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宿明堂斋殿行祀礼，揭秘古代宫廷祭祀仪式

原文

上自太庙御玉辂入丽正门，宿斋殿，遵先朝亲祀明禋故事。明堂殿即文德殿，中配飨。太常寺奉常官于殿上立正配四位，皆用黄褥设板位：居北面南，昊天上帝位；居东面西，太祖、太宗、高宗位。惟矮案上设礼物，及殿庑设天星岳渎百神版位。推设祭器，设玉册于殿陛之间，乃玉刻金縢①宝册文。“铺张景铄②掩前闻，在天列圣皆欣顾，宜有蕃厘③锡圣君。”凡大祀，差太祝一员，进抟黍④及肺，祭奠玉册。得其“玉册文章礼极恭，为民祈福吁苍穹。凭谁设玉诣祠坛，帝敕清朝小府官。苍璧黄琮仍瓒爵，灵光下烛宝光寒”。

镬⑤水者，按，《周礼·小司寇》：“凡禋祀五帝，实镬水。”今差从官一员奉礼，“满倾镬水洁而清，耗试随时更沃增。腥熟眡来无失节⑥，馔成犹自气蒸腾。光禄牵牲有旧章，诣厨更复属丞郎。各供乃职知严恪，芳荐丰陈鼎俎香”。荐牲官，“茧栗牺牲总用骍⑦，近坛视宰尚闻声。须臾玉俎供肥腯，主上躬临奏荐牲。妙选甘泉侍从臣，列祠太乙九宫神。高禋上锡垂灵贶⑧，同卫宸旒⑨奉帝真。”乃分祀九宫贵神于东青门外祠坛也。“分祀农师重至诚，有司设壝势岩岩。报崇人主亲禋日，不比春祈咏《载芟》。”

其夜三更，摄大宗伯执牙牌奏中严外办，奏行事。驾出斋殿。面南设一大幄次，更换祭服，青衮龙服，中单朱舄，绳玉珮，裹平天冠，二十四旒，并大真珠为旒。知阁、御带、环卫，及大礼使、太常礼直官前导，二内侍御辇扶侍。上自黄道，撒瑞脑香而行。至明堂殿小幄次，请上升御座，少歇，伺礼节严整。其登歌⑩道士十余人，列钟磬二架，歌色琴瑟等。有五七执事人在殿上执役。殿前设宫架乐，在列编钟玉磬。其架如方响者同，但增广而高大，立于地。编钟形稍褊。玉磬状似曲尺，系其曲尖处，皆上下四层，挂之架，两角缀以流苏。次列数架大鼓，或三或五，以木穿贯，立于架座上。又有大钟，曰景钟。曰节鼓。有如琴而长者，如筝而大者，截竹如箫管、两头存节而横吹者。有土烧成、如圆弹而开窍者，如笙而大者，如箫而增管者。有歌声则声清亮。宫架前立两竿，乐工皆裹介帻如笼巾，着绯宽衫，勒帛。其舞者顶紫色冠，冠上有横板，皂服，朱裙履。乐作，初则文舞⑪，皆手执一紫囊，盛一笛管结带。武舞一手执短矟，一手执小牌，比文舞者加数人，击铜铙响环⑫，又击如铺灶突者⑬。又两人共移一铜瓮就地击者。舞者形如击刺，如乘云，如分手，皆舞容矣。“冕旒奕奕接灵光，酌醴惟勤举祼将⑭。文德武功皆寓舞，自然缀兆合彝章。舞分《八佾⑮》乐章谐，执羽扬干古意回。莫道缛仪无祖述，两阶曾格有苗来。”乐作，先击柷⑯。以木造，如方壶，画山水之状。每奏乐击之，内外共九下。乐止，则击敔⑰，如伏虎形，脊上皆锯齿，一曲终，以破竹刮之，而乐止。明堂乐章，奏《乾安》《景安》《嘉安》《广安》《化安》《丰安》《光安》《禧安》《彰安》《德安》《正安》《熙安》之曲。凡乐典共十九章，明禋祀俱用十二章，景灵宫及太庙四章，互相更易以奏，皆“安”字为名。“清庙灵宫暨禋坛，伶工总属奉常官。八音欲格神人悦，乐曲更成十九安”。明堂乐舞，文德武功之舞，凡登歌宫架乐，全凭押乐官掌之。凡大祀用登歌宫架乐，差摄太常丞二员，一则充坛上举麾，一则充坛下举麾。又差协律郎二员，一则视坛上举麾，一则视坛下举麾，则拜。“宫架登歌属奉常，举麾押乐选丞郎。殿堂互奏钧天乐，亟拜精虔合典章。”

