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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文白对照:魏书九,夏侯惇被劫持及文帝即位

时间:2023-08-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文帝即王位,拜惇大将军,数月薨。吕布退回后,随即占领了濮阳,偷袭夺取了夏侯惇军队的军需物资。又派遣将领向夏侯惇假投降,内外配合扣押了夏侯惇,向他索取财宝货物,夏侯惇的军队十分震惊。于是紧急召集士兵袭击劫持人质的人。于是制定法令,规定从今以后有劫持人质的,应当合力打击,不必顾虑人质的安全。文帝当魏王后,任命夏侯惇为大将军,几个月后夏侯惇便死去了。

三国志文白对照:魏书九,夏侯惇被劫持及文帝即位

夏侯惇字元让,沛国谯人,夏侯婴之后也。年十四,就师学,人有辱其师者,惇杀之,由是以烈气闻。太祖初起,惇常为裨将,从征伐。太祖行奋武将军,以惇为司马,别屯白马,迁折冲校尉,领东郡太守。太祖征陶谦,留惇守濮阳。张邈叛迎吕布,太祖家在鄄城,惇轻军往赴,适与布会,交战。布退还,遂入濮阳,袭得惇军辎重。遣将伪降,共执持惇,责以宝货,惇军中震恐。惇将韩浩乃勒兵屯惇营门,召军吏诸将,皆案甲当部不得动,诸营乃定。遂诣惇所,叱持质者曰:“汝等凶逆,乃敢执劫大将军,复欲望生邪?且吾受命讨贼,宁能以一将军之故,而纵汝乎?”因涕泣谓惇曰:“当奈国法何!”促召兵击持质者。持质者惶遽叩头,言“我但欲乞资用去耳”!浩数责,皆斩之。惇既免,太祖闻之,谓浩曰:“卿此可为万世法。”乃著令,自今已后有持质者,皆当并击,勿顾质。由是劫质者遂绝。[1]

太祖自徐州还,惇从征吕布,为流矢所中,伤左目。[2]复领陈留、济阴太守,加建武将军,封高安乡侯。时大旱,蝗虫起,惇乃断太寿水作陂,身自负土,率将士劝种稻,民赖其利。转领河南尹。太祖平河北,为大将军后拒。邺破,迁伏波将军,领尹如故,使得以便宜从事,不拘科制。建安十二年,录惇前后功,增封邑千八百户,并前二千五百户。二十一年,从征孙权还,使惇都督二十六军,留居巢。赐伎乐名倡,令曰:“魏绛以和戎之功,犹受金石之乐,况将军乎!”二十四年,太祖军于摩陂,召惇常与同载,特见亲重,出入卧内,诸将莫得比也。拜前将军,[3]督诸军还寿春,徙屯召陵。文帝即王位,拜惇大将军,数月薨。

夏侯惇字元让,是沛国谯县人,他是夏侯婴的后代。十四岁时,跟随老师学习,有人侮辱他的老师,夏侯惇就杀了他,因此以气性刚直而闻名。太祖开始起兵时,夏侯惇经常担任副将,跟随太祖征伐。后来太祖兼任奋武将军,便让夏侯惇担任司马,单独驻扎在白马县,后来又升为折冲校尉,兼任东郡太守。太祖征伐陶谦时,留夏侯惇驻守濮阳。张邈背叛朝廷迎接吕布,当时太祖家在鄄城,夏侯惇便率领部队轻装赶到那里,恰好和吕布遭遇,同他交战。吕布退回后,随即占领了濮阳,偷袭夺取了夏侯惇军队的军需物资。又派遣将领向夏侯惇假投降,内外配合扣押了夏侯惇,向他索取财宝货物,夏侯惇的军队十分震惊。这时夏侯惇的部将韩浩便部署队伍守候在夏侯惇的营门口,召集官兵将领,都按兵坚守岗位不许轻举妄动,各兵营才安定下来。韩浩便来到夏侯惇的处所,叱责劫持人质的人说:“你们这些凶恶悖逆的人,竟敢劫持扣押大将军,还想活命吗?况且我受命讨伐叛贼,怎能因为一位将军的缘故,而纵容你们呢?”又哭着对夏侯惇说:“面对国法能咋办啊!”于是紧急召集士兵袭击劫持人质的人。劫持人质的人非常恐惧急忙叩头,说:“我们只想搞点物资用品就离开。”韩浩多次训斥后,将他们都杀掉。夏侯惇已经脱离危险,太祖才听说这事,对韩浩说:“你这种行动可为千秋万世效法。”于是制定法令,规定从今以后有劫持人质的,应当合力打击,不必顾虑人质的安全。因此劫持人质的事便再没发生了。

太祖从徐州回来后,夏侯惇又跟随他征讨吕布,被飞箭射中,伤了左眼。后来又受命兼任陈留、济阴太守,加授建武将军,并封为高安乡侯。当时遇上大旱,蝗虫四起,夏侯惇便截断太寿水修建蓄水湖,亲自搬运土石,率领将士努力种植水稻老百姓也获得了好处。后来又调职兼任河南尹。太祖平定河北时,夏侯惇作为大将军的后援部队。邺城攻破后,升任伏波将军,并和过去一样仍然担任河南尹,授权可以根据情况方便行事,不受制度的限制。建安十二年,记录夏侯惇前后的功劳,增加他的食邑一千八百户,加上以前的共有二千五百户。建安二十一年,跟随太祖征讨孙权回来,太祖要夏侯惇统领二十六军,留守居巢县。太祖又赐给他舞女歌伎,令上说:“魏绛因为有同戎人和好的功劳,还得到钟鼓音乐的赏赐,何况你夏侯将军呢!”建安二十四年,太祖的军队驻扎在摩陂,经常召见夏侯惇一同坐车外出,特别显得亲切看重,夏侯惇还能在太祖的卧室里出入,其他将领没有谁能和他相比。后来又被任命为前将军,带领各军回到寿春,移驻到召陵。文帝当魏王后,任命夏侯惇为大将军,几个月后夏侯惇便死去了。

惇虽在军旅,亲迎师受业。性清俭,有余财辄以分施,不足资之于官,不治产业。谥曰忠侯。子充嗣。帝追思惇功,欲使子孙毕侯,分惇邑千户,赐惇七子二孙爵皆关内侯。障弟廉及子楙素自封列侯。初,太祖以女妻楙,即清河公主也。楙历位侍中尚书、安西镇东将军,假节。[4]充薨,子廙嗣。廙薨,子劭嗣。[5]

韩浩者,河内人。沛国史涣与浩俱以忠勇显。浩至中护军,涣至中领军,皆掌禁兵,封列侯。[6]

夏侯渊字妙才,惇族弟也。太祖居家,曾有县官事,渊代引重罪,太祖营救之,得免。[7]太祖起兵,以别部司马、骑都尉从,迁陈留、颍川太守。及与袁绍战于官渡,行督军校尉。绍破,使督兖、豫、徐州军粮;时军食少,渊传馈相继,军以复振。昌稀反,遣于禁击之,未拔,复遣渊与禁并力,遂击稀,降其十余屯,狶诣禁降。渊还,拜典军校尉。[8]济南、乐安黄巾徐和、司马俱等攻城,杀长吏,渊将泰山、齐、平原郡兵击,大破之,斩和,平诸县,收其粮谷以给军士。十四年,以渊为行领军。太祖征孙权还,使渊督诸将击庐江叛者雷绪,绪破,又行征西护军,督徐晃击太原贼,攻下二十余屯,斩贼帅商曜,屠其城。从征韩遂等,战于渭南。又督朱灵平腧糜、氐。与太祖会安定,降杨秋。

夏侯惇虽然身在军旅,还亲自迎请老师接受学业。他的性格清廉俭朴,有多余的钱财常常分给别人,用度不够靠公府资助,从不购置私人的财产家业。他死后赐给的谥号叫忠侯。他的儿子夏侯充继承了他的爵位。文帝追念夏侯惇的功勋,想使他的子孙世代全都能封侯,分出夏侯惇的食邑一千户,赐给他七个儿子二个孙儿的爵位都为关内侯。夏侯惇的弟弟夏侯廉和儿子夏侯楙本来都各被封为列侯。当初,太祖把女儿嫁给夏侯楙做妻子,这就是清河公主。夏侯楙历任侍中尚书、安西镇东将军等职位,并被赐予符节。夏侯充死后,他的儿子夏侯虡继承爵位。夏侯虡死后,儿子夏侯劭继承爵位。

韩浩,是河内郡人。沛国人史涣和韩浩都以忠诚、勇敢而闻名。韩浩做到了中护军的官职,史涣也担任过中领军,他们都掌管禁军,封为列侯。

夏侯渊字妙才,是夏侯惇的同族弟弟。太祖在家乡时,曾在县里犯了官司,夏侯渊替他承受重罪,幸得太祖营救他,才免受刑罚。太祖起兵时,夏侯渊以别部司马、骑都尉的身份跟随他,升任陈留、颍川太守。等到太祖同袁绍在官渡作战,夏侯渊兼任督军校尉。袁绍被打败后,太祖派他监督办理兖、豫、徐州的军粮;当时军粮缺乏,夏侯渊转送供给粮食从未间断,曹军士气又旺盛起来。昌狶反叛时,太祖派遣于禁讨伐,没有取胜,再派夏侯渊和于禁合力攻击,便打败了昌狶,使昌狶的十几个屯兵点投降,于是昌稀便向于禁投降。夏侯渊回来,被任命为典军校尉。济南、乐安的黄巾军徐和、司马俱等人攻打县城,诛杀县长等官吏,夏侯渊率领泰山、齐、平原几郡的军队出击,大败他们,杀了徐和,平定各县,收缴了他们的粮食来供给士兵。建安十四年,由夏侯渊担任行领军。太祖征伐孙权回来,派夏侯渊督领各将讨伐庐江郡反叛的雷绪,打败雷绪后,又兼征西护军,督领徐晃袭击太原郡贼军,攻下二十多个屯兵点,杀掉贼军首领商曜,屠杀全城的军民。后来又跟随太祖征伐韩遂等人,在渭南作战。又督领朱灵的部队平定喻糜、县的氐族。和太祖在安定会师,收降了杨秋。

十七年,太祖乃还邺,以渊行护军将军,督朱灵、路招等屯长安,击破南山贼刘雄,降其众。围遂、超余党梁兴于鄠,拔之,斩兴,封博昌亭侯。马超围凉州刺史韦康于冀,渊救康,未到,康败。去冀二百余里,超来逆战,军不利。氐反,渊引军还。十九年,赵衢、尹奉等谋讨超,姜叙起兵卤城以应之。衢等谲说超,使出击叙,于后尽杀超妻子。超奔汉中,还围祁山。叙等急求救,诸将议者欲须太祖节度。渊曰:“公在邺,反覆四千里,比报,叙等必败,非救急也。”遂行,使张郃督步骑五千在前,从陈仓狭道入,渊自督粮在后。郃至渭水上,超将氐羌数千逆郃。未战,超走,郃进军收超军器械。渊到,诸县皆已降。韩遂在显亲,渊欲袭取之,遂走。渊收遂军粮,追至略阳城,去遂二十余里,诸将欲攻之,或言当攻兴国氐。渊以为遂兵精,兴国城固,攻不可卒拔,不如击长离诸羌。长离诸羌多在遂军,必归救其家。若舍羌独守则孤,救长离则官兵得与野战,可必虏也。渊乃留督将守辎重,轻兵步骑到长离,攻烧羌屯,斩获甚众。诸羌在遂军者,各还种落。遂果救长离,与渊军对陈。诸将见遂众,恶之,欲结营作堑乃与战。渊曰:“我转斗千里,今复作营堑,则士众罢弊,不可久。贼虽众,易与耳。”乃鼓之,大破遂军,得其旌麾,还略阳,进军围兴国。氐王千万逃奔马超,余众降。转击高平屠各,皆散走,收其粮谷牛马。乃假渊节。

建安十七年,太祖才回到邺城,派夏侯渊代理护军将军职务,督领朱灵、路招等兵马驻扎在长安,打败终南山的贼军刘雄,收降了他的部众。在鄠县包围了韩遂、马超的余党梁兴,攻克鄠县,杀了梁兴,被封为博昌亭侯。马超在冀县包围了凉州刺史韦康,夏侯渊赶去救韦康,还没到达,韦康已经失败。在距离冀县二百多里的地方,马超来迎战,渊军失利,县的氐人也随着反叛,夏侯渊带部队撤回。建安十九年,赵衢、尹奉等人策划征讨马超,姜叙在卤城起兵响应他们。赵衢等人欺骗马超,要他出城攻打姜叙,他们则抄后路杀尽马超的妻子儿女。马超逃跑到汉中,回军包围祁山。姜叙等人紧急求救,各将商议认为要等太祖回来调度。夏侯渊说:“太祖在邺城,来回四千里,等到回信,姜叙等人已经失败,不是救急的办法。”便立即出发,派张郃带步兵骑兵五千人在前面,从陈仓县峡谷前进,夏侯渊亲自在后面押粮。张郃到了渭水边,马超率领数千氐人、羌人迎击张郃。没有交战,马超就逃跑了,张郃进军收缴了马超军队的器械。待夏侯渊来到时,各县都已投降。韩遂驻军显亲县时,夏侯渊想要袭击他,韩遂便逃走了。夏侯渊收缴了韩遂的军粮,追到略阳城,离韩遂只有二十多里,将领们要进攻韩遂,有的却说应当先进攻兴国县的氐人。夏侯渊以为韩遂的军队精锐,而兴国县的城垣坚固,进攻不可能很快攻下,不如攻打长离一带的那些羌人。长离的那些羌人大多在韩遂的部队里,听到攻打他们家乡的消息必然回去援救。如果韩遂舍弃羌人的援助独自防守势力就会孤单,如果他援救长离我们就能够和他在野外作战,肯定能俘虏他。夏侯渊便留将领看守辎重,自己率步兵、骑兵轻装到长离,进攻焚毁了羌人的村落,斩首与俘虏了很多人。那些在韩遂军队中的羌人,便各自回到自己的部落中去。韩遂果然去救长离,同夏侯渊的军队对阵。将领们发现韩遂的兵很多,感到不好对付,打算先行连营、挖掘壕沟再同他作战。夏侯渊说:“我们已转战千里,今日再筑营垒挖壕沟,那么士兵们会疲劳困乏,就不能持久了。其实敌人虽多,是很容易对付的。”于是擂起战鼓,大败韩遂的军队,夺得他主将的指挥旗。回军略阳,进军包围兴国。氐王千万投奔马超,剩下的部队投降。夏侯渊辗转袭击了高平县的匈奴族屠各部落,匈奴各部落都溃散逃走,夏侯渊部收缴了他们的粮草牛马。朝廷便赐给夏侯渊符节。

初,枹罕宋建因凉州乱,自号河首平汉王。太祖使渊帅诸将讨建。渊至,围枹罕,月余拔之,斩建及所置丞相已下。渊别遣张郃等平河关,渡河入小湟中,河西诸羌尽降,陇右平。太祖下令曰:“宋建造为乱逆三十余年,渊一举灭之,虎步关右,所向无前。仲尼有言:‘吾与尔不如也。’”二十一年,增封三百户,并前八百户。还击武都氐羌下辩,收氐谷十余万斛。太祖西征张鲁,渊等将凉州诸将侯王已下,与太祖会休亭。太祖每引见羌、胡,以渊畏之。会鲁降,汉中平,以渊行都护将军,督张郃、徐晃等平巴郡。太祖还邺,留渊守汉中,即拜渊征西将军。二十三年,刘备阳平关,渊率诸将拒之,相守连年。二十四年正月,备夜烧围鹿角。渊使张郃护东围,自将轻兵护南围。备挑郃战,郃军不利。渊分所将兵半助郃,为备所袭,渊遂战死。谥曰愍侯。

初,渊虽数战胜,太祖常戒曰:“为将当有怯弱时,不可但恃勇也。将当以勇为本,行之以智计;但知任勇,一匹夫敌耳。”

当初,枹罕人宋建乘凉州战乱之机,自称河首平汉王。太祖派夏侯渊统率将领们讨伐宋建。夏侯渊到后,包围枹罕城,一个多月便攻破了县城,杀了宋建和他设置的丞相以下的官吏。夏侯渊另派张郃等人平定河关县,渡过黄河进入小湟中,河西的羌人部落全部投降,因而陇山以西的地区全部平定。太祖下令说:“宋建叛逆作乱三十多年,夏侯渊一举消灭了他,称雄关西地区,所向无敌。孔子说过:‘我和你都不如他。’”建安二十一年,增加夏侯渊的食邑三百户,加上以前的共八百户。夏侯渊回军后在下辩县袭击了武都郡氐人、羌人,收缴氐人的粮食十多万斛。太祖西征张鲁时,夏侯渊等人带领凉州将领及侯王以下的官吏,和太祖在休亭相会。太祖每次同羌人、胡人相见,都让夏侯渊陪坐来威慑他们。张鲁投降后,汉中平定,由夏侯渊代理都护将军,督率张郃、徐晃等人平定了巴郡。太祖回邺城,留夏侯渊驻守汉中,当即任命他为征西将军。建安二十三年,刘备的军队驻扎在阳平关,夏侯渊率领将领和他对抗,这样相持了一年多。建安二十四年正月,刘备趁夜焚烧夏侯渊军营四周的防卫物。夏侯渊命令张郃保护军营东面的防御工事,自己带领轻骑保护南面的军营。刘备向张郃挑战,张郃军作战不利。夏侯渊把他带的兵分出一半帮助张郃,自己却遭到刘备的袭击,夏侯渊战死。赐谥号为愍侯。

