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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军国屯田政策枣祗任峻努力禁令严肃执行

时间:2023-08-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军国之饶,起于枣祗而成于峻。太祖每次征伐,任峻常留守以供应军队物资。军队和魏国皆食用丰足,由枣祗开始的屯田而成功在于任峻的努力。乃明为禁令,有干犯者辄戮,其从教者必赏。任先去世后,没有儿子,封号被撤除。官吏百姓流离失散而且面临饥饿和穷困,户口减少很多,苏则十分认真地安抚百姓。苏则公开制定和宣布禁令,有敢于触犯禁令的人立即处罚,对那些听从教化的人则加以奖励。太祖去世后,西平人麹演反叛,自称护羌校尉。

三国志军国屯田政策枣祗任峻努力禁令严肃执行

任峻字伯达,河南中牟人也。汉末扰乱,关东皆震。中牟令杨原愁恐,欲弃官走。峻说原曰:“董卓首乱,天下莫不侧目,然而未有先发者,非无其心也,势未敢耳。明府若能唱之,必有和者。”原曰:“为之奈何?”峻曰:“今关东有十余县,能胜兵者不减万人,若权行河南尹事,总而用之,无不济矣。”原从其计,以峻为主薄。峻乃为原表行尹事,使诸县坚守,遂发兵。会太祖起关东,入中牟界,众不知所从,峻独与同郡张奋议,举郡以归太祖。峻又别收宗族及宾客家兵数百人,愿从太祖。太祖大悦,表峻为骑都尉,妻以从妹,甚见亲信。太祖每征伐,峻常居守以给军。是时岁饥旱,军食不足,羽林监颍川枣祗建置屯田,太祖以峻为典农中郎将,募百姓屯田于许下,得谷百万斛,郡国列置田官,数年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满。官渡之战,太祖使峻典军器粮运。贼数寇钞绝粮道,乃使千乘为一部,十道方行,为复陈以营卫之,贼不敢近。军国之饶,起于枣祗而成于峻。[1]太祖以峻功高,乃表封为都亭侯,邑三百户,迁长水校尉。

任峻字伯达,是河南中牟县人。汉代末年时局动乱,关东地区都受到震动。中牟县令杨原感到忧虑恐惧,想要弃官逃跑。任峻劝他说:“董卓首先挑起动乱,天下人没有不恨他的,但是还没有出现首先起兵讨伐他的人,不是因为人们没有这种想法,而是势力太弱不敢起兵。您如果能首先倡导,肯定会有响应的人。”杨原说:“那我应该怎么办?”任峻说:“现在关东有十来个县,能当兵的不下万人。如果您暂时行使河南尹的职权,统率指挥十多个县的军民,就有可能成功。”杨原听从了任峻的建议,并任命任峻担任主簿。任峻就替杨原上表请求代理河南尹,同时命令各县坚守,随即兴兵讨伐董卓。当时正值太祖在关东起兵,进入了中牟地界,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任峻单独和同郡人张奋商量,率领全郡归顺太祖。任峻又另外召集同族、宾客和家兵几百人,表示愿意跟随太祖。太祖大为高兴,向朝廷上表任命任峻担任骑都尉,并将堂妹嫁给他,对他非常信任。太祖每次征伐,任峻常留守以供应军队物资。当时年成饥旱,军粮不足,羽林监颍川人枣祗建议设置屯田,太祖就任命任峻为典农中郎将,征募百姓在许县附近屯田,收得谷物百万斛,并在各郡与诸侯国都设置田官,几年中,到处积贮粮食,仓库都贮满了。官渡之战时,太祖委派任峻掌管武器和粮草的运输。当时袁绍军队多次抢劫截断粮道,任峻就以千辆粮车为一队,十路并行,又设立复阵用军队护卫,使得袁军不敢接近。军队和魏国皆食用丰足,由枣祗开始的屯田而成功在于任峻的努力。太祖因为任峻功高,上表分封他为都亭侯,食邑三百户,升任长水校尉。

峻宽厚有度而见事理,每有所陈,太祖多善之。于饥荒之际,收恤朋友孤遗,中外贫宗,周急继乏,信义见称。建安九年薨,太祖流涕者久之。子先嗣。先薨,无子,国除。文帝追录功臣,谥峻曰成侯。复以峻中子览为关内侯。

苏则字文师,扶风武功人也。少以学行闻,举孝廉茂才,辟公府,皆不就。起家为酒泉太守,转安定、武都,[2]所在有威名。太祖征张鲁,过其郡,见则悦之,使为军导。鲁破,则绥定下辩诸氐,通河西道,徙为金城太守。是时丧乱之后,吏民流散饥穷,户口损耗,则抚循之甚谨。外招怀羌胡,得其牛羊,以养贫老。与民分粮而食,旬月之间,流民皆归,得数千家。乃明为禁令,有干犯者辄戮,其从教者必赏。亲自教民耕种,其岁大丰收,由是归附者日多。李越以陇西反,则率羌胡围越,越即请服。太祖崩,西平麹演叛,称护羌校尉。则勒兵讨之。演恐,乞降。文帝以其功,加则护羌校尉,赐爵关内侯。[3]

后演复结旁郡为乱,张掖张进执太守杜通,酒泉黄华不受太守辛机,进、华皆自称太守以应之。又武威三种胡并寇钞,道路断绝。武威太守毌丘兴告急于则。时雍、凉诸豪皆驱略羌胡以从进等,郡人咸以为进不可当。又将军郝昭、魏平先是各屯守金城,亦受诏不得西度。则乃见郡中大吏及昭等与羌豪帅谋曰:“今贼虽盛,然皆新合,或有胁从,未必同心;因衅击之,善恶必离,离而归我,我增而彼损矣。既获益众之实,且有倍气之势,率以进讨,破之必矣。若待大军,旷日持久,善人无归,必合于恶,善恶既合,势难卒离。虽有诏命,违而合权,专之可也。”于是昭等从之,乃发兵救武威,降其三种胡,与兴击进于张掖。演闻之,将步骑三千迎则,辞来助军,而实欲为变。则诱与相见,因斩之,出以徇军,其党皆散走。则遂与诸军围张掖,破之,斩进及其支党,众皆降。演军败,华惧,出所执乞降,河西平。乃还金城。进封都亭侯,邑三百户。

任峻为人宽厚有度量,而且明白事理,每当他有所陈述时,太祖大多认为很好。在饥荒时节任峻收容赈济朋友的孤儿、遗孀,对中表亲戚、贫困的同族人,任峻也总是救助危难,接济穷困,他的仁信恩义一直被人们称誉。建安九年,任峻去世,太祖为他流泪很久。他的儿子任先继承爵位。任先去世后,没有儿子,封号被撤除。魏文帝曹丕追录功臣,追加任峻成侯的谥号,又赐给他第二个儿子任贤关内侯的爵位。

苏则字文师,是扶风郡武功县人。少年时就以学问和操行而闻名当地,被举荐为孝廉秀才,征召去公府担任官职,但他都辞谢不去。后来苏则直接由平民担任酒泉太守,又历任安定、武都太守,所到之处都有声威名望。太祖征伐张鲁时,经过苏则任职的武都郡,就召见了苏则,很赏识他,让他担任军队的先导。击败张鲁后,苏则率军安定了下辩地区的氐族各部,修通了通往河西的道路,不久又任金城太守。这时正是战乱以后。官吏百姓流离失散而且面临饥饿和穷困,户口减少很多,苏则十分认真地安抚百姓。对外则招抚羌胡诸部,得到他们的牛羊,用来供养郡中的穷人和老人。自己则和百姓一起分粮而食,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流离失散的百姓就都返回了郡中,人数有几千户。苏则公开制定和宣布禁令,有敢于触犯禁令的人立即处罚,对那些听从教化的人则加以奖励。他还亲自教百姓耕种,这一年获得了大丰收,因此归顺依附的人越来越多。李越占据陇西谋反,苏则率领羌胡人包围李越,李越立刻请求归顺。太祖去世后,西平人麹演反叛,自称护羌校尉。苏则统兵征讨他,麹演恐慌,请求投降。文帝因为苏则平叛的功劳,加封苏则护羌校尉的称号,赐以关内侯的爵位。

后来麹演再次勾结邻近的郡作乱,张掖人张进拘捕太守杜通,酒泉人黄华不接受太守辛机的管辖,他们两人都自称太守而响应麹演。又有武威三个部落的胡人也同时抢劫骚扰百姓,使道路断绝。武威太守毌丘兴向苏则告急。当时雍州、凉州的豪强们都驱使羌胡人跟随张进等人,郡中的人都认为无法抵挡张进的攻击。再加上将军郝昭、魏平先前各自率军驻守金城,也奉诏不能西渡黄河。这时苏则就约见郡中将领和郝昭等人同羌族豪强首领商议说:“目前叛军势力虽然强盛,但都是刚刚聚合,有的还是被迫跟随,未必同心;我们趁他们有矛盾而进攻,好人坏人肯定分离,好人分离出来归顺我们,我们实力增强而叛军实力减少。这样既得到了增强实力的实效,又鼓舞了士气,然后再率军征讨,一定能击破叛军。如果等待大军到来,就会空费时日,相持长久,好人没有归顺之处,一定会与坏人合在一起,好坏一旦合流,势必难于分离。虽然现在有诏命不准军队西渡,但违背诏命而合乎权宜之计,这是我们可以行使的权力。”于是郝昭等人听从了他的意见,发兵营救武威,降服了三个部落的人,又和毌丘兴一道出兵张掖进攻张进。麹演知道后,率领三千步骑迎接苏则,口头上说是出来援助苏则,其实是想乘机叛变。苏则引诱麹演相见,趁机斩了他的头,拿来向他的军队示众,麹演的党羽纷纷逃散。苏则就同各路军马围攻张掖,攻破了张掖城,杀了张进和他的亲信,其他的人都投降了。麹演军败后,黄华恐惧,放出他所拘捕的酒泉太守,请求投降,河西之乱得以平定。苏则率兵返回金城。他被晋封为都亭侯,食邑三百户。

征拜侍中,与董昭同寮。昭尝枕则膝卧,则推下之,曰:“苏则之膝,非佞人之枕也。”初,则及临菑侯植闻魏氏代汉,皆发服悲哭,文帝闻植如此,而不闻则也。帝在洛阳,尝从容言曰:“吾应天受禅,而闻有哭者,何也?”则谓为见问,须髯悉张,欲正论以对。侍中傅巽掐则曰:“不谓卿也。”于是乃止。[4]文帝问则曰:“前破酒泉、张掖,西域通使,燉煌献径寸大珠,可复求市益得不?”则对曰:“若陛下化洽中国,德流沙漠,即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贵也。”帝默然。后则从行猎,槎桎拔,失鹿,帝大怒,踞胡床拔刀,悉收督吏,将斩之。则稽首曰:“臣闻古之圣王不以禽兽害人,今陛下方隆唐尧之化,而以猎戏多杀群吏,愚臣以为不可。敢以死请!”帝曰:“卿,直臣也。”遂皆赦之。然以此见惮。黄初四年,左迁东平相。未至,道病薨,谥曰刚侯。子怡嗣。怡薨,无子,弟愉袭封。愉,咸熙中为尚书[5]

