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十岁的太子刘昱登基,开始了他混账的一生。
他的荒诞是在他长大后表现出来的,刚刚十岁的他在登基之初还是要依仗老爸给他指定的这些顾命大臣。这五位大臣是刘彧经过深思熟虑给他安排的,五位中处于核心地位的是尚书令袁粲和中书令兼护军将军褚渊,他们两人共同的特点是没有很大的政治野心。 刘 勔也是如此,当年他任豫州刺史时,宋明帝刘彧提拔他为散骑常侍、中领军,但刘勔以“世路纷扰,有怀止足”为由谢绝,主动请求去偏远的东阳郡当一个太守。刘彧对此非常满意,将刘勔的奏表向群臣展示。蔡兴宗算是老臣了,他在平定“义嘉之难”中做了重要贡献,对权力也没有太大的欲望。沈攸之是五位中最能打的一位,如果出现乱局,还是要依仗他,但刘彧清楚此人比较善变,为了提防他,刘彧调任蔡兴宗为荆州刺史,让沈攸之出任郢州刺史,荆州在郢州的上游,这样就可以更好地看住沈攸之,起到相互制约的作用。
顾命大臣看上去位高权重,实际掌握实权的是刘彧的近臣阮佃夫、王道隆和杨运长。阮佃夫是当年除掉前废帝刘子业的主谋,从一介布衣成为朝廷重臣,属于典型的小人得志,得势后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捞钱,他老家有个侄子来找他,希望能到县衙里当个小吏,但阮佃夫却不肯见他。这个侄子托人找了几次才见到这位叔叔,见面后阮佃夫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这位侄子回去后赶紧送来两百匹绢,对此阮佃夫没有丝毫推让,欣然接受,让侄子回去等消息。几天过去了,一点信儿没有,侄子觉得送的有些少了,于是又送了两百匹绢。阮佃夫这才提笔给他写了一封推荐信。对侄子尚且如此,他对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收受巨额贿赂的阮佃夫生活极度奢靡,他所建的府邸比诸位王爷的王府还华丽,家里拥有几十名美貌异常的歌伎,个个穿锦罗绸缎,披金挂银,服侍华贵超过宫中的女子,以至于他家中的服饰器物,无不引领潮流,京城有钱人家争相效仿。
势力熏天的阮佃夫为所欲为,有个叫作何恢的官员因贿赂他而获封广州刺史。上任前,他设宴感谢阮佃夫,阮佃夫看到何恢的一个歌伎美貌绝伦,不由得心动,想占为己有。他向何恢提出请求,没想到何恢对这个美女也喜欢得要命,便拒绝阮佃夫道:“恢可得,此人不可得也!”阮佃夫拂袖而去,临走前撂下一句话:“不知你是爱手指还是爱手掌!”第二天,何恢便遭到调查,没过多久就被免官,最终搞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命大臣和这些近臣是两类人,不可避免会产生矛盾。有一次,右军将军王道隆拜访蔡兴宗,蔡兴宗历来看不起他们,所以对他极为冷淡,既不给茶喝,也不给赐座,让王道隆非常尴尬地站了许久,最后只好灰溜溜地回家。王道隆觉得这是奇耻大辱,便让小皇帝将蔡兴宗调离地位极为重要的荆州,回朝改任中书监、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可是,蔡兴宗辞让不拜,没过多久,蔡兴宗因病去世,成为顾命大臣中最早故去的一位,另一位顾命大臣沈攸之接任荆州刺史。
顾命大臣和恩宠近臣之间虽然不和,但至少都分到了权力。有个人却被完全架空了,那便是刘休范。
作为宋明帝刘彧仅存的弟弟,他能够平安地活下来,要感谢自己的低智商。刘昱即位后,刘休范摇身一变成为皇上唯一的亲叔叔,他觉得以自己的身份,理应成为朝中第一重臣,但他连辅政大臣都没有捞上,只得到一个徒有虚名的司空的位置,还继续做他的江州刺史。刘休范心里感到极不平衡,越想越生气,手下心腹许公舆劝他礼贤下士,招揽人马,修缮武器,伺机发难。刘休范觉得有理,便一改往常,放下架子,摆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名望果然节节攀升,不少人来投奔他,“远近同应,从者如归”,一年之间竟来了数万人。
刘休范想拉拢新任的荆州刺史沈攸之,在写给他的信的信封上称其为“沈丞相”。沈攸之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没有拆开信函,直接派人把它送给了朝廷。朝廷本来对刘休范就有所警惕,接到沈攸之转来的信,更觉得他居心叵测,虽然双方没有公开撕破脸皮,但已经开始在暗地里较劲。
恰在此时, 郢州刺史出现了空缺,郢州位于江州的上游,为了监视制约刘休范,刘宋朝廷任命宋明帝刘彧的第六子——只有四岁的晋熙王刘燮为郢州刺史,并让王奂担任长史辅佐刘燮,为了防止在半路上被刘休范拦截,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走小路,绕道而行,到达了郢州的治所夏口。
刘休范听说这个消息,知道朝廷已经对他起了疑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于元徽三年(475年)五月十二日在浔阳起兵造反。
说来也怪,又是浔阳。
刘休范造反谋划已久,他充分吸取了刘子勋、邓琬行动迟缓的教训,采取直扑建康的战略,亲率主力不分昼夜一路东下。在行军路上,他写信给朝中的袁粲、褚渊等人,称杨运长、王道隆等人蛊惑先帝枉杀宗室,自己不是谋反而是要“清君侧”。
