来侥幸取利呢?诸葛恪不过是派遣偏帅小将中平素熟习水上作战的人,从海上逆行进入淮水,做出进攻青州、徐州的样子,而诸葛恪则亲自集合兵力到淮南去了。”后来诸葛恪果然包围新城,没有攻下,便率兵返回去了。

嘏常论才性同异,钟会集而论之。[45]嘉平末,赐爵关内侯。高贵乡公即尊位,进封武乡亭侯。正元二年春,毌丘俭、文钦作乱。或以司马景王不宜自行,可遣太尉孚往,惟嘏及王肃劝之。景王遂行。[46]以嘏守尚书仆射,俱东。俭、钦破败,嘏有谋焉。及景王薨,嘏与司马文王径还洛阳,文王遂以辅政。语在《钟会传》。[47]会由是有自矜色,嘏戒之曰:“子志大其量,而勋业难为也,可不慎哉!”嘏以功进封阳乡侯,增邑六百户,并前千二百户。是岁薨,时年四十七,追赠太常,谥曰元侯。[48]子祗嗣。咸熙中开建五等,以嘏著勋前朝,改封祗泾原子。[49]

傅嘏常与人讨论人的才干、气性的同异,钟会将他们的话汇集起来加以评论。嘉平末年,傅嘏被赐给关内侯的封爵。高贵乡公即帝位后,晋封他为武乡亭侯。正元二年春天,毌丘俭、文钦叛乱。有人认为司马景王不应亲自率兵征讨,可以派遣太尉司马孚前往,只有傅嘏和王肃劝他亲自去。于是景王便亲自出征。以傅嘏暂任尚书仆射,随军向东。毌丘俭、文钦被击败,傅嘏参与了谋划。等到景王逝世,傅嘏与司马文王直接返回洛阳,文王于是辅佐朝政。此事的具体经过记载在《钟会传》中。钟会因此表现出居功自傲的样子,傅嘏告诫他说:“你志向很大,但功业是难以取得的,能不谨慎吗!”傅嘏凭着功劳进封为阳乡侯,增加食邑六百户,连同以前所封的共一千二百户。这年逝世,当时四十七岁,追赠为太常,谥号元侯。儿子傅祗嗣立。咸熙年间开建五等爵,因傅嘏在前代功勋显著,改封傅祗为泾原子。

评曰:昔文帝、陈王以公子之尊,博好文采,同声相应,才士并出,惟粲等六人最见名目。而粲特处常伯之官,兴一代之制,然其冲虚德宇,未若徐幹之粹也。卫觊亦以多识典故,相时王之式。刘劭该览学籍,文质周洽。刘廩以清鉴著,傅嘏用才达显云。[50]

评论说:以前文帝曹丕、陈王曹植凭着公子的尊贵身份,非常爱好文学,志趣相同的人互相响应,才学之士大量出现,唯有王粲等六人最为著名。而王粲担任皇帝近臣,制定一代制度,但他在淡泊虚静道德风范方面,不如徐幹纯粹。卫觊也因懂得很多典章制度和历史故事,辅佐当时的君主制定制度。刘劭博览群书,文才和品德兼备。刘虡以清明的鉴识著称,傅嘏因为才能而显达。

[1] 张瑶《汉纪》曰:龚字伯宗,有高名于天下。顺帝时为太尉。初,山阳太守薛勤丧妻不哭,将殡,临之曰幸不为夭,复何恨哉?”及龚妻卒,龚与诸子并杖行服,时人或两讥焉。畅字叔茂,名在八俊。灵帝时为司空,以水灾免,而李膺亦免归故郡,二人以直道不容当时。天下以畅、膺为高士,诸危言危行之徒皆推宗之,愿涉其流,惟恐不及。会连有灾异,而言事者皆言三公非其人,宜因其变,以畅、膺代之,则祯祥必至。由是宦竖深怨之,及膺诛死而畅遂废,终于家。

[2] 臣松之曰:貌寝,谓貌负其实也。通悦者,简易也。

[3] 《文士传》载粲说琮曰:“仆有愚计,愿进之于将军,可乎?”琼曰:“吾所愿闻也。”粲曰:“天下大乱,豪杰并起,在仓卒之际,强弱未分,故人各各有心耳。当此之时,家家欲为帝王,人人欲为公侯。观古今之成败,能先见事机者,则恒受其福。今将军自度,何如曹公邪?”琼不能对。粲复曰:“如粲所闻,曹公故人杰也。雄略冠时,智谋出世,摧袁氏于官渡,驱孙权于江外,逐刘备于陇右,破乌丸于白登,其余枭夷荡定者,往往如神,不可胜计。今日之事,去就可知也。将军能听粲计,卷甲倒戈,应天顺命,以归曹公,曹公必重德将军。保己全宗,长享福祚,垂之后嗣,此万全之策也。粲遭乱流离,托命此州,蒙将军父子重顾,敢不尽言!”琼纳其言。
臣松之案:孙权自此以前,尚与中国和同,未尝交兵,何云“驱权于江外”乎?魏武以十三年征荆州,刘备却后数年方入蜀,备身未尝涉于关、陇。而于征荆州之年,便云逐备于陇右,既已乖错;又白登在平城,亦魏武所不经,北征乌丸,与白登永不相豫。以此知张骘假伪之辞,而不觉其虚之自露也。凡骘虚伪妄作,不可覆疏,如此类者,不可胜纪。

[4] 挚虞《决疑要注》曰:汉末丧乱,绝无玉佩。魏侍中王粲识旧佩,始复作之。今之玉佩,受法于粲也。

[5] 《典略》曰;粲才既高,辩论应机。钟繇、王朗等虽名为魏卿相,至于朝廷奏议,皆阁笔不能措手。

[6] 《文章志》曰:太祖时征汉中,闻粲子死,叹曰:“孤若在,不使仲宣无后。”