杜畿字伯侯,京兆杜陵人也。[6]少孤,继母苦之,以孝闻。年二十,为郡功曹,守郑县令。县囚系数百人,畿亲临狱,裁其轻重,尽决遣之,虽未悉当,郡中奇其年少而有大意也。举孝廉,除汉中府丞。会天下乱,遂弃官客荆州,建安中乃还。荀彧进之太祖,[7]太祖以畿为司空司直,迁护羌校尉,使持节,领西平太守。[8]

太祖既定河北,而高幹举并州反。时河东太守王邑被征,河东人卫固、范先外以请邑为名,而内实与幹通谋。太祖谓荀彧曰:“关西诸将,恃险与马,征必为乱。张晟寇殽、渑间,南通刘表,固等因之,吾恐其为害深。河东被山带河,四邻多变,当今天下之要地也。君为我举萧何、寇恂以镇之。”彧曰:“杜畿其人也。”[9]于是追拜畿为河东太守。固等使兵数千人绝陕津,畿至不得渡。太祖遣夏侯惇讨之,未至。彧谓畿曰:“宜须大兵。”畿曰:“河东有三万户,非皆欲为乱也。今兵迫之急,欲为善者无主,必惧而听于固。固等势专,必以死战。讨之不胜,四邻应之,天下之变未息也;讨之而胜,是残一郡之民也。且固等未显绝王命,外以请故君为名,必不害新君。吾单车直往,出其不意。固为人多计而无断,必伪受吾。吾得居郡一月,以计縻之,足矣。”遂诡道从郖津度。[10]范先欲杀畿以威众。[11]且观畿去就,于门下斩杀主簿已下三十余人,畿举动自若。于是固曰:“杀之无损,徒有恶名;且制之在我。”遂奉之。畿谓卫固、范先曰:“卫、范,河东之望也,吾仰成而已。然君臣有定义,成败同之,大事当共平议。”以固为都督,行丞事,领功曹;将校吏兵三千余人,皆范先督之。固等喜,虽阳事畿,不以为意。固欲大发兵,畿患之,说固曰:“夫欲为非常之事,不可动众心。今大发兵,众必扰,不如徐以赀募兵。”固以为然,从之,遂为赀调发,数十日乃定,诸将贪多应募而少遣兵。又入喻固等曰:“人情顾家,诸将掾史,可分遣休息,急缓召之不难。”固等恶逆众心,又从之。于是善人在外,阴为己援;恶人分散,各还其家,则众离矣。会白骑攻东垣,高幹入濩泽,上党诸县杀长吏,弘农执郡守,固等密调兵未至。畿知诸县附己,因出,单将数十骑,赴张辟拒守,吏民多举城助畿者,比数十日,得四千余人。固等与幹、晟共攻畿,不下,略诸县,无所得。会大兵至,幹、晟败,固等伏诛,其余党与皆赦之,使复其居业。

苏则被征召回京城担任侍中,和董昭同事。董昭曾经枕着苏则的膝盖躺着,苏则将他推开,说:“苏则的膝盖不是阿谀奉承小人的枕头。”起初,苏则和临淄曹植听说魏取代汉朝,都穿上丧服痛哭,文帝听说了曹植这样,但没有听说苏则也哭。一次在洛阳,文帝从容舒缓地问众臣:“我顺应天命而继承帝位,但是听说有痛哭的人,这是为什么?”苏则以为自己被询问,胡须都翘了起来,准备正言论述来回答。侍中傅巽掐着苏则说:“不是问你啊!”苏则才没有上前回答。文帝问苏则:“以前攻克酒泉、张掖,西域和我们互通使者,敦煌献了直径一寸的大珠,能再多买一些这样的大珍珠吗?”苏则回答说:“如果陛下教化普及中原,恩德遍施西域,不去寻求也会有人自动奉献,买到的算不得贵重啊。”文帝没有作声。后来苏则跟随文帝打猎,由于拦截野兽的栏杆被拔出,鹿跑掉了,文帝大怒,蹲坐在胡床上拔刀下令,要全部拘捕督察打猎的官员,准备杀掉他们。苏则叩头说:“臣听说古代的圣王不因为禽兽而伤害人,现在陛下刚开始光大尧帝的教化,却因为打猎的游戏而要杀死众多臣下,愚臣认为不能这样做。臣愿意以一死来请求赦免他们。”文帝说:“你是位耿直的大臣。”就都赦免了。但因为这件事文帝始终对苏则感到畏惧。黄初四年,苏则降职担任东平相,还没到任,就在路上因病去世,追谥号为刚侯。儿子苏怡继承爵位。苏怡去世,没有儿子,苏则的弟弟苏愉袭封爵位。苏愉在咸熙年间担任过尚书。

杜畿字伯侯,是京兆杜陵人。少年时父母双亡,继母虐待他,但杜畿仍以孝行而闻名乡里。二十岁时,杜畿担任郡功曹,兼郑县令。县里有数百名在押犯人,杜畿亲自审讯,裁决他们罪行的轻重,很快就全都判案发落了。虽然这些裁决并不都很恰当,但郡中人却惊讶他年轻而有远大志向。以后杜畿被举荐为孝廉,担任汉中府丞。当时正值天下大乱,杜畿就辞官客居荆州,建安年间才返回家乡。荀彧将他推荐给太祖,太祖任命杜畿担任司空司直,升任护羌校尉,持符节,兼任西平太守。

此时,太祖已经平定河北,而高幹带动并州反叛。当时河东太守王邑被朝廷征召,河东人卫固、范先对外以请求王邑回河东为名,而实际上却暗地参与高幹谋反。太祖对荀彧说:“关西的几位将领凭借着险要的地形和骑兵,如果征伐他们一定会起起叛乱。张晟骚扰殽山、渑池之间,南面同刘表相通,卫固等人凭借他们的势力,暗地参与谋反,我担心他们危害很大。河东郡依山靠河,四邻多变化,是当今天下的险要之地,请你为我推荐像萧何、寇恂一类的人来镇守河东。”荀彧答道:“杜畿正是这样的人。”于是追任杜畿为河东太守。卫固等派兵数千人断绝茅津渡口,杜畿无法渡河。太祖派夏侯惇征讨卫固,军队没有到达。有人劝杜畿:“应该等大军到来。”杜畿说:“河东有三万民户,并不是都想叛乱。现在大军压境逼迫过急,想从善的人没有依靠,一定会恐惧而听从卫固的命令。卫固等人权势集中,定会死战。如果征讨他们不能取胜,四邻都会响应卫固,天下的动乱就无法平息。征讨即使取胜了,也仍然伤害了河东一郡的百姓。况且卫固等人没有公开拒绝王命,对外仍用请回原来太守的名义,一定不会马上杀害新任太守。我单车直赴河东,出乎他们的意料。卫固为人多计谋而缺乏决断,一定会表面上接受我。我只要在河东郡任职一个月,就可以用计捆住他们,足以成功了。”然后就走隐秘的小道从郖津渡过河,来到河东。范先想杀害杜畿以威慑众人。先在郡守府门下杀掉主簿以下的官员三十余人,以此观察杜畿的动向,杜畿举动自如。于是卫固说:“杀掉杜畿无损于他们,仅仅得个恶名;况且控制他的主动权在我们手中。”就奉杜畿为太守。杜畿对卫固、范先说:“你们两位在河东是众望所归,我不过坐享其成罢了。但是主管和辅佐之间有规矩,无论成败都一样,大事应当共同商议。”杜畿任命卫固担任都督,行使丞的权力,并兼任功曹。将校吏兵三千余人,都由范先统领。卫固等人十分高兴,虽然表面上服从杜畿,但并不把他放在心上。卫固想大举发兵,杜畿担心他这样做会危害大局,劝说卫固:“要想做不平常的事,就不能动摇老百姓的心。现在大举发兵,百姓一定会惊扰,不如慢慢出钱募兵。”卫固认为有道理,听从了杜畿的意见,就多方筹集钱财,几十天才定下来。各将领贪图钱财答应多多募兵但又很少派兵。杜畿又对卫固等人说:“人都是顾念家庭的,诸位将军和副官佐吏,可以分批让他们回家,需要时再征召也不难。”卫固等人担心违背众意,就听从杜畿的意见了。于是善良的人在外面,暗地里支持杜畿,坏人分散了,各自回家,卫固的势力就削弱了。当时正值张白骑进攻东垣,高幹进入濩泽,上党诸县杀掉了负责官员,弘农郡拘捕了郡守,卫固等人秘密调兵还未到。杜畿知道各县归附自己,就出城,独自率数十骑兵赴张辟抵抗叛逆,很多官吏百姓举城援助杜畿,数十天就得到了四千多人。卫固等人同高幹、张晟共同进攻杜畿,无法攻克,抢劫诸县,也没有得到什么。等到曹军大兵来到,高幹、张晟失败,卫固等人被杀,杜畿下令其余的部下全部赦免,并且恢复他们的产业。

是时天下郡县皆残破,河东最先定,少耗减。畿治之,崇宽惠,与民无为。民尝辞讼,有相告者,畿亲见为陈大义,遣令归谛思之,若意有所不尽,更来诣府。乡邑父老自相责怒曰:“有君如此,奈何不从其教?”自是少有辞讼。班下属县,举孝子、贞妇、顺孙,复其繇役,随时慰勉之。渐课民畜牸牛、草马,下逮鸡豚犬豕,皆有章程。百姓勤农,家家丰实。畿乃曰:“民富矣,不可不教也。”于是冬月修戎讲武,又开学宫,亲自执经教授,郡中化之。[12]

韩遂、马超之叛也,弘农、冯翊多举县邑以应之。河东虽与贼接,民无异心。太祖西征至蒲阪,与贼夹渭为军,军食一仰河东。及贼破,余畜二十余万斛。太祖下令曰:“河东太守杜畿,孔子所谓‘禹,吾无间然矣’。增秩中二千石。”太祖征汉中,遣五千人运,运者自率勉曰:“人生有一死,不可负我府君。”终无一人逃亡,其得人心如此。[13]魏国既建,以畿为尚书。事平,更有令曰:“昔萧何定关中,寇恂平河内,卿有其功,间将授卿以纳言之职;顾念河东吾股肱郡,充实之所,足以制天下,故且烦卿卧镇之。”畿在河东十六年,常为天下最。

这时全国郡县都残缺破败,只有河东是最早安定的,没有太多的损失。杜畿治理河东,崇尚宽厚仁惠,对百姓实施无为而治。百姓常有前来诉讼告状的,杜畿就亲自接见并向他们陈述道理,让他们回去仔细思考,如果还有什么想不通,再来官府。乡中父老争相严责自己:“有这样的太守,我们如何不听从他的教化呢?”从此很少有人打官司。杜畿明令告诉下属诸县,推荐孝子、贞妇、顺孙,免除他们的徭役,经常安慰勉励他们。逐渐教导百姓畜养母牛雌马,下及鸡、狗、猪的驯养,都有一定的章程。老百姓勤于农耕,家家都丰衣足食。杜畿说:“老百姓富裕了,就不能不教化他们。”于是冬天学习军事,又设立学校,亲自讲授经书,郡中百姓普遍受到了教化。