一常直官于小幄次奏请行礼，导引上至殿阶下，惟有礼直及大礼使两使扶侍上登殿，其知阁、御带、环卫，俱侍立殿槛下伺驾回。上登殿，诣正北一位昊天上帝前拜跪，摄殿中监察东向一拜，进爵，再拜。复次引诣正东太祖、太宗、高宗位拜跪，进爵，并行初献礼。驾绕升殿，宫架乐止，则殿上登歌乐作。驾降殿，则登歌乐止，宫架乐复作。“龙衮初升殿陛墀，奉天酌祖蒇⑱皇仪。虎关夕启咸来燕，从坐纷纶卫百祗。”

亚献差亲王代行礼，理庙朝委皇太子充亚献。其祭服准制度，按，《宋朝会要》：“服衮冕，垂白珠九旒，章大小双绶，谓之‘衮冕’。”“□□珠旒荐二觞，九章双绶表储皇。由来钦若为家法，嗣服无疆有道长。”亚献毕，礼直官再奏请驾升殿，诣昊天上帝位前，左右二员奉玉册官，登册而跪。上拜跪奠酒，执玉圭而跪，中书舍人读玉册，正谓“币玉高擎授上公，发函读册颂成功。捧来宝爵亲监涤，醴酒浮香琥珀红”。上复降殿小幄内。

终献差亲王行礼，“祗事明禋与几筵，礼成三奠乐重宣。欲令庙祏⑲如磐固，宗祀先来肺腑贤”。终献毕，礼直官奏请上登殿，饮酒受胙。进玉爵跪进，上跪受。“穹皇鸿福万年觞，三咽仍分饮胙香。敛锡庶民皆协极，受元纯福喜新尝。”饮胙毕，送神。“景安乐舞众灵旋，诚达穹旻彻豆笾⑳。羽葆霓旌回盼独，福流鸿祉万斯年。”上降殿，诣小幄前拱立则望燎。上殿礼科币帛玉册，并由右阶而下。南去有燎炉，上有一人点喝诸物，入炉焚之。殿侧与庑廊陪祀天星百神，陪祀官及执事官皆面北而立班，赞者喝卿拜，众俱拜而出。上自小次前登小舆，还大次，更服登辇，教乐所伶人在殿门排列，奏庆礼成曲。一甲士舞、礼成曲破讫，伶人进口号，乐复作。丽正门外诸军鼓吹俱作，声振天地。辇入垂拱殿，宰执百官常服入贺，大起居，蹈舞九拜，嵩呼称寿。枢密宣制曰：“履兹新庆，与卿等同。”摄礼部郎奏解严于殿前，宰臣百官出丽正门外幕位，伺候天明，入登门放赦。

注释

①縢：缠束。

②景铄：盛美，盛明。

③蕃厘：洪福。

④抟黍：捏成的饭团。

⑤镬（huò）：大锅。第一次加满水是为了把牲肉洗干净，纳烹时加满水是为了烹煮牲肉。

⑥腥熟：此指牲肉的生或熟。眡（shì）：观看，察视。

⑦茧栗：牛角初生之状。借指牛犊。骍（xīng）：赤色的马和牛，亦泛指赤色。

⑧灵贶（kuàng）：神灵赐福。

⑨宸旒（chén liú）：帝王之冠。借指帝王。

⑩登歌：升堂奏歌。古代举行祭典、大朝会时，乐师登堂而歌。宋徽宗好道，故用道士。(www.xing528.com)