[7] 《先贤行状》曰:幹清玄体道,六行修备,聪识洽闻,操翰成章,轻官忽禄,不耽世荣。建安中,太祖特加旌命,以疾休息。后除上艾长,又以疾不行。

[8] 《文士传》曰:太祖雅闻瑀名,辟之,不应,连见偪促,乃逃入山中。太祖使人焚山,得瑀,送至,召入。太祖时征长安,大延宾客,怒璃不与语,使就技人列。瑀善解音,能鼓琴,遂抚弦而歌,因造歌曲曰:“奕奕天门开,大魏应期运。青盖巡九州,在东西人怨。士为知己死,女为悦者玩。恩义苟敷畅,他人焉能乱?”为曲既捷,音声殊妙,当时冠坐,太祖大悦。
臣松之案鱼氏《典略》、挚虞《文章志》并云瑀建安初辞疾避役,不为曹洪屈。得太祖召,即投杖而起。不得有逃入山中,焚之乃出之事也。
又《典略》载太祖初征荆州,使瑀作书与刘备,及征马超,又使瑀作书与韩遂,此二书今具存。至长安之前,遂等破走,太祖始以十六年得入关耳。而张骘云初得瑀时太祖在长安,此又乖戾。瑀以十七年卒,太祖十八年策为魏公,而云瑀歌舞辞称“大魏应期运”,愈知甚妄。又其辞云“他人焉能乱”,了不成语。瑀之吐属,必不如此。

[9] 《典略》曰:琳作诸书及檄,草成呈太祖。太祖先苦头风,是日疾发,卧读琳所作,翕然而起曰:“此愈我病。”数加厚赐。太祖尝使瑀作书与韩遂,时太祖适近出,瑀随从,因于马上具草,书成呈之。太祖揽笔欲有所定,而竟不能增损。

[10] 《华峤》、《汉书》曰:玚祖奉,字世叔。才敏善讽诵,故世称“应世叔读书,五行俱下”。著《后序》十余篇,为世儒者。延熹中,至司隶校尉。子劭字仲远,亦博学多识,尤好事。诸所撰述《风俗通》等,凡百余篇,辞虽不典,世服其博闻。
《续汉书》曰:劭又著《中汉辑叙》、《汉官仪》及《礼仪故事》,凡十一种,百三十六卷。朝廷制度,百官仪式,所以不亡者,由劭记之。官至泰山太守。劭弟珣,字季瑜,司空橡,即场之父。

[11] 《文士传》曰:桢父名梁,字曼山,一名恭。少有清才,以文学见贵,终于野王令。
《典略》曰:文帝尝赐桢廓落带,其后师死,欲借取以为像,因书嘲桢云:“夫物因人为贵。故在贱者之手,不御至尊之侧。今虽取之,勿嫌其不反也。”桢答曰:“桢闻荆山之璞,曜元后之宝;随侯之珠,烛众士之好;南垠之金,登窈窕之首;貂之尾,缀侍臣之帻:此四宝者,伏朽石之下,潜污泥之中,而扬光千载之上,发彩畴昔之外,亦皆未能初自接于至尊也。夫尊者所服,卑者所修也;贵者所御,贱者所先也。故夏屋初成而大匠先立其下,嘉禾始熟而农夫先尝其粒。恨桢所带,无他妙饰,若实殊异,尚可纳也。”桢辞旨巧妙皆如是,由是特为诸公子所亲爱。其后太子尝请诸文学,酒酣坐欢,命夫人甄氏出拜。坐中众人咸伏,而桢独平视。太祖闻之,乃收桢,减死输作。

[12] 《典论》曰:今之文人,鲁国孔融、广陵陈琳、山阳王粲、北海徐幹、陈留阮瑀、汝南应场、东平刘桢,斯七子者,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自以骋骐骥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粲长于辞赋。幹时有逸气,然非粲匹也。如粲之《初征》、《登楼》、《槐赋》、《征思》,幹之《玄猿》、《漏卮》、《圆扇》、《橘赋》,虽张、蔡不过也,然于他文未能称是。琳、瑀之章表书记,今之俊也。应场和而不壮,刘桢壮而不密。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辞,至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扬、班之俦也。

[13] 《魏略》曰:淳一名竺,字子叔。博学有才章,又善《苍》、《雅》、虫、篆、许氏字指。初平时,从三辅客荆州。荆州内附,太祖素闻其名,召与相见,甚敬异之。时五官将博延英儒,亦宿闻淳名,因启淳欲使在文学官属中。会临菑侯植亦求淳,太祖遣淳诣植。植初得淳甚喜,延入坐,不先与谈。时天暑热,植因呼常从取水自澡讫,傅粉。遂科头拍袒,胡舞五椎锻,跳丸击剑,诵俳优小说数千言讫,谓淳曰:“邯郸生何如邪?”于是乃更著衣帻,整仪容,与淳评说混元造化之端,品物区别之意,然后论羲皇以来贤圣名臣烈士优劣之差,次颂古今文章赋诔及当官政事宜所先后,又论用武行兵倚伏之势。乃命厨宰,酒炙交至,坐席默然,无与伉者。及暮,淳归,对其所知叹植之材,谓之“天人”。而于时世子未立,太祖俄有意于植,而淳屡称植材,由是五官将颇不悦。及黄初初,以淳为博士给事中。淳作《投壶赋》千余言奏之,文帝以为工,赐帛千匹。