韩遂、马超反叛的时候,弘农、冯翊两郡许多人占据县城响应他们。河东虽然与他们交界,但老百姓没有异心。太祖西征马超到蒲阪,同马超军队隔着渭水两军相持。军队粮食全靠河东供应。等到马超兵败,还结余粮食二十多万斛。太祖下令说:“河东太守杜畿,正像孔子说的‘夏禹,我对他没有批评了’,增加俸禄为中二千石。”太祖征讨汉中,杜畿派遣五千人运送物资,运送的人相互勉励:“人生总有一死,不能辜负我们太守。”结果没有一人逃亡,杜畿得人心到了这种地步。魏国建立后,任命杜畿担任尚书。平定汉中后,太祖再次下令:“当年萧何平定关中,寇恂平定河内,你也有他们一样的功劳。即将授予你纳言的职务;但考虑河东是十分重要的郡,粮食充足,足以控制全国,因此仍要请你留下来镇守它。”杜畿担任河东太守十六年,政绩经常是全国之最。

文帝即王位,赐爵关内侯,征为尚书。及践阼,进封丰乐亭侯,邑百户,[14]守司隶校尉。帝征吴,以畿为尚书仆射,统留事。其后帝幸许昌,畿复居守。受诏作御楼船,于陶河试船,遇风没。帝为之流涕,[15]诏曰:“昔冥勤其官而水死,稷勤百谷而山死。[16]故尚书仆射杜畿,于孟津试船,遂至覆没,忠之至也。朕甚愍焉。”追赠太仆,谥曰戴侯。子恕嗣。[17]

恕字务伯,太和中为散骑黄门侍郎。[18]恕推诚以质,不治饰,少无名誉。及在朝,不结交援,专心向公。每政有得失,常引纲维以正言,于是侍中辛毗等器重之。

时公卿以下大议损益,恕以为“古之刺史,奉宣六条,以清静为名,威风著称,今可勿令领兵,以专民事”。俄而镇北将军吕昭又领冀州,[19]乃上疏曰:帝王之道,莫尚乎安民;安民之术,在于丰财。丰财者,务本而节用也。方今二贼未灭,戎车亟驾,此自熊虎之士展力之秋也。然搢绅之儒,横加荣慕,搤腕抗论,以孙、吴为首,州郡牧守,咸共忽恤民之术,修将率之事。农桑之民,竞干戈之业,不可谓务本。帑藏岁虚而制度岁广,民力岁衰而赋役岁兴,不可谓节用。今大魏奄有十州之地,而承丧乱之弊,计其户口不如往昔一州之民,然而二方僭逆,北虏未宾,三边遘难,绕天略匝;所以统一州之民,经营九州之地,其为艰难,譬策羸马以取道里,岂可不加意爱惜其力哉?以武皇帝之节俭,府藏充实,犹不能十州拥兵;郡且二十也。今荆、扬、青、徐、幽、并、雍、凉缘边诸州皆有兵矣,其所恃内充府库外制四夷者,惟兖、豫、司、冀而已。臣前以州郡典兵,则专心军功,不勤民事,宜别置将守,以尽治理之务;而陛下复以冀州宠秩吕昭。冀州户口最多,田多垦辟,又有桑枣之饶,囯家征求之府,诚不当复任以兵事也。若以北方当须镇守,自可专置大将以镇安之。计所置吏士之费,与兼官无异。然昭于人才尚复易;中朝苟乏人,兼才者势不独多。

以此推之,知国家以人择官,不为官择人也。官得其人,则政平讼理;政平故民富实,讼理故囹圄空虚。陛下践阼,天下断狱百数十人,岁岁增多,至五百余人矣。民不益多,法不益峻。以此推之,非政教陵迟,牧守不称之明效欤?往年牛死,通率天下十能损二;麦不半收,秋种未下。若二贼游魂于疆埸,飞当挽粟,千里不及。究此之术,岂在强兵乎?武士劲卒愈多,愈多愈病耳。夫天下犹人之体,腹心充实,四支虽病,终无大患;今兖、豫、司、冀亦天下之腹心也。是以愚臣楼偻,实愿四州之牧守,独修务本之业,以堪四支之重。然孤论难持,犯欲难成,众怨难积,疑似难分,故累载不为明主所察。凡言此者,类皆疏贱;疏贱之言,实未易听。若使善策必出于亲贵,亲贵固不犯四难以求忠爱,此古今之所常患也。

文帝曹丕继承王位,赐予杜畿关内侯的爵位,征召他担任尚书。等到曹丕正式登上帝位,又晋封杜畿为丰乐亭侯,食邑百户,兼任司隶校尉。文帝率军征伐吴国,任命杜畿担任尚书仆射,统管留守朝中的政事。后来,文帝巡幸许昌,杜畿再次留守洛阳。接受诏命督造御用楼船,在孟津试船时,遇到大风沉没。文帝为杜畿之死伤心流泪,下诏说:“过去商的祖先冥忠于水官的职守而死在水中,周族始祖稷辛劳播种百谷而死于黑水之山。前尚书仆射杜畿,在孟津试船,以至于船沉身亡,真是忠心耿耿,朕很哀怜他。”追赠杜畿为太仆,谥号为戴侯。儿子杜恕继承他的爵位。

杜恕字务伯,太和年间担任散骑黄门侍郎。杜恕以诚待人,朴实诚信,不夸饰自己,年轻时没有名气。到朝廷后,他不结交攀援,一心忠于王室。每当政事有成功或失败时,他常常引用法度来规谏,因此侍中辛毗等人很器重他。

当时公卿以下的官员常常议论朝政得失。杜恕认为:“古代刺史,奉诏宣告六条,以清静著名,以威风著称,现在可以不要让刺史领兵,要使他们专心民事。”不久镇北将军吕昭又兼冀州刺史,杜恕就上疏说:做帝王的方法,没有比安定百姓更重要的了。安定百姓的办法,就是使资财丰裕。多财,就是致力农耕而节省财用。现在吴蜀未灭,军队一再出征,这正是勇士们施展才力的时候。然而官员中的儒者们,纷纷羡慕战场的荣耀,扼腕大声争论,认为当以孙膑、吴起的军事为首要,州郡的刺史太守,都忽视安抚百姓的办法,去学习领兵打仗,耕田种桑的百姓,也争着去舞枪弄刀,这不能说是务本。国库一年年空虚但各种礼制法令一年年扩大,民间的人力、财力一年年衰退而赋税劳役一年年增多,这不能说是节用。现在大魏拥有十州的领土,但由于蒙受战乱的损失,统计户口还不如过去一州的百姓,然而吴、蜀两国依然犯上作乱,北方民族尚未归顺,幽、并、凉州三边疆战乱迭起,四方都不平静。因此率领一州的百姓,经营九州的土地,这种艰难,就像驱使着疲弱的马赶路一样,怎能不加倍爱惜它的力量呢?以武皇帝的节俭,国库充实,仍不能十州都拥有自己的兵力,也只有二十郡能有兵。现在荆、扬、青、徐、幽、并、雍、凉等边境各州都有军队,国家所依靠来对内充实府库,对外控制四夷的,只有兖、豫、司、冀四州。臣过去认为州郡刺史太守主管军事,就会只专心军事,不勤于民事,应该另外设置将领,以尽力治理军队。然而陛下又以冀州刺史的职位来尊宠吕昭将军。冀州户口最多,田地多已开垦,又有丰富的桑枣,是国家征求赋税的府库,刺史实在不应该再兼管军事。如果认为北方应该镇守,自然可以专门设立大将来镇守它。预计另设将吏所需要的开支,同兼官没有什么区别。吕昭这样的人才在朝廷还是容易找到的,朝中如果缺乏人才,那么兼有文武全才的人更不多。由此推论,可以知道国家是为人而选择官职,不是为官职而选择人。官署有了合适的人才,就可以做到政事清明,诉讼公平。政事清明,所以百姓就富裕,诉讼公平,所以牢狱就空虚。陛下继帝位时,国家审理判决的只有一百几十人,以后年年增多,现在有五百多人了。百姓没有增加,法律也不是更加严峻,由此推论,这岂不是政治教化衰落,刺史太守不称职的明显结果吗?往年耕牛死亡,通常比例在十分之二;如今麦子收获只有五成,秋种未能播下。如果吴、蜀两国再次挑起战争,我们用车船疾运粮草,相隔千里恐怕会来不及。推究这些治理的方法,怎能说是强兵呢?军队越来越多,越多毛病越大。国家就像人的身体,腹心充实,四肢虽然有点毛病,终究没有大问题。现在兖、豫、司、冀四州就是国家腹心。因此愚臣勤恳恭谨地希望四州的刺史太守,专心致力于根本,以承受四肢的重负。但孤单的议论难以坚持,违犯上级的愿望难以成功,众人怨恨不宜积累,似是而非的问题难以区分,所以愚臣的建议数年不被英明的君主察觉。凡主张这类意见的人,大体都地位卑下,关系疏远,这样的人的意见,实在不容易听从。如果认为好的建议都出自于亲贵,亲贵本来就不会冒犯我上边所说的四难而追求忠爱,这是古往今来常常令人担忧的地方。

时又大议考课之制,以考内外众官。恕以为用不尽其人,虽才且无益,所存非所务,所务非世要。上疏曰:

《书》称“明试以功,三考黜陟”,诚帝王之盛制。使有能者当其官,有功者受其禄,譬犹乌获之举千钩,良、乐之选骥足也。虽历六代而考绩之法不著,关七圣而课试之文不垂,臣诚以为其法可粗依,其详难备举故也。语曰:“世有乱人而无乱法。”若使法可专任,则唐、虞可不须稷、契之佐,殷、周无贵伊、吕之辅矣。今奏考功者,陈周、汉之法为,缀京房之本旨,可谓明考课之要矣。于以崇揖让之风,兴济济之治,臣以为未尽善也。其欲使州郡考士,必由四科,皆有事效,然后察举,试辟公府,为亲民长吏,转以功次补郡守者,或就增秩赐爵,此最考课之急务也。臣以为便当显其身,用其言,使具为课州郡之法,法具施行,立必信之赏,施必行之罚。至于公卿及内职大臣,亦当俱以其职考课之也。

当时朝廷又大议考课的制度,用来考核朝廷内外的官员。杜恕认为用人不能发挥其作用,虽然有才能也无用处,目前存在的考核制度不符合官吏应达到的要求,而对官吏的要求又不符合社会的实际需要。因此上疏说:

《尚书》所称“公开考核官吏政绩,三次考试后决定他们的降免或提升”,实在是帝王盛行的制度。使有能力的人担任适合的官职,有功的人享受应得的爵禄,这犹如战国秦武王时大力士乌获能举千钧,王良、伯乐能选千里马一样。虽然经历了唐、虞、夏、商、周、汉六代,但考绩的法令没有著录,虽然经过了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七圣,但关于考核的记载没有流传,臣以为这是由于那些方法可以粗略依循,但详情难以全部列举的缘故。常言道:“世间有乱人而没有乱法。”如果法令制度可以单独承担,那唐、虞之世就可以不需要后稷、契的辅佐,殷、周朝代也无须推崇伊尹、吕尚的辅佐了。现在上奏考功的人,陈述周、汉的法制,以汉代的京房有关官员考核的要旨为装饰,可以说是通晓考课的关键了。至于以此推崇让位于贤的风气,振兴美好的政治,臣以为并非尽善尽美。要想使州郡考核士人,必须经过儒学、文吏、孝悌、能从政四科,这才有事实上的效果,然后观察选拔,由公府召试,担任接近百姓的官职,接着因政绩次序转升为郡太守,或者就增加俸禄,赐以爵位,这是考课中最紧要的事情。臣认为就应当选用这种考核的办法,采纳上述关于考绩的意见,使它成为考核郡的制度,制度完备并且施行,建立一定守信用的奖励办法,施行一定实现的惩罚。至于公卿和在朝廷中任职的官员,也应当都按他们的职责进行考核。

古之三公,坐而论道,内职大臣,纳言补阙,无善不纪,无过不举。且天下至大,万机至众,诚非一明所能遍照。故君为元首,臣作股肱,明其一体相须而成也。是以古人称廊庙之材,非一木之支;帝王之业,非一士之略。由是言之,焉有大臣守职辨课可以致雍熙者哉!且布衣之交,犹有务信誓而蹈水火,感知已而披肝胆,徇声名而立节义者;况于束带立朝,致位卿相,所务者非特匹夫之信,所感者非徒知己之惠,所徇者岂声名而已乎!

