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阿合马苛政下的排挤倾陷与敛财征利

这一时期，有影响的金莲川汉儒幕僚已日呈零落。至元十年，许衡被阿合马排挤辞职还乡；姚枢以昭文馆大学士，详定礼仪，退居闲散；廉希宪在罢相闲居后出任辽东。至元十一年八月，刘秉忠病死；至元十二年二月，史天泽病死。其余汉人儒臣大多也以老病而难任繁巨，色目人阿合马则挟忽必烈的特殊信任而渐渐掌握了实权。同年七月，右丞相安童辅皇子那木罕出镇阿力麻里。伯颜继任中书右丞相，阿术为左丞相。但他们两人长期帅师在外，中央的相权，实际上由任平章政事的阿合马独揽。为了排除异己，阿合马对一些仍担任要职的汉人儒臣肆行排挤倾陷。至元十三年，工部侍郎董文用受谗，出为卫辉路总管。其时张文谦任御史中丞，掌握监察权力，是当时汉人儒臣的领袖。阿合马上奏忽必烈，请罢废诸道按察司，一则以排除台谏机关对他的牵制，二则将矛头阴指张文谦，欲借此动摇他的地位。张文谦向忽必烈极陈利害，得到允许，诸道按察司机构才得以保留；但他自己则深知为阿合马所忌，无力与抗，只能力请求去。忽必烈改任他为昭文馆大学士，领太史院事，领导修历工作。至元十三年赵璧死，至元十五年董文柄死，不久，姚枢、许衡、窦默、廉希宪、王恂、李德辉诸人皆相继物故。商挺因罪被籍，王磐、徐世隆诸人久已老耄。在朝廷的藩府旧僚已只有张文谦、张易、赵良弼三数人。老谋深算的张易任枢密副使，“视权臣（指阿合马）奸欺，结舌其旁，若无与已然者”[677]。故能保住权位，与阿合马相安无事。

阿合马主要是敛财征利而为忽必烈所器重的。他的搜括措施主要有以下三种方式。

一是滥发交钞。中统初元，在王文统的主持下，创行交钞，即所谓中统钞，每两贯同白银一两。它是以白银为价值尺度，通行全国的一种纸钞。其发行数额在1260年至1273年间总计一百零五万余锭，每年平均为七万五千锭（银五十两为一锭），最高的两年也只十一万余锭。这段时期内，币值基本上是稳定的。至元十一年伐南宋战争开始，交钞的发行量猛增：

1274年　247440锭

1275年　398194锭

1276年　1419665锭

1277年　1021645锭

1278年　1023400锭

1279年　788320锭(www.xing528.com)

1280年　1135800锭

1281年　1094800锭

1282年　969444锭

九年之间，累计达八百零九万余锭，接近前十四年的八倍，每年平均为九十万锭弱。当然，其中一部分是交钞推行及于江南后所必要的增额，这是合理的。但更大部分则纯属于滥发，以此来应付频年灭宋与讨伐漠北诸叛王的军费，以及对宗亲贵族的赏赐之需。其结果导致中统钞日益贬值，物价飞涨。到至元十九年前后，江南地区，“每钞一贯所值物件，比归附时不及十分之二。”[678]人民因此蒙受巨大损失，加深了痛苦。

二是屡兴理算。理算也称拘刷、打勘，意即检查与清算诸官府所有出纳财物，核究其欺隐，追征其逋欠。[679]这一制度在蒙古国时期常常举行。到至元中，特别是统一江南后，在阿合马的主持下，多次大规模进行，以之作为征括财物与打击异己的手段。郑所南形容说：“根刷弊幸曰打勘，实假名苦虏酋，行骗财之术也。州县上下司务，岁一二次打勘。任此责虏酋，支蔓根穷，贿赂归鞑。州县酋长甚苦此。为鞑之勾当者，人以鸬鹚为譬：鸬鹚得鱼满颔，即为人抖取；鸬鹚更取鱼，人又抖取。劳无穷，利甚鲜，譬酋吏苛取民财，复为鞑囚胁取归鞑之苦。”[680]至元二十二年十月，郭佑上言：“自平江南十年之间，凡钱粮事八经理算。”这种做法的实际负担，也间接转嫁到普通老百姓头上。

三是增税。至元十二年，以军兴国用不足，阿合马请复立诸路转运司十一所，以亦必烈金、扎马剌丁、张暠、富珪、蔡德润、纥石烈亨、阿里和者、完颜迪、姜毅、阿老瓦丁、倒剌沙等为使。其后又陆续分置榷茶、运盐、宣课等司。这些官吏都以多括增课为能事；政府也以此为升黜标准，放任他们暴敛苛征。至元十六年九月，安西王相府官赵炳提出“陕西课程岁办万九千锭，所司若果尽心措办，可得四万锭。”阿合马即任赵炳负责经办。两年之后，京兆等路岁办课便上增至五万四千锭。饶州总管姚文龙声言：江南财赋岁可办钞五十万锭，阿合马即任他为江西道宣慰使，兼措置茶法。这种做法，实际上便是蒙古国时期所实行的扑买，它使地方上税课日增。以江南为例，据程钜夫在至元二十一年左右的奏章中说：“茶、盐、酒、醋等税，近来节次增添，比附初归附时十倍以上。”[681]

阿合马也利用权势，大肆滥用子弟亲从，并对不附己者横加迫害，以排除异己。他的子侄遍布要津：长子忽辛任江淮行省平章政事，第二子抹速忽、三子阿散、四子忻都、侄宰奴丁等分别任礼部尚书、将作院达鲁花赤、领会同馆事等要职；家奴忽都答儿也掌管大都的兵权。亲信郝祯、耿仁任中书左丞、马璘任江淮行省参知政事。一些无耻小人，以妻女姊妹献给阿合马的，都可以得到美差。阿合马又置总库于其家，以收四方之利，号曰和市。[682]他还仗势霸占田土，隐庇人户，恣行不法。对那些敢于揭露其奸恶的正派官员，则借故构陷。江淮行省左丞崔斌、兴和宣德同知铁冶事秦长卿都被诬陷致死。亦麻都丁与阿合马有隙，刘仲泽曾忤阿合马，皆被执瘐死狱中。当秦长卿、刘仲泽、亦麻都丁囚系在狱时，阿合马使人啖兵部尚书张鹏飞，请他杀害此三人，许事成后酬以参知政事之职。张鹏飞不为所动。阿合马大怒，奏出张鹏飞为澧州安抚使。尽管阿合马恣行不法，然忽必烈对他却益增信任。至元十九年，阿合马进位为左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