⑪文舞：古代宫廷雅乐舞蹈之一，与武舞相对，用于宫廷典礼与郊庙祭祀。

⑫铙（náo）：一种打击乐器。形制与钹相似，唯中间隆起部分较小。以两片为一副，相击发声。响环：指铙隆起部分四周的边。

⑬灶突者：铙的隆起部分。

⑭祼（guàn）将：助王行祼祭之礼。

⑮八佾：古代天子用的一种乐舞。佾：舞列，纵横都是8人，共64人。

⑯柷（zhù）：古代一种打击乐器，方形，以木棒击奏，用于宫廷雅乐，表示乐曲开始。

⑰敔（yǔ）：古代一种打击乐器，常在乐队中使用。形如伏虎，以竹条刮奏，用于历代宫廷雅乐，表示乐曲的终结。

⑱蒇（chǎn）：完成。

⑲庙祏（shí）：宗庙中藏神主的石匣。借指祖宗神灵。

⑳穹旻（mín）：犹穹苍。即上天。豆笾（biān）：祭器。木制的叫“豆”，竹制的叫“笾”。

译文

皇上自太庙乘坐玉辂入丽正门，住宿在斋殿，遵循先朝皇帝亲行明堂大祀的旧制。明堂殿即文德殿，中设配飨板位。太常寺奉常官在殿上立正配四位，皆用黄褥设板位：居北面南，是昊天上帝的板位；居东面西，是太祖、太宗、高宗的板位。只在矮案上设礼物，并在殿庑设天星、山岳、江河百神的板位。推设各种祭器，设玉册于殿陛之间，乃玉刻金縢的宝册文。正所谓：“铺张景铄掩前闻，在天列圣皆欣顾，宜有蕃厘锡圣君。”凡是大祀，都要派遣一员太祝，进抟黍及肺，祭奠玉册。正所谓：“玉册文章礼极恭，为民祈福吁苍穹。凭谁设玉诣祠坛，帝敕清朝小府官。苍璧黄琮仍瓒爵，灵光下烛宝光寒。”

镬水者，按，《周礼·小司寇》载：“凡禋祀五帝，负责给镬中添满水。”如今派一员从官奉礼，所谓“满倾镬水洁而清，耗试随时更沃增。腥熟视来无失节，馔成犹自气蒸腾。光禄牵牲有旧章，诣厨更复属丞郎。各供乃职知严恪，芳荐丰陈鼎俎香”。荐牲官，其职责可谓“茧栗牺牲总用骍，近坛视宰尚闻声。须臾玉俎供肥腯，主上躬临奏荐牲。妙选甘泉侍从臣，列祠太乙九宫神。高禋上锡垂灵贶，同卫宸旒奉帝真”。又于东青门外祠坛分祀九宫贵神。正所谓：“分祀农师重至诚，有司设壝势岩岩。报崇人主亲禋日，不比春祈咏《载芟》”。

夜里三更，摄大宗伯执牙牌上奏中庭戒严、警卫宫禁，奏请正式行祀礼。圣驾出斋殿。面朝南设一大幄次，皇上更换祭服，身穿青色衮龙服，内衬中单，脚穿朱舄，腰系玉佩，头戴有二十四旒的平天冠，并以大真珠为旒。知阁、御带、环卫，以及大礼使、太常礼直官等在前面导引，两名内侍扶侍着御辇。圣驾从黄道上经过，一路撒瑞脑香。到达明堂殿的小幄次，请皇上登上御座，稍作歇息，等候礼节严整。有十余名道士登堂而歌，排列钟、磬二架，其余为歌色及琴、瑟之类的乐器。有五至七个执事人员在殿上服侍。殿前设置宫廷乐队，前面排列编钟、玉磬。悬挂编钟、玉磬架子的形制如同悬挂方响的架子，但有所增广且更加高大，立在地上。编钟形制稍扁。玉磬形状像曲尺，绳索系在曲尖处，都分上下四层，挂在架子上，架子的两角用流苏缀结。其次陈列数架大鼓，或三面或五面，用木棒穿贯，安放在架座上。又有大钟叫景钟，有鼓叫节鼓。有似琴而比琴长的，有如筝而比筝大的，有截断竹子状如箫管、两头存节而横吹的，有用土烧成、状如圆弹而开孔的，有如笙而比笙大的，有如箫而管更长的。有歌者献唱，歌声清越嘹亮。宫廷乐队前立着两根长竿，乐工都头裹形似貂蝉冠的介帻，身穿绯色宽衫，束着丝织腰带。舞者头顶紫色冠，冠上有一横板，穿黑服和朱红色裙、履。乐声奏起，起初为文舞，舞者都手执一紫囊，内盛一支结着丝带的笛管。武舞者则一手执短矟，一手执小牌，比文舞多了数人，击打铜铙的响环，然后又击打铜铙上如灶突之处。又有两人共携一铜瓮就地敲击的舞蹈。舞者动作变换万千，如用刀剑击刺，如乘云飞仙，如情人分离，这都是舞者的舞姿。正所谓：“冕旒奕奕接灵光，酌醴惟勤举祼将。文德武功皆寓舞，自然缀兆合彝章。舞分《八佾》乐章谐，执羽扬干古意回。莫道缛仪无祖述，两阶曾格有苗来。”乐声再次奏起，先击柷。柷以木制成，形如方壶，上画山水图案。每次奏乐，先击柷，内外共击九下。乐声停止则击敔。敔的形状如伏虎，脊背上如锯齿，一曲终了就以破开的竹片刮敔。明堂上所奏的乐章，有《乾安》《景安》《嘉安》《广安》《化安》《丰安》《光安》《禧安》《彰安》《德安》《正安》《熙安》之曲。凡乐典共十九章，明堂大祀时十二章都用，景灵宫及太庙祭祀时用四章，互相更易以奏，皆以“安”字为名。正所谓：“清庙灵宫暨坛，伶工总属奉常官。八音欲格神人悦，乐曲更成十九安。”明堂上演奏的乐舞，乃文德武功之舞，凡登歌乐和宫廷乐，全凭押乐官掌握。凡大祀须登歌乐和宫廷乐，派遣两名太常丞，一名到坛上举麾，一名到坛下举麾。又派遣两名协律郎，一名视坛上举麾，一名视坛下举麾，则拜。所谓“宫架登歌属奉常，举麾押乐选丞郎。殿堂互奏钧天乐，亟拜精虔合典章”。