诸蒙宠禄受重任者,不徒欲举明主于唐、虞之上而已;身亦欲厕稷、契之列。是以古人不患于念治之心不尽,患于自任之意不足,此诚人主使之然也。唐、虞之君,委任稷、契、夔、龙而责成功,及其罪也,殛鲧而放四凶。今大臣亲奉明诏,给事目下,其有夙夜在公,恪勤特立,当官不挠贵势,执平不阿所私,危言危行以处朝廷者,自明主所察也。若尸禄以为高,拱默以为智,当官苟在于免负,立朝不忘于容身,絜行逊言以处朝廷者,亦明主所察也。诚使容身保位,无放退之辜,而尽节在公,抱见疑之势,公义不修而私议成俗,虽仲尼为谋,犹不能尽一才,又况于世俗之人乎!今之学者,师商、韩而上法术,竞以儒家为迂阔,不周世用,此最风俗之流弊,创业者之所致慎也。

古代三公,坐着谋虑治国的政令,朝廷大臣,宣纳王命,补救君王过失,没有善行不记载,没有过失不揭发。而且国家这么大,政务如此繁多,实在不是帝王一人的贤明所能普照的。因此帝王作为首脑,大臣作为股肱,这说明君臣是一体,需要相辅相成。所以古人称说殿屋庙堂的柱材,不是一根木头能够支撑的,帝王的基业,也不是靠一个人的谋略就能成就的。由此说来,哪有大臣忠于职守,明辨考核就可以使天下和乐的呢!而且平民百姓的交往,还有为了信守诺言而不惜赴汤蹈火,为了图报知己而披肝沥胆,为了声名不惜殉身以保持忠节信义的人,何况朝廷官员,位至公卿相国,所追求的不仅仅是平民的信义,所图报的不仅仅是知己的恩遇,所殉身的怎么能只是声名而己呢!

诸位蒙受宠信俸禄接受重任的人,不仅仅是想奉立圣明的君主达到唐、虞之上,自身也想进入稷、契一类的贤臣的行列。因此古人对于不尽心考虑国家政治并不担忧,而担忧忠于自身职责的决心不足,这实在是君王使他们这样的。唐、虞之君,委任稷、契、夔、龙而督促他们成就功业,等到他们有罪时,诛杀鲧而流放四凶浑敦、穷奇、梼杌、饕餮。目前大臣亲自奉行明诏,供职在君王身边,他们中间有朝夕为公、恭谨勤苦、独立不移,当官不屈服权贵,执法不屈从私情,直言直行而立身朝廷的人,自然会为明主所察觉。至于空受俸禄不尽其职却以为高明,拱手缄默却以为有智慧,当官就在于不犯错误,立朝不忘记明哲保身,言语恭顺而立身朝廷的人,也应该会被明主所察觉。如果让安身保位的人,没有遭受放逐、罢免的罪罚,而竭尽全力、保持节守为朝廷服务的人,却处于被人怀疑的局面,公正的道义不能发扬而私下的议论却成为习俗,那么即使有孔子出谋划策,也无法发挥一个人的才能,又何况世俗之人呢!现在的学者,师法商鞅、韩非而崇尚法术,竞相以儒家为迂腐,不切世情,不能符合实际需要,这实在是历代相传的最大弊病,创业的人不能不慎重对待。

后考课竟不行。[20]

乐安廉昭以才能拔擢,颇好言事。恕上疏极谏曰:

伏见尚书郎廉昭奏左丞曹墦以罚当关不依诏,坐判问。又云“诸当坐者别奏”。尚书令陈矫自奏不敢辞罚,亦不敢以处重为恭,意至恳恻。臣窃悯然为朝廷惜之!夫圣人不择世而兴,不易民而治,然而生必有贤智之佐者,盖进之以道,率之以礼故也。古之帝王之所以能辅世长民者,莫不远得百姓之欢心,近尽群臣之智力。诚使今朝任职之臣皆天下之选,而不能尽其力,不可谓能使人;若非天下之选,亦不可谓能官人。陛下忧劳万机,或亲灯火,而庶事不康,刑禁日弛,岂非股肱不称之明效欤?原其所由,非独臣有不尽忠,亦主有不能使。百里奚愚于虞而智于秦,豫让苟容中行而著节智伯,斯则古人之明验矣。今臣言一朝皆不忠,是诬一朝也;然其事类,可推而得。陛下感帑藏之不充实,而军事未息,至乃断四时之赋衣,薄御府之私谷,帅由圣意,举朝称明,与闻政事密勿大臣,宁有恳恳忧此者乎?

以后考课终于没有施行。

乐安人廉昭因才能出众被提拔,很爱上书言事。杜恕上疏极力劝谏说:

看到尚书郎廉昭上奏左丞曹璠因有罪罚应当禀报而没有依照诏命,认为曹璠应因此获罪被审问。诏书又说:“其他应当获罪的人再另行上奏。”尚书令陈矫自己上奏说不敢推脱处罚,也不敢以重重处罚作为恭敬之举,心意十分诚恳痛切。臣私下为朝廷忧虑痛惜!圣人不选择时世而兴盛,不变换百姓而达到治世,然而圣人出现就一定有贤明聪慧的人辅佐,是因为圣人奉行道义而遵循礼教的缘故。古代帝王之所以能治理国家,统领民众,莫不是远得百姓的欢心爱戴,近则发挥群臣们的智慧能力。如果现在朝廷中的官员全部都是天下的优秀人才,但不能发挥他们的作用,不能说会使用人;如果他们不是天下的优秀人才,也不能说是能任用人才。陛下日理万机,有时甚至夜以继日,但诸事并不安宁,刑法禁令日益松弛,这难道不是大臣不称职的明显表现吗?推究其中原因,不仅仅是朝臣不尽忠,也有君王不能很好使用人的关系。百里奚在虞国愚笨而在秦国却很聪明,豫让在中行氏手下苟且安身而在智伯那里显露忠节,这就是古人中显著的范例啊。现在臣说一朝官员都不忠,是诬陷一朝人。但这种类似的事情却可以从朝廷的做法中类推出来。陛下深感国库不充实,而战争未平息,以致减免四季进奉的衣服,减少王府的粮食,这些都出自圣上的心意,满朝称赞英明,那些参与政事的机要大臣,何曾有诚挚殷切忧虑国家的人呢?

骑都尉王才,幸乐人孟思所为不法,振动京都,而其罪状发于小吏,公卿大臣初无一言。自陛下践阼以来,司隶校尉、御史中丞宁有举纲维以督奸宄,使朝廷肃然者邪?若陛下以为今世无良才,朝廷乏贤佐,岂可追望稷、契之遐踪,坐待来世之俊乂乎!今之所谓贤者,尽有大官而享厚禄矣,然而奉上之节未立,向公之心不一者,委任之责不专,而俗多忌讳故也。臣以为忠臣不必亲,亲臣不必忠。何者?以其居无嫌之地而事得自尽也。今有疏者毁人不实其所毁,而必曰私报所憎,誉人不实其所誉,而必曰私爱所亲,左右或因之以进憎爱之说。非独毁誉有之,政事损益,亦皆有嫌。陛下当思所以阐广朝臣之心,笃厉有道之节,使之自同古人,望与竹帛耳。反使如廉昭者扰乱其间,臣惧大臣遂将容身保位,坐观得失,为来世戒也!

骑都尉王才,私下免去乐人孟思所做违法之事应受到的惩罚,震动京城,但其罪状的揭发来自于下级官吏,公卿大臣起初没有谁说过一句话。自从陛下登上帝位以来,司隶校尉、御史中丞哪里有依据朝纲法纪来督察坏人,使朝廷风气肃严的呢?如果陛下认为当今没有贤良之人,朝廷缺乏贤明的辅佐,又怎么可以追望稷、契先贤的事迹,等待来世的杰出人才呢!现在所谓贤能的人,都有了大官职而且享受厚禄,但忠于君王的志节没有树立,一心为朝廷的心也没确立,是因为君王委任的职责不能专一,而世俗又颇多忌讳的原因。臣以为忠直之臣不一定亲近,亲幸之臣不一定忠正。为什么?因为他们处于没有猜疑的境地便能使自己竭尽心力。现在有被帝王疏远的官员批评人,不核查其批评是否属实,就一定说他是为了私人恩怨而去报复所憎恶的人;称誉人不核查其称誉是否属实,就一定说他是偏爱他所亲近的人,君王的左右也趁此陈述憎爱的说法。不仅是毁誉如此,政事得失,也有这样的嫌疑。陛下应当思考如何充分开阔朝臣的思想,真诚勉励有道之人的忠节,使他们自己向古代的贤臣看齐,希望陛下流传于史册。如果陛下反而使像廉昭这样的人扰乱朝廷,臣担心大臣从此就将安身保官,坐观得失,陛下应当为未来警惕啊!