[14] 《典略》曰:钦字休伯,以文才机辩,少得名于汝、颍。钦既长于书记,又善为诗赋。其所与太子书,记喉转意,率皆巧丽。为丞相主簿。建安二十三年卒。

[15] 《典略》曰:粹字文蔚,少学于蔡邕。初平中,随车驾至三辅。建安初,以高才与京兆严像擢拜尚书郎。像以兼有文武,出为扬州刺史。粹后为军谋祭酒,与陈琳、阮瑀等典记室。及孔融有过,太祖使粹为奏,承指数致融罪,其大略言:“融昔在北海,见王室不宁,招合徒众,欲图不轨,言‘我大圣之后也,而灭于宋。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又云融为九列,不遵朝仪,秃巾微行,唐突宫掖。又与白衣祢衡言论放荡,衡与融更相赞扬。衡谓融曰:‘仲尼不死也。’融答曰:‘颜渊复生。’”凡说融诸如此辈,辞语甚多。融诛之后,人睹粹所作,无不嘉其才而畏其笔也。至十九年,粹转为秘书令,从大军至汉中,坐违禁贱请驴伏法。太子素与粹善,闻其死,为之叹惜。及即帝位,特用其子为长史。
鱼豢曰:寻省往者,鲁连、部阳之徒,援譬引类,以解缔结,诚彼时文辩之俊也。今览王、繁、阮、陈、路诸人前后文旨,亦何昔不若哉?其所以不论者,时世异耳。余又窃怪其不甚见用,以问大鸿胪卿韦仲将。仲将云:“仲宣伤于肥戆,休伯都无格检,元瑜病于体弱,孔璋实自粗疏,文蔚性颇忿鸷,如是彼为,非徒以脂烛自煎糜也,其不高蹈,盖有由矣。然君子不责备于一人,譬之朱漆,虽无桢幹,其为光泽亦壮观也。”

[16] 仪、廙、脩事,并在《陈思王传》。荀勖《文章叙录》曰:纬字公高。少喜文学。建安中,召署军谋掾、魏太子庶子,稍迁至散骑常侍、越骑校尉。年四十二,黄初四年卒。

[17] 《文章叙录》曰:璩字休琏,博学好属文,善为书记。文、明帝世,历官散骑常侍。齐王即位,稍迁侍中、大将军长史。曹爽秉政,多违法度,璩为诗以讽焉。其言虽颇谐合,多切时要,世共传之。复为侍中,典著作。嘉平四年卒,追赠卫尉。贞字吉甫,少以才闻,能谈论。正始中,夏侯玄盛有名势,贞尝在玄坐作五言诗,玄嘉玩之。举高第,历显位。晋武帝为抚军大将军,以贞参军事。晋室践阼,迁太子中庶子、散骑常侍。又以儒学与太尉荀颜撰定新礼,事未施行。泰始五年卒。贞弟纯。纯子绍,永嘉中为黄门侍郎,为司马越所杀。纯弟秀。秀子詹,镇南大将军、江州刺史。

[18] 籍字嗣宗。《魏氏春秋》曰:籍旷达不羁,不拘礼俗。性至孝,居丧虽不率常检,而毁几至灭性。兖州刺史王昶请与相见,终日不得与言,昶叹赏之,自以不能测也。太尉蒋济闻而辟之,后为尚书郎、曹爽参军,以疾归田里。岁余,爽诛,太傅及大将军乃以为从事中郎。后朝论以其名高,欲显崇之,籍以世多故,禄仕而已,闻步兵校尉缺,厨多美酒,营人善酿酒,求为校尉,遂纵酒昏酣,遗落世事。尝登广武,观楚、汉战处,乃叹曰:“时无英才,使竖子成名乎!”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籍少时尝游苏门山,苏门山有隐者,莫知名姓,有竹实数斛、臼杵而已。籍从之,与谈太古无为之道,及论五帝三王之义,苏门生萧然曾不经听。籍乃对之长晡,清韵响亮,苏门生迪尔而笑。籍既降,苏门生亦晡,若鸾凤之音焉。至是,籍乃假苏门先生之论以寄所怀。其歌曰:“日没不周西,月出丹渊中。阳精蔽不见,阴光代为雄。亭亭在须臾,厌厌将复隆。富贵俯仰间,贫贱何必终。”又叹曰天地解兮六合开,星辰陨兮日月颓,我腾而上将何怀?”籍口不论人过,而自然高迈,故为礼法之士何曾等深所雠疾。大将军司马文王常保持之,卒以寿终。子浑字长成。《世语》曰:浑以闲澹寡欲知名京邑,为太子庶子。早卒。