当初,夏侯渊虽然屡次打胜仗,太祖还是经常劝诫他说:“作为将领也应当有怯弱的时候,不可以仅仅凭勇敢。将军应当以勇敢为根本,而凭智谋计略来发挥它;只知道逞勇,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的对手罢了。”

渊妻,太祖内妹。长子衡,尚太祖弟海阳哀侯女,恩宠特隆。衡袭爵,转封安宁亭侯。黄初中,赐中子霸,太和中,赐霸四弟,爵皆关内侯。霸,正始中为讨蜀护军右将军,进封博昌亭侯,素为曹爽所厚。闻爽诛,自疑,亡入蜀。以渊旧勋赦霸子,徙乐浪郡。[9]霸弟威,官至兖州刺史。[10]威弟惠,乐安太守。[11]惠弟和,河南尹。[12]衡薨,子绩嗣,为虎贲中郎将。绩薨,子褒嗣。

夏侯渊的妻子,是太祖妻子的妹妹。他的大儿子夏侯衡,娶太祖弟弟海阳哀侯的女儿做妻子,受到的优遇宠幸特别多。夏侯衡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改封安宁亭侯。文帝黄初年间,赐予第二个儿子夏侯霸爵位,明帝太和年间,又赐予夏侯霸的四个弟弟爵位,都是关内侯。夏侯霸,在齐王曹芳正始年间担任了讨蜀护军右将军,后来又晋封为博昌亭侯,向来为曹爽所器重。他听说曹爽被杀后,怀疑自己会受株连,逃亡蜀国。朝廷念及夏侯渊原来的功勋赦免了夏侯霸的儿子,把他迁移到乐浪郡。夏侯霸的弟弟夏侯威,官做到兖州刺史。夏侯威的弟弟夏侯惠,任乐安太守。夏侯惠的弟弟夏侯和,任河南尹。夏侯衡死后,他的儿子夏侯绩继承了他的爵位,担任虎贲中郎将。夏侯绩死后,儿子夏侯褒继承了爵位。

曹仁字子孝,太祖从弟也。[13]少好弓马弋猎。后豪杰并起,仁亦阴结少年,得千余人,周旋淮、泗之间,遂从太祖为别部司马,行厉锋校尉。太祖之破袁术,仁所斩获颇多。从征徐州,仁常督骑,为军前锋。别攻陶谦将吕由,破之,还与大军合彭城,大破谦军。从攻费、华、即墨、开阳,谦遣别将救诸县,仁以骑击破之。太祖征吕布,仁别攻句阳,拔之,生获布将刘何。太祖平黄巾,迎天子都许,仁数有功,拜广阳太守。太祖器其勇略,不使之郡,以议郎督骑。太祖征张绣,仁别徇旁县,虏其男女三千余人。太祖军还,为绣所追,军不利,士卒丧气,仁率厉将士甚奋,太祖壮之,遂破绣。

太祖与袁绍久相持于官渡,绍遣刘备徇彊诸县,多举众应之。自许以南,吏民不安,太祖以为忧。仁曰:“南方以大军方有目前急,其势不能相救,刘备以强兵临之,其背叛固宜也。备新将绍兵,未能得其用,击之可破也。”太祖善其言,遂使将骑击备,破走之,仁尽复收诸叛县而还。绍遣别将韩荀钞断西道,仁击荀于鸡洛山,大破之。由是绍不敢复分兵出。复与史涣等钞绍运车,烧其粮谷。

曹仁字子孝,是太祖的堂弟。少年时喜爱骑马射箭游猎。后来豪杰纷纷起兵,曹仁也暗地结交少年,召集了一千多人,周旋于淮水、泗水之间,便跟随太祖做了别部司马,兼厉锋校尉。太祖打败袁术的时候,曹仁杀伤敌人缴获物资都很多。跟随太祖征伐徐州时,曹仁经常督领骑兵,作为部队的先锋。他又单独被派去进攻陶谦的部将吕由,打败吕由后,返回和大军在彭城会合,大败陶谦的军队。后来进攻费县、华县、即墨县、开阳县,陶谦派遣其他将领援救这几个县,曹仁用骑兵打败了他。太祖征伐吕布时,曹仁单独进攻句阳县,占领了它,活捉了吕布的部将刘何。太祖平定黄巾军,迎接献帝在许昌建都时,曹仁多次立功,任命为广阳太守。太祖器重他有勇敢智谋,不让他到郡里任职,而让他以议郎身份统率骑兵。太祖征伐张绣时,曹仁单独攻取其他的县城,俘虏了那儿的男女三千多人。太祖回军时,被张绣追击,曹军不利,士气沮丧,曹仁激励将士,士气十分振奋,太祖赞许他们,终于打败了张绣。

太祖同袁绍在官渡长时间互相对峙时,袁绍派刘备攻取彊各县,很多县都起兵响应他。从许昌以南,官吏人民都不安宁,太祖为此感到忧虑。曹仁说:“南方诸郡县认为我军目前处于紧急状态,势必不能援救他们,而刘备以强兵压境,他们背叛本是合乎情理的。刘备新近才率领袁绍的部队,不能得心应手,只要派军袭击就可以打败他。”太祖认为他说得对,便派他带骑兵攻击刘备,打败并赶跑了刘备,曹仁乘势全部收复那些已背叛了的县城胜利而回。袁绍派另外的部将韩荀在西边路上进行突袭,曹仁在鸡洛山攻击韩荀,大败了他。于是袁绍不敢再分兵出击。曹仁又和史涣等人掠夺袁绍的运粮车,烧掉了他的粮草。

河北既定,从围壶关。太祖令曰:“城拔,皆坑之。”连月不下。仁言于太祖曰:“围城必示之活门,所以开其生路也。今公告之必死,将人自为守。且城固而粮多,攻之则士卒伤,守之则引日久;今顿兵坚城之下,以攻必死之虏,非良计也。”太祖从之,城降。于是录仁前后功,封都亭侯。

从平荆州,以仁行征南将军,留屯江陵,拒吴将周瑜。瑜将数万众来攻,前锋数千人始至,仁登城望之,乃募得三百人,遣部曲将牛金逆与挑战。贼多,金众少,遂为所围。长史陈矫俱在城上,望见金等垂没,左右皆失色。仁意气奋怒甚,谓左右取马来,矫等共援持之。谓仁曰:“贼众盛,不可当也。假使弃数百人何苦,而将军以身赴之!”仁不应,遂被甲上马,将其麾下壮士数十骑出城。去贼百余步,迫沟,矫等以为仁当住沟上,为金形势也,仁径渡沟直前,冲入贼围,金等乃得解。余众未尽出,仁复直还突之,拔出金兵,亡其数人,贼众乃退。矫等初见仁出,皆惧,及见仁还,乃叹曰:“将军真天人也!”三军服其勇。太祖益壮之,转封安平亭侯。

太祖讨马超,以仁行安西将军,督诸将拒潼关,破超渭南。苏伯、田银反,以仁行骁骑将军,都督七军讨银等,破之。复以仁行征南将军,假节,屯樊,镇荆州。侯音以宛叛,略傍县众数千人,仁率诸军攻破音,斩其首,还屯樊,即拜征南将军。关羽攻樊,时汉水暴溢,于禁等七军皆没,禁降羽。仁人马数千人守城,城不没者数板。羽乘船临城,围数重,外内断绝,粮食欲尽,救兵不至。仁激厉将士,示以必死,将士感之皆无二。徐晃救至,水亦稍减,晃从外击羽,仁得溃围出,羽退走。

黄河以北已经平定,曹仁跟随太祖包围壶关。太祖下令说:“城攻下后,俘虏全部活埋。”连续几个月攻不下。曹仁便对太祖说:“围城一定要让敌人看到能够逃跑活命的一面,这是给敌人敞开一条生路。如今你告诉他们只有死路,他们会人人奋勇守卫。而且壶关城池坚固粮食又多,强攻则会使士兵伤亡,围守便会旷日持久;今日陈兵坚城下,去攻击必死的敌人,不是好办法。”太祖采纳了他的意见,城上守军投降了。于是记录曹仁前后的功劳,封为都亭侯。

曹仁又跟随太祖平定荆州,太祖任命曹仁兼征南将军,留守在江陵,抵抗吴将周瑜。周瑜带领几万部众来进攻,前锋几千人刚到,曹仁上城看到这情形,便挑选了三百人,派部将牛金迎敌挑战。敌人很多,牛金部众少,便被包围。长史陈矫也在城上,看到牛金等人将要覆没,身边的人都惊恐失色。曹仁则情绪震怒到极点,叫旁边的人快取马来,陈矫等人一齐伸手拉着他。对曹仁说:“敌人多而气盛,不可抵挡。纵使丢弃了几百人没什么关系,何必要将军亲身赴难呢!”曹仁不听,于是披甲上马,带领部下的几十名壮士出城。在距离敌人百多步的地方,接近壕沟,陈矫等人以为曹仁会停在沟上,为牛金大造声势罢了,岂料曹仁竟径直过沟一直向前,冲进敌人的包围,牛金等人才得以解脱。剩余的人还没有完全突出包围,曹仁又回头直冲进去,带出牛金的士兵,杀死几个人,敌人的人马才退。陈矫等人起初看到曹仁出击,都感到害怕,等看到曹仁回来,才惊叹说:“将军真是神人啊!”三军无不佩服他的勇敢。太祖更加赏识他,改封为安平亭侯。

太祖征讨马超时,让曹仁兼安西将军,统领各将在潼关和马超对抗,在渭南打败了马超。当苏伯、田银叛变时,太祖让曹仁兼骁骑将军,统领七军讨伐田银等人,打败了他们。又让曹仁兼征南将军,赐予符节,驻扎在樊城,镇守荆州。侯音在宛城叛变,掳掠邻近县城几千人,曹仁率领各军打败侯音,斩了他的头,然后回军樊城,随即被任命为征南将军。关羽进攻樊城,当时汉水猛涨,于禁等七支军队全部覆灭,于禁投降了关羽。曹仁的几千人马驻守城内,城墙只差几板未被淹没了。关羽乘坐战船迫近城下,包围几层,内外消息断绝,城中粮食也快完了,而救兵还没到来。曹仁勉励将士,向他们表示必死的决心,将士大受感动都表示没有二心。不久徐晃的救兵到来,水势也稍微退去,徐晃从外面袭击关羽,曹仁才得以冲出包围,关羽也退走了。

仁少时不修行检,及长为将,严整奉法令,常置科于左右,案以从事。鄢陵侯彰北征乌丸,文帝在东宫,为书戒彰曰:“为将奉法,不当如征南邪!”及即王位,拜仁车骑将军,都督荆、扬、益州诸军事,进封陈侯,增邑二千,并前三千五百户。追赐仁父炽谥曰陈穆侯,置守冢十家。后召还屯宛。孙权遣将陈邵据襄阳,诏仁讨之。仁与徐晃攻破邵,遂入襄阳,使将军高迁等徙汉南附化民于汉北,文帝遣使即拜仁大将军。又诏仁移屯临颍,迁大司马,复督诸军据乌江,还屯合肥。黄初四年薨,谥曰忠侯。[14]子泰嗣,官至镇东将军,假节,转封甯陵侯。泰薨,子初嗣。又分封泰弟楷、范,皆为列侯,而牛金官至后将军。

仁弟纯,[15]初以议郎参司空军事,督虎豹骑从围南皮。袁谭出战,士卒多死。太祖欲缓之,纯曰:“今千里蹈敌,进不能克,退必丧威;且县师深入,难以持久。彼胜而骄,我败而惧,以惧敌骄,必可克也。”太祖善其言,遂急攻之,谭败。纯麾下骑斩谭首。及北征三郡,纯部骑获单于蹹顿。以前后功封高陵亭侯,邑三百户。从征荆州,追刘备于长阪,获其二女辎重,收其散卒。进降江陵,从还谯。建安十五年薨。文帝即位,追谥曰威侯。[16]子演嗣,官至领军将军,正元中进封平乐乡侯。演薨,子亮嗣。

曹仁年轻时不注意自己行为的检点,可是等年纪大了当上将军后,却能严格整顿军队奉行法令,常常把法令制度放在身边,按章办事。鄢陵侯曹彰北征乌桓,文帝在东宫当太子,写信告诫曹彰说:“做将军的人奉守法令,难道不应该像征南将军曹仁那样吗!”等到文帝当了魏王,任命曹仁为车骑将军,统领荆、扬、益各州的军事,并进封曹仁为陈侯,增加食邑二千户,连同以前的共有三千五百户。追赐曹仁父亲曹炽的谥号为陈穆侯,设十户人家看守坟墓。后来文帝召回曹仁驻兵宛城。孙权派部将陈邵占领了襄阳,文帝命令曹仁征讨他。曹仁和徐晃打败陈邵,便进入襄阳,派将军高迁等人把汉水以南归附接受教化的百姓移往汉水以北,文帝派使者任命曹仁为大将军。又诏令曹仁移驻临颍,升为大司马,再督领各军据守乌江,后来又回军驻扎在合肥。黄初四年曹仁去世,赐谥号为忠侯。儿子曹泰继承了他的爵位,官职升到镇东将军,赐予符节,改封甯陵侯。曹泰死后,儿子曹初继承了他的爵位。又分封曹泰的弟弟曹楷和曹范,都封为列侯,而牛金也升到后将军。

曹仁的弟弟曹纯,起初以议郎的身份参与司空军事,统领虎豹骑兵跟随太祖包围南皮。袁谭率兵出战,曹军士兵伤亡很大。太祖想暂缓进攻,曹纯说:“今日奔走千里来杀敌,如果不能向前消灭敌人,后退必然丧失军威;而且我们孤军深入,势难持久。现在敌人因胜利而骄傲,我军因失败而恐惧,如果以恐惧对抗骄傲,必然可以战胜。”太祖认为他说得对,便急攻袁谭,袁谭战败。曹纯部下的骑兵斩了袁谭的首级。等到北征三郡的时候,曹纯部下的骑兵抓获单于蹹顿。于是按他前后的功劳封为高陵亭侯,食邑三百户。后来曹纯又跟随太祖出征荆州,在长阪追击刘备,虏获了刘备的两个女儿和军需物资,收编了逃散的士卒。进而迫使江陵投降,然后跟随太祖回到谯县。建安十五年曹纯去世。文帝即位后,追赐曹纯的谥号叫威侯。儿子曹演继承了他的爵位。官职升到领军将军,正元年间晋封为平乐乡侯。曹演去世,儿子曹亮继承了他的爵位。

曹洪字子廉,太祖从弟也。[17]太祖起义兵讨董卓,至荥阳,为卓将徐荣所败。太祖失马,贼追甚急,洪下,以马授太祖,太祖辞让,洪曰:“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遂步从到汴水,水深不得渡,洪循水得船,与太祖俱济,还奔谯。扬州刺史陈温素与洪善,洪将家兵千余人,就温募兵,得庐江上甲二千人,东到丹杨复得数千人,与太祖会龙亢。太祖征徐州,张邈举兖州叛迎吕布。时大饥荒,洪将兵在前,先据东平、范,聚粮谷以继军。太祖讨邈、布于濮阳,布破走,遂据东阿,转击济阴、山阳、中牟、阳武、京、密十余县,皆拔之。以前后功拜鹰扬校尉,迁扬武中郎将。天子都许,拜洪谏议大夫。别征刘表,破表别将于舞阳、阴叶、堵阳、博望,有功,迁厉锋将军,封国明亭侯。累从征伐,拜都护将军。文帝即位,为卫将军,迁骠骑将军,进封野王侯,益邑千户,并前二千一百户,位特进;后徙封都阳侯。

