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成功平乃颜叛乱：元史乃颜之乱

乃颜是左手诸王答里台斡赤斤的后代，有名的塔察儿国王的孙子。在西北诸王和昔里吉等的反忽必烈活动中，他们原是站在忽必烈一边的。但是，他们基本上仍保持旧有的草原游牧生活，对忽必烈的作为同样存在不理解。他们习惯于恣行攘夺，榨取无厌，把忽必烈采行汉法而规定的制度、法令视为对他们的束缚，并感到不满。这种情况很早就已经产生。1274年，忽必烈因大贵族头辇哥镇守辽东多扰民不便，特命旧臣廉希宪为北京行省平章政事，临行指示他说：“辽霫户不下数万，诸王、国婿分地所在，彼皆素知卿能，故命卿往镇，体朕此意。”在这以前，亲王遣使者传令旨，地方官吏得站立聆听。他们非法扰民，地方长官根本不敢过问。廉希宪履任后据法惩治，这些贵族们皆莫敢纵肆。但这不过是暂时的收敛。从1282年撒里蛮归命朝廷，而竟为斡赤斤后王拦劫[651]，放走昔里吉、玉木忽儿的事实看，他们的恣纵不臣，实已经发展到了难以容忍的地步。1284年，北京宣慰使亦力撒合即报告忽必烈：乃颜有异志，必反。[652]1286年二月，廷议以东北诸王所部杂居其间，宣慰司望轻位卑，难于管理，故罢山北、辽东、开元等路宣慰司，而立东京等处行中书省。这一设施是忽必烈有意钤束和防范诸王的专擅行为而采取的措施。但只过了五个月，在诸王的猛烈反对下，忽必烈又不能不曲加迁就，罢辽阳等处行中书省，恢复北京、咸平等三道宣慰使司。朝廷的退让并没有使他们感到满意。由于得到海都的支持，乃颜益形猖獗。他遣使于海都，相约“我今聚全力往攻大汗，请亦举兵夹攻，而夺其国”。海都欣然应命，答复说：行将举兵相应。并集兵十万骑为备。[653]1287年二月，忽必烈派遣伯颜前往乃颜的驻所，觇视动静，证实了乃颜的反状。伯颜以衣裘重赂驿吏，星夜脱归，报告朝廷。朝廷于是立即下令解除了乃颜对东北诸军的领导权，改任诸王阇里铁木儿（别里古台曾孙）节制。乃颜果然遣使者前来征发东道的兵士，忽必烈诏阇里铁木儿不予发给。四月，乃颜公开称叛。参加叛乱的还有哈丹秃鲁干、胜纳哈儿（均合赤温曾孙）、也不干（阔列坚曾孙）等。

忽必烈在上都得到乃颜反叛的报告，立即传令北京等处宣慰司，凡隶乃颜所部禁其往来，毋令乘马持弓矢。且急遣伯颜驰镇和林，一以镇胁漠北诸王；另则遮断乃颜与海都的联系。又遣使者阿沙不花前往别里古台后王纳牙处，诱使他亲身入觐自陈。纳牙接受了入朝的劝告，这就瓦解了左手诸王的同盟，削弱了从叛诸王的力量。“于是诸王之谋皆解。”[654]当时胜纳哈儿、也不干正领军岭北，潜谋响应。大将土土哈、朵儿朵怀识破了他的阴谋，引军迫使胜纳哈儿单身入朝。也不干企图率众东走，土土哈昼夜穷追，渡土拉河，大败其军。乃颜的羽翼俱剪，其势大挫。

与此同时，忽必烈迅速集中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征乃颜。鉴于蒙古军将校多与乃颜关系亲昵，临阵时多“立马相乡语，辄释杖不战，逡巡退却”[655]，忽必烈接受叶李的建议，除任勋臣玉昔帖木儿、博罗欢率军先行外，五月廿日，自己亲提李庭、董士选等汉军继进。这时的忽必烈，不单年事已高，且患有风湿，艰于行走，只得乘车督战。