[19] 康字叔夜。案《嵇氏谱》:康父昭,字子远,督军粮治书侍御史。兄喜,字公穆,晋扬州刺史、宗正。喜为康传曰:“家世儒学,少有俊才,旷迈不群,高亮任性,不修名誉,宽简有大量。学不师授,博洽多闻,长而好老、庄之业,恬静无欲。性好服食,尝采御上药。善属文论,弹琴咏诗,自足于怀抱之中。以为神仙者,禀之自然,非积学所致。至于导养得理,以尽性命,若安期、彭祖之伦,可以善求而得也;著《养生篇》。知自厚者所以丧其所生,其求益者必失其性,超然独达,遂放世事,纵意于尘埃之表。撰录上古以来圣贤、隐逸、遁心、遗名者,集为传赞,自混沌至于管宁,凡百一十有九人,盖求之于宇宙之内,而发之乎千载之外者矣。故世人莫得而名焉。”
虞预《晋书》曰:康家本姓奚,会稽人。先自会稽迁于谯之绖县,改为嵇氏,取“嵇”字之上,加“山”以为姓,盖以志其本也。一曰姪有嵇山,家于其侧,遂氏焉。
《魏氏春秋》曰:康寓居河内之山阳县,与之游者,未尝见其喜愠之色。与陈留阮籍、河内山涛、河南向秀、籍兄子咸、浪邪王戎、沛人刘伶相与友善,游于竹林,号为七贤。钟会为大将军所昵,闻康名而造之。会,名公子,以才能贵幸,乘肥衣轻,宾从如云。康方箕踞而锻,会至,不为之礼。康问会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会曰:“有所闻而来,有所见而去。”会深衔之。大将军尝欲辟康。康既有绝世之言,又从子不善,避之河东,或云避世。及山涛为选曹郎,举康自代,康答书拒绝,因自说不堪流俗,而非薄汤、武。大将军闻而怒焉。初,康与东平吕昭子巽及巽弟安亲善。会巽淫安妻徐氏,而诬安不孝,囚之。安引康为证,康义不负心,保明其事,安亦至烈,有济世志力。钟会劝大将军因此除之,遂杀安及康。康临刑自若,援琴而鼓,既而叹曰:“雅音于是绝矣!”时人莫不哀之。初,康采药于汲郡共北山中,见隐者孙登。康欲与之言,登默然不对。逾时将去,康曰先生竟无言乎?”登乃曰:“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及遭吕安事,为诗自责曰:“欲寡其过,谤议沸腾。性不伤物,频致怨憎。昔惭柳下,今愧孙登。内负宿心,外赧良朋。”康所著诸文论六七万言,皆为世所玩咏。
《康别传》云:孙登谓康曰:“君性烈而才俊,其能免乎?”称康临终之言曰:“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固之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与盛所记不同。
又《晋阳秋》云:康见孙登,登对之长啸,逾时不言。康辞还,曰:“先生竟无言乎?”登曰:“惜哉!”此二书皆孙盛所述,而自为殊异如此。
《康集目录》曰:登字公和,不知何许人,无家属,于汲县北山土窟中得之。夏则编草为裳,冬则被发自覆。好读《易》鼓琴,见者皆亲乐之。每所止家,辄给其衣服食饮,得无辞让。
《世语》曰:毋丘俭反,康有力,且欲起兵应之,以问山涛,涛曰:“不可。”俭亦已败。
臣松之案《本传》云康以景元中坐事诛,而干宝、孙盛、习凿齿诸书,皆云正元二年,司马文王反自乐嘉,杀嵇康、吕安。盖缘《世语》云康欲举兵应毋丘俭,故谓破俭便应杀康也。其实不然。山涛为选官,欲举康自代,康书告绝,事之明审者也。案《涛行状》,涛始以景元二年除吏部郎耳。景元与正元相较七八年,以《涛行状》检之,如《本传》为审。又《钟会传》亦云会作司隶校尉时诛康;会作司隶,景元中也。干宝云吕安兄巽善于钟会,巽为相国掾,俱有宠于司马文王,故遂抵安罪。寻文王以景元四年钟、邓平蜀后,始授相国位;若巽为相国掾时陷安,焉得以破毌丘俭年杀嵇、吕?此又干宝之疏谬,自相违伐也。
康子绍,字延祖,少知名。山涛启以为秘书郎,称绍平简温敏,有文思,又晓音,当成济者。帝曰:“绍如此,便可以为丞,不足复为郎也。”遂历显位。
《晋诸公赞》曰:绍与山涛子简、弘农杨准同好友善,而绍最有忠正之情。以侍中从惠帝北伐成都王,王师败绩,百官皆走,惟绍独以身桿卫,遂死于帝侧。故累见褒崇,追赠太尉,谥曰忠穆公。

[20] 《魏略》曰:质字季重,以才学通博,为五官将及诸侯所礼爱;质亦善处其兄弟之间,若前世楼君卿之游五侯矣。及河北平定,五官将为世子,质与刘桢等并在坐席。桢坐谴之际,质出为朝歌长,后迁元城令。其后大军西征,太子南在孟津小城,与质书曰:“季重无恙!途路虽局,官守有限,愿言之怀,良不可任。足下所治僻左,书问致简,益用增劳。每念昔日南皮之游,诚不可忘。既妙思六经,逍遥百氏,弹棋闲设,终以博弈,高谈娱心,哀筝顺耳。驰骛北场,旅食南馆,浮甘瓜于清泉,沈朱李于寒水。皦日既没,继以朗月,同乘并载,以游后园,舆轮徐动,宾从无声,清风夜起,悲笳微吟,乐往哀来,凄然伤怀。余顾而言,兹乐难常,足下之徒,咸以为然。今果分别,各在一方。元瑜长逝,化为异物,每一念至,何时可言?方今蕤宾纪辰,景风扇物,天气和暖,众果具繁。时驾而游,北遵河曲,从者鸣笳以启路,文学托乘于后车,节同时异,物是人非,我劳如何!今遣骑到邺,故使枉道相过。行矣,自爱!”二十三年,太子又与质书曰岁月易得,别来行复四年。三年不见,《东山》犹叹其远,况乃过之,思何可支?虽书疏往反,未足解其劳结。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何可言邪!昔日游处,行则同舆,止则接席,何尝须臾相失!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谓百年己分,长共相保,何图数年之间,零落略尽,言之伤心。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观其姓名,已为鬼录,追思昔游,犹在心目,而此诸子化为粪壤,可复道哉!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鲜能以名节自立。而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矣。著《中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业,辞义典雅,足传于后,此子为不朽矣。德琏常斐然有述作意,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间历观诸子之文,对之抆泪,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公幹有逸气,但未遒耳,至其五言诗,妙绝当时。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仲宣独自善于辞赋,惜其体弱,不足起其文。至于所善,古人无以远过也。昔伯牙绝弦于钟期,仲尼覆醢于子路,愍知音之难遇,伤门人之莫逮也。诸子但为未及古人,自一时之俊也,今之存者已不逮矣。后生可畏,来者难诬,然吾与足下不及见也。行年已长大,所怀万端,时有所虑,至乃通夕不瞑。何时复类昔日!已成老翁,但未白头耳。光武言‘年已三十,在军十年,所更非一’,吾德虽不及,年与之齐。以犬羊之质,服虎豹之文,无众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动见观瞻,何时易邪?恐永不复得为昔日游也。少壮真当努力,年一过往,何可攀援?古人思秉烛夜游,良有以也。顷何以自娱?颇复有所造述不?东望于邑,裁书叙心。”
臣松之以本传虽略载太子此书,美辞多被删落,今故悉取《魏略》所述以备其文。太子即王位,又与质书曰:“南皮之游,存者三人,烈祖龙飞,或将或侯。今惟吾子,栖迟下仕,从我游处,独不及门。瓶馨罍耻,能无怀愧。路不云远,今复相闻。”初,曹真、曹休亦与质等俱在渤海游处,时休、真亦以宗亲并受爵封,出为列将,而质故为长史。王顾质有望,故称二人以慰之。始质为单家,少游遨贵戚间,盖不与乡里相沈浮。故虽已出官,本国犹不与之士名。及魏有天下,文帝征质,与车驾会洛阳。到,拜北中郎将,封列侯,使持节督幽、并诸军事,治信都。太和中,入朝。质自以不为本郡所饶,谓司徒董昭曰:“我欲溺乡里耳。”昭曰:“君且止,我年八十,不能老为君溺攒也。”
《世语》曰:魏王尝出征,世子及临菑侯植并送路侧。植称述功德,发言有章,左右属目,王亦悦焉。世子怅然自失,吴质耳曰:“王当行,流涕可也。”及辞,世:子泣而拜,王及左右咸歔欷,于是皆以植辞多华,而诚心不及也。《质别传》曰:帝尝召质及曹休欢会,命郭后出见质等。帝曰:“卿仰谛视之。”其至亲如此。质黄初五年朝京师,诏上将军及特进以下皆会质所,大官给供具。酒酣,质欲尽欢。时上将军曹真性肥,中领军朱铄性痩,质召优,使说肥瘦。真负贵,耻见戏,怒谓质曰:“卿欲以部曲将遇我邪?”骠骑将军曹洪、轻车将军王忠言:“将军必欲使上将军服肥,即自宜为痩。”真愈恚,拔刀瞋目,言:“俳敢轻脱,吾斩尔。”遂骂坐。质案剑曰:“曹子丹,汝非屠几上肉,吴质吞尔不摇喉,咀尔不摇牙,何敢恃势骄邪?”铄因起曰:“陛下使吾等来乐卿耳,乃至此邪!”质顾叱之曰:“朱铄,敢坏坐!”诸将军皆还坐。铄性急,愈恚,还拔剑斩地。遂便罢也。及文帝崩,质思慕作诗曰怆怆怀殷忧,殷忧不可居。徙倚不能坐,出入步踟蹰。念蒙圣主恩,荣爵与众殊。自谓永终身,志气甫当舒。何意中见弃,弃我归黄垆。茕茕靡所恃,泪下如连珠。随没无所益,身死名不书。慷慨自俛,庶几烈丈夫。”太和四年,入为侍中。时司空陈群录尚书事,帝初亲万机,质以辅弼大臣,安危之本,对帝盛称“骠骑将军司马懿,忠智至公,社稷之臣也。陈群从容之士,非国相之才,处重任而不亲事”。帝甚纳之。明日,有切诏以督责群,而天下以司空不如长文,即群,言无实也。质其年夏卒。质先以怙威肆行,谥曰丑侯。质子应仍上书论枉,至正元中乃改谥威侯。应字温舒,晋尚书。应子康,字子仲,知名于时,亦至大位。