曹洪字子廉,是太祖的堂弟。太祖发动义兵讨伐董卓时,到荥阳,被董卓的部将徐荣打败。太祖失去战马,而敌人追赶很急,曹洪下马,把马让给太祖,太祖推辞不受,曹洪说:“天下可以没有曹洪,但是不能没有您。”自己步行跟随太祖到达汴水,水很深不能渡过,曹洪沿着汴水找到船只,和太祖一同渡过汴水,回奔谯县。扬州刺史陈温素来和曹洪友好,曹洪带家兵一千多人,在陈温那里招募兵卒,得到庐江最好的壮士两千人,东至丹杨又得到几千人,便和太祖在龙亢会合。太祖征伐徐州时,张邈率领兖州兵背叛朝廷迎接吕布。当时发生了大饥荒,曹洪带兵走在前面,先占领东平、范县,征集粮草接济部队。太祖在濮阳讨伐张邈、吕布,吕布大败逃跑,曹洪便占领东阿,转过来袭击济阴、山阳、中牟、阳武、京、密等十多个县城,全部攻下了。按照他前后的功劳授予鹰扬校尉,又升为扬武中郎将。汉献帝在许昌建都时,任命曹洪为谏议大夫。后来曹洪又征伐刘表,在舞阳、阴叶、堵阳、博望等地打败刘表的其他将领,因有战功,升任为厉锋将军,封为国明亭侯。曹洪屡次跟随太祖征伐,被任命为都护将军。文帝做了皇帝,他又担任卫将军,升任骠骑将军,进封野王侯,增加食邑一千户,连同以前的食邑共为二千一百户,位列特进;后来又改封为都阳侯。

始,洪家富而性吝啬,文帝少时假求不称,常恨之,遂以舍客犯法,下狱当死。群臣并救莫能得。卞太后谓郭后曰:“令曹洪今日死,吾明日敕帝废后矣。”于是泣涕屡请,乃得免官削爵土。[18]洪先帝功臣,时人多为觖望。明帝即位,拜后将军,更封乐城侯,邑千户,位特进,复拜骠骑将军。太和六年薨,谥曰恭侯。子馥,嗣侯。初,太祖分洪户封子震列侯。洪族父瑜,修慎笃敬,官至卫将军,封列侯。

曹休字文烈,太祖族子也。天下乱,宗族各散去乡里。休年十余岁,丧父,独与一客担丧假葬,携将老母,渡江至吴。[19]以太祖举义兵,易姓名转至荆州,间行北归,见太祖。太祖谓左右曰:“此吾家千里驹也。”使与文帝同止,见待如子。常从征伐,使领虎豹骑宿卫。刘备遣将吴兰屯下辩,太祖遣曹洪征之,以休为骑都尉,参洪军事。太祖谓休曰:“汝虽参军,其实帅也。”洪闻此令,亦委事于休。备遣张飞屯固山,欲断军后。众议狐疑,休曰:“贼实断道者,当伏兵潜行。今乃先张声势,此其不能也。宜及其未集,促击兰,兰破则飞自走矣。”洪从之,进兵击兰,大破之,飞果走。太祖拔汉中,诸军还长安,拜休中领军。文帝即王位,为领军将军,录前后功,封东阳亭侯。夏侯惇薨,以休为镇南将军,假节都督诸军事,车驾临送,上乃下舆执手而别。孙权遣将屯历阳,休到,击破之,又别遣兵渡江,烧贼芜湖营数千家。迁征东将军,领扬州刺史,进封安阳乡侯。[20]帝征孙权,以休为征东大将军,假黄钺,督张辽等及诸州郡二十余军,击权大将吕范等于洞浦,破之。拜扬州牧。明帝即位,进封长平侯。吴将审惪屯皖,休击破之,斩惪首,吴将韩综、翟丹等前后率众诣休降。增邑四百,并前二千五百户,迁大司马,都督扬州如故。太和二年,帝为二道征吴,遣司马宣王从汉水下,休督诸军向寻阳。贼将伪降,休深入,战不利,退还宿石亭。军夜惊,士卒乱,弃甲兵辎重甚多。休上书谢罪,帝遣屯骑校尉杨暨慰谕,礼赐益隆。休因此痈发背薨,谥曰壮侯。子肇嗣。[21]

肇有当世才度,为散骑常侍、屯骑校尉。明帝寝疾,方与燕王宇等属以后事。帝意寻变,诏肇以侯归第。正始中薨。追赠卫将军。子兴嗣。初,文帝分休户三百封肇弟纂为列侯,后为殄吴将军,薨,追赠前将军。[22]

曹真字子丹,太祖族子也。太祖起兵,真父邵募徒众,为州郡所杀。[23]太祖哀真少孤,收养与诸子同,使与文帝共止。常猎,为虎所逐,顾射虎,应声而倒。太祖壮其鸷勇,使将虎豹骑。讨灵丘贼,拔之,封灵寿亭侯。以偏将军将兵击刘备别将于下辩,破之,拜中坚将军。从至长安,领中领军。是时,夏侯渊没于阳平,太祖忧之。以真为征蜀护军,督徐晃等破刘备别将高详于阳平。太祖自至汉中,拔出诸军,使真至武都迎曹洪等还屯陈仓。文帝即王位,以真为镇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州诸军事。录前后功,进封东乡侯。张进等反于酒泉,真遣费曜讨破之,斩进等。黄初三年还京都,以真为上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假节钺。与夏侯尚等征孙权,击牛渚屯,破之。转拜中军大将军,加给事中。七年,文帝寝疾,真与陈群、司马宣王等受遗诏辅政。明帝即位,进封邵陵侯,[24]迁大将军。

当初,曹洪家产富有而生性吝啬,文帝年轻时向他借贷而没有如愿,常常为此而怨恨他,于是以他家的门客犯法为由,把他关在牢里要处死刑。群臣一齐相救而未能获得文帝的许可。卞太后对郭皇后说:“要是曹洪今日被杀,我明日就叫皇帝废了你这个皇后。”于是郭皇后多次哭着向文帝求情,曹洪才得到免去官职、削去爵位和食邑的处理。曹洪是先帝的功臣,当时有很多人对这种处理不满。明帝做了皇帝后,任命他为后将军,改封为乐城侯,食邑一千户,位列特进,又任命他为骠骑将军。太和六年曹洪去世,赐谥号为恭侯。儿子曹馥,继承了他的爵位。当初,太祖将曹洪的食邑分封给他的儿子曹震,封他为列侯。曹洪同族的叔父曹瑜,言行谨慎厚重恭敬,官做到卫将军,封为列侯。

曹休字文烈,是太祖同族的侄子。天下大乱的时候,族人都逃离乡里。当时曹休才十几岁,父亲已死去,他独自和一个门客承担丧事临时埋葬了父亲,带着老母,渡江到吴郡。听说太祖发动了义兵,于是改换姓名辗转到达荆州,再抄小路回到北方,见到太祖。太祖对身边的人说:“这是我家的千里马啊。”让他和文帝住在一起,像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他。曹休经常跟随太祖一同出征,太祖让他率领虎豹骑兵在宫中值宿守卫。刘备派部将吴兰驻军下辩县时,太祖派遣曹洪去讨伐,派曹休做骑都尉,参与曹洪的军事。太祖对曹休说:“你虽然是参军,其实是统帅。”曹洪听到这句话后,也就委托曹休处理军务。刘备派张飞驻扎在固山,想要切断曹军的后路。

当时曹军内众人议论纷纷狐疑不定,曹休说:“敌人真要切断后路,应当埋伏军队秘密进行。如今却事先张扬声势,这表明他们不会这样做。因此应该趁他的部队还没有集结,进军攻击吴兰,吴兰被打败,张飞自然就退走了。”曹洪接受了这个意见,进兵袭击吴兰,大败了他,张飞果然退走。太祖占领汉中,各军回到长安,太祖任命曹休为中领军。文帝做了魏王,曹休被任命为领军将军,记录他前后的功劳,封为东阳亭侯。夏侯惇死后,由曹休担任镇南将军,授予符节统率一方军事,文帝还坐车亲自为他送行,下车与他握着手告别。孙权派遣部将驻兵历阳,曹休到后,打败了他,又另外派兵渡过长江,烧掉敌人在芜湖的营垒几千家。曹休于是升任征东将军,兼任扬州刺史,晋封为安阳乡侯。文帝征伐孙权时,派曹休担任征东大将军,授予象征皇帝权威的斧钺,率领张辽和各州郡的二十多支军队,在洞浦袭击孙权的大将吕范等人,打败了他们。曹休被任命为扬州牧。明帝当皇帝后,进封他为长平侯。吴将审惪驻扎在皖县,曹休打败了他,杀了审惪,吴将韩综、翟丹等人先后率领部队到曹休这里投降。明帝增加他的食邑四百户,连同以前的共二千五百户,升为大司马,仍旧统管扬州的军政。太和二年,明帝兵分两路征伐东吴,派司马懿从汉水南下,曹休率领各军向寻阳进发。敌人的将领假装向他投降,曹休深入敌军,作战不利,军队退回石亭宿营。到夜晚部队突然惊惶,士兵发生混乱,丢弃很多兵器等军用物资。曹休于是向明帝上书请罪,明帝派屯骑校尉杨暨前去劝慰,赐予的礼物更多。曹休因此时背发毒疮死去,赐谥号为壮侯。儿子曹肇继承了他的爵位。

曹肇有从政治世的才能风度,担任了散骑常侍、屯骑校尉。明帝病重卧床不起时,曹肇和燕王曹宇等人接受了明帝的后事嘱托。但明帝不久又改变了主意,竟命令曹肇以侯爵身份回家。曹芳正始年间曹肇去世,追封为卫将军。儿子曹兴继承了他的爵位。当初,文帝分出曹休的食邑三百户封曹给肇的弟弟曹纂,封他为列侯,后来曹纂担任了殄吴将军,死后,追封为前将军。

曹真字子丹,是太祖同族的侄子。太祖起兵的时候,曹真的父亲曹邵因招募队伍,被州郡杀掉。太祖哀怜曹真少年丧父,便收养他如同自己的儿子一样,要他和文帝住在一起。曹真经常打猎,有一次被老虎追赶,当即回转身来射虎,老虎应声而倒。太祖欣赏他凶猛勇敢,要他统领虎豹骑兵。他在讨伐灵丘贼兵时,夺取了灵丘县,封为灵寿亭侯。又以偏将军的身份带兵在下辩县袭击了刘备驻军的部将,并打败了他,被任命为中坚将军。曹真跟随太祖到长安,兼任中领军。这时,夏侯渊死在阳平,太祖为此忧虑。让曹真担任征蜀护军,督领徐晃等人在阳平打败刘备的驻军将领高详。太祖亲自到汉中,将曹真从诸军中抽调出来,派他到武都迎接曹洪等人回来驻扎在陈仓。文帝继承王位后,命曹真担任镇西将军,持符节统领雍州、凉州的军事。记录他前后的功劳,晋封为东乡侯。张进等人在酒泉反叛时,曹真派遣费曜前去讨伐并打败了他,杀了张进等人。黄初三年回到京都,让曹真担任上军大将军,统管内外一切军事,授予他符节和斧钺。曹真又和夏侯尚等人讨伐孙权,袭击牛渚屯,攻占了它。文帝又改任他为中军大将军,加授给事中的官衔。黄初七年,文帝病重,曹真和陈群、司马懿等人接受遗命辅佐朝政。明帝做皇帝后,进封曹真为邵陵侯,升为大将军。

诸葛亮围祁山,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反应亮。帝遣真督诸军军郿,遣张郃击亮将马谡,大破之。安定民杨条等略吏民保月支城,真进军围之。条谓其众曰:“大将军自来,吾愿早降耳。”遂自缚出。三郡皆平。真以亮惩于祁山,后出必从陈仓,乃使将军郝昭、王生守陈仓,治其城。明年春,亮果围陈仓,已有备而不能克。增邑,并前二千九百户。四年,朝洛阳,迁大司马,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真以“蜀连出侵边境,宜遂伐之。数道并入,可大克也”。帝从其计。真当发西讨,帝亲临送。真以八月发长安,从子午道南入。司马宣王泝汉水,当会南郑。诸军或从斜谷道,或从武威入。会大霖雨三十余日,或栈道断绝,诏真还军。

诸葛亮包围祁山,南安、天水、安定三郡背叛朝廷响应了诸葛亮。明帝派遣曹真统领各军驻扎在郿县,派遣张郃攻击诸葛亮的部将马谡,大败了他。安定郡的百姓杨条等人掳掠官吏百姓保卫月支城,曹真进军包围了月支。杨条对他的部众说:“大将军亲自来,我愿意早日投降。”便自己把自己捆绑着出来。三郡因而都平定了。曹真认为诸葛亮鉴于祁山失败的教训,以后出兵必定从陈仓进攻,便派将军郝昭、王生把守陈仓,修筑城垣。第二年春天,诸葛亮果然包围陈仓,因已经有了防备没有攻下来。明帝增加了曹真的封地,连同以前封的共二千九百户。太和四年,曹真到洛阳朝见明帝,明帝升他为大司马,赐给他佩剑穿鞋上殿、朝见皇帝不用小步快走的待遇。曹真认为“蜀国不断侵犯边境,应当立即讨伐它,如果各将领几路同时进击,可以获得大胜”。明帝采纳了他的计策。当曹真出发西征的时候,明帝亲自到驻地送行。曹真于八月在长安发兵,从子午道向南进击。司马懿逆汉水而上,将在南郑会师。各军有的从斜谷,有的从武威同时并进。就在这时连续下了三十多天大雨,栈道完全断绝,明帝下诏要曹真把军队撤回。

真少与宗人曹遵、乡人朱赞并事太祖。遵、赞早亡,真愍之,乞分所食邑封遵、赞子。诏曰:“大司马有叔向抚孤之仁,笃晏平久要之分。君子成人之美,听分真邑赐遵、赞子爵关内侯,各百户。”真每征行,与将士同劳苦,军赏不足,辄以家财班赐,士卒皆愿为用。真病还洛阳,帝自幸其第省疾。真薨,谥曰元侯。子爽嗣。帝追思真功,诏曰:“大司马蹈履忠节,佐命二祖,内不恃亲戚之宠,外不骄白屋之士,可谓能持盈守位,劳谦其德者也。其悉封真五子羲、训、则、彦、皑皆为列侯。”初,文帝分真邑二百户,封真弟彬为列侯。

曹真年轻时和同族人曹遵、同乡人朱赞一同侍奉太祖。曹遵、朱赞早死,曹真怜悯他们,请求把自己的封地分封给曹遵、朱赞的儿子。皇帝下令说:“大司马曹真有叔向抚养孤儿的仁义,深具晏平信守旧约的情分。君子应当成全别人的美德,同意分出曹真的封地,赐给曹遵、朱赞的儿子关内侯的爵位,各得封地百户。”曹真每次行军作战,和将士们同甘共苦,军费赏赐不够,常常用自己的家财颁赏将士,士兵都愿意替他出力。曹真患病回到洛阳时,明帝亲自到他家里探望病情。曹真死后,明帝赐予他谥号为元侯,儿子曹爽继承了他的爵位。明帝怀念曹真的功绩,诏令说:“大司马身体力行忠诚的节操,辅佐太祖、文帝二位祖先,在内不依仗自己是皇帝亲属的专宠,在外不傲视贫寒的士人,可说是能够保持荣誉尊贵谨守高位,具有勤劳谦虚美德的人。当全部分封曹真的五个儿子曹羲、曹训、曹则、曹彦、曹皑,都为列侯。”当初,文帝分出曹真的封地二百户,封曹真的弟弟曹彬为列侯。

爽字昭伯,少以宗室谨重,明帝在东宫,甚亲爱之。及即位,为散骑侍郎,累迁城门校尉,加散骑常侍,转武卫将军,宠待有殊。帝寝疾,乃引爽入卧内,拜大将军,假节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与太尉司马宣王并受遗诏辅少主。明帝崩,齐王即位,加爽侍中,改封武安侯,邑万二千户,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丁谧画策,使爽白天子,发诏转宣王为太傅,外以名号尊之,内欲令尚书奏事,先来由己,得制其轻重也。[25]爽弟羲为中领军,训武卫将军,彦散骑常侍侍讲,其余诸弟,皆以列侯侍从,出入禁闼,贵宠莫盛焉。南阳何晏、邓飏、李胜,沛国丁谧、东平毕轨咸有声名,进趣于时,明帝以其浮华,皆抑黜之;及爽秉政,乃复进叙,任为腹心。飏等欲令爽立威名于天下,劝使伐蜀,爽从其言,宣王止之不能禁。正始五年,爽乃西至长安,大发卒六七万人,从骆谷入。是时,关中及氐、羌转输不能供,牛马骡驴多死,民夷号泣道路。入谷行数百里,贼因山为固,兵不得进。爽参军杨伟为爽陈形势,宜急还,不然将败。[26]飏与伟争于爽前,伟曰:“飏、胜将败国家事,可斩也。”爽不悦,乃引军还。[27]

