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后期人民抗衡-《元史》

在亡宋战争中，蒙古军将都乘机俘掠侵夺。伯颜曾说：“诸将渡江，无不荒贪。”特别是一部分不隶军籍、临时召募的所谓“乾讨虏军”，系“一等蒙古、回回、唐古诸色人等，俱称诸投下差来答剌罕马军乾讨虏勾当”[696]，更肆行虏掠，诸王只必帖木儿所部尤为横暴。除财货、土田、珍宝之外，掠夺人口之风仍然很盛。“大州小邑，四民子弟，无少长悉为人俘虏。”元军平福建，俘温、台新附万余人而西。至元十七年忽必烈令相威检核阿里海牙、忽都帖木儿等所掠人口，高达三万二千余丁。当时，“诸将市功，且利俘获，往往滥及无辜，或强籍新民以为奴隶。”[697]这种做法，在以后的日子里迄无收敛。胡紫遹就曾指出：“自收附以来，官兵嗜杀，利其反侧叛乱，己得从其掳掠。财货子女则入于军官，壮士巨族则殄歼于锋刃。一县叛则一县荡为灰烬，一州叛则一州莽为丘墟。”[698]至元二十七年十一月，御史台的一份奏章中也说：“江南盗起，讨贼官利其剽掠，复以生口充遗赠，请给还其家。”有的官吏所为甚至超过了明火执仗的强盗。千户脱略、总把忽带公然引军入婺州永康县界，杀掠吏民。唆都部下顾总管聚党于海道，劫掠商货。元朝政府在占领江南之后，又以那里为利薮，肆行搜括。由阿合马所委派的大批财赋官员，唯利是征，茶盐酒醋等税，一再增征，不到十年，其数额已超出归附初的十数倍。十年之内，江南钱粮八经理算。桑哥当政时期，又通过增税、理算，给江南人民带来了较之其他地区更深重的痛苦。此外又有括工匠、括马匹等措施，都使人民难于忍受。被派到江南来的官吏，“半为贩缯屠狗之徒”。江淮行省的省官中竟无一人略通文墨。官吏贪贿公行。两淮转运使阿剌瓦丁贪污官帑达二万余锭，马三百余匹。他还擅自扣压朝廷宣命，又把宫吏的牌符付给自己的家奴经商贸易。元廷对江南汉人也公然歧视。再加上连年不断的伐日本、侵安南等侵略战争，拘水手、造海船，括运军粮，都更加加深了人民的痛苦。江南人民被迫起来进行反抗。至元十六年至至元三十一年之间，反抗事件此仆彼起。据当时官吏的报告：至元二十年，“江南盗贼，相挻而起，凡二百余所”。至元二十四年又说：“江南归附十年，盗贼迄今未靖。”至元二十六年：“江南盗贼凡四百余处”。下面，就几起规模较大的起义简单地加以介绍。

【杜可用（杜万一）起义】至元十七年（1280年）四月，江西南康都昌县民杜可用利用白莲会组织起义，有众数万。可用号杜圣人，改元“万乘”，自称天王，民间皆事“天差变现火轮天王国王皇帝”。以谭天麟为副天王，都昌西山寺僧为国师。江西行省参知政事贾居贞与江淮行省参知政事史弼联兵镇压。贾居贞令招讨方文伪装为商人，而暗伏兵仗于舟中，直驶农民军所居之茅舍。杜可用全无警觉，和其丞相曹某一起被官军生擒，磔死于南昌。为了取缔民间广泛流行的秘密宗教组织，元朝政府又一次发布禁令，拘收在民间流传的《五公符》、《推背图》、《血盆经》以及所有“应合禁断天文图书、一切左道乱正之术”。

【陈大举（陈吊眼）起义】陈大举是福建一个少数民族畲族的首领，临安失陷后，乘乱起兵，后来受张世杰收抚，合兵进讨叛臣蒲寿庚。宋亡之后，畲族人民坚持反元斗争。至元十六年五月，元政府曾诏谕：“漳、泉、汀、邵武等处暨八十四畲官吏军民，若能举众来降，官吏例加迁赏，军民按堵如故。”但他们并没有屈服和受骗。至元十七年，陈大举的叔父陈桂龙起义于漳州，退守畲洞，与陈大举等合势，凭险据守。陈桂龙据九层际畲，陈大举据漳浦峰山寨，陈三官据水篆畲，罗半天据梅龙长窖，陈大妇领客寮畲，共有山洞、山寨八十余处。“据险相维，内可出，外不可入。”建年号“昌泰”，声势浩大。元军连年进讨，无效，于是以福建等处征蛮都元帅完者都、右副都元帅高兴率大军围剿。高兴力战，攻破高安寨，斩首二万级。义军虽少受挫，然陈大举仍连军五十余寨，有众十万。至元十九年四月，完者都以降将黄华为前导，连破五寨，陈大举退守千壁洞。高兴以招安谈判为名，把陈大举诱至半山面议。陈大举轻信不备，被高兴仰面执手挚下，斩首于漳州。其父文桂、叔桂龙、弟满安投降。余部吴满、张飞坚持斗争，寻亦遭镇压。