一常直官在小幄次奏请皇上行祀礼，然后导引皇上至殿阶下，只有礼直官和大礼使二人扶侍皇上登殿，其余知阁、御带、环卫，全都侍立于殿槛下，等候圣驾返回。皇上登上大殿，前往正北昊天上帝板位前拜跪，又命殿中监察向东一拜，进献爵盏，再拜后起身。再前往正东太祖、太宗、高宗的板位前拜跪，进献爵盏，并行初献礼。皇上登殿时宫廷乐止，而殿上登歌乐奏起。皇上下殿时则登歌乐止，宫廷乐再次奏起。正所谓：“龙衮初升殿陛墀，奉天酌祖蒇皇仪。虎关夕启咸来燕，从坐纷纶卫百祗。”

亚献则派遣亲王代为行礼，理宗朝委任皇太子负责亚献。其祭服的标准制度，按，《宋朝会要》载：“穿戴衮冕，冕上垂白珠九旒，挂大小两条绶带，称之为‘衮冕’。”正所谓：“□□珠旒荐二觞，九章双绶表储皇。由来钦若为家法，嗣服无疆有道长。”亚献完毕，礼直官再次奏请皇上登殿，前往昊天上帝的板位前，左右有两名奉玉册官，捧着玉册跪着。皇上拜跪奠酒，执玉圭而跪，中书舍人宣玉册，所谓“币玉高擎授上公，发函读册颂成功。捧来宝爵亲监涤，醴酒浮香琥珀红”。这之后，皇上再次下殿回到小幄次内。

终献仍派遣亲王代为行礼，所谓“祗事明禋与几筵，礼成三奠乐重宣。欲令庙祏如磐固，宗祀先来肺腑贤”。终献完毕，礼直官奏请皇帝再次登殿，饮酒并接受胙肉。礼官跪着进献爵盏和胙肉，皇上跪着接受。正所谓：“穹皇鸿福万年觞，三咽仍分饮胙香。敛锡庶民皆协极，受元纯福喜新尝。”饮酒接受胙肉后，送神，所谓“景安乐舞众灵旋，诚达穹旻彻豆笾。羽葆霓旌回盼独，福流鸿祉万斯年”。皇上下殿，到小幄次前拱手而立，以望燎炉。殿上刚才祭礼用的币帛玉册，都由右阶下殿。南面有燎炉，上面有一人清点叫喝诸物，送入炉内焚烧。殿侧与庑廊是陪祀的天星百神，陪祀官及执事官全都面向北排列班次，赞礼者唱喝，令百官跪拜，百官跪拜后出去。皇上在小幄次前登小舆，回到大幄次，更换冠服后登辇，教乐所伶人在殿门排列，演奏庆贺礼成之曲。一甲士舞、礼成曲破讫，伶人进献口号，音乐再次奏起。丽正门外诸军也鼓吹俱作，声振天地。御辇进入垂拱殿，宰执百官换上常服入殿祝贺，向皇上问安，蹈舞九拜，山呼万岁，祝愿皇上长寿。枢密使宣制曰：“履兹新庆，与卿等同。”命礼部郎在殿前宣布解除戒严，宰臣百官出居丽正门外幕位，等候天明，再入门登楼放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