初,爽以宣王年德并高,恒父事之,不敢专行。及晏等进用,咸共推戴,说爽以权重不宜委之于人。乃以晏、飏、谧为尚书,晏典选举,轨司隶校尉,胜河南尹,诸事希复由宣王。宣王遂称疾避爽。[28]晏等专政,共分割洛阳、野王典农部桑田数百顷,及坏汤沐地以为产业,承势窃取官物,因缘求欲州郡。有司望风,莫敢忤旨。晏等与廷尉卢毓素有不平,因毓吏微过,深文致毓法,使主者先收毓印绶,然后奏闻。其作威如此。爽饮食车服,拟于乘舆;尚方珍玩,充扨其家;妻妾盈后庭,又私取先帝才人七八人,及将吏、师工、鼓吹、良家子女三十三人,皆以为伎乐。诈作诏书,发才人五十七人送邺台,使先帝倢伃教习为伎。擅取太乐乐器,武库禁兵。作窟室,绮疏四周,数与晏等会其中,饮酒作乐。羲深以为大忧,数谏止之。又著书三篇,陈骄淫盈溢之致祸败,辞旨甚切,不敢斥爽,托戒诸弟以示爽。爽知其为已发也,甚不悦。羲或时以谏喻不纳,涕泣而起。宣王密为之备。九年冬,李胜出为荆州刺史,往诣宣王。宣王称疾困笃,示以羸形。胜不能觉,谓之信然。[29]

十年正月,车驾朝高平陵,爽兄弟皆从。[30]宣王部勒兵马,先据武库,遂出屯洛水浮桥。奏爽曰:“臣昔从辽东还,先帝诏陛下、秦王及臣升御床,把臣臂,深以后事为念。臣言‘二祖亦属臣以后事,此自陛下所见,无所忧苦,万一有不如意,臣当以死奉明诏’。黄门令董箕等,才人侍疾者,皆所闻知。今大将军爽背弃顾命,败乱国典,内则僭拟,外专威权;破坏诸营,尽据禁兵,群官要职,皆置所亲;殿中宿卫,历世旧人皆复斥出,欲置新人以树私计;根据槃互,纵恣日甚。外既如此,又以黄门张当为都监,专共交关,看察至尊,候伺神器,离间二宫,伤害骨肉。天下汹汹,人怀危惧,陛下但为寄坐,岂得久安!此非先帝诏陛下及臣升御床之本意也。臣虽朽迈,敢忘往言?昔赵高极意,秦氏以灭;吕、霍早断,汉祚永世。此乃陛下之大鉴,臣受命之时也。太尉臣济、尚书令臣孚等,皆以爽为有无君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卫,奏永宁宫。皇太后令敕臣如奏施行。臣辄敕主者及黄门令罢爽、羲、训吏兵,以侯就第,不得逗留以稽车驾;敢有稽留,便以军法从事。臣辄力疾将兵屯洛水浮桥,伺察非常。”[31]

爽得宣王奏事,不通,迫窘不知所为。[32]大司农沛国桓范闻兵起,不应太后召,矫诏开平昌门,拔取剑戟,略将门候,南奔爽。宣王知,曰:“范画策,爽必不能用范计。”范说爽使车驾幸许昌,招外兵。爽兄弟犹豫未决,范重谓羲曰:“当今日,卿门户求贫贱复可得乎?且匹夫持质一人,尚欲望活,今卿与天子相随,令于天下,谁敢不应者?”羲犹不能纳。侍中许允、尚书陈泰说爽,使早自归罪。爽于是遣允、泰诣宣王,归罪请死,乃通宣王奏事。[33]遂免爽兄弟,以侯还第。[34]

初,张当私以所择才人张、何等与爽。疑其有奸,收当治罪。当陈爽与晏等阴谋反逆,并先习兵,须三月中欲发,于是收晏等下狱。会公卿朝臣廷议,以为“《春秋》之义,‘君亲无将,将而必诛’。爽以支属,世蒙殊宠,亲受先帝握手遗诏,托以天下,而包藏祸心,蔑弃顾命,乃与晏、飏及当等谋图神器,范党同罪人,皆为大逆不道”。于是收爽、羲、训、晏、飏、谧、轨、胜、范、当等,皆伏诛,夷三族。[35]嘉平中,绍功臣世,封真族孙熙为新昌亭侯,邑三百户,以奉真后。[36]

晏,何进孙也。母尹氏,为太祖夫人。晏长于宫省,又尚公主,少以才秀知名,好老庄言,作《道德论》及诸文赋著述凡数十篇。[37]

夏侯尚字伯仁,渊从子也。文帝与之亲友。[38]太祖定冀州,尚为军司马,将骑从征伐,后为五官将文学。魏国初建,迁黄门侍郎。代郡胡叛,遣鄢陵侯彰征讨之,以尚参彰军事,定代地,还。太祖崩于洛阳,尚持节,奉梓宫还邺。并录前功,封平陵亭侯,拜散骑常侍,迁中领军。文帝践阼,更封平陵乡侯,迁征南将军,领荆州刺史,假节都督南方诸军事。尚奏:“刘备别军在上庸,山道险难,彼不我虞,若以奇兵潜行,出其不意,则独克之势也。”遂勒诸军击破上庸,平三郡九县,迁征南大将军。孙权虽称藩,尚益修攻讨之备,权后果有贰心。黄初三年,车驾幸宛,使尚率诸军与曹真共围江陵。权将诸葛瑾与尚军对江,瑾渡入江中渚,而分水军于江中。尚夜多持油船,将步骑万余人,于下流潜渡,攻瑾诸军,夹江烧其舟船,水陆并攻,破之。城未拔,会大疫,诏敕尚引诸军还。益封六百户,并前千九百户,假钺,进为牧。荆州残荒,外接蛮夷,而与吴阻汉水为境,旧民多居江南。尚自上庸通道,西行七百余里,山民蛮夷多服从者,五六年间,降附数千家。五年,徙封昌陵乡侯。尚有爱妾嬖幸,宠夺適室;適室,曹氏女也,故文帝遣人绞杀之。尚悲感,发病恍惚,既葬埋妾,不胜思见,复出视之。文帝闻而恚之曰:“杜袭之轻薄尚,良有以也。”然以旧臣,恩宠不衰。六年,尚疾笃,还京都,帝数临幸,执手涕泣。尚薨,谥曰悼侯。[39]子玄嗣。又分尚户三百,赐尚弟子奉爵关内侯。

曹爽字昭伯,年轻时因为是宗室子弟为人特别谨慎持重,明帝为皇太子时,对他很亲爱。等到明帝当了皇帝后,任曹爽为散骑侍郎,不断提升到城门校尉,加官任散骑常侍,后来又转任武卫将军,宠信、优待都与别人不同。明帝重病在床时,把曹爽召到卧室内,任命他担任大将军,授予符节、斧钺,都督内外所有的军事,又总领尚书事,和太尉司马懿一同接受遗命辅佐年轻的皇帝。明帝死后,齐王曹芳即皇帝位,加曹爽为侍中,改封为武安侯,食邑一万二千户,赐予带剑穿鞋上殿,入朝不必快走,向皇帝朝拜不必唱出姓名等特殊待遇。丁谧替曹爽出谋划策,要他请示皇帝,发布诏书转升司马懿为太傅,外表上用太傅的名号尊重他,实际上想使尚书向皇帝奏事时,先通过自己,这样就能控制奏事的主次。曹爽的弟弟曹羲任中领军,曹训任武卫将军,曹彦任散骑常侍讲书官,其余各弟,都以列侯身份侍从皇帝,出入于皇帝居住的宫室,富贵宠幸没有谁能超过他们的了。南阳人何晏、邓飏、李胜、沛国人丁谧、东平人毕轨都有声望名气,但都喜欢趋炎附势,明帝认为他们为人虚浮而不诚实,都贬斥不用;等到曹爽执政,便又把他们按等级晋升,作为自己的心腹。邓飏等人想使曹爽在全国树立威名,劝说他出兵征伐蜀国,曹爽听从了他们的意见,司马懿制止不住他们。齐王正始五年,曹爽便西行到长安,大量征发士卒六七万人,从骆谷向蜀进军。这时,从关中和氐人、羌人输送的给养供应不足,途中牛马骡驴大多死掉,汉人、胡人在路上号哭埋怨。曹军进入骆谷走了几百里,敌人依靠大山防守坚固,队伍不能前进。曹爽的参军杨伟给曹爽说明所处的形势,认为应当急速撤兵,不然会失败。邓飏和杨伟在曹爽面前争论起来,杨伟说:“邓飏、李胜将要败坏国家大事,应该处死。”曹爽很不高兴,但也只好带兵撤回。

当初,曹爽因为司马懿的年龄德行都高,始终像对待父辈一样对待他,凡事不敢专行。等到何晏等人被提拔任用后,他们都一齐拥戴曹爽,劝说他权力重要不应托付给旁人。于是曹爽用何晏、邓飏、丁谧等人担任尚书,何晏主持选举,毕轨任司隶校尉,李胜任河南尹,各项事务不再通过司马懿做主。司马懿也就借口有病回避曹爽。何晏等人专政,共同瓜分洛阳、野王两地由典农部掌管的屯田几百顷,并且侵蚀皇帝给予大臣的汤沐邑作为自己的产业,仗势窃取公家财物,寻找机会勒索州郡。有关官员顺风转舵,不敢抗拒。何晏等人和廷尉卢毓素来有仇恨,借卢毓的部下有小过失,便夸大其事把卢毓加以法办,要主管此案的官吏先没收卢毓的官印,然后报奏皇帝知道。他们作威作福竟到这种程度。曹爽的饮食车服,跟皇帝的一样;尚方官署的珍贵玩物,充满了他的家宅;后院妻妾无数,又私取明帝的才人七八个及将吏、工匠、乐师、良家子女共三十三人,都作为歌伎舞女。曹爽还假造诏书,将五十七名才人发送到邺台,要明帝的倢伃训练为歌伎舞女。擅自拿取皇家太乐的乐器,武库的兵器。建造地下室,室内四周墙壁饰以镂空的花纹,经常和何晏等人在里面聚会,饮酒作乐。曹羲大为忧虑,几次劝止他。又写成三篇文章,说明骄傲享受过度会招来灾祸失败,内容和言语都很恳切,不敢直接批评曹爽,假托告诫各个兄弟拿来给曹爽看。曹爽知道他是针对自己而作,很不高兴。曹羲有时因为劝告批评未被采纳,竟哭着起身告辞。司马懿秘密地准备着。正始九年的冬天,李胜出任荆州刺史,前去会见司马懿。司马懿诉说病重困苦,把瘦弱的身体显示给他看。李胜不能察觉,说司马懿真的病成这样了。

正始十年正月,少帝朝拜明帝的高平陵,曹爽兄弟一齐跟随。司马懿部署了兵马,先占领武库,接着就派兵出城驻守洛水浮桥。于是向少帝上奏曹爽的罪行说我当年从辽东回朝时,先帝召见陛下、秦王和我同登御床,先帝握着臣的手臂,对身后的事深以为虑。当时臣说:‘太祖、高祖也把后事嘱托给我,这是陛下亲眼看见的,没有什么悲苦和忧虑的,万一出现不如意的事情,我当不顾性命来奉行您的英明指示。’这事黄门令董箕等人,护理先帝的才人,都是听见过和知道的。今日大将军曹爽背弃明帝的遗命,败坏国家的典章,对内就自比皇帝,对外则专行威权;破坏各军营,控制所有禁军,文武百官中的重要职务,都安排他的亲信;皇宫里的警卫人员,历代久任的人都排斥赶走,打算安插新人以树立私党;亲信裙带关系盘根错节,胡作非为一天比一天厉害。外面既已这样,宫内又用黄门张当任都监,内外互相勾结,监视皇帝的一举一动,想打皇位的主意,离间皇帝母子的关系,伤害骨肉感情。使得天下动荡不安,人人心怀危惧,陛下处于只是暂时借坐宝位的境地,怎么能保持久安呢!这不是当年先帝召见陛下和臣到御床边的本意。臣虽然腐朽老迈,岂敢忘记过去自己的承诺呢?从前秦朝赵高任意横行,秦氏因此灭亡;汉朝诸吕、霍氏之乱得以及早解决,汉朝江山能够世代继续。这些都是陛下的重要借鉴,是臣下接受使命的时候了。太尉蒋济、尚书令司马孚等人,都认为曹爽心目中已无君上,他们兄弟不适宜再统领宫中警卫,已经报告皇太后。皇太后命令臣按上奏的意见执行。臣只好专擅责成主管官员和黄门令罢免曹爽、曹羲、曹训的官职和兵权,以侯爵的身份回家,不准继续逗留在朝廷里来阻挠皇帝御驾回宫;胆敢拖延停留的,便按军法行事。臣竭力支撑病体,带兵进驻洛水浮桥,观察动静以防非常之变。”

曹爽得到司马懿的奏书,没有给少帝看,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大司农沛国人桓范听说司马懿起兵,不顾太后的召见,假称有少帝诏令打开平昌门,拔出剑戟,劫持了守门的官吏,往南投奔曹爽。司马懿知道后,说:“桓范出谋划策,曹爽必定不会采用他的计策。”桓范建议曹爽让少帝驾临许昌,征调外地的兵马。曹爽兄弟犹豫不决,桓范又对着曹羲说:“事到如今,以你家的地位想做一个平民还可能吗?而且普通人劫持一个人质,还想活命,今日你和少帝相随,号令天下,谁敢不响应?”曹羲还是不能采纳。侍中许允、尚书陈泰都劝说曹爽,要他早日认罪。曹爽于是派遣许允、陈泰去见司马懿,承认有罪请求处死,同时才向皇帝送上司马懿的奏书。于是免去曹爽兄弟的官职,以侯爵的身份回家。

当初,张当私自把他挑选的才人张氏、何氏等人献给曹爽。因此司马懿怀疑他与曹爽有阴谋,逮捕张当治罪。张当揭发曹爽和何晏等人阴谋叛反,共同事先训练兵马,等到三月中旬要发难的事实,于是司马懿逮捕了何晏等人关进牢里。并召集公卿大臣在朝廷商议,大家认为:“《春秋》的道理是‘对于君主、父母不能萌生任何叛逆的念头,否则必定诛杀’。曹爽以皇帝旁系亲属的资格,世代受到特殊宠爱,亲身受到先帝握手嘱托后事的遗诏,把国家大事托付给他,他却怀着祸心,蔑视和抛弃遗命,竟和何晏、邓飏以及张当等人阴谋篡夺皇位,桓范和罪犯结党,都属大逆不道。”于是逮捕曹爽、曹羲、曹训、何晏、邓飏、丁谧、毕轨、李胜、桓范、张当等人,全都处死,并诛灭三族。嘉平年间,为了延续功臣的后嗣,封曹真的族孙曹熙为新昌亭侯,食邑三百户,作为后代来奉祀曹真。

何晏,是何进的孙子。母亲尹氏,改嫁为太祖的夫人。何晏在宫廷里长大,又娶了皇帝的女儿为妻,年轻时因为才智优秀而闻名,喜好老庄之学,著有《道德论》及各种文章辞赋共几十篇。

夏侯尚字伯仁,是夏侯渊的堂侄。文帝和他亲密友好。太祖平定冀州时,夏侯尚担任军司马,率领骑兵跟随征伐,后来担任五官将文学。魏国建立之初,升任黄门侍郎。代郡胡人叛乱,太祖派鄢陵侯曹彰出征讨伐,任用夏侯尚参与曹彰的军事,等到平定了代地,回到京城。太祖在洛阳去世,夏侯尚手持符节,送太祖的灵柩回邺城。一并叙录以前的功劳,封为平陵亭侯,任命为散骑常侍,不久又升任中领军。等到文帝登基,改封为平陵乡侯,升任征南将军,兼任荆州刺史,授予符节统领南方一切军事。夏侯尚上奏:“刘备在上庸另驻扎了军队,那里山路艰难险阻,他不会防备我们,如果出奇兵秘密前进,出其不意,这是特殊取胜的好时机。”于是部署各军攻破上庸,平定了三郡九县,夏侯尚升任征南大将军。孙权虽然向朝廷自称藩属,但夏侯尚还是增加了攻击讨伐他的准备,后来孙权果然有二心。黄初三年,文帝亲临宛城,派夏侯尚带领各军和曹真共同包围江陵。孙权的部将诸葛瑾和夏侯尚隔江对峙,诸葛瑾过江到达江中的小洲上,分一部分水军在江中。夏侯尚趁黑夜带许多油船,率步兵、骑兵万余人,在下游秘密过江,攻击诸葛瑾各军,在江的两边夹击烧毁他的船只,水陆两路同时进攻,打败了诸葛瑾。江陵城还没有攻下,正好遇上大瘟疫,文帝命令夏侯尚带各军撤回。文帝增加夏侯尚的封地六百户,连同以前的封地共一千九百户,赐给他斧钺,晋升为州牧。荆州残破荒废,南面和蛮夷接壤,同吴国以汉水相隔作为边境,老的居民大多住在江南。夏侯尚从上庸开辟道路,向西开发七百多里,山民蛮夷大多数都归顺他,五六年时间里,投降归附的有几千家。黄初五年,改封为昌陵乡侯。夏侯尚有个爱妾很受宠幸,宠爱胜过正妻;这位正妻,是曹氏的女儿,所以文帝派人绞死了那个宠妾。夏侯尚悲哀伤感,生病以至精神恍惚,宠妾已经埋葬,不胜思念想见,又把她挖出来看。文帝听了发怒说:“杜袭看不起夏侯尚,确实是有原因的。”然而因为是旧臣,对他的恩宠没有减少。黄初六年,夏侯尚病重,回到京都,文帝几次到他家中探视,握着夏侯尚的手流泪痛哭。夏侯尚死后,文帝赐给他谥号为悼侯。儿子夏侯玄继承了他的爵位。又分出夏侯尚的封地三百户,赐给夏侯尚弟弟的儿子夏侯奉爵位为关内侯。