[21] 《魏书》曰:初,汉朝迁移,台阁旧事散乱。自都许之后,渐有纲纪,觊以古义多所正定。是时关西诸将,外虽怀附,内未可信。司隶校尉钟繇求以三千兵入关,外托讨张鲁,内以胁取质任。太祖使荀或问觊,觊以为“西方诸将,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前而已。今国家厚加爵号,得其所志,非有大故,不忧为变也。宜为后图。若以兵入关中,当讨张鲁,鲁在深山,道径不通,彼必疑之;一相惊动,地险众强,殆难为虑!”彧以觊议呈太祖。太祖初善之,而以繇自典其任,遂从繇议。兵始进而关右大叛,太祖自亲征,仅乃平之,死者万计。太祖悔不从自见议,由是益重觊。

[22] 《文章志》曰:勖字元茂,初名芝,改名勖,后避讳。或曰勖献帝时为尚书郎,迁右丞。诏以勖前在二千石曹,才敏兼通,明习旧事,敕并领本职,数加特赐。二十年,迁东海相。未发,留拜尚书左丞。其年病卒,时年五十余。魏公九锡策命,勖所作也。勖子满,平原太守,亦以学行称。
满子尼,字正叔。《尼别传》曰:尼少有清才,文辞温雅。初应州辟,后以父老归供养。居家十余年,父终,晚乃出仕。尼尝赠陆机诗,机答之,其四句曰:“猗欤潘生,世笃其藻,仰仪前文,丕隆祖考。”位终太常。
尼从父岳,字安仁。《岳别传》曰:岳美姿容,夙以才颖发名。其所著述,清绮绝伦。为黄门侍郎,为孙秀所杀。尼、岳文翰,并见重于世。
尼从子滔,字汤仲。《晋诸公赞》:滔以博学才量为名。永嘉末,为河南尹,遇害。

[23] 王象事别见《杨俊传》。

[24] 《晋阳秋》曰:璀字伯玉。清贞有名理,少为傅嘏所知。弱冠为尚书郎,遂历位内外,为晋尚书令、司空、太保。惠帝初辅政,为楚王玮所害。
《世语》曰:瑾与扶风内史燉煌索靖并善草书。璀子恒,字巨山,黄门侍郎。恒子玠,字叔宝,有盛名,为太子洗马,早卒。

[25] 刘向《新序》曰:赵简子欲专天下,谓其相曰:“赵有犊犟,晋有铎鸣,鲁有孔丘,吾杀三人者,天下可王也。”于是乃召犊犟、铎鸣而问政焉,已即杀之。使使者聘孔子于鲁,以胖牛肉迎于河上。使者谓船人曰:“孔子即上船,中河必流而杀之。”孔子至,使者致命,进胖牛之肉。孔子仰天而叹日:“美哉水乎,洋洋乎,使丘不济此水者,命也夫!”子路趋而进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夫犊犨、铎鸣,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意之时,须而后从政,及其得意也,杀之。黄龙不反于涸泽,凤皇不离其蔚罗。故刳胎焚林,则麒麟不臻;覆巢破卵,则凤皇不翔;竭泽而渔,则龟龙不见。鸟兽之于不仁,犹知避之,况丘乎?故虎啸而谷风起,龙兴而景云见,击庭钟于外,而黄钟应于内。夫物类之相感,精神之相应,若响之应声,影之象形,故君子违伤其类者。今彼已杀吾类矣,何为之此乎?”于是遂回车不渡而还。

