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二月,张士诚以张士信经略淮上,先锋吕珍围韩林儿、刘福通于安丰。安丰城内兵粮皆乏,告急求援于朱元璋。朱元璋亲率徐达、常遇春驰援。吕珍攻破安丰,刘福通被害,韩林儿脱走。朱元璋率军攻安丰,吕珍“水陆连营,战舰蔽河,沙际皆树木栅,缭以竹篱,外掘重堑,极力以拒”。庐州左君弼亦以兵来助。朱元璋虽三战三胜,拿下了安丰,但在四月,陈友谅大举围攻洪都(南昌)的消息传来,朱元璋闻讯急忙南还,而把韩林儿用銮驾繖扇迎驻滁州,创宫殿安置之,奉之甚厚,然尽易其左右侍宦。这时的韩林儿已沦为朱元璋劫持的笼中物,龙凤政权事实上已随安丰的陷落而告灭亡。《国榷》说:韩林儿“决事于左右,日捕鱼斫鲜为乐,筑樊楼,歌舞不绝,自称樊楼主人”。《明史》说:他本无“大志,又听令福通,徒拥虚名,诸将在外者率不遵约束……且皆与福通故等夷,福通亦不能制,兵虽盛,威令不行。数攻下城邑,元兵亦数从其后复之,不能守”。但是,东系红巾军在推翻元朝的功绩上是不可磨灭的。它曾是元末人民大起义军中势力最强大的一支。在龙凤政权的号召下,“天下云合响应”,“据河南,荡山东,躏赵魏,蹂上都,入辽东,略关西,下江南”。朱元璋便是从属并在它的掩护下,在江南地区乘隙发展起来的。
朱元璋北援安丰是一着经过深思熟虑的险棋。他事后检讨说:“我不当有安丰之行。使友谅乘我出,建康空虚,顺流而下,我进无所成,退无所归,大事去矣!”对于陈友谅久有准备,可能乘虚来攻这一点,老于军事的朱元璋是不会没有警惕的。决定北援安丰中,群僚对此举亦进行了激烈的辩论。刘基便认为不宜轻出,同时着重提出来:把韩林儿救出之后,“当发付何处”的问题。朱元璋当时认真地权衡利害,以为“安丰破则士诚益强”,而通过救援,既可以煞住张士诚的气焰;更主要的,是想把韩林儿控制在手,以后在废、用、假借方面,都可根据情况的需要,生出许多运用,在政治上有利可图,因此他甘在军事上冒险。他把赌注押在必胜和速决两点上,亲自督师,投入了徐达、常遇春两部的主力。破安丰与控制韩林儿的目的终于达到了,但庐州则因受吕珍、左君弼等的猛烈抵抗,未能攻下。
陈友谅在至正二十年失江州后,锐意重整军备,大造战船,图谋报复。其所造船“高数丈,外饰以丹漆,上下三级,级置走马棚,下设板房为蔽,置橹数十其中,上下人语不相闻。橹箱皆裹以铁”。又于“湖潭荆襄等处,征田夫市子,三丁抽一为军,号曰蓬合”,兵号六十万。四月,他空国乘虚顺流而下。他显然错误地总结了前此轻进龙湾的失败教训,不敢直扑建康,而拥全师进围南昌,并分兵下临江、吉安诸州。朱文正、邓愈孤军坚守南昌,前后八十五天,使陈友谅师老城下,为朱元璋赢得了南还组织救援的宝贵时间。七月,朱元璋亲自驰援南昌,舟师凡二十万。师次湖口,朱元璋先遣一军屯泾江口,一军屯南湖咀,以遏陈友谅归路;又调信州兵守武阳渡,以防其奔逸。陈友谅闻朱元璋舟师到来,乃解南昌之围,出鄱阳湖。两军相遇于康郎山,开始了一场历时三十六天的大恶战。
当时,陈友谅兵多船大,势处上流,以逸待劳,这都是有利的方面。但船大而操纵欠灵,兵多而惯战者十无一二。特别是“人各一心,上下猜疑”。又加长期顿兵南昌城下,已呈再竭三衰之势。因此,实际上却隐处劣势。七月二十一日,两军混战,陈友谅的巨舰漆朱,朱元璋的轻舸涂白。朱元璋分舟师为十一队,乘风搏击。指挥韩成、元帅宋贵、陈兆先皆战死。朱本人所乘坐的楼船一度搁浅,陈友谅骁将张定边乘机猛攻,情况十分危急。诸将拼死来援,常遇春从旁射中张定边,陈军始却。俞通海拥船骤进,湖水涌涨,朱元璋的楼船浮起,始脱出险境。