刘休范的闪电战确实奏效,朝廷军队还没来得及集结完毕,刘休范的大军已经到了离建康咫尺之遥的石头城。建康城里乱成一团,褚渊、刘勔、张永、刘秉、萧道成、阮佃夫、王道隆、杨运长等人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该萧道成闪亮登场了。
面对危局,每个人似乎都无计可施。就在此时,萧道成站出来说:“从前,来自上游的叛军都因出兵过缓而失去战机,这次刘休范汲取教训,妄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因此,我认为军队不宜远离京师,应该驻守白下、新亭两地,坚守宫城、东府,等待敌人到来。敌人孤军深入,一旦遭遇挫败,自然瓦解。我愿率军驻守新亭,挡住叛军先锋,请张永将军驻守白下城,领军将军 刘勔可率军驻扎宣阳门。诸位大人只需安坐殿中,等着我们的好消息。”(www.xing528.com)
萧道成说得胸有成竹,众人都没有异议,只有中书舍人孙千龄表示反对。他事先已经被刘休范收买,提出应派兵远出梁山进行抵御。萧道成态度很坚决地说道:“敌人已经杀到眼前,为什么派兵去梁山?新亭是敌我必争之地,我将以死报国!”说完,他便穿上戎装驾车直接奔新亭而去。
萧道成到了新亭,防御工事尚未修好,刘休范军队的前锋已至。刘休范的部将丁文豪建议他应不顾新亭而直扑皇城,刘休范听从了他的建议,自己亲率大军弃舟登岸,从陆路进攻新亭,另派丁文豪等率军直指朱雀桥,向皇城扑来。
双方在新亭短兵相接,从上午一直打到下午,依然胜负不明。这时,萧道成的部将张敬儿、黄回向他献计,建议采用诈降之计,因为他们观察到观战的刘休范自我感觉相当良好,身边只带了十几个随从,如果派他俩前去诈降成功,可以找机会将其拿下。
萧道成眼前一亮,他表示如果两人能够完成使命,便可任命他们为各自家乡的刺史。之后,张敬儿、黄回从新亭跑出,放下武器,大呼投降,刘休范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并没有生疑,反而觉得很高兴,召他们来,详细询问情况。两人表示是奉萧道成之命来投降的,他们言辞诚恳,使得刘休范深信不疑,为了表示诚意,他将两个儿子送往新亭当人质,让把张敬儿、黄回留到了身边。
刘休范哪里知道,他的儿子刚到新亭便被萧道成砍了头,而他的脑袋也很快将被这两位降将砍掉,这位以智商低著称的刘休范,脑容量确实有限。
刘休范很喜欢喝酒,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张敬儿、黄回很快便等来了绝佳机会,看到刘休范喝得大醉后,黄回向张敬儿使眼色,张敬儿抽出刘休范的防身佩刀,砍下了刘休范的头。看到主子被杀,刘休范身边的侍卫一哄而散。张敬儿手持刘休范的头,骑马飞奔回到新亭。
此时距离刘休范起兵仅仅十天。
按说刘休范死了,这场叛乱应该就此平息了,令萧道成没想到的是,叛军的攻势却更加猛烈。原来,萧道成派部将陈灵宝携刘休范人头送往皇城报捷,如果能顺利到达,将刘休范的首级向叛军亮出来,想必很快会平定局势,但陈灵宝在路上与敌军相遇,只好将刘休范的人头扔到水中。虽然他最终跑到了建康,报告说刘休范已死,但空口无凭,没有人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叛军不知道刘休范已死,对新亭继续猛攻,一度攻入了新亭东门。萧道成身先士卒,率军死战,双方杀得昏天黑地,一时间谁也无法消灭对方。
更为激烈的战斗发生在宫城,领军将军刘勔战死,叛军在丁文豪的率领下发动猛攻,王道隆也被杀,驻守白下的张永弃城逃回,驻守石头城的沈怀明也被击溃。更要命的是,叛徒孙千龄打开承明门,形势非常危急。
王太后、陈太妃将宫内金银器物全都捐了出来,作为赏赐,希望将士们拼死一搏。但即便如此,她们心里也觉得大势已去,王太后拉着刘昱的手痛哭道:“天下已败!”
就在此时,刘休范被杀的消息开始在叛军中传开。丁文豪大声喊道:“我们就是不靠桂阳王(刘休范),也能成大事!”为了安稳人心,许公舆谎称说新亭已经被攻克,刘休范在那里歇息。
建康城里的官员听闻这个消息,觉得大势已定,想着赶紧向新主子表忠心,于是纷纷派人前往新亭,这些人把萧道成的大营当作了刘休范的大营。萧道成一下子收到了上千封效忠刘休范的书信。他将这些信件全部焚毁,然后告诉这些人:“刘休范已经被杀,你们奉上的效忠信我已全部焚毁,大家都不要担心。”接着,他派部将陈显达率军回援台城。
台城的战况依然紧张激烈,朝廷军队士气低落。关键时刻袁粲站了出来,对众将慷慨激昂地说道:“现在贼寇已到眼前,我们军心涣散,怎么能保住国家呢?我愿与你们一同奋勇杀敌,为国而死。”说完,他披甲上马,冲了出去。众将深受感动,一并率军杀出台城,扑向叛军。萧道成派来的援兵此时赶到,两军前后夹击,丁文豪等叛军将领被杀,这场叛乱终于被平定了。
萧道成在这场平叛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叛乱平定后,他从新亭率军向建康进发,道路两旁聚满了百姓,纷纷说道:“保全国家,全靠将军啊!”入朝后,萧道成、袁粲、褚渊和刘秉上书表示对刘休范叛乱有责任,因此引咎辞职。刘昱不仅没有同意,还加封了他们四人,并让他们轮流入朝值班。当时人们称他们为“四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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