[26] 《虡别传》载虡道路为笺谢刘表曰:“考匊过蒙分遇荣授之显,未有管、狐、桓、文之烈,孤德陨命,精诚不遂。兄望之见礼在昔,既无堂构昭前之绩,中规不密,用坠祸辟。斯乃明神弗佑,天降之灾。悔吝之负,哀号靡及。虡之愚浅,言行多违,惧有浸润三至之间。考匍之爱已衰,望之之责犹存,必伤天慈既往之分,门户殪灭,取笑明哲。是用迸窜,永涉川路,即日到庐江寻阳。昔钟仪有南音之操,椒举有班荆之思,虽远犹迩,敢忘前施?”
《傅子》曰:表既杀望之,荆州士人皆自危也。夫表之本心,于望之不轻也,以直迕情,而谗言得入者,以无容直之度也。据全楚之地,不能以成功者,未必不由此也。夷、叔迕武王以成名,丁公顺高祖以受戮,二主之度远也。若不远其度,惟褊心是从,难乎以容民畜众矣。

[27] 《战国策》曰:有以九九求见齐桓公,桓公不纳。其人曰:“九九小术,而君纳之,况大于九九者乎?”于是桓公设庭燎之礼而见之。居无几,隰朋自远而至,齐遂以霸。

[28] 《虡别传》曰:初,虡弟伟与讽善,虡戒之曰夫交友之美,在于得贤,不可不详。而世之交者,不审择人,务合党众,违先圣人交友之义,此非厚己辅仁之谓也。吾观魏讽,不修德行,而专以鸠合为务,华而不实,此直搅世沽名者也。卿其慎之,勿复与通。”伟不从,故及于难。

[29] 《虡别传》载虡表论治道曰:“昔者周有乱臣十人,有妇人焉,九人而已,孔子称‘才难,不其然乎’!明贤者难得也。况乱弊之后,百姓凋尽,士之存者盖亦无几。股肱大职,及州郡督司,边方重任,虽备其官,亦未得人也。此非选者之不用意,盖才匮使之然耳。况于长吏以下,群职小任,能皆简练备得其人也?其计莫如督之以法。不尔而数转易,往来不已,送迎之烦,不可胜计。转易之闲,辄有奸巧,既于其事不省,而为政者亦以其不得久安之故,知惠益不得成于己,而苟且之可免于患,皆将不念尽心于恤民,而梦想于声誉,此非所以为政之本意也。今之所以为黜陟者,近颇以州郡之毁誉,听往来之浮言耳。亦皆得其事实而课其能否也?长吏之所以为佳者,奉法也,忧公也,恤民也。此三事者,或州郡有所不便,往来者有所不安。而长吏执之不已,于治虽得计,其声誉未为美;屈而从人,于治虽失计,其声誉必集也。长吏皆知黜陟之在于此也,亦何能不去本而就末哉?以为长吏皆宜使小久,足使自展。岁课之能,三年总计,乃加黜陟。课之皆当以事,不得依名。事者,皆以户口率其垦田之多少,及盗贼发兴,民之亡叛者,为得负之计。如此行之,则无能之吏,修名无益;有能之人,无名无损。法之一行,虽无部司之监,奸誉妄毁,可得而尽。”事上,太祖甚善之。

[30] 《虡别传》云:时年四十二。

[31] 案《刘氏谱》:阜字伯陵,陈留太守。阜子乔,字仲彦。
《晋阳秋》曰:乔有赞世志力。惠帝末,为豫州刺史。乔冑胤显,贵盛至今。

[32] 晋永和中,廷尉王彪之与扬州刺史殷浩书曰:“太史上元日合朔,谈者或有疑,应却会与不?昔建元元年,亦元日合朔,庾车骑写刘孔才所论以示八座。于时朝议有谓孔才所论为不得礼议,荀令从之,是胜人之一失也。何者?《礼》云,诸侯旅见天子,入门不得终礼而废者四:太庙火,日蚀,后之丧,雨沾服失容。寻此四事之指,自谓诸侯虽已入门而卒暴有之,则不得终礼。非为先存其事,而徼幸史官推术错谬,故不豫废朝礼也。夫三辰有灾,莫大日蚀,史官告谴,而无惧容,不修豫防之礼,而废消救之术,方大飨华夷,君臣相庆,岂是将处天灾罪己之谓?且检之事实,合朔之仪,至尊静躬殿堂,不听政事,冕服御坐门闼之制,与元会礼异。自不得兼行,则当权其事宜。合朔之礼,不轻于元会。元会有可却之准,合朔无可废之义。谓应依建元故事,却元会。”浩从之,竟却会。

[33] 臣松之以为凡相称荐,率多溢美之辞,能不违中者或寡矣。惠之称劭云“玄虚退让”及“明思通微”,近于过也。

[34] 《先贤行状》曰:缪斐字文雅。该览经传,事亲色养。征博士,六辟公府。汉帝在长安,公卿博举名儒。时举斐任侍中,并无所就。即袭父也。
《文章志》曰:袭字熙伯。辟御史大夫府,历事魏四世。正始六年,年六十卒。子悦字孔怿,晋光禄大夫。袭孙绍、播、征、胤等,并皆显达。

[35] 袭撰统《昌言》表,称统字公理,少好学,博涉书记,赡于文辞。年二十余,游学青、徐、并、冀之间,与交者多异之。并州刺史高幹素贵有名,招致四方游士,多归焉。统过幹,幹善待遇之,访以世事。统谓幹曰:“君有雄志而无雄才,好士而不能择人,所以为君深戒也。”幹雅自多,不纳统言。统去之,无几而幹败。并、冀之士,以是识统。大司农常林与统共在上党,为臣道统性倜傥,敢直言,不矜小节,每列郡命召,辄称疾不就。默语无常,时人或谓之狂。汉帝在许,尚书令荀彧领典枢机,好士爱奇,闻统名,启召以为尚书郎。后参太祖军事,复还为郎。延康元年卒,时年四十余。统每论说古今世俗行事,发愤叹息,辄以为论,名日《昌言》,凡二十四篇。

[36] 《魏略》曰:林字孝友,博学,多通古今字指,凡诸书传文间危疑,林皆释之。建安中,为五官将文学,甚见礼待。黄初中,为博士给事中。文帝作《典论》所称苏林者是也。以老归第,国家每遣人就问之,数加赐遗。年八十余卒。