玄字太初。少知名,弱冠为散骑黄门侍郎。尝进见,与皇后弟毛曾并坐,玄耻之,不悦形之于色。明帝恨之,左迁为羽林监。正始初,曹爽辅政。玄,爽之姑子也。累迁散骑常侍、中护军。[40]

太傅司马宣王问以时事,玄议以为:“夫官才用人,国之柄也,故铨衡专于台阁,上之分也,孝行存乎闾巷,优劣任之乡人,下之叙也。夫欲清教审选,在明其分叙,不使相涉而已。何者?上过其分,则恐所由之不本,而干势驰骛之路开;下逾其叙,则恐天爵之外通,而机权之门多矣。夫天爵下通,是庶人议柄也;机杈多门,是纷乱之原也。自州郡中正品度官才之来,有年载矣,缅缅纷纷,未闻整齐,岂非分叙参错,各失其要之所由哉!若令中正但考行伦辈,伦辈当行均,斯可官矣。何者?夫孝行著于家门,岂不忠恪于在官乎?仁恕称于九族,岂不达于为政乎?义断行于乡党,岂不堪于事任乎?三者之类,取于中正,虽不处其官名,斯任官可知矣。行有大小,比有高下,则所任之流,亦涣然明别矣。奚必使中正干铨衡之机于下,而执机柄者有所委仗于上,上下交侵,以生纷错哉?且台阁临下,考功校否,众职之属,各有官长,旦夕相考,莫究于此;闾阎之议,以意裁处,而使匠宰失位,众人驱骇,欲风俗清静,其可得乎?天台县远,众所绝意。所得至者,更在侧近,孰不修饰以要所求?所求有路,则修己家门者,已不如自达于乡党矣。自达乡党者,已不如自求之于州邦矣。苟开之有路,而患其饰真离本,虽复严责中正,督以刑罚,犹无益也。岂若使各帅其分,官长则各以其属能否献之台阁,台阁则据官长能否之第,参以乡闾德行之次,拟其伦比,勿使偏颇。中正则唯考其行迹,别其高下,审定辈类,勿使升降。台阁总之,如其所简,或有参错,则其责负自在有司。官长所第,中正辈拟,比随次率而用之,如其不称,责负在外。然则内外相参,得失有所,互相形检,孰能相饰?斯则人心定而事理得,庶可以静风俗而审官才矣。”又以为古之建官,所以济育群生,统理民物也,故为之君长以司牧之。司牧之主,欲一而专,一则官任定而上下安,专则职业修而事不烦。夫事简业修,上下相安而不治者,未之有也。先王建万国,虽其详未可得而究,然分疆画界,各守土境,则非重累羁绊之体也。下考殷、周五等之叙,徒有小大贵贱之差,亦无君官臣民而有二统互相牵制者也。夫官统不一,则职业不修;职业不修,则事何得而简?事之不简,则民何得而静?民之不静,则邪恶并兴,而奸伪滋长矣。先王达其如此,故专其职司而一其统业。始自秦世,不师圣道,私以御职,奸以待下;惧宰官之不修,立监牧以董之,畏督监之容曲,设司察以纠之;宰牧相累,监察相司,人怀异心,上下殊务。汉承其绪,莫能匡改。魏室之隆,日不暇及,五等之典,虽难卒复,可粗立仪准以一治制。今之长吏,皆君吏民,横重以郡守,累以刺史。若郡所摄,唯在大较,则与州同,无为再重。宜省郡守,但任刺史;刺史职存则监察不废,郡吏万数,还亲农业,以省烦费,丰财殖谷,一也。大县之才,皆堪郡守,是非之讼,每生意异,顺从则安,直已则争。夫和羹之美,在于合异,上下之益,在能相济,顺从乃安,此琴瑟一声也,荡而除之,则官省事简,二也。又干郡之吏,职监诸县,营护党亲,乡邑旧故,如有不副,而因公掣顿,民之困弊,咎生于此,若皆并合,则乱原自塞,三也。今承衰弊,民人凋落,贤才鲜少,任事者寡,郡县良吏,往往非一,郡受县成,其剧在下,而吏之上选,郡当先足,此为亲民之吏,专得底下,吏者民命,而常顽鄙,今如并之,吏多选清良者造职,大化宣流,民物获宁,四也。制使万户之县,名之郡守,五千以上,名之都尉,千户以下,令长如故,自长以上,考课迁用,转以能升,所牧亦增,此进才效功之叙也,若经制一定,则官才有次,治功齐明,五也。若省郡守,县皆径达,事不拥隔,官无留滞,三代之风,虽未可必,简一之化,庶几可致,便民省费,在于此矣。”又以为:“文质之更用,犹四时之迭兴也,王者体天理物,必因弊而济通之,时弥质则文之以礼,时泰侈则救之以质。今承百王之末,秦汉余流,世俗弥文,宜大改之以易民望。今科制自公、列侯以下,位从大将军以上,皆得服绫锦、罗绮、纨素、金银饰镂之物,自是以下,杂彩之服,通于贱人,虽上下等级,各示有差,然朝臣之制,已得侔至尊矣,玄黄之采,已得通于下矣。欲使市不鬻华丽之色,商不通难得之货,工不作雕刻之物,不可得也。是故宜大理其本,准度古法,文质之宜,取其中则,以为礼度。车舆服章,皆从质朴,禁除末俗华丽之事,使干朝之家,有位之室,不复有锦绮之饰,无兼采之服,纤巧之物,自上以下,至于朴素之差,示有等级而已,勿使过一二之觉。若夫功德之赐,上恩所特加,皆表之有司,然后服用之。夫上之化下,犹风之靡草。朴素之教兴于本朝,则弥侈之心自消于下矣。”(www.xing528.com)

夏侯玄字太初。年轻时很有名气,二十岁就担任了散骑黄门侍郎。曾经进见明帝时,和皇后的弟弟毛曾坐在一起,夏侯玄深感羞耻,不高兴的神色流露在脸上。明帝为此恨他,降为羽林监。齐王正始初年,曹爽辅佐朝政。夏侯玄,是曹爽姑母的儿子。多次升迁直到散骑常侍、中护军。

太傅司马懿向夏侯玄询问时政,夏侯玄议论以为:“任命有才能的人做官,是国家的权柄,所以官吏的量才录用专门由尚书台负责,这是上面的职分,而穷闾僻巷之间存在着孝敬的行为,优劣自有乡人的公论,这是下边的评叙。要使社会风尚清廉、人才评选得当,在于明确上面的职分和下边评叙的界限,不使互相干扰罢了。为什么呢?因为上面超过了职分,恐怕人才的提拔不会遵循根本原则,而请托钻营趋炎附势门路就会大开;下面逾越了评叙的范围,那么道德高尚的认可完全由下面所左右,这样投机取巧玩弄权术的门径就多了起来。道德高尚的认可完全由下层操纵,这十足成了老百姓嘲讽的话柄;而投机取巧玩弄权术的门径大开,则是产生混乱的根源。自从州郡设立九品中正来品评官职、衡量官吏的才能以来,已经好多年了,但这种制度混乱不明,没有统一,这难道不是上面职分和下面评叙杂乱不齐,各自失去了应该掌握的要领所造成的吗!如果中正官只是考察品行的高低等级,所评等第恰当,其人的品行公正,就可以任以官职了。为什么呢?因为在家以孝顺著称,岂有不忠诚尽职于官位的呢?在九族中享有仁爱宽容美名的,岂有不明白怎么为政的呢?在乡里之间处置事情公正适宜的人,岂有不能胜任于职事的呢?孝行、仁恕、义断这三类人,都取决于中正官的考察,虽然中正官不能任他们的官职,但这些人可以胜任官职是很清楚的了。品行有高有低,评的等级有上有下,这样对所任官职的品级,也就能清清楚楚地加以区别了。何必使得中正官在下面侵犯属于台阁的铨衡之权,而执掌铨衡之权的台阁却高高在上放弃自己的职责,以致上下互相侵犯,产生纷乱差错呢?况且台阁大臣居高临下,考核政绩查处不称职的官员,而各种职司又有上下统属,都有自己的长官,早晚对他们进行考核,没有谁比这更清楚的了;而民间的议论,终不免以主观意志来评选,这样将造成执政大臣失去对官吏任命的控制,而众官吏也都会疲劳奔命惊恐万分,要想使社会风气清纯干净,又怎么能办到呢?掌铨衡之权的台阁如在天上远不可及,他和被评人才之间失去沟通。能够接近他、达到个人目的的,便只有他自己身旁近处的人了,因此哪个不伪装巧饰以便能够达到自己的追求呢?有了达到自己要求的门路,那么安分守己在家坐等的,已经比不上在乡里自求显达的人了。在乡里自求显达的人,又比不上自己在州郡求门路的人了。如果打开了这种请托的门路,却又担心评选的人才掩饰了真情不是原来的面目,即使再去严厉责备中正官的失职,甚至用刑罚督责他们,也无济于事了。还不如使各自遵循他们的职分,地方长官把他们属下有才能和无能的人都上报台阁,台阁根据地方长官评定的才能等第,参照那里乡间闾巷对品德行为的评价,拟出他们的类型等第,不使发生偏颇。而中正官只是考察所评选人的品行事迹,区分其高下,审定其等列,不使偏高偏低。尚书台汇总起来,如果这样选拔出来的人才,或有参差失误,那么责任自应由有关官员承担。地方长官对候选人评定的次第,中正官对考察的人所评的等列,尚书台可以参照一定的准则来使用,如果不称职,责任就由在外的官员来承担了。如此内外互相参照,考察得对或不对也有人来承担责任,互相之间进行对照、考核,谁能粉饰伪装呢?这样人心也就自然安定而事情也办得合乎情理,大概可以使风俗清纯进而审慎地任用人才了。”夏侯玄又认为:“古代设立官职,是为了救助抚育万民,总管民事的,所以为他们设置君主、长官来治理他们。治民的官吏,要固一而且有专职,固一则官吏的责任明确而上下相安,有专职则职务范围内的事就会用心研究使政事不会烦琐。政事简省业务熟练,上下相安而事情还办不好的,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从前先王建立了许多藩国,虽然当时的详细情况现在已无从考究,然而划分疆界,使他们各自守卫领土范围,不至成为互相重复、牵累的体制。后来考察商周两朝五等封爵的等级,仅有大小贵贱的区别,并没有君主与大臣、百官与民众这样的两个系统来互相牵制着的。官吏的统属紊乱,那么专职的业务就不精;业务不精,政务怎么可能简省?政事不简省,老百姓怎么可能安宁?老百姓不能安宁,歪门邪道的事情就会同时发生,刁钻欺诈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先王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毛病,所以使百官的职掌专一统属整齐。自秦代开始,不效法圣人之道,用私心去奉行官职,用奸诈去对待下属;害怕主宰官员德行败坏,就设立监察官员进行督责,又害怕监督官员曲意包容,于是设立司察来纠正他们;中央的宰官与地方的牧守互相重叠,监督与司察彼此防范,搞得人人怀有异心,上下政务不能统一。汉朝继承秦代的传统,对此也未能匡救改正。到曹魏兴起的时候,没有时间顾及到这个方面,五等封爵的制度虽难仓猝恢复,但可粗略订立一些章程准则用来整齐政治体制。现在的地方长官可以直接管理老百姓和下属官吏,却在中间重叠郡守一职,与刺史重累。如果郡守所兼代的职务,只在一些大的方面,那么和州一级的刺史相同,就没有必要重复了。应该裁省郡守这一级,仅任用刺史;刺史职掌存在则对下属的监视督察就不会荒废了,那么郡一级数以万计的官员,回去亲自务农,以节省大量费用,可以丰富资财增加粮食,这是第一点好处。能够治理一个大县的人才,都能任郡守,遇到是非争论,郡县两级看法不一,县令服从郡守就相安无事,县令坚持己见就不免发生争论了。宰相综理朝政能卓有成效,就在于团结不同的意见,而上下级之间和谐相处所产生的效应,也就在于能互相补救,顺从才能相安,这如同琴瑟和谐发出一致的声音一样,把郡守一级剔除掉,则可以官职精简、政务不繁,这是第二点好处。另外管郡的官员,他们的职责是监督各县,而他们往往袒护自己的同党亲友,同乡旧交,对那些不合他们心意的官员,便借助公家名义进行打击,造成人民困难疾苦的罪过,都产生在这方面,倘若把郡县合并,致乱的缘由自然会塞住,这是第三点好处。现在承袭着前代种种衰败的弊端,人口减少,贤才短缺,能干事的人不多,但郡县才德兼备的好官吏,常常不是一样,郡的官吏,都坐享县官之成,真正麻烦困难的事都在下面处理,但官吏的进阶举拔,郡府先要得到满足,这就使得亲近老百姓的官吏却只能居处底层,官吏是老百姓的命运所系,却常常由一些贪玩卑鄙的人充当,现在如果把郡县合并为一级,官吏多挑选一些清廉优良的人才到职,伟大的教化得以宣扬流播,老百姓也都可获安宁,这是第四点好处。现在作出规定使万户人口的县,长官可以称郡守,五千户以上的县,长官称为都尉,千户以下的县,则和过去一样或称令或称长,从县长以上,要考察政绩才选拔任用,调动工作要凭才能提升,管辖的户数也随着增加,这是引进人才、量功行赏的一定程序,如果这种原则性的制度一经制定下来,那么官吏的才能也就能够分出等次,号令整齐功绩明显,这是第五点好处。如果省去了郡守一级,县里的事情可以径直向上汇报,要办的事情不致在中间受到壅塞阻隔,有才干的官吏不会长期滞留在下层,三代优良的风尚,虽然未必完全能恢复,精简纯一的教化,大致可以做到,既方便人民又节省费用,就在于此了。”夏侯玄又认为文采和质朴的更换使用,犹如四季的轮流运行,人君体察自然规律来治理政事,一定会针对出现的弊端进行补救而使之理顺,如果时俗过于简朴就要用礼仪进行文饰,时俗过于奢侈就要用朴素来补救。现在继承古代百王之后,踵接着秦汉两朝的余波,世俗过于崇尚浮华,应该大加改正以便转变人民过分的期望。现在的条律规定从公、侯以下,官阶在大将军以上的,都可以穿华丽的绫罗绸缎,佩戴金银首饰,使用金银雕饰的物品,从公侯大将军以下,各种颜色鲜艳的服装都可以穿戴,一直到卑贱的贫民都是如此,虽然官吏的等级,都显示出差别,但朝廷官吏的服制,已经能和皇帝等同了,玄黄两种颜色,已经通行于臣下了。想使市面上不出售颜色华丽的服装,商人不贩运稀世的货物,工匠不制作精雕细刻的装饰品,是不可能了。因此应该大大地治理一下根本,以古代的制度制定衡量的标准,使文、质两方面都能认可,则取其适中的标准,用以作为制度。皇帝所乘车辆、所用冠服、旌旗等,都要朴素,禁止那种坏的风俗习气及追求奢华富丽的东西,使辅弼大臣和有爵位的官吏的家庭,不再有华美绮丽的装饰,也没有五颜六色的服装,以及精致的用品,从上到下,达到只有朴素的差别,显示出不同的等级就行了,不要使它超过一二级的差别。至于因功德显著而得到的赏赐,这是皇帝施恩特别加赐的,都要经专管部门公布,然后才能服用。君上感化下民的风俗习惯,就如同草木顺风而倒一样。朴素的教化在朝廷兴起,那么过分奢侈的思想自然在下面消除了。”

宣王报书曰:“审官择人,除重官,改服制,皆大善。礼乡闾本行,朝廷考事,大指如所示。而中间一相承习,卒不能改。秦时无刺史,但有郡守长吏。汉家虽有刺史,奉六条而已,故刺史称传车,其吏言从事,居无常治,吏不成臣,其后转更为官司耳。昔贾谊亦患服制,汉文虽身服弋绨,犹不能使上下如意。恐此三事,当待贤能然后了耳。”玄又书曰:“汉文虽身衣弋绨,而不革正法度,内外有僭拟之服,宠臣受无限之赐,由是观之,似指立在身之名,非笃齐治制之意也。今公侯命世作宰,追踪上古,将隆至治,抑末正本,若制定于上,则化行于众矣。夫当宜改之时,留殷勤之心,令发之日,下之应也犹响寻声耳,犹垂谦谦,曰‘待贤能’,此伊周不正殷姬之典也。窃未喻焉。”