【林桂方起义】至元二十年三月，广东新会县林桂芳、赵良铃等聚众起义，建罗平国，称“延康”年号，有众万余。同知广东宣慰司事王守信率官兵镇压，擒林桂芳，又收降其弟于新会，并击败南海义军三千人，生擒其帅潘舍人。九月，欧南喜称王于清远，建元称号，设官置署，众号十万，据平康下里东团村等处。增城县蔡老大、钟老大、唐老大皆应之。欧将军（锺）擒广东道转运盐使合剌普华，切断了供应远征占城的侵略军的后勤饷道；并遣所部马帅、陆帅和徐相进袭广州。在元军的强大打击下，欧将军走新会，与黎德会合。时黎德已集船七千艘，众号二十万。其别部吴林以船八百艘进围冯村。官军大举进剿，黎德、吴林所部义军失败，黎德、欧王及其所署都督、丞相、兵马铃辖等二十四人均被擒磔死。(www.xing528.com)

【黄华起义】黄华曾在至元十五年集结盐夫，并联络畲族首领许夫人奉卫王檄起兵，从张世杰进攻蒲寿庚于泉州，有众四万。兵败以后，投降元朝，屯驻建宁。至元十八年完者都讨平陈大举，黄华曾任其向导，使元军得了解山洞之险，迅速致陈大举义军于覆败。至元二十年，黄华复叛元起义，聚众十万余。军士剪发文身，号“头陀军”，用“祥兴”（帝昺年号）五年年号。声势浩大，闽中震动。“福建一道，收附之后，户几百万。黄华一变，十去其四。”忽必烈急忙抽调在扬州操练、准备用于侵日本的刘国杰大军，与浙西行省的高兴、参政兀鲁兀伯颜所部江淮兵、福建行省兵四道并剿。义军进攻信州南门，高兴与战于铅山，进破嘉禾，义军少挫。其时，黄华集众号称二十万，分据建宁四区，志在必取。高兴得到建宁受攻、形势危急的消息，即卷甲直趋赴援，会合福建之师进行合击，俘获义军叶都统、梁都统等。黄华败走江山洞，据赤岩山死守。官军猛攻山寨，义军终于不支，黄华赴火自焚死。同时起兵的还有青田吴提刑，自署为两浙安抚使。官军讨平之后，在俘获物中有宋前丞相陈宜中的札子与黄华的印榜。

【钟明亮（朗）起义】至元二十六年正月，广东循州畲民钟明亮举兵反抗，拥众十万，进围赣州，下宁都，据秀岭。其时江南义军多至四百余起，元廷极为惊慌，急令签江西行枢密院事也迭迷失督率江西行省左丞管如德、福建行省拜降、江淮行省忙兀台联兵进剿。五月，钟明亮以众万八千五百余人降。闰十月，又反，以众万人攻梅州，分遣江罗等八千人攻漳州。韶州、雄州等处的起义军二十余部也蜂起响应。忽必烈严旨切责也迭迷失、管如德督师镇压。也迭迷失等惧怕义军，义军起，不敢前往；等义军一走，便掠杀平民以冒功求赏。江西、福建二行省兵也各怀鬼胎，“其在江西，我逐而出境，即睨而不视；其在福建，复逐而出境，亦坐而不问”。义军利用这些矛盾，“虽两省一院并力收捕，地皆溪岭，囊橐其间，出没叵测，东击则西走，西击则东轶”。“围攻则兵力不敷。”至元二十七年二月，钟明亮再降，五月，复反。广昌的邱元，赣吉的谢主簿、刘六十，乐安的卢大老，南丰的雷艾江等都纷起响应，但都很快陷于失败。钟明亮不久死去，其余众奉钟的木主，“籍其虚声余烈，尚能统御所部，不即降溃”。元廷鉴于指挥分散，地方军队互不配合之失，乃“专差重臣，会三道之兵，总统于上，方才剿绝”。大概在至元二十八年间，这一地区才完全平服。

【杨镇龙起义】与钟明亮起义的同时，浙江台州宁海人杨镇龙据玉山县二十五都龙兴山反，称大兴国皇帝，历某为右丞相，楼蒙才为左丞相，用黄牌书其所居门曰“大兴国”，称“安定”元年。军士沿用宋代的习惯在额上刺“大兴国军”四字。至元二十六年二月，他们刑马祭天，声言受天符举事，有众号十二万。以七万众攻东阳、义乌；余众攻嵊县、新昌、天台、永康等县，浙东大震。时诸王瓮吉剌带以罪谪居婺州，便与浙江行省丞相忙兀台急调军镇压。义军败于新昌，复败于桃源，先锋张九被擒。三月，官军进逼龙兴山，纵火焚杀，义军溃败。余部仍继续坚持斗争，直至至元二十七年三月仍在浙东一带积极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