[37] 《文章叙录》曰:诞字仲将,太仆端之子。有文才,善属辞章。建安中,为郡上计吏,特拜郎中,稍迁侍中中书监,以光禄大夫逊位,年七十五卒于家,初,邯郸淳、卫觊及诞并善书,有名。觊孙恒撰《四体书势》,其序古文曰:“自秦用篆书,焚烧先典,而古文绝矣。汉武帝时,鲁恭王坏孔子宅,得《尚书》、《春秋》、《论语》、《孝经》,时人已不复知有古文,谓之科斗书,汉世秘藏,希得见之。魏初传古文者,出于邯郸淳。敬侯写淳《尚书》,后以示淳,而淳不别。至正始中,立三字石经,转失淳法。因科斗之名,遂效其法。太康元年,汲县民盗发魏襄王冢,得策书十余万言。案敬侯所书,犹有髡髴。”敬侯谓觊也。其序篆书曰:“秦时李斯号为工篆,诸山及铜人铭皆斯书也。汉建初中,扶风曹喜少异于斯而亦称善。邯郸淳师焉,略究其妙。韦诞师淳而不及也。太和中,诞为武都太守,以能书留补侍中,魏氏宝器铭题皆诞书云。汉末又有蔡邕采斯、喜之法,为古今杂形,然精密简理不如淳也。”其序录隶书,已略见《武纪》。又曰师宜官为大字,邯郸淳为小字。梁鹄谓淳得次仲法,然鹄之用笔尽其势矣。”其序草书曰 :“汉兴而有草书,不知作者姓名。至章帝时,齐相杜度号善作篇,后有崔瑗、崔宴亦皆称工,杜氏结字甚安而书体微瘦,崔氏甚得笔势而结字小疏。弘农张伯英者因而转精其巧。凡家之衣帛,必书而后练之,临池学书,池水尽黑。下笔必为楷则,号‘忽忽不暇草’,寸纸不见遗,至今世人尤宝之,韦仲将谓之草圣。伯英弟文舒者,次伯英。又有姜孟颍、梁孔达、田彦和及韦仲将之徒,皆伯英弟子,有名于世,然殊不及文舒也。”

[38] 惠,渊子。事在《渊传》。

[39] 《文章叙录》曰:该字公达。强志好学。年二十,上计掾,召为郎中。著《魏书》。迁博士司徒右长史,复还入著作。景元二年卒官。

[40] 《文章叙录》曰:挚字德鲁。初上《笳赋》,署司徒军谋吏。后举孝廉,除郎中,转补校书。挚与毋丘俭乡里相亲,故为诗与俭,求仙人药一丸,欲以感切俭求助也。其诗曰:“骐骥马不试,婆娑槽枥间。壮士志未伸,坎轲多辛酸。伊挚为媵臣,吕望身操竿;夷吾困商贩,宁戚对牛叹;食其处监门,淮阴饥不餐;买臣老负薪,妻畔呼不还,释之宦十年,位不增故官。才非八子伦,而与齐其患。无知不在此,袁盎未有言。被此驾病久,荣卫动不安,闻有韩众药,信来给一丸。”俭答曰:“凤鸟翔京邑,哀鸣有所思。才为圣世出,德音何不怡!八子未遭遇,今者遭明时。胡康出垄亩,杨伟无根基,飞腾冲云天,奋迅协光熙。骏骥骨法异,伯乐观知之,但当养羽翮,鸿举必有期。体无纤微疾,安用问良医?联翩轻栖集,还为燕雀嗤。韩众药虽良,或更不能治。悠悠千里情,薄言答嘉诗。信心感诸中,中实不在辞。”挚竟不得迁,卒于秘书。
《庐江何氏家传》曰:明帝时,有谯人胡康,年十五,以异才见送,又陈损益,求试剧县。诏特引见。众论翕然,号为神童。诏付秘书,使博览典籍。帝以问秘书丞何祯:“康才何如?”祯答曰:“康虽有才,性质不端,必有负败。”后果以过见谴。
臣松之案:魏朝自微而显者,不闻胡康;疑是孟康。康事见《杜恕传》。杨伟见《曹爽传》。

[41] 《傅子》曰:嘏父睿,代郡太守。父充,黄门侍郎。

[42] 《傅子》曰:是时何晏以材辩显于贵戚之间,邓飏好变通,合徒党,鬻声名于闾阎,而夏侯玄以贵臣子少有重名,为之宗主,求交于嘏而不纳也。嘏友人荀粲,有清识远心,然犹怪之。谓嘏曰:“夏侯泰初一时之杰,虚心交子,合则好成,不合则怨至。二贤不睦,非国之利,此蔺相如所以下廉颇也。”嘏答之曰:“泰初志大其量,能合虚声而无实才。何平叔言远而情近,好辩而无诚,所谓利口覆邦国之人也。邓玄茂有为而无终,外要名利,内无关钥,贵同恶异,多言而妒前;多言多衅,妒前无亲。以吾观此三人者,皆败德也。远之犹恐祸及,况昵之乎?”

[43] 《傅子》曰:河南尹内掌帝都,外统京畿,兼古六乡六遂之士。其民异方杂居,多豪门大族,商贾胡貊,天下四方会,利之所聚,而奸之所生。前尹司马芝,举其纲而太简,次尹刘静,综其目而太密,后尹李胜,毁常法以收一时之声。嘏立司马氏之纲统,裁刘氏之纲目以经纬之,李氏所毁以渐补之。郡有七百吏,半非旧也。河南俗党五官掾功曹典选职,皆授其本国人,无用异邦人者,嘏各举其良而对用之,官曹分职,而后以次考核之。其治以德教为本,然持法有恒,简而不可犯,见理识情,狱讼不加槚楚而得其实。不为小惠,有所荐达及大有益于民事,皆隐其端迹,若不由己出。故当时无赫赫之名,吏民久而后安之。