昔周公戒鲁侯曰“无使大臣怨乎不以”,不言贤愚,明皆当世用也。尧数舜之功,称去四凶,不言大小,有罪则去也。今者朝臣不自以为不能,以陛下为不任也;不自以为不智,以陛下为不问也。陛下何不遵周公之所以用,大舜之所以去?使侍中、尚书坐则侍帷幄,行则从华辇,亲对诏问,所陈必达,则群臣之行,能否皆可得而知;忠能者进,暗劣者退,谁敢依违而不自尽?以陛下之圣明,亲与群臣论议政事,使群臣人得自尽,人自以为亲,人思所以报,贤愚能否,在陛下之所用。以此治事,何事不办?以此建功,何功不成?每有军事,诏书常曰:“谁当忧此者邪?吾当自忧耳。”近诏又曰:“忧公忘私者必不然,但先公后私即自办也。”伏读明诏,乃知圣思究尽下情,然亦怪陛下不治其本而忧其末也。人之能否,实有本性,虽臣亦以为朝臣不尽称职也。明主之用人也,使能者不敢遗其力,而不能者不得处非其任。选举非其人,未必为有罪也;举朝共容非其人,乃为怪耳。陛下知其不尽力也,而代之忧其职,知其不能也,而教之治其事,岂徒主劳而臣逸哉?虽圣贤并世,终不能以此为治也。

当年周公告诫鲁侯说:“不应当使大臣抱怨不被信任。”周公不说贤愚的区别,是因为知道无论贤愚都必须为世所用。尧称赞舜的功劳,夸奖他流放四凶,不言大小,是因为有罪就应该除去。现在朝臣不自以为缺乏能力,认为是陛下不信任他们;不自以为缺乏智慧,认为是陛下不询问他们。陛下何不遵循周公使用大臣,舜流放四凶的做法?使侍中、尚书坐则侍奉在您身边,出行则跟随御驾,亲自应对诏问,臣下的陈述一定亲自听到,那么群臣的操行和能力好坏都可以得知。忠诚而有能力的人就提拔他们,昏聩无能的人就黜退他们,谁敢反复犹疑而不竭尽心力?以陛下的圣明,亲自和群臣议论政事,使群臣人人尽心竭力,人人自认为亲近,人人思考如何报答,朝臣的贤明愚笨,能与不能全在于陛下使用。用这种方法来治理政事,什么事不可以办成呢?以此来建立功业,又有什么功业不能建成呢?每当有战事,诏书常说:“谁当忧虑这些呢?我自己应当担忧。”近来又下诏说:“忧公忘私的人必定不是这个样子,但能先公后私的人,就能自觉去办理。”臣读诏书,才知道圣上心中是深入了解下情的,但也惊讶陛下不治根本而担忧末节。人的能力的大小,确实有自己的本性,就是臣我也以为朝臣不全都称职。明主使用人,使有能力的人不敢不尽全力,而缺乏能力的人不得担任自己无法胜任的职务。荐举选拔了不当选拔的人,未必是有罪,满朝官吏都称许有人担任不胜任的职务,才是怪事。陛下知道他们不竭尽心力,而代他们忧虑他们的职责,知道他们缺乏能力,而教他们处理事情,岂不是君王劳累而臣下安逸吗?即使圣贤向时出现于世,毕竟不能这样治理国家呀。

陛下又患台阁禁令之不密,人事请属之不绝,听伊尹作迎客出入之制,选司徒更恶吏以守寺门。威禁由之,实未得为禁之本也。昔汉安帝时,少府窦嘉辟廷尉郭躬无罪之兄子,犹见举奏,章劾纷纷。近司隶校尉孔羡辟大将军狂悖之弟,而有司嘿尔,望风希指,甚于受属。选举不以实,人事之大者也。[21]嘉有亲戚之宠,躬非社稷重臣,犹尚如此;以今况古,陛下自不督必行之罚以绝阿党之原耳。伊尹之制,与恶吏守门,非治世之具也。使臣之言少蒙察纳,何患于奸不削灭,而养若昭等乎!

夫纠擿奸宄,忠事也,然而世憎小人行之者,以其不顾道理而苟求容进也。若陛下不复考其终始,必以违众忤世为奉公,密行白人为尽节,焉有通人大才而更不能为此邪?诚顾道理而弗为耳。使天下皆背道而趋利,则人主之所最病者,陛下将何乐焉,胡不绝其萌乎?夫先意承旨以求容美,率皆天下浅薄无行义者,其意务在于适人主之心而已,非欲治天下安百姓也。陛下何不试变业而示之,彼岂执其所守以违圣意哉?夫人臣得人主之心,安业也;处尊显之官,荣事也;食千钟之禄,厚实也。人臣虽愚,未有不乐此而喜干迕者也,迫于道,自强耳。诚以为陛下当怜而佑之,少委任焉,如何反录昭等倾侧之意,而忽若人者乎?今者外有伺隙之寇,内有贫旷之民,陛下当大计天下之损益,政事之得失,诚不可以怠也。

陛下又担心尚书禁令不严密,说情请托之人络绎不绝,遵循伊尹制定迎客出入的制度,遴选司徒更换恶吏来看守衙署大门。威严禁令由他们,实在没有得到为禁的根本。过去汉安帝时,少府窦嘉征召廷尉郭躬无罪的侄儿,仍被人举奏,弹劾的奏章盛多。现在怀隶校尉孔羡征召大将军司马懿狂妄悖逆的弟弟,而主管官吏却都沉默,观察风头,迎合当权者意旨,甚至于受了私人嘱托。选举官员不依据真实才能,这是人事中的一大缺陷。窦嘉同皇上有亲戚关系,郭躬不是国家重臣,仍然如此;用现在来比古代,是因为陛下自己不督察施行必行的惩罚来杜绝阿谀结党的本源。伊尹的迎客之制,与恶吏守门,不是治理天下的好办法。假使臣下的意见能稍蒙明察采纳,怎么会担心奸邪不消灭,而豢养了像廉昭这样的小人呀!

纠察揭发奸人,是忠于国家的事,但世人憎恨小人来行使这件事,是因为他们不顾道义公理而只求安身和升官。假如陛下不再考察其本末,必然会把违背众意、抵触社会当成尽心奉公,将秘密报告官吏言行作为竭忠尽节。哪有学问渊博、堪负大任的人才不能做这些事呢?他们实在是顾虑道义公理而不愿意做。假如天下的人都违背道义而追逐私人利益,那么就是君王所最担忧的事情,陛下将有什么快乐呢?为什么不把这消灭在萌芽状态呢?那些先摸清意旨而追求表面做得漂亮的人,大都是浅薄而无道义的人,他们的意图只致力于迎合君王的心意罢了,并不是想治理国家安定百姓。陛下为什么不尝试改变办法而启示他们,如果这样他们又怎么会坚持一贯做法而违抗圣旨呢?人臣赢得君王之心,是为了安稳的官位;处于尊显的官位,是荣耀的好事;享受千钟俸禄,是丰厚的待遇。人臣虽然愚拙,却没有不喜欢这些而乐于犯上的,只不过迫于道义,强制自己罢了。实在希望陛下多加怜爱保护他们,稍加委任,为什么反而采纳任用这一类只迎合陛下意见的小人,而忽视这一类坚持道义的臣子呢?现在外有伺机进犯的敌寇,内有穷困的百姓,陛下应好好考虑国家的成败,政事的得失,实在不可以懈怠。

恕在朝八年,其论议亢直,皆此类也。

出为弘农太守,数岁转赵相,[22]以疾去官。[23]起家为河东太守,岁余,迁淮北都督护军,复以疾去。恕所在,务存大体而已,其树惠爱,益得百姓欢心,不及于畿。顷之,拜御史中丞。恕在朝廷,以不得当世之和,故屡在外任。复出为幽州刺史,加建威将军,使持节,护乌丸校尉。时征北将军程喜屯蓟,尚书袁侃等戒恕曰:“程申伯处先帝之世,倾田国让于青州。足下今俱杖节,使共屯一城,宜深有以待之。”而恕不以为意。至官未期,有鲜卑大人儿,不由关塞,径将数十骑诣州,州斩所从来小子一人,无表言上。喜于是劾奏恕,下廷尉,当死。以父畿勤事水死,免为庶人,徙章武郡,是岁嘉平元年。[24]恕倜傥任意,而思不防患,终致此败。

初,恕从赵郡还,陈留阮武亦从清河太守征,俱自薄廷尉。谓恕曰:“相观才性可以由公道而持之不厉,器能可以处大官而求之不顺,才学可以述古今而志之不一,此所谓有其才而无其用。今向闲暇,可试潜思,成一家言。”在章武,遂著《体论》八篇。[25]又著《兴性论》一篇,盖兴于为已也。四年,卒于徙所。

杜恕在朝八年,他的议论始终刚强正直,像上面记载的一样。(www.xing528.com)

杜恕出任弘农太守,几年后转为赵国相,因病辞官。再度起用为河东太守,一年后,担任淮北都督护军,再次因病辞官。杜恕所在之处,只求能坚持大的原则,至于树立仁爱,求得百姓欢心,不如他的父亲杜畿。不久,杜恕再次征召为御史中丞。杜恕在朝延,因不得当权者的喜爱,所以总是在地方上做官。不久后又出任幽州刺史,加建威将军,使持节,护乌丸校尉。当时征北将军程喜驻扎在蓟县,尚书袁侃等人告诫杜恕说:“程申伯处先帝之世,在青州倾轧陷害田国让。今天您一同杖持符节,与他共驻一个城内,应当特别注意对待他。”但杜恕不以为意。任职还没到期限,有鲜卑部落首领的儿子,不经过关塞检查,直接率数十骑兵到达州府,州官斩杀随从一人,没有上表奏明。程喜于是上奏弹劾杜恕,杜恕被廷尉拘捕,当判死罪。因为父亲杜畿忠于职守而死于水中,朝廷便只将他罢官贬为庶人,迁居章武郡,这年是嘉平元年。杜恕不拘小节随意而行,不注意提防隐患,终于导致了这样的失败。

起初,杜恕从赵郡返回,陈留人阮武也从青河太守的职位上被征召,都要去接受廷尉讯问。阮武对杜恕说:“观察您的相貌,才能品性可以遵循公道但执行不够严厉,器量能力可以担任大官但官运不会顺利,才力学问可以阐述古今之事但志向不专一,这就是所谓有这种才能而没有发挥作用。现在将安静无事了,你可以尝试着去潜心思考,成一家之言。”后来在章武郡,杜恕就著成《体论》八节,又著《兴性论》一篇,这些文章大概都是结合自身经历有感而发的。嘉平四年,杜恕在章武去世。

甘露二年,河东乐详年九十余,上书讼畿之遗绩,朝廷感焉。诏封恕子预为丰乐亭侯,邑百户。[26]

恕奏议论驳皆可观,掇其切世大事著于篇。[27]

郑浑字文公,河南开封人也。高祖父众,众父兴,皆为名儒。[28]浑兄泰,与荀攸等谋诛董卓,为扬州刺史,卒。[29]浑将泰小子袤避难淮南,袁术宾礼甚厚。浑知术必败。时华歆为豫章太守,素与泰善,浑乃渡江投歆。太祖闻其笃行,召为掾,复迁下蔡长、邵陵令。天下未定,民皆剽轻,不念产殖;其生子无以相活,率皆不举。浑所在夺其渔猎之具,课使耕桑,又兼开稻田,重去子之法。民初畏罪,后稍丰给,无不举赡;所育男女,多以郑为字。辟为丞相掾属,迁左冯翊。

时梁兴等略吏民五千余家为寇钞,诸县不能御,皆恐惧,寄治郡下。议者悉以为当移就险,浑曰:“兴等破散,窜在山阻。虽有随者,率胁从耳。今当广开降路,宣喻恩信。而保险自守,此示弱也。”乃聚敛吏民,治城郭,为守御之备。遂发民逐贼,明赏罚,与要誓,其所得获,十以七赏。百姓大悦,皆愿捕贼,多得妇女、财物。贼之失妻子者,皆还求降。浑责其得他妇女,然后还其妻子,于是转相寇盗,党与离散。又遣吏民有恩信者,分布山谷告喻,出者相继,乃使诸县长吏各还本治以安集之。兴等惧,将余众聚鄜城。太祖使夏侯渊就助郡击之,浑率吏民前登,斩兴及其支党。又贼靳富等,胁将夏阳长、邵陵令并其吏民入硙山,浑复讨击破富等,获二县长吏,将其所略还。及赵青龙者,杀左内史程休,浑闻,遣壮士就枭其首。前后归附四千余家,由是山贼皆平,民安产业。转为上党太守。