司马宣王给夏侯玄的回信说:“谨慎地任命官员选择人才,除掉重复的官职,改革服饰制度,这些都很好。按制度由邻里乡民评价他的品行,朝廷考核他的事迹,大体如你所说的那样。可是这中间有着一贯相承的习俗,一下子也不能改变。秦朝没有设刺史,只有郡守县吏。汉代虽设了刺史,也只是秉承六条问事而已,所以当时刺史称作传车,他的属吏称为从事,刺史没有经常的办事衙门,属吏也不成其为臣,后来刺史才转变为固定的长官与专设的机构。以前贾谊也担心过制服紊乱的问题,汉文帝虽然自己穿黑色的粗绢,还是不能使上上下下按他的意愿行事。恐怕这三件事,要等到有贤能的人才能办得了。”夏侯玄又写信说:“汉文帝虽然自己穿黑色粗绢,但没有改正朝廷的规章制度,乃至朝廷内外百官竟穿超越本分的衣服,宠爱的大臣享受了皇帝对他的没有限制的赏赐,由此可以看出,汉文帝似乎只是树立了本人自己的名声,谈不上有使政治制度整齐淳厚的用意。现在您有名于世乃本朝的宰辅,可以追踪上古的优良传统,能把本朝的治理搞得更好,抑制末节匡正根本,如果在上面制定出好的制度,教化就可以推行到群众中去。现在正是应当改制的时候了,只要全心全意去做,那么政令发出的当天,下面的响应就会像回音追随本声一样迅速,如果还按照谦谦君子的作风,说什么‘等待贤能’,这等于是伊尹周公不肯端正商周的规章制度一样。我私下对此是很不理解的。”

顷之,为征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州诸军事。[41]与曹爽共兴骆谷之役,时人讥之。爽诛,征玄为大鸿胪,数年徙太常。玄以爽抑绌,内不得意。中书令李丰虽宿为大将军司马景王所亲待,然私心在玄,遂结皇后父光禄大夫张缉,谋欲以玄辅政。丰既内握权柄,子尚公主,又与缉俱冯翊人,故缉信之。丰阴令弟兖州刺史翼求入朝,欲使将兵入,并力起。会翼求朝,不听。嘉平六年二月,当拜贵人,丰等欲因御临轩,诸门有陛兵,诛大将军,以玄代之,以缉为骠骑将军。丰密语黄门监苏铄、永宁署令乐敦、冗从仆射刘贤等曰:“卿诸人居内,多有不法,大将军严毅,累以为言,张当可以为诫。”铄等皆许以从命。[42]大将军微闻其谋,请丰相见,丰不知而往,即杀之。[43]事下有司,收玄、缉、铄、敦、贤等送廷尉。[44]廷尉钟毓奏:“丰等谋迫胁至尊,擅诛冢宰,大逆无道,请论如法。”于是会公卿朝臣廷尉议,咸以为“丰等各受殊宠,典综机密,缉承外戚椒房之尊,玄备世臣,并居列位,而包藏祸心,构图凶逆,交关阉竖,授以奸计,畏惮天威,不敢显谋,乃欲要君胁上,肆其诈虐,谋诛良辅,擅相建立,将以倾覆京室,颠危社稷。毓所正皆如科律,报毓施行”。诏书:“齐长公主,先帝遗爱,原其三子死命。”于是丰、玄、缉、敦、贤等皆夷三族,[45]其余亲属徙乐浪郡。玄格量弘济,临斩东市,颜色不变,举动自若,时年四十六。[46]正元中,绍功臣世,封尚从孙本为昌陵亭侯,邑三百户,以奉尚后。

不久,任命夏侯玄担任征西将军,授予符节统领雍州、凉州的各种军务。他和曹爽共同发起了进攻蜀汉的骆谷战役,为当时所人讥笑。曹爽被处死后,召夏侯玄担任大鸿胪,几年之后升为太常。夏侯玄因曹爽而受到压抑,内心很不得意。中书令李丰尽管一直被大将军司马景王亲信厚待,但他私下是倾心夏侯玄的,于是结交皇后的父亲光禄大夫张缉,计划要用夏侯玄来辅政。李丰在内掌握了国家权柄,儿子李韬娶了公主为妻,又与张缉都是左冯翊人,所以张缉很相信他。李丰暗地要他的弟弟兖州刺史李翼请求入朝,想要他带兵进入朝廷,合力发动政变。偏巧李翼请求上朝,没被许可。到嘉平六年二月,要册封贵人,李丰等人想乘皇帝亲登前殿,各宫门都有禁兵把守时,杀掉大将军司马景王,而以夏侯玄代替,以张缉为骠骑将军。李丰秘密威胁黄门监苏铄、永宁宫守宫官乐敦、冗从仆射刘贤等人说:“各位都身居大内,做了许多不法之事,大将军非常严厉,常常说起这些,张当的下场你们应该引以为戒啊。”苏铄等人都答应接受李丰的指挥。大将军稍稍听到了他们政变的计谋,于是假装请李丰来会面,李丰还不知道政变计谋泄露便去会见,大将军当即把李丰杀了。然后把这件案子交到主管部门,逮捕夏侯玄、张缉、苏铄、乐敦、刘贤等人并把他们送交廷尉判处。廷尉钟毓上奏说:“李丰等人阴谋要挟皇帝,擅自杀害大臣,大逆不道,请按照法律论处。”于是召集公卿、朝臣和廷尉一起讨论,一致认为“李丰等人都受到了朝廷特殊的宠爱,主管朝廷的机密,张缉身受后妃戚属的尊荣,夏侯玄家族累世为朝廷大臣,位居列卿地位,然而竟怀着野心,图谋叛逆,勾结宦官,授给他们奸计,由于害怕皇帝天威,不敢明目张胆地谋反,因此想要挟持皇帝,施展欺诈残忍的手段,杀害贤良的大臣,擅自封官许愿,将要危害朝廷,颠覆国家。钟毓所定的罪行都符合条律,请批复钟毓执法处理”。皇帝下诏书说:“齐长公主,是先帝的爱女,她所生的三个儿子免除死刑。”于是李丰、夏侯玄、张缉、乐敦、刘贤等人都被灭了三族,其他的亲属也都流放到乐浪郡。夏侯玄品格度量宽宏通达,临到刑场,脸色不变,举动自然,死时才四十六岁。正元年间,续封功臣的后裔,封夏侯尚的侄孙夏侯本为昌陵亭侯,食邑三百户,以作为夏侯尚的后嗣。

初,中领军高阳许允与丰、玄亲善。先是有诈作尺一诏书,以玄为大将军,允为太尉,共录尚书事。有何人天未明乘马以诏版付允门吏,曰“有诏”,因便驰走。允即投书烧之,不以开呈司马景王。后丰等事觉,徙允为镇北将军,假节督河北诸军事。未发,以放散官物,收付廷尉,徙乐浪,道死。[47]

清河王经亦与允俱称冀州名士。甘露中为尚书,坐高贵乡公事诛。始经为郡守,经母谓经曰:“汝田家子,今仕至二千石,物太过不祥,可以止矣。”经不能从,历二州刺史,司隶校尉,终以致败[48]。允友人同郡崔赞,亦尝以处世太盛戒允云。[49]

评曰:夏侯、曹氏,世为婚姻,故惇、渊、仁、洪、休、尚、真等并以亲旧肺腑,贵重于时,左右勋业,咸有效劳。爽德薄位尊,沈溺盈溢,此固《大易》所著,道家所忌也。玄以规格局度,世称其名,然与曹爽中外缱绻;荣位如斯,曾未闻匡弼其非,援致良才。举兹以论,焉能免之乎!

当初,中领军高阳郡人许允和李丰、夏侯玄亲密友好。在这之前有人假造一尺长的诏书,诏书上写着任夏侯玄做大将军,许允做太尉,共同总揽朝政。不知什么人天没亮就骑马把诏版交给许允的门官,说“有诏书”,说完就驱马而走。许允当即把“诏书”丢到火里烧掉,没有把它拆开送呈司马景王。后来李丰等人的事情被揭露,朝廷调任许允为镇北将军,授予符节管理北方军事。还没出发,就以滥发公家财物的罪名,逮捕送交廷尉,发配到乐浪郡,在路上死去。

清河郡人王经也和许允一样都是冀州的知名人士。甘露年间担任尚书,因受高贵乡公曹髦的牵连而被杀。起初王经担任郡守,王经的母亲对王经说:“你是作田人家的儿子,今日官做到二千石了,事物太过分了便不吉祥,可以到此为止了。”王经未能接受,历任二州刺史,司隶校尉,终于导致败亡。许允的友人同郡人崔赞,据说也曾以处世不要太过劝告过许允。

评论说:夏侯氏和曹氏两家,世代通婚,所以夏侯悖、夏侯渊、曹仁、曹洪、曹休、夏侯尚、曹真等人都因为是帝王的亲戚,尊贵显赫于当时,追随君王左右而建立功业,都对国家有贡献。曹爽德行浅薄、地位尊贵,沉浸在利欲中过分享受,这正是《周易》所批判,道家所忌讳的事。夏侯玄因为气度不凡,世人称道他的美名,然而和曹爽竟以中表亲谊里外勾结;地位如此尊贵,而从没听说他帮助曹爽纠正错误,招纳人才。就以这件事来论,他又怎能避免败亡呢。

[1] 孙盛曰:案《光武纪》,建武九年,盗劫阴贵人母弟,吏以不得拘质迫盗,盗遂杀之也。然则合击者,乃古制也。自安、顺已降,政教陵迟,劫质不避王公,而有司莫能遵奉国宪者,浩始复斩之,故魏武嘉焉。

[2] 《魏略》曰:时夏侯渊与惇俱为将军,军中号惇为盲夏侯。惇恶之,每照镜恚怒,辄扑镜于地。

[3] 《魏书》曰:时诸将皆受魏官号,惇独汉官,乃上疏自陈不当不臣之礼。太祖曰:“吾闻太上师臣,其次友臣。夫臣者,贵德之人也,区区之魏,而臣足以屈君乎?”惇固请,乃拜为前将军。

[4] 《魏略》曰:楙字子林,惇中子也。文帝少与楙亲,及即位,以为安西将军、持节,承夏侯渊处都督关中。楙性无武略,而好治生。至太和二年,明帝西征,人有白楙者,遂召还为尚书。琳在西时,多畜伎妾,公主由此与楙不和。其后群弟不遵礼度,楙数切责,弟惧见治,乃共构楙以诽谤,公主奏之,有诏收楙。帝意欲杀之,以问长水校尉京兆段默,默以为“此必清河公主与楙不睦,出于谮构,冀不推实耳。且伏波与先帝有定天下之功,宜加三思”。帝意解,曰:“吾亦以为然。”乃发诏推问为公主作表者,果其群弟子臧、子江所构也。

[5] 《晋阳秋》曰:泰始二年,高安乡侯夏侯佐卒,惇之孙也,嗣绝。诏曰:“惇,魏之元功,勋书竹帛。昔庭坚不祀,犹或悼之,况朕受禅于魏,而可以忘其功臣哉!宜择惇近属劭封之。”

[6] 《魏书》曰:韩浩字元嗣。汉末起兵,县近山薮,多寇,浩聚徒众为县藩卫。太守王匡以为从事,将兵拒董卓于盟津。时浩舅杜阳为河阴令,卓执之,使招浩,浩不从。袁术闻而壮之,以为骑都尉。夏侯惇闻其名,请与相见,大奇之,使领兵从征伐。时大议损益,浩以为当急田。太祖善之,迁护军。太祖欲讨柳城,领军史涣以为道远深入,非完计也,欲与浩共谏。浩曰:“今兵势强盛,威加四海,战胜攻取,无不如志,不以此时遂除天下之患,将为后忧。且公神武,举无遗策,吾与君为中军主,不宜沮众。”遂从破柳城,改其官为中护军,置长史、司马。从讨张鲁,鲁降。议者以浩智略足以绥边,欲留使都督诸军,镇汉中。太祖曰:“吾安可以无护军?”乃与俱还。其见亲任如此。及薨,太祖愍惜之。无子,以养子荣嗣。史涣字公刘。少任侠,有雄气。太祖初起,以客从,行中军校尉,从征伐,常监诸将,见亲信,转拜中领军。十四年薨。子静嗣。

[7] 《魏略》曰:时兖、豫大乱,渊以饥乏,弃其幼子,而活亡弟孤女。

[8] 《魏书》曰:渊为将,赴急疾,常出敌之不意,故军中为之语曰:“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

[9] 《魏略》曰:霸字仲权。渊为蜀所害,故霸常切齿,欲有报蜀意。黄初中为偏将军。子午之役,霸召为前锋,进至兴势围,安营在曲谷中。蜀人望知其是霸也,指下兵攻之。霸手战鹿角间,赖救至,然后解。后为右将军,屯陇西,其养士和戎,并得其欢心。至正始中,代夏侯儒为征蜀护军,统属征西。时征西将军夏侯玄,于霸为从子,而玄于曹爽为外弟。及司马宣王诛曹爽,遂召玄,玄来东。霸闻曹爽被诛而玄又征,以为祸必转相及,心既内恐;又霸先与雍州刺史郭淮不和,而淮代玄为征西,霸尤不安,故遂奔蜀。南趋阴平而失道,入穷谷中,粮尽,杀马步行,足破,卧岩石下,使人求道,未知何之。蜀闻之,乃使人迎霸。初,建安五年,时霸从妹年十三四,在本郡,出行樵采,为张飞所得。飞知其良家女,遂以为妻,产息女,为刘禅皇后。故渊之初亡,飞妻请而葬之。及霸入蜀,禅与相见,释之曰:“卿父自遇害于行间耳,非我先人之手刃也。”指其儿子以示之曰:“此夏侯氏之甥也。”厚加爵宠。

[10] 《世语》曰:威字季权,任侠。贵历荆、兖二州刺史。子骏,并州刺史。次庄,淮南太守。庄子湛,字孝若,以才博文章,至南阳相、散骑常侍。庄,晋景阳皇后姊夫也。由此一门侈盛于时。

[11] 《文章叙录》曰:惠字稚权,幼以才学见称,善属奏议。历散骑黄门侍郎,与钟毓数有辩驳,事多见从。迁燕相、乐安太守。年三十七卒。

[12] 《世语》曰:和字义权,清辩有才论。历河南尹、太常。渊第三子称,第五子荣。从孙湛为其序曰:“称字叔权。自孺子而好合聚童儿,为之渠帅,戏必为军旅战陈之事,有违者辄严以鞭捶,众莫敢逆。渊阴奇之,使读《项羽传》及兵书,不肯,曰:‘能则自为耳,安能学人?’年十六,渊与之田,见奔虎,称驱马逐之,禁之不可,一箭而倒。名闻太祖,太祖把其手喜曰:‘我得汝矣!’与文帝为布衣之交,每宴会,气陵一坐,辩士不能屈。世之高名者多从之游。年十八卒。弟荣,字幼权。幼聪惠,七岁能属文,诵书日千言,经目辄识之。文帝闻而请焉。宾客百余人,人一奏刺,悉书其乡邑名氏,世所谓爵里刺也,客示之,一寓目,使之遍谈,不谬一人。帝深奇之。汉中之败,荣年十三,左右提之走,不肯,曰:‘君亲在难,焉所逃死!’乃奋剑而战,遂没陈。”

[13] 《魏书》曰:仁祖褒,颍川太守。父炽,侍中、长水校尉。

[14] 《魏书》曰:仁时年五十六。
《傅子》曰:曹大司马之勇,贲、育弗加也。张辽其次焉。

[15] 《英雄记》曰:纯字子和。年十四而丧父,与同产兄仁别居。承父业,富于财,僮仆人客以百数,纯纲纪督御,不失其理,乡里咸以为能。好学问,敬爱学士,学士多归焉,由是为远近所称。年十八,为黄门侍郎。二十,从太祖到襄邑募兵,遂常从征战。

[16] 《魏书》曰:纯所督虎豹骑,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太祖难其帅。纯以选为督,抚循甚得人心。及卒,有司白选代,太祖曰:“纯之比,何可复得!吾独不中督邪?”遂不选。

[17] 《魏书》曰:洪伯父鼎为尚书令,任洪为蕲春长。

[18] 《魏略》曰:文帝收洪,时曹真在左右,请之曰:“今诛洪,洪必以真为谮也。”帝曰:“我自治之,卿何豫也?”会卞太后责怒帝,言“梁、沛之间,非子廉无有今日”。诏乃释之。犹尚没入其财产。太后又以为言,后乃还之。初,太祖为司空时,以己率下,每岁发调,使本县平赀。于时谯令平洪赀财与公家等,太祖曰:“我家赀那得如子廉耶!”文帝在东宫,尝从洪贷绢百匹,洪不称意。及洪犯法,自分必死,既得原,喜,上书谢曰:“臣少不由道,过在人伦,长窃非任,遂蒙含贷。性无检度知足之分,而有豺狼无厌之质,老惛倍贪,触突国网,罪迫三千,不在赦宥,当就辜诛,弃诸市朝,犹蒙天恩,骨肉更生。臣仰视天日,愧负灵神,俯惟愆阙,惭愧怖悸,不能雉经以自裁割,谨涂颜阙门,拜章陈情。”

