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遣使通南宋,据记载最早是在1214年,正月九日,濠州钟离县北岸吴团铺有三骑渡淮而南,出文书一囊,绢画地图一册,“云是鞑靼王子成吉思遣来纳地请兵”[421]。宋守臣不敢接受。[422]1221年,南宋淮东制置使贾涉曾遣都统司计议官赵珙至燕京,[423]随即在1223年南宋朝廷正式派遣苟梦玉使蒙,在中亚河中铁门关附近的行帐,得见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所遣回聘的使者在1224年或1225年也得至临安。[424]从此,双方使臣往来不断。这时的蒙古所要求于南宋的是联兵伐金。这本来是一个有利于南宋的时机,但腐败而怯懦的南宋,不仅不能利用这一机遇,反而使自己处于“和金则鞑疑,交鞑则金疑,交金、鞑则山东疑”(魏了翁语)的困难境地。这里的“山东”,即指李全等乃至于所有仇蒙叛金而归降于南宋的所谓“北人”。南宋朝野上下,沉浸于苟且因循,既不能利用金之困弱而改善自己的防御地位,又看不到方兴的蒙古威胁而图所以自存;对来附的北方人民,也不能妥善安置组织。在新的形势下,继续文恬武嬉,完全无所作为。
1227年,成吉思汗伐夏,蒙古军的一部破金临洮府,南下残南宋阶、西和、文州等地,揭开了宋、蒙战争的序幕。1231年正月,窝阔台遣使速不罕入蜀,请求假道伐金,并索取军粮。拖雷军随于四月攻破凤州。五月,速不罕为宋军所杀。[425]拖雷分军大掠沔州、大安军等处,并复遣李国昌使宋索粮。宋四川安抚制置使桂如渊完全屈服于拖雷的勒索,并派人充向导,带领拖雷顺利通过汉中。[426]
1232年十二月,蒙古遣王檝来京湖,议夹攻金。制置使兼知襄阳府史嵩之以闻,朝命许令邹伸之往报,约成功之日,以河南地来归。1233年6月,金哀宗迁蔡,蒙古元帅塔察儿(倴盏)复遣王檝至襄阳,约攻蔡州。十月,史嵩之命孟珙、江海帅师配合塔察儿合围蔡州。翌年正月,城破,金亡,孟珙与塔察儿分取金主遗骨及宝货、法物凯旋。宋以陈、蔡西北地分属蒙古。蒙古以刘福为河南道总管,塔察儿则分兵屯大河之上,以遏宋兵。
金朝的亡灭,一些有识之士,已能预见“金亡而中国之忧始大”(真德秀语)[427],而在一部分宋人中却产生了侥幸的求胜心理。淮东制置使赵葵与其兄两淮制置使赵范提出“守河据关,收复三京”之议。丞相郑清之亦力主其说。六月,乃以赵葵开阃于光、黄之间,以张声势,知庐州全子才合淮西兵万人由合肥向汴梁进军。宋军经过寿州、亳州、单州,“沿途茂草长林,白骨相望,虻蝇扑面,杳无人踪”。加上黄河寸金堤在攻金战争中为蒙古兵所决,河水泛溢,道路水深有及腰或颈处,行军十分艰难,粮运更难以通过。所幸沿途亦无蒙古驻军,因此经过二十天的跋涉,抵达东京(汴梁),守军李伯渊等杀崔立出降。赵葵寻亦以淮东之师五万,由泗、宿抵汴。在赵葵的竭力催促下,以徐敏子领军西进。塔察儿令戍洛阳的蒙古军设空城而诱使宋军轻进。宋军鼓噪入城,城中寂然无应者,居民来降者惟三百余家。军食既尽,乃采蒿和面作饼而食。这时,蒙古将军刘亨安截击宋军的后续部队杨义所部,并向洛阳逼进。徐敏子欲东退不能,只得转南由均、许走蔡、息,而返还浮光。[428]赵葵、全子才得到洛阳败讯,也仓皇溃退。
1234年秋,窝阔台决定分遣诸子侄继续对外征服,以己子阔出、阔端分道南伐:阔出出荆襄,阔端入秦、巩。从此,开始了长达三十余年的宋蒙战争,河淮、川蜀之间,乱无宁日。(www.xing528.com)