甘露二年,河东人乐详九十余岁,上书称颂杜畿治理河东的遗绩,朝廷有感于此,下诏封杜恕的儿子杜预为丰乐亭侯,食邑百户。

杜恕的奏议论驳都很可观,以上只选择其中切合时世的重要政事著录于篇。

郑浑字文公,是河南郡开封县人。高祖父郑众,郑众的父亲郑兴,都是有名的儒家学者。郑浑的哥哥郑泰,与荀攸等人密谋诛伐董卓,曾被任用为扬州刺史,在赴任途中去世。郑浑带领郑泰的小儿子郑袤前往淮南避难,袁术以贵宾礼遇殷勤地接待他。郑浑知道袁术一定会失败。当时华歆担任豫章太守,与郑泰素有交情,郑浑就渡江投奔华歆。太祖曹操听说郑浑行为淳厚,就征召他为佐吏,再调任下蔡县长、邵陵县令。当时天下还没安定,百姓都养成了强悍轻捷的习性,不愿意从事生产耕殖;生育孩子也因无法养活,大都放弃不愿抚育。郑浑在辖区下令夺去百姓手中的渔猎工具,用规定数额征收赋税的办法迫使他们种植农桑,又开垦稻田,颁布法令加重处罚遗弃子女的人。百姓起初害怕处罚,后来衣食逐渐丰足,就没有不养育儿女的了。所生男孩女孩,多用“郑”做字。太祖又征召郑浑任丞相佐吏,提升为左冯翊郡太守。

当时梁兴等人掳掠吏民五千余户,攻杀抢掠,附近各县不能抗御,都很恐惧,均将公署移至左冯翊郡府。议论的人都认为郡府也应迁往地势险要之处,郑浑说:“梁兴等人破败散失,流窜在深山险阻处。虽有随从的人,但都是胁迫跟从的。现在应给他们敞开投降的道路,宣传恩德信义。仅仅凭借险阻保存自己,这是向敌人示弱啊。”就聚集吏民,整修城郭,做好防御准备。同时发动百姓追捕叛贼,明确赏罚,并同百姓商定誓约,凡所获的财物,十分之七用作赏赐。百姓很高兴,都愿意捕获叛军,结果得到许多妇女和财物。叛军中丢失妻儿的人,都返回请求投降。郑浑责令他们捕获叛军中的其他妇女,然后再还给他妻儿,就这样互相捕获,梁兴的党羽很快分崩离析。郑浑又派遣素有恩德信义的吏民,分布各个山谷宣告晓谕叛军,叛军中不断有人出降,郑浑就命令诸县官员各自返回本县安抚百姓。梁兴等人感到恐惧,率领其余叛军聚集鄜城。太祖派遣夏侯渊率军支援郑浑进攻鄜城,郑浑率士民冲在前面,杀了梁兴及其部下。又有叛贼靳富等人,胁迫夏阳县长、邵陵县令及他们县中的官员和百姓进入硙山,郑浑再次率军征讨打败靳富等人,解救两县官员,让他们带领那些被胁持掳掠而去的官吏百姓返回本县。另一余党赵青龙,杀了左内史程林,郑浑听到后派遣壮士前去将他斩首示众。前后有四千余户归顺,从此山贼都被平息,百姓安居乐业。郑浑被调任为上党太守。

太祖征汉中,以浑为京兆尹。浑以百姓新集,为制移居之法,使兼复者与单轻者相伍,温信者与孤老为比,勤稼穑,明禁令,以发奸者。由是民安于农,而盗贼止息。及大军入汉中,运转军粮为最。又遣民田汉中,无逃亡者。太祖益嘉之,复入为丞相掾。文帝即位,为侍御史,加驸马都尉,迁阳平、沛郡二太守。郡界下湿,患水涝,百姓饥乏。浑于萧、相二县界,兴陂遏,开稻田。郡人皆以为不便,浑曰:“地势绔下,宜溉灌,终有鱼稻经久之利,此丰民之本也。”遂躬率吏民,兴立功夫,一冬间皆成。比年大收,顷亩岁增,租入倍常,民赖其利,刻石颂之,号曰郑陂。转为山阳、魏郡太守,其治放此。又以郡下百姓,苦乏材木,乃课树榆为篱,并益树五果;榆皆成藩,五果丰实。入魏郡界,村落齐整如一,民得财足用饶。明帝闻之,下诏称述,布告天下。迁将作大匠。浑清素在公,妻子不免于饥寒。及卒,以子崇为郎中。[30]

仓慈字孝仁,淮南人也。始为郡吏。建安中,太祖开募屯田于淮南,以慈为绥集都尉。黄初末,为长安令,清约有方,吏民畏而爱之。太和中,迁燉煌太守。郡在西陲,以丧乱隔绝,旷无太守二十岁,大姓雄张,遂以为俗。前太守尹奉等,循故而已,无所匡革。慈到,抑挫权右,抚恤贫羸,甚得其理。旧大族田地有余,而小民无立锥之土;慈皆随口割赋,稍稍使毕其本直。先是属城狱讼众猥,县不能决,多集治下;慈躬往省阅,料简轻重,自非殊死,但鞭杖遣之,一岁决刑曾不满十人。又常日西域杂胡欲来贡献,而诸豪族多逆断绝;既与贸迁,欺诈侮易,多不得分明。胡常怨望,慈皆劳之。欲诣洛者,为封过所,欲从郡还者,官为平取,辄以府见物与共交市,使吏民护送道路,由是民夷翕然称其德惠。数年卒官,吏民悲感如丧亲戚,图画其形,思其遗像。及西域诸胡闻慈死,悉共会聚于戊己校尉及长吏治下发哀,或有以刀画面,以明血诚,又为立祠,遥共祠之。[31]

自太祖迄于咸熙,魏郡太守陈国吴瓘、清河太守乐安任燠、京兆太守济北颜斐、弘农太守太原令狐邵、济南相鲁国孔乂,或哀矜折狱,或推诚惠爱,或治身清白,或擿奸发伏,咸为良二千石。[32]

评曰:任峻始兴义兵,以归太祖,辟土殖谷,仓庾盈溢,庸绩致矣。苏则威以平乱,既政事之良,又矫矫刚直,风烈足称。杜畿宽猛克济,惠以康民。郑浑、仓慈,恤理有方。抑皆魏代之名守乎!恕屡陈时政,经论治体,盖有可观焉。

太祖征伐汉中,任命郑浑担任京兆尹。郑浑因为这里的老百姓都是新聚集在一起的,就为他们制定移居的法令,使宗支多的大家族同单户贫民搭配居住,温厚诚信的人与孤老弱小的人结为邻居,奖励勤于农事的人,申明禁令,以揭发奸邪之人。因此百姓安心农耕,盗贼平息。等到大军入汉中时,这里运转军粮最多。以后又派遣百姓到汉中种田,没有人逃亡。太祖更加赏识他,再召他进京担任丞相佐吏。文帝继位后,任命郑浑担任侍御史,加官驸马都尉,调任阳平、沛郡二地的太守。沛郡界内地势低下潮湿,百姓苦于水涝之害,饥饿困乏。郑浑在萧、相二县境界,兴修塘堰,开垦稻田。郡中人都感到很不习惯,郑浑说:“地势低下,适宜于灌溉,终究会有收获鱼稻的长久利益,这是使百姓富裕的根本。”就亲自率领官吏百姓,动工兴建塘堰,一个冬天内就全部建成了。沛郡连年大丰收,田地每年增多,租税收入超过往年的一倍,百姓得到兴修陂塘带来的好处,刻石赞颂它,将修建的塘堰取名为“郑陂”。郑浑又被调任山阳、魏郡太守,治理的方法效法沛郡。又因为郡中百姓,十分缺乏材木,就督促百姓种植榆树为篱,并且多种桃、李、杏、栗、枣五种果树,以后榆树都长成藩篱,五果丰实。进入魏郡地界,村落整齐划一,百姓财物丰足,生活富饶。明帝曹叡听说后,下诏赞美,布告天下,升任郑浑为将作大匠。郑浑在任职期间,清白廉洁,妻子儿女不免要饥寒。等到他病逝,他的儿子郑崇被任命为郎中。

仓慈字孝仁,是淮南郡人。开始担任郡吏。建安中,太祖开垦荒地,招募农民在淮南屯田,任命仓慈为绥集都尉。黄初末年,调他任长安县令,仓慈为官清廉简约,治民有方,手下的官吏和百姓既敬畏又爱戴他。太和年间,升任敦煌太守。敦煌郡在西北边境,因为战乱隔绝了同中原的联系,有二十年空缺郡守,当地豪强势力扩张,已经成为习俗。前任太守尹奉等人,只能因循旧例,没有什么匡正变革的措施。仓慈到任后,抑制打击豪强势力,抚恤贫困疲弱的百姓,各项措施非常适宜。旧大族田地很多,百姓却没有立锥之地。仓慈就按照人口将大族的土地分给贫苦百姓,让他们慢慢偿还大族土地原来的田价。在此之前,下属各县狱讼案件多而杂乱,县里往往不能决断,多集中在郡里。仓慈亲自视察,斟酌分别罪行轻重,只要不是死刑罪,便责以鞭杖遣送回家,一年判死刑的还不到十人。往常西域各地胡人想来进贡,而诸豪强多先行截断。与豪强贸易时,豪强们也总是狡诈欺骗,凌辱轻视胡人,官吏也多不分辨是非。胡人常心怀怨恨。仓慈慰劳胡人,胡人中有想去洛阳的,就给他们颁发过路凭证;想在郡中交易然后返回的,就让官府同他们公平交换,常用府库现有物与他们交易,派官吏百姓护送他们上路。因此汉民胡人都很安定和乐,称赞仓慈的仁德和恩惠。几年后仓慈在任职中逝世,官员百姓十分悲痛,如同失去了亲人,他们画出仓慈的形象,以寄托思念。死讯传到西域各民族后,各地胡人都共同聚集在戊己校尉和县令官署前表达哀思,有的人用刀划脸,表示自己出自内心的诚恳思念,又替仓慈建立祠堂,共同遥祭他。

从太祖到元帝曹奂咸熙末年,魏郡太守陈国人吴瓘,清河太守乐安人任燠、京兆太守济北人颜斐、弘农太守太原人令狐邵、济南相鲁国人孔乂,他们中有的是怜悯百姓,断决狱讼;有的以诚意相待,施行恩惠慈爱;有的为官清廉公正;有的揭发奸宄,举发隐埋的罪行,都是优秀的太守。

评论说:任峻首先兴起义兵,归顺太祖,开垦荒地,种植稻谷,使仓库充实,有很大的功绩。苏则发挥威力而平息叛乱,既有很好的政绩,又勇武刚直,风范功业值得称颂。杜畿宽大和严厉互为补充,以仁惠安定百姓。郑浑、仓慈抚恤百姓,治理政事很有办法。他们都称得上曹魏时期著名的太守啊!杜恕多次陈述规谏时政得失,用儒家经典规范治理国家的纲领,也是大有可观的地方。

