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朱元璋征讨张士诚，徐达成功阻击

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夏，当朱元璋把主力南撤，投入与陈友谅的决战之际，张士信乘势略定了濠、泗、汝、颍之地。四月间，据守诸暨的朱元璋大将谢再兴又以私怨而叛降张士诚。当时的形势对张士诚是很有利的。他便借此发动部属，自颂功德，要挟元江浙行省左丞相达识帖睦迩奏请朝廷，授予他王爵。元廷吝而不予。九月，他便自称吴王，造宫阙，立官属，并停止了海运。明年八月，张士信又逼取达识帖睦迩所掌诸符印，徙之居嘉兴，而自任江浙行省左丞相。他们所亟亟以求的是元廷的官爵，而又阳顺阴悖，以保持自己的封建割据。张士诚为人狡而懦，猥琐无大志，既闇于制断，且懈于政事，以故威令不行，败一军不知，失一地不闻。其遣将出师之日，当出者或卧而不起，以邀求官爵和田宅；或者以粮饷不敷、士卒不敌、衣甲旗帜不鲜为由，拒不受命，必俟尽餍所求才允出兵。军中多携妓妾，终日饮宴歌舞。及丧师而回，又不受诛责而反加重赏。为了沽取礼贤下士的虚名，“士有至者，不问贤不肖，辄重赠遗，舆焉居室，无不完足。士之嗜利者多往趋之”。他所信任的王敬夫、蔡彦文与叶德新三参军，皆迂阔书生，不知大计。当时人作歌讽刺说：“丞相作事业，专用王蔡叶。一朝西风起，干瘪！”张氏诸兄弟在生活上也日趋骄侈淫佚。他们大“起第宅，饰园池，蓄声妓，购图画。民间奇石名木，必见豪夺”。张士信尤为腐化，后房百余人，习天魔舞队。谢应芳诗：“甲第连青云，圊溷亦丹碧。瑶池长夜饮，天魔舞倾国。”[1462]每次宴会，辄费米千石。他们的部属臣僚也无不志在良田美宅，终日酣歌逸乐。在张士诚所控制的地区，旧有的地主分子虽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其“各以财豪著声者，破家剥床”[1463]。但这支队伍的大小首领，却尽变为新的富豪地主。

当朱元璋进援南昌前，申饬扼守江阴的吴良、长兴的耿柄文、常州的汤和等严加戒备，防止张士诚的乘机侵袭。诸暨方面，李文忠已另筑就新城，楼橹濠堑俱备，有力地屏蔽了浙东诸郡。在鄱阳湖水战正酣时，朱元璋又拨回徐达，加强建康的防守。直到至正二十五年正月，张士诚才迟迟采取动作，以李伯升率众号二十万，围攻诸暨新城，“造庐室，建仓库，预置州县官属，为持久必拔之计”。朱元璋守将胡济德坚壁拒守，遣使求救于严州行省右丞李文忠。李文忠驰救，以少击众；胡济德则出城合击，李伯升大溃，与张士诚五太子等仅数骑遁走。这年夏、秋，朱元璋仍把注意力集中在沔阳、安陆、襄阳方面，以便进一步巩固和改善长江上游的形势。十月，朱元璋始颁发了进讨张士诚的命令。在战略上，朱元璋确定了“先取通、泰诸郡县，翦张士诚羽翼，然后专取浙西”的作战方案。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徐达、常遇春等相继夺取了泰州、高邮、淮安；濠州的李济来降，于是奄有江北之地。张士诚遣徐义由海上率师增援，徐义逗留不进。张士诚军先后进攻宜兴、江阴，进行牵制，皆为朱元璋军所败。

至正二十六年四月，元徐州守将、枢密院同知陆聚投降于朱元璋。朱元璋以书谕其吏民，其中说：“近自胡元失政，兵起汝颍。天下之人以为豪杰奋兴，太平可致。而彼惟以妖言惑众，不能上顺天意，下悦民心，是用自底灭亡。”“咨尔士民，既罹妖党之祸，复遭胡兵之毒。”[1464]在这里，朱元璋第一次公开对他曾经参与的红巾起义军进行了谴责。