接着常遇春的坐船也遭搁浅,幸遇败船顺流而下,受到撞击,船才得浮动。战况十分激烈。日暮收军,双方杀伤相当。朱元璋恐陈友谅乘虚袭建康,同时也为了加强对东面的张士诚的警戒,连夜派徐达回建康防守。二十二日再战,陈友谅“悉巨舟连锁为阵,旌旗楼橹,望之如山”。朱元璋的舟小,仰攻,无力奏效,院判张志雄、丁普郎、余昶、陈弼、徐公辅等皆战死。下午四时,东北风骤起。朱元璋令以“七舟载荻苇,置火药其中,束草为人,饰以甲胄,各持兵戟若斗敌者,令敢死士操之,备走舸于后。将迫敌舟,乘风纵火。”陈友谅水寨数百舰被火延烧,烟焰涨天,湖水尽赤。朱元璋军乘势进击,陈友谅大败,死者大半。陈友谅之弟友仁、友贵,平章陈普略皆被焚死。陈友仁骁勇善战,有智数,他的战死,使陈友谅锐气大挫。二十四日复悉师会战,朱元璋的坐舟中炮被击碎,他本人事前换船幸免于难。陈友谅战船庞大,难于运动,受到朱元璋小舟的环攻,自辰时到午时,陈军大败,所弃旗鼓器仗,浮满湖面。陈友谅开始敛舟自守,不敢更战。为了利于休整,朱元璋乘夜渡浅出湖口,泊于左蠡。一面以舟师横截湖面,邀敌归路;一面立栅于岸,防止陈友谅从陆上窜逸。陈友谅随亦移舟泊于潴矶,两相对峙。陈友谅军气夺,其左右二金吾出降。朱元璋故意高会赋诗,以激励士气,并释放战俘,以瓦解敌军,同时分兵克蕲州、兴国。八月二十六日,陈友谅在粮尽势困的情况下,企图突围走还武昌,于是率楼船百余艘趋南湖咀,因受到朱元璋军的有力阻击,乃突出湖口。朱元璋即以预置的火舟、火筏冲之。双方舟师混战江中,联比顺流而下,直至泾江口。部署在这里的朱元璋军又进行邀击。陈友谅中流矢死,余众大溃。张定边等乘夜以小舟载陈友谅尸体及其子陈理走还武昌。陈友谅为人轻躁纵恣,因而上下离心。他生活上也十分腐化,“伪将征伐,必使之遍求奇宝”。他在江州修建鹿苑,群鹿皆以锦绣饰之。“尝以春暮结彩为花树,自府第夹道植至匡山。”[1461]后庭数百人,皆锦衣玉食。又镂造金床,穷极奢侈,亦可见其败由自取。(www.xing528.com)
张定边携陈理走还武昌后,立理为帝,改元“德寿”。朱元璋虽大获全胜,然犹担心张士诚的威胁,亦急还建康。九月,始部署李善长、邓愈据守,再次亲征陈理,并决定采长围久困的战略,图迫使武昌不战而下。武昌被围达半载,张定边把解围的希望寄托在据守岳州的兄弟张必先的援师上。然张必先在至正二十四年二月进援武昌途中,被歼于洪山,本人被擒。张定边始被迫出降,汉亡。朱元璋置湖广行省,以杨璟为参政守之。分遣诸将定江陵、夷陵、长沙、沅陵、醴陵及赣州等地。这年正月,朱元璋即吴王位。由于同时候张士诚已称吴王,所以习惯上称朱元璋为西吴,张士诚为东吴。
当陈友谅势盛时,朱元璋的东西两面有强敌陈友谅、张士诚,声势相通,他随时有可能遭到两方的合力夹击。这对朱元璋是很难应付的严峻威胁。如何在这种形势下经营发展,确需要很高的政治判断与军事艺术。朱元璋正确地分析了这两个人的个性与特点,指出:“友谅剽而轻,士诚狡而懦;友谅之志骄,士诚之器小。志骄则好生事,器小则无远图。故友谅有鄱阳之役,与战宜速。吾知士诚必不能逾姑苏一步以为之援也。向若先攻士诚,则姑苏之城并力坚守,友谅必空国而来,我将撤姑苏之师以御之,是我疲于应敌,事有难为。”能根据两人的特点行事,朱元璋尽管处在夹击的缝隙中,也仍能游刃有余。等到陈友谅既灭之后,他便可专力向东,张士诚便已是独力难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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