阔出、胡土虎、诸王口温不花、国王塔思以及史天泽、张柔大军在1235年六月间与原屯在黄河沿线的塔察儿部会合,渡河而南。六月,唐州统制军马郭胜叛,全子才弃军宵遁。七月,蒙古军遂据唐州,十月陷枣阳,同时驻德安的“北军”常进、尚全,邓州赵祥以及京西诸郡俱叛。[429]这些人都是在金灭亡前后被迫投南宋的。由于南宋政府安置无方,且多存歧视,引起不满,故乘机纷纷起来投降蒙古。蒙古军攻克枣阳后,阔出别徇襄、邓,塔思引兵攻郢。宋廷急任曾从龙为枢密院使,督视江淮军马;魏了翁同签书枢密院事,督视京湖军马。曾寻卒,遂命魏兼督师江淮。1236年二月,襄阳南北军将交争、京湖安抚制置使兼知襄阳府赵范抚御无方,于是北军王旻内叛,李伯渊继之,焚城北去。南军李虎乘机劫掠。襄阳是南宋屏蔽中流的重镇,自岳飞收复百三十年来,生聚繁庶,城高池深,钱粮在仓库者无虑三十万,弓矢器械二十四库。所有这些一旦尽为敌有,南宋遭到极惨重的损失。他如峡、房、均、随、光化、江陵、郢、信阳、光、黄、舒、蕲诸州都遭到蒙古军的残破。襄阳虽一度为土豪收复,但很快又落入蒙古军之手。尔后的三数年中,蒙古军频岁南侵。1236年冬,塔思复出邓州,至蕲、黄;口温不花入淮西蕲、舒、光州,游骑迫合肥。忒木䚟攻江陵,为孟珙所败,退还。察罕攻真州,亦为知州邱岳所挠。1237年冬,塔思与口温不花攻光州。口温不花别掠黄州,为孟珙击退,遂攻安丰。知州杜杲凭城坚守,池州都统吕文德突围入城,合力捍御。蒙古兵退去,淮右以安。1238年9月,察罕帅兵号八十万围庐州,又为杜杲所败。杜杲练舟师以扼淮河,并使子庶伏精锐于要害,蒙古兵不得进,遂引兵北归。1239年三月,孟珙收复信阳、光化军、樊城及襄阳。于是以息、蔡降人置忠卫军,襄、郢人置先锋军,从而改善了这一地区的防御力量。
阔端侵蜀之师在1235年十月次巩昌,金总帅汪古部人汪世显降,即用其从征,断嘉陵而大安军。十二月,陷沔州,进围制置使赵彦呐于青野原。御前诸军都统制曹友闻驰援,围解,蒙古军亦退,曹友闻屯仙人关以扼之。1236年九月,阔端出大散关,破武休关,入兴元,欲犯大安。赵彦呐急调曹友闻控制大安,以保蜀口。曹友闻认为,自己驻兵沔阳,敌有后顾之忧,必不能越沔阳而入蜀。如果离开沔阳而进援大安,则是弃天险而就平圹,正是就敌骑兵之长而陷己步兵之所短,况众寡悬殊,必致失败。彦呐力促其行,果至全军覆败,友闻力战而死。从此,蜀门既开,蒙古兵得以长驱直入。另一部由宗王穆直、按竺迩所率之蒙古军则出阴平郡,破宕昌,残阶、文,招徕吐蕃酋长勘陁孟迦等十族,克龙州,进而与阔端军合。十月,陷成都,同时分军对蜀中纵掠。一月之间,包括成都、利州、潼州在内的五十四州都被攻占,所存仅夔州一路及潼川、顺庆府而已。不久,蒙古军北还,而以夹谷龙古带戍兵兴元;复从按竺迩议,南戍沔州之石门,西戍阶州之两水。南宋既失秦岭天险,两川便暴露在蒙古军的铁骑之前,从此频年被掠。1238年,塔海绀卜陷隆庆(今四川剑阁)。明年,攻重庆,东及万州、夔州。
这个时期,蒙古统治者尽得金地,但来不及巩固。他们把南宋视为炎燠南徼,并没有据土之意,因此,只是春去秋来,劫掠人口财货。他们也在1238年与1240年一再派遣王檝使宋,索岁币议和。南宋亦屡遣使报聘求和。1241年蒙古又遣月理麻思前来,被宋将扣留。和与战同时在进行。1239年孟珙收复襄阳,南宋在中游的防御渐趋稳定。翌年,宋廷复任孟珙为四川安抚使,珙厘正了一些川中的积弊,大兴屯田,东川的局势也有所改善。1242年宋廷又任曾在两淮卓立战功的余玠为四川安抚制置大使,负责川中防务。余玠在四川改更积弊,招揽人才,“筑青居,大获、钓鱼、云顶、天生凡十余城,皆因山为垒,棋布星分,为诸郡治所,屯兵聚粮为必守计。且诛溃将以肃军令。又移金戎于大获以护蜀口,移沔戎于青居。兴戎先驻合州旧城,移守钓鱼,共备内水;移利戎于云顶以备外水。于是如臂使指,气势联络。又属嘉定俞兴开屯田于成都,蜀以富实。”[430]蜀中的形势也得到改善。在蒙古方面,大规模的南侵也暂告停止,蒙古统治者亦分蒙古汉军戍守河南。王珍戍睢州,修城隍,明斥候,宋兵不敢犯。[431]张柔屯杞。“初,河决于汴,西南入陈留,分而为三,杞居其中潬。宋兵恃舟楫之利,驻亳、泗,犯汴、洛,以扰河南。柔乃即故杞之东西中三山夹河,顺杀水势,筑连城,结浮梁,为进战退耕之计,敌不敢至。”[432]蒙古又使汪德臣城沔州与利州,“自是蒙古且耕且战,蜀土遂不可复”。宋、蒙双方暂时形成胶着对峙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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