[19] 《魏书》曰:休祖父尝为吴郡太守。休于太守舍,见壁上祖父画像,下榻拜涕泣,同坐者皆嘉叹焉。

[20] 《魏书》曰:休丧母至孝。帝使侍中夺丧服,使饮酒食肉,休受诏而形体益憔悴。乞归谯葬母,帝复遣越骑校尉薛乔奉诏节其忧哀,使归家治丧,一宿便葬,葬讫诣行在所。帝见,亲自宽慰之。其见爱重如此。

[21] 《世语》曰:肇字长思。

[22] 张隐《文士传》曰:肇孙摅,字颜远,少厉志操,博学有才藻。仕晋,辟公府,历洛阳令,有能名。大司马齐王冏辅政,摅与齐人左思俱为记室督。从中郎出为襄阳太守、征南司马。值天下乱,摅讨贼向吴,战败死。

[23] 《魏略》曰:真本姓秦,养曹氏。或云其父伯南夙与太祖善。兴平末,袁术部党与太祖攻劫,太祖出,为寇所追,走入秦氏,伯南开门受之。寇问太祖所在,答云:“我是也。”遂害之。由此太祖思其功,故变其姓。
《魏书》曰:邵以忠笃有才智,为太祖所亲信。初平中,太祖兴义兵,邵募徒众,从太祖周旋。时豫州刺史黄琬欲害太祖,太祖避之而邵独遇害。

[24] 臣松之案:真父名邵。封邵陵侯,若非书误,则事不可论。

[25] 《魏书》曰:爽使弟羲为表曰:“臣亡父真,奉事三朝,人备冢宰,出为上将。先帝以臣肺腑遗绪,奖饬拔擢,典兵禁省,进无忠恪积累之行,退无羔羊自公之节。先帝圣体不豫,臣虽奔走,侍疾尝药,曾无精诚翼日之应,猥与太尉懿俱受遗诏,且惭且惧,靡所底告。臣闻虞舜序贤,以稷、契为先,成汤褒功,以伊、吕为首,审选博举,优劣得所,斯诚辅世长民之大经,录勋报功之令典,自古以来,未之或阙。今臣虚暗,位冠朝首,顾惟越次,中心愧惕,敢竭愚情,陈写至实。夫天下之达道者三,谓德、爵、齿也。懿本以高明中正,处上司之位,名足镇众,义足率下,一也。包怀大略,允文允武,仍立征伐之勋,退迩归功,二也。万里旋旆,亲受遗诏,翼亮皇家,内外所向,三也。加之耆艾,纪纲邦国,体练朝政;论德则过于吉甫、樊仲;课功则逾于方叔、召虎:凡此数者,懿实兼之。臣抱空名而处其右,天下之人将谓臣以宗室见私,知进而不知退。陛下岐嶷,克明克类,如有以察臣之言,臣以为宜以懿为太傅、大司马,上昭陛下进贤之明,中显懿身文武之实,下使愚臣免于谤诮。”于是帝使中书监刘放、令孙资为诏曰:“昔吴汉佐光武,有征定四方之功,为大司马,名称于今。太尉体履正直,功盖海内,先帝本以前后欲更其位者辄不弥久,是以迟迟不施行耳。今大将军荐太尉宜为大司马,既合先帝本旨,又放推让,进德尚勋,乃欲明贤良、辩等列、顺长少也。虽旦、奭之属,宗师吕望,念在引领以处其下,何以过哉!朕甚嘉焉。朕惟先帝固知君子乐天知命,纤芥细疑,不足为忌,当顾柏人彭亡之文,故用低佪,有意未遂耳!斯亦先帝敬重大臣,恩爱深厚之至也。昔成王建保傅之官,近汉显宗以邓禹为太傅,皆所以优崇俊乂,必有尊也。其以太尉为太傅。”

[26] 《世语》曰:伟字世英,冯翊人。明帝治宫室,伟谏曰:“今作宫室,斩伐生民墓上松柏,毁坏碑兽石柱,辜及亡人,伤孝子心,不可以为后世之法则。”

[27] 《汉晋春秋》曰:司马宣王谓夏侯玄曰:“《春秋》责大德重,昔武皇帝再入汉中,几至大败,君所知也。今兴平路势至险,蜀已先据;若进不获战,退见徼绝,覆军必矣。将何以任其责!”玄惧,言于爽,引军退。费祎进兵据三岭以截爽,爽争崄苦战,仅乃得过。所发牛马运转者,死失略尽,羌、胡怨叹,而关右悉虚耗矣。

[28] 初,宣王以爽魏之肺腑,每推先之,爽以宣王名重,亦引身卑下,当时称焉。丁谧、毕轨等既进用,数言于爽曰:“宣王有大志而甚得民心,不可以推诚委之。”由是爽恒猜防焉。礼貌虽存,而诸所兴造,皆不复由宣王。宣王力不能争,且惧其祸,故避之。

[29] 《魏末传》曰:爽等令胜辞宣王,并伺察焉。宣王见胜,胜自陈无他功劳,横蒙特恩,当为本州,诣拜辞,不悟加恩,得蒙引见。宣王令两婢侍边,持衣,衣落;复上指口,言渴求饮,婢进粥,宣王持杯饮粥,粥皆流出沾胸。胜愍然,为之涕泣,谓宣王曰:“今主上尚幼,天下恃赖明公。然众情谓明公方旧风疾发,何意尊体乃尔!”宣王徐更宽言,才令气息相属,说:“年老沉疾,死在旦夕。君当屈并州,并州近胡,好善为之,恐不复相见,如何!”胜曰:“当还忝本州,非并州也。”宣王乃复阳为昏谬,曰:“君方到并州,努力自爱!”错乱其辞,状如荒语。胜复曰:“当忝荆州,非并州也。”宣王乃若微悟者,谓胜曰:“懿年老,意荒忽,不解君言。今还为本州刺史,盛德壮烈,好建功勋。今当与君别,自顾气力转微,后必不更会,因欲自力,设薄主人,生死共别。令师、昭兄弟结君为友,不可相舍去,副懿区区之心。”因流涕哽咽。胜亦长叹,答曰:“辄当承教,须待敕命。”胜辞出,与爽等相见,说:“太傅语言错误,口不摄杯,指南为北。又云吾当作并州,吾答言当还为荆州,非并州也。徐徐与语,有识人时,乃知当还为荆州耳。又欲设主人祖送。不可舍去,宜须待之。”更向爽等垂泪云:“太傅患不可复济,令人怆然。”

[30] 《世语》曰:爽兄弟先是数俱出游,桓范谓曰:“总万机,典禁兵,不宜并出,若有闭城门,谁复内人者?”爽曰:“谁敢尔邪!”由此不复并行。至是乃尽出也。

[31] 《世语》曰:初,宣王勒兵从阙下趋武库,当爽门,人逼车住。爽妻刘怖,出至厅事,谓帐下守督曰:“公在外。今兵起,如何?”督曰:“夫人勿忧。”乃上门楼,引弩注箭欲发。将孙谦在后牵止之曰:“天下事未可知!”如此者三,宣王遂得过去。

[32] 干宝《晋纪》曰:爽留车驾宿伊水南,伐木为鹿角,发屯甲兵数千人以为卫。
《魏末传》曰:宣王语弟孚,陛下在外不可露宿,促送帐幔、太官食具诣行在所。

[33] 干宝《晋书》曰:桓范出赴爽,宣王谓蒋济曰:“智囊往矣。”济曰:“范则智矣,驽马恋栈豆,爽必不能用也。”
《世语》曰:宣王使许允、陈泰解语爽,蒋济亦与书达宣王之旨,又使爽所信殿中校尉尹大目谓爽,唯免官而已,以洛水为誓。爽信之,罢兵。
《魏氏春秋》曰:爽既罢兵,曰:“我不失作富家翁。”范哭曰:“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犊耳!何图今日坐汝等族灭矣!”

[34] 《魏末传》曰:爽兄弟归家,敕洛阳县发民八百人,使尉部围爽第四角,角作高楼,令人在上望视爽兄弟举动。爽计穷愁闷,持弹到后园中,楼上人便唱言“故大将军东南行!”爽还厅事上,与兄弟共议,未知宣王意深浅,作书与宣王曰:“贱子爽哀惶恐怖,无状招祸,分受屠灭,前遣家人迎粮,于今未反,数日乏匮,当烦见饷,以继旦夕。”宣王得书大惊,即答书曰:“初不知乏粮,甚怀踧踖。令致米一百斛,并肉脯、盐豉、大豆。”寻送。爽兄弟不达变数,即便喜欢,自谓不死。

[35] 《魏略》曰:邓飏字玄茂,邓禹后也。少得士名于京师。明帝时为尚书郎,除洛阳令,坐事免,拜中郎,又入兼中书郎。初,飏与李胜等为浮华友,及在中书,浮华事发,被斥出,遂不复用。正始初,乃出为颍川太守,转大将军长史,迁侍中尚书。飏为人好货,前在内职,许臧艾授以显官,艾以父妾与飏,故京师为之语曰:“以官易妇邓玄茂。”每所荐达,多如此比。故何晏选举不得人,颇由飏之不公忠,遂同其罪,盖由交友非其才。
丁谧,字彦靖。父斐,字文侯。初,斐随太祖,太祖以斐乡里,特饶爱之。斐性好货,数请求犯法,辄得原宥。为典军校尉,总摄内外,每所陈说,多见从之。建安末,从太祖征吴。斐随行,自以家牛羸困,乃私易官牛,为人所白,被收送狱,夺官。其后太祖问斐曰:“文侯,印绶所在?”斐亦知见戏,对曰:“以易饼耳。”太祖笑,顾谓左右曰:“东曹毛掾数白此家,欲令我重治,我非不知此人不清,良有以也。我之有斐,譬如人家有盗狗而善捕鼠,盗虽有小损,而完我囊贮。”遂复斐官,听用如初。后数岁,病亡。谧少不肯交游,但博观书传。为人沈毅,颇有才略。太和中,常住邺,借人空屋,居其中。而诸王亦欲借之,不知谧已得,直开门入。谧望见王,交脚卧而不起,而呼其奴客曰:“此何等人?促呵使去。”王怒其无礼,还具上言。明帝收谧,系邺狱,以其功臣子,原出。后帝闻其有父风,召拜度支郎中。曹爽宿与相亲,时爽为武卫将军,数为帝称其可大用。会帝崩,爽辅政,乃拔谧为散骑常侍,遂转尚书。谧为人外似疏略,而内多忌。其在台阁,数有所弹驳,台中患之,事不得行。又其意轻贵,多所忽略,虽与何晏、邓飏等同位,而皆少之,唯以势屈于爽。爽亦敬之,言无不从。故于时谤书,谓“台中有三狗,二狗崖柴不可当,一狗凭默作疽囊。”三狗,谓何、邓、丁也。默者,爽小字也。其意言三狗皆欲啮人,而谧尤甚也。奏使郭太后出居别宫,及遣乐安王使北诣邺,又遣文钦令还淮南,皆谧之计。司马宣王由是特深恨之。毕轨,字昭先。父字子礼,建安中为典农校尉。轨以才能,少有名声。明帝在东宫时,轨在文学中。黄初末,出为长史。明帝即位,入为黄门郎,子尚公主,居处殷富。迁并州刺史。其在并州,名为骄豪。时杂虏数为暴,害吏民,轨辄出军击鲜卑轲比能,失利。中护军蒋济表曰:“毕轨前失,既往不咎,但恐是后难可以再。凡人材有长短,不可强成。轨文雅志意,自为美器。今失并州,换置他州,若入居显职,不毁其德,于国事实善。此安危之要,唯圣恩察之。”至正始中,入为中护军,转侍中尚书,迁司隶校尉。素与曹爽善,每言于爽,多见从之。
李胜字公昭。父休字子朗,有智略。张鲁前为镇北将军,休为司马,家南郑。时汉中有甘露降,子朗见张鲁精兵数万人,有四塞之固,遂建言赤气久衰,黄家当兴,欲鲁举号,鲁不听。会鲁破,太祖以其劝鲁内附,赐爵关内侯,署散官骑从,诣邺。至黄初中,仕历上党、钜鹿二郡太守,后以年老还,拜议郎。胜少游京师,雅有才智,与曹爽善。明帝禁浮华,而人白胜堂有四窗八达,各有主名。用是被收,以其所连引者多,故得原,禁锢数岁。帝崩,曹爽辅政,胜为洛阳令。夏侯玄为征西将军,以胜为长史。玄亦宿与胜厚。骆谷之役,议从胜出,由是司马宣王不悦于胜。累迁荥阳太守、河南尹。胜前后所宰守,未尝不称职,为尹岁余,厅事前屠苏坏,令人更治之,小材一枚激堕,正挝受符吏石虎头,断之。后旬日,迁为荆州刺史,未及之官而败也。
桓范字元则,世为冠族。建安末,入丞相府。延康中,为羽林左监。以有文学,与王象等典集《皇览》。明帝时为中领军尚书,迁征虏将军、东中郎将,使持节都督青、徐诸军事,治下邳。与徐州刺史邹岐争屋,引节欲斩岐,为岐所奏,不直,坐免还。复为兖州刺吏,怏怏不得意。又闻当转为冀州牧。是时冀州统属镇北,而镇北将军吕昭才实仕进,本在范后。范谓其妻仲长曰:“我宁作诸卿,向三公长跪耳,不能为吕子展屈也。”其妻曰:“君前在东,坐欲擅斩徐州刺史,众人谓君难为作下,今复羞为吕屈,是复难为作上也。”范忿其言触实,乃以刀环撞其腹。妻时怀孕,遂堕胎死。范亦竟称疾,不赴冀州。正始中拜大司农。范前在台阁,号为晓事,及为司农,又以清省称。范尝抄撮《汉书》中诸杂事,自以意斟酌之,名曰《世要论》。蒋济为太尉,尝与范会社下,群卿列坐有数人,范怀其所撰,欲以示济,谓济当虚心观之。范出其书以示左右,左右传之示济,济不肯视,范心恨之。因论他事,乃发怒谓济曰:“我祖薄德,公辈何似邪?”济性虽强毅,亦知范刚毅,睨而不应,各罢。范于沛郡,仕次在曹真后。于时曹爽辅政,以范乡里老宿,于九卿中特敬之,然不甚亲也。及宣王起兵,闭城门,以范为晓事,乃指召之,欲使领中领军。范欲应召,而其子谏之,以为车驾在外,不如南出。范疑有顷,儿又促之。范欲去而司农丞吏皆止范。范不从,乃突出至平昌城门,城门已闭。门候司蕃,故范举吏也,范呼之,举手中版以示之,矫曰:“有诏召我,卿促开门!”蕃欲求见诏书,范呵之,言:“卿非我故吏邪,何以敢尔?”乃开之。范出城,顾谓蕃曰:“太傅图逆,卿从我去!”蕃徒行不能及,遂避侧。范南见爽,劝爽兄弟以天子诣许昌,征四方以自辅。爽疑,羲又无言。范自谓羲曰:“事昭然,卿用读书何为邪!于今日卿等门户倒矣!”俱不言。范又谓羲曰:“卿别营近在阙南,洛阳典农治在城外,呼召如意。今诣许昌,不过中宿,许昌别库,足相被假;所忧当在谷食,而大司农印章在我身。”羲兄弟默然不从,甲夜至五鼓,爽乃投刀于地,谓诸从驾群臣曰:“我度太傅意,亦不过欲令我兄弟向己也。我独有以不合于远近耳!”遂进谓帝曰:“陛下作诏免臣官,报皇太后令。”范知爽首免而己必坐唱义也。范乃曰:“老子今兹坐卿兄弟族矣!”爽等既免,帝还宫,遂令范随从。到洛水浮桥北,望见宣王,下车叩头而无言。宣王呼范姓曰:“桓大夫何为尔邪!”车驾入宫,有诏范还复位。范诣阙拜章谢,待报。会司蕃诣鸿胪自首,具说范前临出所道。宣王乃忿然曰:“诬人以反,于法何应?”主者曰:“科律,反受其罪。”乃收范于阙下。时人持范甚急,范谓部官曰:“徐之,我亦义士耳。”遂送廷尉。
《世语》曰:初,爽梦二虎衔雷公,雷公若二升碗,放著庭中。爽恶之,以问占者,灵台丞马训曰:“忧兵。”训退,告其妻曰:“爽将以兵亡,不出旬日。”
《汉晋春秋》曰:安定皇甫谧以九年冬梦至洛阳,自庙出,见车骑甚众,以物呈庙云:“诛大将军曹爽。”藤而以告其邑人,邑人曰:“君欲作曹人之梦乎!朝无公孙彊如何?且爽兄弟典重兵,又权尚书事,谁敢谋之?”谧曰:“爽无叔振铎之请,苟失天机则离矣,何恃于彊?昔汉之阎显,倚母后之尊,权国威命,可谓至重矣,阉人十九人一旦尸之,况爽兄弟乎?”
《世语》曰:初,爽出,司马鲁芝留在府,闻有事,将营骑斫津门出赴爽。爽诛,擢为御史中丞。及爽解印绶,将出,主簿杨综止之曰:“公挟主握权,舍此以至东市乎?”爽不从。有司奏综导爽反,宣王曰:“各为其主也。”宥之,以为尚书郎。芝字世英,扶风人也。以后仕进至特进光禄大夫。综字初伯,后为安东将军司马文王长史。
臣松之案:夏侯湛为芝铭及干宝《晋纪》并云爽既诛,宣王即擢芝为并州刺史,以综为安东参军。与《世语》不同。

