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近治古史学者如顾颉刚氏等,于尧舜禹诸帝已深疑其虚伪,而于陶唐虞夏等,虽不信为朝代之名,然仍以为真有其国,惟伪史家妄为作合耳(见《古史辨》第一册页一一八),实则尧与颛顼皆即“高阳”,而“高阳”则又即“天帝”,至“陶唐”则又“高阳”之声转也。陶唐之国,既为传说展转演变而成者,非真有其国。唐虞,古国之名,《诗书》中尚未见(如“唐风”之“唐”及“虞芮质厥成”之“虞”决非后世所称之唐虞,此唐盖为商末小国,“虞”盖即大伯所封之吴也),其为虚伪必然。至“有夏”之名,虽见于《诗书》,然亦颇有可疑之处。
夏代之有无,本属疑问,吾人尚无实物以明证其必有。《书》中之《夏书》,如《禹贡》近人群疑其伪,《甘誓》亦出战国人手。夏殷二代密接,而卜辞中迄未发见夏代之踪迹。卜辞中有土方者,乃殷人西北方之强敌,郭沫若氏断为K狁之一部落,云:“不?,有‘驭方K狁’,《诗》言‘城彼朔方’,朔,御,土,古音同部,当即同是一族”,其说似矣。
而郭氏又以“土”“夏”古音同部,谓即有夏,其说无当。郭氏以《诗》“禹敷下土方”,“土方”即《卜辞》之土方,然又何解乎《天问》所云:“禹之力献功,降省下土四方”乎?程憬《夏民族考》因谓“四”字衍文,其持论之悍乃如此!殷革夏命,必夏族无法抵抗而为其所革,不应在殷末犹时时为患,且犹为强敌也。程憬云:“我们因知夏民族自为商所击败之后,其族一部仍留东方,而一部则已退至西北,……藉其余威,仍不失其为西北的一强梁的部落”,此曲说耳。夏代之器物文字,至今未有发现,殷以前之为先史时代,近人已多公认。据摩尔根(Morgan)《古代社会》,及野蛮高级始发明文字,始有国家之形成,国家之组织为文明时代之产物,“夏”固为先史时代,其不得有国家形态,要可断言,则夏国与夏代之有无,实成问题。(www.xing528.com)
夏代传说之确立,至早在殷周之际。夏史大部为周人依据东西神话展转演述而成者,故周人盛称之,而殷人则不知,亦无怪乎卜辞之不见其踪迹矣。禹本为社神,前顾颉刚氏已明证之。近顾颉刚、童书业二氏复作《夏史考》(其《夏史三论》已刊《史学年报》二卷三期),明证夏史之皆属虚无,无不由于神话传说展转演变。夏史既出神话演变而成,则“夏”之一名又安见其非神话演变而成乎?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