乃颜是一个基督教徒[656]，在他的旗帜上竖十字架以为标志。他完全没有估计到老谋深算的忽必烈会如此迅速地集中军队，并且舆病亲征，因而没有作足够的军事准备。六月三日，忽必烈大军突进至撒儿都鲁之地，乃颜党塔不带率所部六万，逼乘舆而阵。当时正值久雨，元军远来疲惫，又军中乏食。两军合战，胜负难分。入夜，元军遣壮士持火炮，潜入敌阵，一时阵内炮声大作。已心存疑惧的叛军，听到炮声，大为惊恐，自相砍杀，全军尽溃。元军乘胜追赶，进而与玉昔帖木儿大军会合。于是，忽必烈以玉昔帖木儿统蒙古军，李庭统汉军，进围乃颜的失剌斡耳朵。马可·波罗对这次战役曾作过绘声绘影的描叙。他写道：大汗在出敌不意的情况下，拂晓时分进逼乃颜，乃颜方与其宠妻共寝。天亮以后大汗及全军至一阜上。大汗“坐大木楼，四象承之，楼上树立旗帜，其高各处皆见。其众皆合三万人成列，各骑兵后多有一人执矛相随，步兵全队皆如是列阵。由是全地满布士卒。”“当两军列阵之时，种种乐器之声及歌声群起。缘鞑靼人作战以前，各人习为歌唱，弹两弦乐器，其声颇可悦耳。弹唱久之，迄于鸣鼓之时，两军战争乃起。”“由是双方部众执弓弩、骨朵、刀矛而战，其迅捷可谓奇观。人见双方发矢蔽天，有如暴雨。人见双方骑卒坠马而死者为数甚众，陈尸满地。死伤之中，各处大声遍起，有如雷震。”[657]会战的结果，叛军大败，乃颜被擒。按照蒙古贵族处死宗王的旧法，乃颜被裹在毡里震死。从出师到擒杀乃颜，前后才一个多月。(www.xing528.com)

忽必烈亲征的同时，辽东道宣慰使与皇子爱牙赤所指挥的一支军队击退了进犯咸平的叛军势都儿所部铁哥军，他们又转渡辽水，与宣慰使亦力撒合会兵一起，进趋懿州，削平乃颜余党，逐北至于金山。[658]叛乱基本上平定。当忽必烈出师亲征时，京都人心惶惶。因之，八月，忽必烈留下玉昔帖木儿辅助皇孙铁穆耳，率土土哈、李庭继续进讨乃颜余党势都儿和哈丹秃鲁干等，自己则班师回到大都，以安定人心。这年十月，忽必烈诏复设辽阳等处行尚书省，加强了中央对东北地区的控制。

在乃颜兵败后，哈丹逃还本部。1288年，哈丹与火鲁火孙（合撒儿孙）合谋内犯。铁穆耳即令大将土土哈援救，击败叛军于兀鲁灰河。由玉昔帖木儿所指挥的另一路军与哈丹战于讨浯儿（今洮儿河）与贵列儿（今霍勒河）两河之间，大小数十战，不胜而退。李庭在战斗中中箭负伤，但他仍裹伤力战，并选士卒潜负火炮，乘夜于贵列儿河上流齐发。已经解鞍休息的敌军战马听到炮声，惊骇脱缰，四散奔逸。元军从下游渡河，天明进战，叛军因失战马，无力抵御。这时适巧土土哈亦率师来会，两支大军合力奋击，哈丹军大败，渡讨浯儿河北遁。其时已届初冬，玉昔帖木儿扬言退兵，待来春再举，以麻痹敌人，而阴与诸王乃蛮台（斡赤斤后）率诸将兼程北进，涉过冰封的黑龙江，直捣哈丹的巢穴明安伦城。哈丹从此无所归依，只能流窜在辽东、西与女真、高丽之间，1291年终被彻底剿灭。元廷于1288年败哈丹后，在东北地区设置了蒙古东路万户府，以资镇戍。

忽必烈神速扑灭了乃颜的叛乱，显然也完全出乎海都的意料，使乃颜与海都之间原定的配合行动计划顿成泡影。1288年内，海都与笃哇屡行犯边，对于元军深入追歼哈丹无疑也是一个牵制，但已无损于东北战局的大势。1289年海都复大举东犯，败甘麻剌军于杭爱岭，和林宣慰使怯伯等叛应海都，漠北大震。忽必烈又一次御驾亲征，至和林时，海都已西撤，不遇而还。之后，海都仍连年入寇。1292年，忽必烈不满伯颜在漠北的消极防御方针；廷臣中也有人谗伯颜久居北边，因循保守，无尺寸功绩，有与海都通好的嫌疑。忽必烈于是命玉昔帖木儿代伯颜总军北边，以辅皇孙铁穆耳，改取进攻的姿态，规取乞尔吉思。翌年春，土土哈履冰顺谦河北进，尽收益兰州等五部。海都素以五部为左臂，元朝在取得五部之后，海都的左臂已失，因而大大地改善了岭北地区的防御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