同年八月，朱元璋令徐达、常遇春帅师二十万，对张士诚大兴挞伐。师行前，发布了所谓《平周榜》檄文。文中指出元政的极端腐朽黑暗，造成了“死者枕藉于道，哀苦声闻于天”的水深火热惨状，然后着重对红巾军进行了恶毒的攻击与污蔑，说刘福通等倡白莲教，“致使愚民，误中妖术，不解偈言之妄诞，酷信弥勒之真有，冀其治世，以甦其苦。聚为烧香之党，根据汝颍，蔓延河洛。妖言既行，凶谋遂逞，焚荡城郭，杀戮士夫，荼毒生灵，无端万状”。这里所使用的完全是官府的语言。它表明，朱元璋这个出身沙弥的红巾军小头目，在力量已经养成之后，已经从一个人民起义军领袖蜕化成为地主阶级政治的代理人。他用攻击红巾军来洗刷自己的历史，并表示自己的立场，以求得地主阶级的广泛支持，期重建封建统治。榜文中明确规定：“凡尔百姓，果能安业不动，即我良民。旧有田产房舍，仍前为生，依额纳粮，以供军储，余无科取，使汝等永保乡里，以全室家。”就在这一年，朱元璋遣廖永忠往滁州，伪为迎接韩林儿至建康，行至瓜洲，凿舟沉船，将韩林儿溺死。朱元璋于是废止龙凤年号，改明年为吴元年，着手营建庙社，立宫室，为称帝自立预作准备。(www.xing528.com)

和陈友谅内部上下离心的情况相反，张士诚一部始终维持一个较稳定的领导集团。分守湖州的张天骐、杭州的潘元明都与张士诚亲同手足。如果采取径围平江的战术，则因平江城坚，近切难于攻破，而湖、杭诸军云集增援，便会造成腹背受敌，这是朱元璋所不愿看到的。因此，他制定了“先攻湖州，使其疲于奔命。羽翼既披，然后移兵姑苏，取之必矣”的战略。事实证明，这个战略决策是正确的。

徐达、常遇春按照计划首攻湖州。张士诚守将、右丞张天骐分兵三路以拒，徐达挥师悉破之，张乃敛兵入城固守。张士诚遣司徒李伯升来援，由荻港潜入城内；复遣吕珍及五太子率兵六万，号三十万，进屯城东之旧港，筑五寨以自固；张士诚女婿潘元绍又驻乌镇之东为吕珍等之声援。徐达等乃分军营于东阡镇南姑嫂桥，构筑石垒，以绝旧馆援兵，乘夜击潘元绍走之。填塞沟港，绝其粮道。这样，湖州城中与旧港的敌军都被分割包围。张士诚深感情况紧急，亲率兵来援，在皂林遭到徐达的狙击，无法前进。九月，张士诚又令徐义进援旧港，却被常遇春扼断归路，欲退不能，徐义乃遣使约张士信及旧馆兵合力来战；张士诚亦遣赤龙船亲自来援，与徐义合兵，屯于平望。常遇春乘风纵火，焚其赤龙船，军资器械，一时俱尽。“自是张氏旧馆兵援绝，馈饷不继，多出降。”十月，徐达攻升山水寨，五太子盛兵来援。朱元璋部将薛显以舟师直前奋击，大破其众。五太子及吕珍等以旧馆降。至此，湖州也完全孤立。十一月，李伯升、张天骐以湖州降。与此同时，李文忠兵围杭州，潘元明也不敌出降。于是，徐达等进而以大军包围平江。“四面筑长围困之，又架木塔与城中浮屠对，筑台三层，下瞰城中，名曰敌楼，每层施弓弩火铳于上，又设众襄阳炮以击之。城中震恐。”至正二十七年正月，朱元璋兵下松江。四月，上海县民钱鹤皋以反对验民田征砖甃城，结张士诚部反，众至三万，皆系被裹胁、操农器的平民，署旗为元字，刻砖为印，置官属，遣子入平江，求援于张士诚。“攻府治、开库庾，剽掠财物。”但很快被徐达派兵平服。这时，张士诚所据，已只剩下平江一座孤城，形同瓮中之鳖。六月，张士诚突围决战，以徐义、潘元绍兵出西门，转战至阊门。常遇春绝其归路，张士诚亲出兵山圹为援。常遇春挥军纵击，士诚大败，马惊堕水，几致不救。接着，张士信又在城墙上会食时中飞炮碎首死。九月，平江城破，张士诚闭户自经，不死，被俘送至建康。朱元璋召见，士诚瞑目不语，被乱棒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