[1] 《魏武故事》载令曰:“故陈留太守枣祗,天性忠能。始共举义兵,周旋征讨。后袁绍在冀州,亦贪祗,欲得之。祗深附托于孤,使领东阿令。吕布之乱,兖州皆叛,惟范、东阿完在,由祗以兵据城之力也。后大军粮乏,得东阿以继,祗之功也。及破黄巾定许,得贼资业,当兴立屯田,时议者皆言当计牛输谷,佃科以定。施行后,祗白以为僦牛输谷,大收不增谷,有水旱灾除,大不便。反覆来说,孤犹以为当如故,大收不可复改易。祗犹执之,孤不知所从,使与荀令君议之。时故军祭酒侯声云:‘科取官牛,为官田计。如祗议,于官便,于客不便。’声怀此云云,以疑令君。祗犹自信,据计画还白,执分田之术。孤乃然之,使为屯田都尉,施设田业。其时岁则大收,后遂因此大田,丰足军用,摧灭群逆,克定天下,以隆王室。祗兴其功,不幸早没,追赠以郡,犹未副之。今重思之,祗宜受封,稽留至今,孤之过也。祗子处中,宜加封爵,以祀祗为不朽之事。”
《文士传》曰:祗本姓棘,先人避难,易为枣。孙据,字道彦,晋冀州刺史。据子嵩,字台产,散骑常侍。并有才名,多所著述。嵩兄腆,字玄方,襄城太守,亦有文采。

[2] 《魏书》曰:则刚直疾恶,常慕汲黯之为人。
《魏略》曰:则世为著姓,兴平中,三辅乱,饥穷,避难北地。客安定,依富室师亮。亮待遇不足,则慨然叹曰:“天下会安,当不久尔,必还为此郡守,折庸辈士也。”后与冯翊吉茂等隐于郡南太白山中,以书籍自娱。及为安定太守,而师亮等皆欲逃走。则闻之,豫使人解语,以礼报之。

[3] 《魏名臣奏》载文帝令问雍州刺史张既曰:“试守金城太守苏则,既有绥民平夷之功,闻又出军西定湟中,为河西作声势,吾甚嘉之。则之功效,为可加爵邑未邪?封爵重事,故以问卿。密白意,且勿宣露也。”既答曰:“金城郡,昔为韩遂所见屠剥,死丧流亡,或窜戎狄,或陷寇乱,户不满五百。则到官,内抚雕残,外鸠离散,今见户千余。又梁烧杂种羌,昔与遂同恶,遂毙之后,越出障塞。则前后招怀,归就郡者三千余落,皆恤以威恩,为官效用。西平麹演等倡造邪谋,则寻出军,临其项领,演即归命送质,破绝贼粮。则既有恤民之效,又能和戎狄,尽忠效节。遭遇圣明,有功必录。若则加爵邑,诚足以劝忠臣,励风俗也。”

[4] 《魏略》曰:旧仪,侍中亲省起居,故俗谓之执虎子。始则同郡吉茂者,是时仕甫历县令,迁为冗散。茂见则,嘲之曰:“仕进不止执虎子。”则笑曰:“我诚不能效汝蹇蹇驱鹿车驰也。”初,则在金城,闻汉帝禅位,以为崩也,乃发丧;后闻其在,自以不审,意颇默然。临菑侯植自伤失先帝意,亦怨激而哭。其后文帝出游,追恨临菑,顾谓左右曰:“人心不同,当我登大位之时,天下有哭者。”时从臣知帝此言,有为而发也,而则以为为己,欲下马谢。侍中傅巽目之,乃悟。
孙盛曰:夫士不事其所非,不非其所事,趣舍出处,而岂徒哉!则既策名新朝,委质异代,而方怀二心生忿,欲奋爽言,岂大雅君子去就之分哉?《诗》云:“士也罔极,二三其德。”士之二三,犹丧妃偶,况人臣乎?

[5] 愉字休豫,历位太常光禄大夫,见《晋百官名》。山涛《启事》称愉忠笃有智意。
臣松之案愉子绍,字世嗣,为吴王师。石崇妻,绍之女兄也。绍有诗在《金谷集》。绍弟慎,左卫将军。

[6] 《傅子》曰:畿,汉御史大夫杜延年之后。延年父周,自南阳徙茂陵,延年徙杜陵,子孙世居焉。

[7] 《傅子》曰:畿自荆州还,后至许,见侍中耿纪,语终夜。尚书令荀彧与纪比屋,夜闻畿言,异之,旦遣人谓纪曰:“有国士而不进,何以居位?”既见畿,知之如旧相识者,遂进畿于朝。

[8] 《魏略》曰:畿少有大志。在荆州数岁,继母亡后,以三辅开通,负其母丧北归。道为贼所劫略,众人奔走,畿独不去。贼射之,畿请贼曰:“卿欲得财耳,今我无物,用射我何为邪?”贼乃止。畿到乡里,京兆尹张时,河东人也,与畿有旧,署为功曹。尝嫌其阔达,不助留意于诸事,言此家疏诞,不中功曹也。畿窃云:“不中功曹,中河东守也。”

[9] 《傅子》曰:彧称畿勇足以当大难,智能应变,其可试之。

[10] 《魏略》曰:初,畿与卫固少相狎侮,固尝轻畿。畿尝与固博而争道,畿尝谓固曰:“仲坚,我今作河东也。”固褰衣骂之。及畿之官,而固为郡功曹。张时故任京兆。畿迎司隶,与时会华阴,时、畿相见,于仪当各持版。时叹曰:“昨日功曹,今为郡将也!”

[11] 《傅子》曰:先云:“既欲为虎而恶食人肉,失所以为虎矣。今不杀,必为后患。”

[12] 《魏略》曰:博士乐详,由畿而升。至今河东特多儒者,则畿之由矣。

[13] 《杜氏新书》曰:平虏将军刘勋,为太祖所亲,贵震朝廷。尝从畿求大枣,畿拒以他故。后勋伏法,太祖得其书,叹曰:“杜畿可谓‘不媚于灶’者也。”称畿功美,以下州郡,曰:“昔仲尼之于颜子,每言不能不叹,既情爱发中,又宜率马以骥。今吾亦冀众人仰高山,慕景行也。”

[14] 《魏略》曰:初畿在郡,被书录寡妇。是时他郡或有已自相配嫁,依书皆录夺,啼哭道路。畿但取寡者,故所送少;及赵俨代畿而所送多。文帝问畿:“前君所送何少,今何多也?”畿对曰:“臣前所录皆亡者妻,今俨送生人妇也。”帝及左右顾而失色。

[15] 《魏氏春秋》曰:初,畿尝见童子谓之曰:“司命使我召子。”畿固请之,童子曰:“今将为君求相代者。君其慎勿言!”言卒,忽然不见。至此二十年矣,畿乃言之。其日而卒,时年六十二。

[16] 韦昭《国语注》称《毛诗传》曰:“冥,契六世孙也,为夏水官,勤于其职而死于水。稷、周弃也,勤播百谷,死于黑水之山。”

[17] 《傅子》曰:畿与太仆李恢、东安太守郭智有好。恢子丰交结英俊,以才智显于天下。智子冲有内实而无外观,州里弗称也。畿为尚书仆射,二人各修子孙礼见畿。既退,畿叹曰:“孝懿无子;非徒无子,殆将无家。君谋为不死也,其子足继其业。”时人皆以畿为误。恢死后,丰为中书令,父子兄弟皆诛;冲为代郡太守,卒继父业;世乃服畿知人。
《魏略》曰:李丰父名义,与此不同,义盖恢之别名也。

[18] 《杜氏新书》曰:恕少与冯翊李丰俱为父任,总角相善。及各成人,丰砥砺名行以要世誉,而恕诞节直意,与丰殊趣。丰竟驰名一时,京师之士多为之游说。而当路者或以丰名过其实,而恕被褐怀玉也。由此为丰所不善。恕亦任其自然,不力行以合时。丰以显仕朝廷,恕犹居家自若。明帝以恕大臣子,擢拜散骑侍郎,数月,转补黄门侍郎。

[19] 《世语》曰:昭字子展,东平人。长子巽,字长悌,为相国掾,有宠于司马文王。次子安,字仲悌,与嵇康善,与康俱被诛。次子粹,字季悌,河南尹。粹子预,字景虞,御史中丞。

[20] 《杜氏新书》曰:时李丰为常侍,黄门郎袁侃见转为吏部郎,荀俣出为东郡太守,三人皆恕之同班友善。

[21] 臣松之案大将军,司马宣王也。《晋书》云:“宣王第五弟,名通,为司隶从事。”疑恕所云狂悖者。通子顺,封龙阳亭侯。晋初受禅,以不达天命,守节不移,削爵土,徙武威。

[22] 《魏书》曰:恕在弘农,宽和有惠爱。及迁,以孟康代恕为弘农。康字公休,安平人。黄初中,以于郭后有外属,并受九亲赐拜,遂转为散骑侍郎。是时,散骑皆以高才英儒充其选,而康独缘妃嫱杂在其间,故于时皆共轻之,号为阿九。康既才敏,因在冗官,博读书传,后遂有所弹驳,其文义雅而切要,众人乃更加意。正始中,出为弘农,领典农校尉。康到官,清己奉职,嘉善而矜不能,省息狱讼,缘民所欲,因而利之。郡领吏二百余人,涉春遣休,常四分遣一。事无宿诺,时出案行,皆豫敕督邮平水,不得令属官遣人探候,修设曲敬。又不欲烦损吏民,常豫敕吏卒,行各持镰,所在自刈马草,不止亭传,露宿树下,又所从常不过十余人。郡带道路,其诸过宾客,自非公法无所出给;若知旧造之,自出于家。康之始拜,众人虽知其有志量,以其未尝宰牧,不保其能也;而康恩泽治能乃尔,吏民称歌焉。嘉平末,从渤海太守征入为中书令,后转为监。

[23] 《杜氏新书》曰:恕遂去京师,营宜阳一泉坞,因其皇堑之固,小大家焉。明帝崩时,人多为恕言者。

[24] 《杜氏新书》曰:喜欲恕折节谢己,讽司马宋权示之以微意。恕答权书曰:“况示委曲。夫法天下事,以善意相待,无不致快也;以不善意相待,无不致嫌隙也。而议者言,凡人天性皆不善,不当待以善意,更堕其调中。仆得此辈,便欲归蹈沧海乘桴耳,不能自谐在其间也。然以年五十二,不见废弃,颇亦遭明达君子亮其本心;若不见亮,使人刳心著地,正与数斤肉相似,何足有所明,故终不自解说。程征北功名宿著,在仆前甚多,有人出征北乎!若令下官事无大小,咨而后行,则非上司弹绳之意;若咨而不从,又非上下相顺之宜。故推一心,任一意,直而行之耳。杀胡之事,天下谓之是邪,是仆谐也;呼为非邪,仆自受之,无所怨咎。程征北明之亦善,不明之亦善,诸君子自共为其心耳,不在仆言也。”喜于是遂深文劾恕。

[25] 《杜氏新书》曰:以为人伦之大纲,莫重于君臣;立身之基本,莫大于言行;安上理民,莫精于政法;胜残去杀,莫善于用兵。夫礼也者,万物之体也,万物皆得其体,无有不善,故谓之《体论》。