[44] 司马彪《战略》载嘏此对,详于本传,今悉载之以尽其意。彪曰:嘉平四年四月,孙权死。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毌丘俭等表请征吴。朝廷以三征计异,诏访尚书傅嘏,嘏对曰:“昔夫差胜齐陵晋,威行中国,不能以免姑苏之祸;齐闵辟土兼国,开地千里,不足以救颠覆之败:有始不必善终,古事之明效也。孙权自破蜀兼平荆州之后,志盈欲满,罪戮忠良,诛及胤嗣,元凶已极。相国宣文侯先识取乱侮亡之义,深建宏图大举之策。今权已死,托孤于诸葛恪。若矫权苛暴,蠲其虐政,民免酷烈,偷安新惠,外内齐虑,有同舟之惧,虽不能终自保完,犹足以延期挺命于深江之表矣。昶等或欲泛舟径渡,横行江表,收民略地,因粮于寇;或欲四道并进,临之以武,诱间携贰,待其崩坏;或欲进军大佃,倡其项领,积谷观衅,相时而动:凡此三者,皆取贼之常计也。然施之当机,则功成名立,苟不应节,必贻后患。自治兵已来,出入三载,非掩袭之军也。贼丧元帅,利存退守,若撰饰舟楫,罗船津要,坚城清野,以防卒攻,横行之计,殆难必施。贼之为寇,几六十年,君臣伪立,吉凶同患,若恪蠲其弊,天去其疾,崩溃之应,不可卒待。今边壤之守,与贼相远,贼设罗落,又持重密,间谍不行,耳目无闻。夫军无耳目,校察未详,而举大众以临巨险,此为希幸徼功,先战而后求胜,非全军之长策也。唯有进军大佃,最差完牢。可诏昶、遵等择地居险,审所错置,及令三方一时前守。夺其肥壤,使还耕瘠土,一也;兵出民表,寇钞不犯,二也;招怀近路,降附日至,三也;罗落远设,间构不来,四也;贼退其守,罗落必浅,佃作易之,五也;坐食积谷,士不运输,六也;衅隙时闻,讨袭速决,七也;凡此七者,军事之急务也。不据则贼擅便资,据之则利归于国,不可不察也。夫屯垒相倡,形势已交,智勇得陈,巧拙得用,策之而知得失之计,角之而知有余不足,虏之情伪,将焉所逃?夫以小敌大,则役烦力竭,以贫敌富,则敛重财匮。故‘敌逸能劳之,饱能饥之’,此之谓也。然后盛众厉兵以震之,参惠倍赏以招之,多方广似以疑之。由不虞之道,以闲其不戒;比及三年,左提右挈,虏必冰散瓦解,安受其弊,可坐算而得也。昔汉氏历世常患匈奴,朝臣谋士早朝晏罢,介冑之将则陈征伐,搢绅之徒咸言和亲,勇奋之士思展搏噬。故樊哙愿以十万之众横行匈奴,季布面折其短。李信求以二十万独举楚人,而果辱秦军。今诸将有陈越江陵险,独步虏庭,即亦向时之类也。以陛下圣德,辅相忠贤,法明士练,错计于全胜之地,振长策以御之,虏之崩溃,必然之数。故兵法曰:‘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若释庙胜必然之理,而行万一不必全之路,诚愚臣之所虑也。故谓大佃而倡之计最长。”时不从嘏言。其年十一月,诏昶等征吴。五年正月,诸葛恪拒战,大破众军于东关。

[45] 《汉书·张汤传》曰:汤始为小吏,乾没,与长安富贾田甲、鱼翁叔之属交私。服虔说曰:“乾没,射成败也。”如淳曰:“得利为乾,失利为没。”
臣松之以虔直以乾没为射成败,而不说乾没之义,于理犹为未畅。淳以得利为乾,又不可了。愚谓乾读宜为乾燥之乾。盖谓有所徼射,不计乾燥之与沉没而为之。

[46] 《傅子》曰:嘏既达治好正,而有清理识要,好论才性,原本精微,鲜能及之。司隶校尉钟会年甚少,嘏以明智交会。臣松之案:《傅子》前云嘏了夏侯之必败,不与之交,而此云与钟会善。愚以为夏侯玄以名重致患,衅由外至;钟会以利动取败,祸自己出。然则夏侯之危兆难睹,而钟氏之败形易照也。嘏若了夏侯之必危,而不见钟会之将败,则为识有所蔽,难以言通;若皆知其不终,而情有彼此,是为厚薄由于爱憎,奚豫于成败哉?以爱憎为厚薄,又亏于雅体矣。《傅子》此论,非所以益嘏也。

[47] 《汉晋春秋》曰:嘏固劝景王行,景王未从。嘏重言曰:“淮、楚兵劲,而俭等负力远斗,其锋未易当也。若诸将战有利钝,大势一失,则公事败矣。”是时景王新割目瘤,创甚,闻嘏言,蹶然而起曰:“我请舆疾而东。”

[48] 《世语》曰:景王疾甚,以朝政授傅嘏,嘏不敢受。及薨,嘏秘不发丧,以景王命召文王于许昌,领公军焉。
孙盛《评》曰:晋宣、景、文王之相魏也,权重相承,王业基矣。岂蕞尔傅瑕所宜间厕?《世语》所云,斯不然矣。

[49] 《傅子》曰:初,李丰与嘏同州,少有显名,早历大官,内外称之,嘏又不善也。谓同志曰:“丰饰伪而多疑,矜小失而昧于权利,若处庸庸者可也,自任机事,遭明者必死。”丰后为中书令,与夏侯玄俱祸,卒如嘏言。嘏自少与冀州刺史裴徽、散骑常侍荀甝善,徽、甝早亡。又与镇北将军何曾、司空陈泰、尚书仆射荀颉、后将军钟毓并善,相与综朝事,俱为名臣。

[50] 《晋诸公赞》曰:祗字子庄,嘏少子也。晋永嘉中至司空。祗子宣,字世弘。
《世语》称宣以公正知名,位至御史中丞。宣弟畅,字世道,秘书丞,没在胡中。著《晋诸公赞》及《晋公卿礼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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