[36] 干宝《晋纪》曰:蒋济以曹真之勋力,不宜绝祀,故以熙为后。济又病其言之失信于爽,发病卒。

[37] 晏字平叔。《魏略》曰:“太祖为司空时,纳晏母并收养晏,其时秦宜禄儿阿苏亦随母在公家,并见宠如公子。苏即朗也。苏性谨慎,而晏无所顾惮,服饰拟于太子,故文帝特憎之,每不呼其姓字,尝谓之为“假子”。晏尚主,又好色,故黄初时无所事任。及明帝立,颇为冗官。至正始初,曲合于曹爽,亦以才能,故爽用为散骑侍郎,迁侍中尚书。晏前以尚主,得赐爵为列侯,又其母在内,晏性自喜,动静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晏为尚书,主选举,其宿与之有旧者,多被拔擢。
《魏末传》曰:晏妇金乡公主,即晏同母妹。公主贤,谓其母沛王太妃曰:“晏为恶日甚,将何保身?”母笑曰:“汝得无妒晏邪!”俄而晏死。有一男,年五六岁,宣王遣人录之。晏母归藏其子王宫中,向使者搏颊,乞白活之,使者具以白宣王。宣王亦闻晏妇有先见之言,心常嘉之;且为沛王故,特原不杀。
《魏氏春秋》曰:初,夏侯玄、何晏等名盛于时,司马景王亦预焉。晏尝曰:“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泰初是也;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司马子元是也;惟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吾闻其语,未见其人。”盖欲以神况诸己也。初,宣王使晏与治爽等狱。晏穷治党与,冀以获宥。宣王曰:“凡有八族。”晏疏丁、邓等七姓。宣王曰:“未也。”晏穷急,乃曰岂谓晏乎!”宣王曰:“是也。”乃收晏。
臣松之案:《魏末传》云晏取其同母妹为妻,此搢绅所不忍言,虽楚王之妻媢,不是甚也已。设令此言出于旧史,犹将莫之或信,况底下之书乎!案《诸王公传》,沛王出自杜夫人所生。晏母姓尹,公主若与沛王同生,焉得言与晏同母?
皇甫谧《列女传》曰:爽从弟文叔,妻谯郡夏侯文宁之女,名令女。文叔早死,服阕,自以年少无子,恐家必嫁己,乃断发以为信。其后,家果欲嫁之,令女闻,即复以刀截两耳,居止常依爽。及爽被诛,曹氏尽死。令女叔父上书与曹氏绝婚,强迎令女归。时文宁为梁相,怜其少,执义,又曹氏无遗类,冀其意沮,乃微使人讽之。令女叹且泣曰:“吾亦惟之,许之是也。”家以为信,防之少懈。令女于是窃入寝室,以刀断鼻,蒙被而卧。其母呼与语,不应,发被视之,血流满床席。举家惊惶,奔往视之,莫不酸鼻。或谓之曰:“人生世间,如轻尘栖弱草耳,何至辛苦乃尔!且夫家夷灭已尽,守此欲谁为哉?”令女曰:“闻仁者不以盛衰改节,义者不以存亡易心,曹氏前盛之时,尚欲保终,况今衰亡,何忍弃之!禽兽之行,吾岂为乎?”司马宣王闻而嘉之,听使乞子字养,为曹氏后,名显于世。

[38] 《魏书》曰:尚有筹画智略,文帝器之,与为布衣之交。

[39] 《魏书》载诏曰:“尚自少侍从,尽诚竭节,虽云异姓,其犹骨肉,是以入为腹心,出当爪牙。智略深敏,谋谟过人,不幸早殒,命也奈何!赠征南大将军、昌陵侯印绶。”

[40] 《世语》曰:玄世名知人,为中护军,拔用武官,参戟牙门,无非俊杰,多牧州典郡。立法垂教,于今皆为后式。

[41] 《魏略》曰:玄既迁,司马景王代为护军。护军总统诸将,任主武官选举,前后当此官者,不能止货赂。故蒋济为护军时,有谣言“欲求牙门,当得千匹;百人督,五百匹”。宣王与济善,间以问济,济无以解之,因戏曰:“洛中市买,一钱不足则不行。”遂相对欢笑。玄代济,故不能止绝人事。及景王之代玄,整顿法令,人莫犯者。

[42] 《魏书》曰:玄素贵,以爽故废黜,居常怏怏不得意。中书令李丰与玄及后父光禄大夫张缉阴谋为乱,缉与丰同郡,倾巧人也,以东莞太守召,为后家,亦不得意,故皆同谋。初,丰自以身处机密,息韬又以列侯给事中,尚齐长公主,有内外之重,心不自安。密谓韬曰:“玄既为海内重人,加以当大任,年时方壮而永见废,又亲曹爽外弟,于大将军有嫌。吾得玄书,深以为忧。缉有才用,弃兵马大郡,还坐家巷。各不得志,欲使汝以密计告之。”缉尝病创卧,丰遣韬省病,韬屏人语缉曰:“韬尚公主,父子在机近,大将军秉事,常恐不见明信,太常亦怀深忧。君侯虽有后父之尊,安危未可知,皆与韬家同虑者也,韬父欲与君侯谋之。”缉默然良久曰:“同舟之难,吾焉所逃?此大事,不捷即祸及宗族。”韬于是往报丰。密语黄门监苏铄等,苏铄等答丰:“惟君侯计。”丰言曰:“今拜贵人,诸营兵皆屯门。陛下临轩,因此便共迫胁,将群寮人兵,就诛大将军。卿等当共密白此意。”银等曰:“陛下傥不从人,奈何?”丰等曰:“事有权宜,临时若不信听,便当劫将去耳。那得不从?”铄等许诺。丰曰:“此族灭事,卿等密之。事成,卿等皆当封侯常侍也。”丰复密以告玄、缉。缉遣子邈与丰相结,同谋起事。《世语》曰:丰遣子韬以谋报玄,玄曰“宜详之耳”,而不以告也。

[43] 《世语》曰:大将军闻丰谋,舍人王羕请以命请丰。“丰若无备,情屈势迫,必来,若不来,羕一人足以制之;若知谋泄,以众挟轮,长戟自卫,径入云龙门,挟天子登凌云台,台上有三千人仗,鸣鼓会众,如此,羕所不及也”。大将军乃遣羕以车迎之。丰见劫迫,随羕而至。
《魏氏春秋》曰:大将军责丰,丰知祸及,遂正色曰:“卿父子怀奸,将倾社稷,惜吾力劣,不能相禽灭耳!”大将军怒,使勇士以刀环筑丰腰,杀之。
《魏略》曰:丰字安国,故卫尉李义子也。黄初中,以父任召随军。始为白衣时,年十七八,在邺下名为清白,识别人物,海内翕然,莫不注意。后随军在许昌,声称日隆。其父不愿其然,遂令闭门,敕使断客。初,明帝在东宫,丰在文学中。及即尊位,得吴降人,问“江东闻中国名士为谁”?降人云:“闻有李安国者是。”时丰为黄门郎,明帝问左右安国所在,左右以丰对。帝曰:“丰名乃被于吴越邪?”后转骑都尉、给事中。帝崩后,为永宁太仆,以名过其实,能用少也。正始中,迁侍中尚书仆射。丰在台省,常多托疾,时台制,疾满百日当解禄,丰疾未满数十日,辄暂起,已复卧,如是数岁。初,丰子韬以选尚公主,丰虽外辞之,内不甚惮也。丰弟翼及伟,仕数岁间,并历郡守。丰尝于人中显诫二弟,言当用荣位为□。及司马宣王久病,伟为二千石,荒于酒,乱新平、扶风二郡而丰不召,众人以为恃宠。曹爽专政,丰依违二公间,无有适莫,故于时有谤书曰:“曹爽之势热如汤,太傅父子冷如浆,李丰兄弟如游光。”其意以为丰虽外示清净,而内图事,有似于游光也。及宣王奏诛爽,住车阙下,与丰相闻,丰怖,遽气索,足委地不能起。至嘉平四年宣王终后,中书令缺,大将军咨问朝臣:“谁可补者?”或指向丰。丰虽知此非显选,而自以连婚国家,思附至尊,因伏不辞,遂奏用之。丰为中书二岁,帝比每独召与语,不知所说。景王知其议己,请丰,丰不以实告,乃杀之。其事秘。丰前后仕历二朝,不以家计为意,仰俸廪而已。韬虽尚公主,丰常约敕不得有所侵取,时得赐钱帛,辄以外施亲族;及得赐宫人,多与子弟,而丰皆以与诸外甥。及死后,有司籍其家,家无余积。
《魏氏春秋》曰:夜送丰尸付廷尉,廷尉钟毓不受,曰:“非法官所治也。”以其状告,且敕之,乃受。帝怒,将问丰死意,太后惧,呼帝入,乃止。遣使收翼。
《世语》曰:翼后妻,散骑常侍荀虡姊,谓翼曰:“中书事发,可及书未至赴吴,何为坐取死亡!左右可共同赴水火者谁?”翼思未答,妻曰:“君在大州,不知可与同死生者,去亦不免。”翼曰:“二儿小,吾不去。今但从坐,身死,二儿必免。”果如翼言。翼子斌,杨骏外甥也。晋惠帝初,为河南尹,与骏俱死,见《晋书》。

[44] 《世语》曰:玄至廷尉,不肯下辞。廷尉钟毓自临治玄。玄正色责毓曰:“吾当何辞?卿为令史责人也,卿便为吾作。”毓以其名士,节高不可屈,而狱当竟,夜为作辞,令与事相附,流涕以示玄。玄视,颔之而已。毓弟会,年少于玄,玄不与交,是日于毓坐狎玄,玄不受。
孙盛《杂语》曰:玄在囹圄,会因欲狎而友玄,玄正色曰:“钟君何相逼如此也!”

[45] 《魏书》曰:丰子韬,以尚主,赐死狱中。

[46] 《魏略》曰:玄自从西还,不交人事,不蓄华妍。
《魏氏春秋》曰:初,夏侯霸将奔蜀,呼玄欲与之俱。玄曰:“吾岂苟存自客于寇虏乎?”遂还京师。太傅薨,许允谓玄曰:“无复忧矣。”玄叹曰:“士宗,卿何不见事乎?此人犹能以通家年少遇我,子元、子上不吾容也。”玄尝著《乐毅》、《张良》及《本无》、《肉刑论》,辞旨通远,咸传于世。玄之执也,卫将军司马文王流涕请之,大将军曰:“卿忘会赵司空葬乎?”先是,司空赵俨薨,大将军兄弟会葬,宾客以百数,玄时后至,众宾客咸越席而迎,大将军由是恶之。臣松之案:曹爽以正始五年伐蜀,时玄已为关中都督,至十年,爽诛灭后,方还洛耳。案《少帝纪》,司空赵俨以六年亡,玄则无由得会俨葬,若云玄入朝,纪、传又无其事。斯近妄不实。

[47] 《魏略》曰:允字士宗,世冠族。父据,仕历典农校尉、郡守。允少与同郡崔赞俱发名于冀州,召入军。明帝时为尚书选曹郎,与陈国袁侃对,同坐职事,皆收送狱,诏旨严切,当有死者,正直者为重。允谓侃曰:“卿,功臣之子,法应八议,不忧死也。”侃知其指,乃为受重。允刑竟复吏,出为郡守,稍迁为侍中尚书中领军。允闻李丰等被收,欲往见大将军,已出门,回遑不定,中道还取裤,丰等已收讫。大将军闻允前遽,怪之曰:“我自收丰等,不知士大夫何为匆匆乎?”是时朝臣遽者多耳,而众人咸以为意在允也。会镇北将军刘静卒,朝廷以允代静。已受节传,出止外舍。大将军与允书曰:“镇北虽少事,而都典一方,念足下震华鼓,建朱节,历本州,此所谓著绣昼行也。”允心甚悦,与台中相闻,欲易其鼓吹旌旗。其兄子素颇闻众人说允前见嫌意,戒允“但当趣耳,用是为邪”!允曰:“卿俗士不解,我以荣国耳,故求之。”帝以允当出,乃诏会群臣,群臣皆集,帝特引允以自近;允前为侍中,顾当与帝别,涕泣歔欷。会讫,罢出,诏促允令去。会有司奏允前擅以厨钱谷乞诸俳及其官属,故遂收送廷尉,考问竟,减死徙边。允以嘉平六年秋徙,妻子不得自随,行道未到,以其年冬死。
《魏氏春秋》曰:允为吏部郎,选郡守。明帝疑其所用非次,召入,将加罪。允妻阮氏跣出,谓曰:“明主可以理夺,难以情求。”允颔之而入。帝怒诘之,允对曰:“某郡太守虽限满文书先至,年限在后,某守虽后,日限在前。”帝前取事视之,乃释遣出。望其衣败,曰:“清吏也。”赐之。允之出为镇北也,喜谓其妻曰:“吾知免矣!”妻曰:“祸见于此,何免之有?”允善相印,将拜,以印不善,使更刻之,如此者三。允曰:“印虽始成而已被辱。”问送印者,果怀之而坠于厕。《相印书》曰:“相印法本出陈长文,长文以语韦仲将,印工杨利从仲将受法,以语许士宗。利以法术占吉凶,十可中八九。仲将问长文‘从谁得法’?长文曰:‘本出汉世,有《相印》、《相笏经》,又有《鹰经》、《牛经》、《马经》。印工宗养以法语程申伯,是故有一十二家相法传于世。’”允妻阮氏贤明而丑,允始见愕然,交礼毕,无复入意。妻遣婢觇之,云“有客姓桓”,妻曰:“是必桓範,将劝使入也。”既而範果劝之。允入,须臾便起,妻捉裾留之。允顾谓妇曰:“妇有四德,卿有其几?”妇曰:“新妇所乏唯容。士有百行,君有其几?”许曰:“皆备。”妇曰:“士有百行,以德为首,君好色不好德,何谓皆备?”允有惭色,知其非凡,遂雅相亲重。生二子,奇、猛,少有令闻。允后为景王所诛,门生走入告其妇,妇正在机,神色不变,曰:“早知尔耳。”门生欲藏其子,妇曰:“无预诸儿事。”后移居墓所,景王遣钟会看之,若才艺德能及父,当收。儿以语母,母答:“汝等虽佳,才具不多,率胸怀与会语,便自无忧,不须极哀,会止便止。又可多少问朝事。”儿从之。会反命,具以状对,卒免其祸,皆母之教也。虽会之识鉴,而输贤妇之智也。果庆及后嗣,追封子孙而已。
《世语》曰:允二子:奇字子泰,猛字子豹,并有治理才学。晋元康中,奇为司隶校尉,猛幽州刺史。
傅畅《晋诸公赞》曰:猛礼乐儒雅,当时最优。奇子遐,字思祖,以清尚称,位至侍中。猛子式,字仪祖,有才干,至濮阳内史、平原太守。

[48] 《世语》曰:经字彦纬,初为江夏太守。大将军曹爽附绢二十匹令交市于吴,经不发书,弃官归。母问归状,经以实对。母以经典兵马而擅去对,送吏杖经五十,爽闻,不复罪。经为司隶校尉,辟河内向雄为都官从事,王业之出,不申经意以及难。经刑于东市,雄哭之,感动一市。刑及经母,雍州故吏皇甫晏以家财收葬焉。
《汉晋春秋》曰:经被收,辞母。母颜色不变,笑而应曰:“人谁不死?往所以不止汝者,恐不得其所也。以此并命,何恨之有哉?”晋武帝太始元年诏曰:“故尚书王经,虽身陷法辟,然守志可嘉。门户堙没,意常愍之,其赐经孙郎中。”

[49] 荀绰《冀州记》曰:赞子洪,字良伯,清恪有匪躬之志,为晋吏部尚书、大司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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