[26] 《魏略》曰:乐详字文载。少好学,建安初,详闻公车司马令南郡谢该善《左氏传》,乃从南阳步涉诣许,从该问疑难诸要,今《左氏乐氏问七十二事》,详所撰也。所问既了而归乡里,时杜畿为太守,亦甚好学,署详文学祭酒,使教后进,于是河东学业大兴。至黄初中,征拜博士。于时太学初立,有博士十余人,学多褊狭,又不熟悉,略不亲教,备员而已。惟详五业并授,其或难解,质而不解,详无愠色,以杖画地,牵譬引类,至忘寝食,以是独擅名于远近。详学既精悉,又善推步三五,别受诏与太史典定律历。太和中,转拜骑都尉。详学优能少,故历三世,竟不出为宰守。至正始中,以年老罢归于舍,本国宗族归之,门徒数千人。

[27] 《杜氏新书》曰:恕弟理,字务仲。少而机察精要,畿奇之,故名之曰理。年二十一而卒。弟宽,字务叔。清虚玄静,敏而好古。以名臣门户,少长京师,而笃志博学,绝于世务,其意欲探赜索隐,由此显名,当涂之士多交焉。举孝廉,除郎中。年四十二而卒。经传之义,多所论驳,皆草创未就,惟删集《礼记》及《春秋左氏传》解,今存于世。预字元凯,司马宣王女婿。王隐《晋书》称预智谋渊博,明于理乱,常称“德者非所以企及,立功立言,所庶几也”。大观群典,谓《公羊》、《穀梁》,诡辨之言。又非先儒说《左氏》未究丘明意,而横以二传乱之。乃错综微言,著《春秋左氏经传集解》,又参考众家,谓之《释例》,又作《盟会图》、《春秋长历》,备成一家之学,至老乃成。尚书郎挚虞甚重之,曰:“左丘明本为《春秋》作传,而《左传》遂自孤行;《释例》本为传设,而所发明何但《左传》,故亦孤行。”预有大功名于晋室,位至征南大将军,开府,封当阳侯,食邑八千户。子锡,字世嘏,尚书左丞。
《晋诸公赞》曰:嘏有器局。预从兄斌,字世将,亦有才望,为黄门郎,为赵王伦所枉杀。嘏子乂,字洪治。少有令名,为丹阳丞,早卒。阮武者,亦拓落大才也。案《阮氏谱》:武父谌,字士信,征辟无所就,造《三礼图》传于世。
《杜氏新书》曰:武字文业,阔达博通,渊雅之士。位止清河太守。武弟炳,字叔文,河南尹。精意医术,撰药方一部。炳子坦,字弘舒,晋太子少傅,平东将军。坦弟柯,字士度。
荀绰《兖州记》曰:坦出绍伯父,亡,次兄当袭爵,父爱柯,言名传之,遂承封,时幼小,不能让,及长悔恨,遂幅巾而居,后虽出身,未尝释也。性纯笃闲雅,好礼无违,存心经诰,博学洽闻。选为濮阳王文学,迁领军长史,丧官。王衍时为领军,哭之甚恸。

[28] 《续汉书》曰:兴字少赣,谏议大夫。众字子师,大司农。

[29] 张璠《汉纪》曰:泰字公业。少有才略,多谋计,知天下将乱,阴交结豪杰。家富于财,有田四百顷,而食常不足,名闻山东。举孝廉,三府辟,公车征,皆不就。何进辅政,征用名士,以泰为尚书侍郎,加奉车都尉。进将诛黄门,欲召董卓为助,泰谓进曰:“董卓强忍寡义,志欲无餍,若借之朝政,授之大事,将肆其心以危朝廷。以明公之威德,据阿衡之重任,秉意独断,诛除有罪,诚不待卓以为资援也。且事留变生,其鉴不远。”又为陈时之要务,进不能用,乃弃官去。谓颍川人荀攸曰:“何公未易辅也。”进寻见害,卓果专权,废帝。关东义兵起,卓会议大发兵,群寮咸惮卓,莫敢忤旨。泰恐其强,益将难制,乃曰:“夫治在德,不在兵也。”卓不悦曰:“如此,兵无益邪?”众人莫不变容,为泰震栗。泰乃诡辞对曰:“非以无益,以山东不足加兵也。今山东议欲起兵,州郡相连,人众相动,非不能也。然中国自光武以来,无鸡鸣狗吠之警,百姓忘战日久;仲尼有言‘不教民战,是谓弃之’,虽众不能为害,一也。明公出自西州,少为国将,闲习军事,数践战场,名称当世;以此威民,民怀慑服,二也。袁本初公卿子弟,生处京师,体长妇人;张孟卓东平长者,坐不窥堂;孔公绪能清谈高论,嘘枯吹生,无军帅之才,负霜露之勤;临锋履刃,决敌雌雄,皆非明公敌,三也。察山东之士,力能跨马控弦,勇等孟贲,捷齐庆忌,信有聊城之守,策有良平之谋;可任以偏师,责以成功,未闻有其人者,四也。就有其人,王爵不相加,妇姑位不定,各恃众怙力,将人人棋跱,以观成败,不肯同心共胆,率徒旅进,五也。关西诸郡,北接上党、太原、冯翊、扶风、安定,自顷以来,数与胡战,妇女载戟挟矛,弦弓负矢,况其悍夫;以此当山东忘战之民,譬驱群羊向虎狼,其胜可必,六也。且天下之权勇,今见在者不过并、凉、匈奴屠各、湟中义从、八种西羌,皆百姓素所畏服,而明公权以为爪牙,壮夫震栗,况小丑乎!七也。又明公之将帅,皆中表腹心,周旋日久,自三原、硖口以来,恩信醇著,忠诚可远任,智谋可特使,以此当山东解后之虚诞,实不相若,八也。夫战有三亡: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今明公秉国政平,讨夷凶宦,忠义克立;以三德待于三亡,奉辞伐罪,谁人敢御?九也。东州有郑康成,学该古今,儒生之所以集;北海邴根矩,清高直亮,群士之楷式。彼诸将若询其计画,案典校之强弱,燕、赵、齐、梁非不盛,终见灭于秦,吴、楚七国非不众,而不敢逾荥阳,况今德政之赫赫,股肱之邦良,欲造乱以徼不义者,必不相然赞,成其凶谋,十也。若十事少有可采,无事征兵以惊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为非,弃德恃众,以轻威重。”卓乃悦,以泰为将军,统诸军击关东。或谓卓曰:“郑泰智略过人,而结谋山东,今资之士马,使就其党,窃为明公惧之。”卓收其兵马,留拜议郎。后又与王允谋共诛卓,泰脱身自武关走,东归。后将军袁术以为扬州刺史,未至官,道卒,时年四十一。

[30] 《晋阳秋》曰:泰子袤,字林叔。泰与华歆、荀攸善。见袤曰:“郑公业为不亡矣。”初为临菑侯文学,稍迁至光禄大夫。泰始七年,以袤为司空,固辞不受,终于家。子默,字思玄。
《晋诸公赞》曰:默遵守家业,以笃素称,位至太常。默弟质、舒、诩,皆为卿。默子球,清直有理识,尚书右仆射、领选。球弟豫,为尚书。

[31] 《魏略》曰:天水王迁,承代慈,虽循其迹,不能及也。金城赵基承迁后,复不如迁。至嘉平中,安定皇甫隆代基为太守。初,燉煌不甚晓田,常灌溉滀水,使极濡洽,然后乃耕。又不晓作耧犁,用水,及种,人牛功力既费,而收谷更少。隆到,教作耧犁,又教衍溉,岁终率计,其所省庸力过半,得谷加五。又燉煌俗,妇人作裙,挛缩如羊肠,用布一匹;隆又禁改之,所省复不訾。故燉煌人以为隆刚断严毅不及于慈,至于勤恪爱惠,为下兴利,可以亚之。

[32] 瓘、燠事行无所见。《魏略》曰:颜斐字文林。有才学。丞相召为太子洗马,黄初初转为黄门侍郎,后为京兆太守。始,京兆从马超破后,民人多不专于农殖,又历数四二千石,取解目前,亦不为民作久远计。斐到官,乃令属县整阡陌,树桑果。是时民多无车牛,斐又课民以闲月取车材,使转相教匠作车。又课民无牛者,令畜猪狗,卖以买牛。始者民以为烦,一二年间,家家有丁车、大牛。又起文学,听吏民欲读书者,复其小徭。又于府下起菜园,使吏役闲治。又课民当输租时,车牛各因便致薪两束,为冬寒冰炙笔砚。于是风化大行,吏不烦民,民不求吏。京兆与冯翊、扶风接界,二郡道路既秽塞,田畴又荒莱,人民饥冻,而京兆皆整顿开明,丰富常为雍州十郡最。斐又清己,仰奉而已,于是吏民恐其迁转也。至青龙中,司马宣王在长安立军市,而军中吏士多侵侮县民,斐以白宣王。宣王乃发怒召军市候,便于斐前杖一百。时长安典农与斐共坐,以为斐宜谢,乃私推筑斐。斐不肯谢,良久乃曰:“斐意观明公受分陕之任,乃欲一齐众庶,必非有所左右也。而典农窃见推筑,欲令斐谢;假令斐谢,是更为不得明公意也。”宣王遂严持吏士。自是之后,军营、郡县各得其分。后数岁,迁为平原太守,吏民啼泣遮道,车不得前,步步稽留,十余日乃出界,东行至崤而疾困,斐素心恋京兆,其家人从者见斐病甚,劝之,言:“平原当自勉励作健。”斐曰:“我心不愿平原,汝曹等呼我,何不言京兆邪?”遂卒,还平原。京兆闻之,皆为流涕,为立碑,于今称颂之。
令狐邵字孔叔。父仕汉,为乌丸校尉。建安初,袁氏在冀州,邵去本郡家居邺。九年,暂出到武安毛城中。会太祖破邺,遂围毛城。城破,执邵等辈十余人,皆当斩。太祖阅见之,疑其衣冠也,问其祖考,而识其父,乃解放,署军谋掾。仍历宰守,后徙丞相主簿,出为弘农太守。所在清如冰雪,妻子希至官省;举善而教,恕以待人,不好狱讼,与下无忌。是时,郡无知经者,乃历问诸吏,有欲远行就师,辄假遣,令诣河东就乐详学经,粗明乃还,因设文学。由是弘农学业转兴。至黄初初,征拜羽林郎,迁虎贲中郎将,三岁,病亡。始,邵族子愚,为白衣时,常有高志,众人谓愚必荣令狐氏,而邵独以为“愚性倜傥,不修德而愿大,必灭我宗”。愚闻邵言,其心不平。及邵为虎贲郎将,而愚仕进已多所更历,所在有名称。愚见邵,因从容言次,微激之曰:“先时闻大人谓愚为不继,愚今竟云何邪?”邵熟视而不答也。然私谓其妻子曰:“公治性度犹如故也。以吾观之,终当败灭。但不知我久当坐之不邪?将逮汝曹耳!”邵没之后,十余年间,愚为兖州刺史,果与王凌谋废立,家属诛灭。邵子华,时为弘农郡丞,以属疏得不坐。
案《孔氏谱》:孔乂字元儁,孔子之后。曾祖畴,字元矩,陈相。汉桓帝立老子庙于苦县之赖乡,画孔子像于壁;畴为陈相,立孔子碑于像前,今见存。乂父祖皆二千石,乂为散骑常侍,上疏规谏。语在《三少帝纪》。至大鸿胪。子恂字士信,晋平东将军卫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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