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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义隆信任刘湛,引发主相之争!殷景仁诡计背后有宋文帝的影子!

时间:2023-08-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将他安置在地位极为重要的荆州,显示出刘义隆对四弟的高度信任。刘湛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不服殷景仁。殷景仁这样做,有很深的盘算,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刘湛之间的矛盾,不单单是两人之间的过节,站在背后的是宋文帝刘义隆和彭城王刘义康。就在双方“暗战”之际,刘义隆的病情突然加重,一度发出了病危通知书。

刘义隆信任刘湛,引发主相之争!殷景仁诡计背后有宋文帝的影子!

刘宋内部渐渐变得不安宁,这是因为一个人——刘义隆的四弟彭城王刘义康

刘义康比刘义隆小两岁,他自幼不太爱读书,却非常聪明,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记忆力惊人,如果他参加“最强大脑”比赛,很有可能折桂。刘义隆登基后,任命四弟为荆州刺史,接替谢晦。将他安置在地位极为重要的荆州,显示出刘义隆对四弟的高度信任。

两兄弟一个在建康做皇帝,一个在荆州做刺史,看上去相安无事。

此时朝政大权掌控在王弘、王昙首等人手里。七十多岁的资深老臣范泰提醒王弘说:“你们兄弟掌权很久,应该考虑后路。彭城王是陛下的兄弟,应当征召入朝,共同参与朝政。”王弘听后如醍醐灌顶,想想范泰所言极是,天下毕竟是刘家的天下,如不知进退很可能重蹈徐羡之、傅亮的覆辙。正赶上这个时候发生了旱灾瘟疫,王弘以此为由请求辞职,宋文帝刘义隆没有准许,没过多长时间,王弘再次要求让贤,刘义隆见状任命刘义康为司徒、录尚书事,进京与王弘共同辅政。王弘本来身体不好,再加上去意已决,说是两人共同辅政,实际上是刘义康一个人说了算。

元嘉七年(430年),王昙首病故。刘义隆对此很伤心,中书侍郎周纠在旁边说:“王家将要衰败了!”刘义隆则说:“这是我家要衰败啊!”又过了两年,王弘也病逝了。这样一来,刘义康就成为名副其实的朝中第一人。

一个皇帝,一个宰相,按说这样的兄弟组合很搭,遗憾的是,刘义隆的身子骨不做主,不知道是积劳成疾,还是操心过度,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经常卧床不起,史书上说:“每意有所想,便觉心中痛裂。”不想事还好,只要一想事,心便疼得要命,但作为天子,又不可能不想事,而且想的都是大事,所以刘义隆时常进入病危状态,朝中大事都由刘义康来做主。

这段时间,刘义康表现得可圈可点,《宋书》中说:“义康入侍医药,尽心卫奉,汤药饮食,非口所尝不进;或连夕不寝,弥日不解衣。”就是说,刘义康对皇帝哥哥照顾得无微不至,端屎端尿,随叫随到,从不叫苦叫累。

刘义隆身体不好,头脑却很清醒,他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既觉得这位四弟表现不错,值得信任,但又担心大权就此旁落,自己的皇位受到威胁。为此他做了两个安排,一方面将朝中事务全权委托刘义康处理,另一方面征召刘湛入京担任领军将军,把自己的心腹殷景仁提拔为尚书仆射,将六弟刘义宣任命为中书监,这样的人事安排,说白了,就是为了在一定程度制衡刘义康。

刘义康此时的感觉好极了,“内外众事,皆专决施行”,他沉浸在权力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快感中。每天一早,刘义康门口的车子不计其数,都是来请示汇报工作的。不仅朝中官员削尖了脑袋往上靠,地方大员们也趋之若鹜,把上等土特产首先进贡到刘义康的府上。

有一次,在冬日里刘义隆和刘义康一起吃柑橘,刘义隆觉得今年地方上贡的柑橘无论形状和味道都不尽如人意,刘义康则表示今年的柑橘还是很不错的,他派人到府中取来一些,刘义隆一看,每一个的尺寸居然比皇宫里的大三寸,而且味道也极为甜美。

刘义康这样做,完全是下意识的,觉得府中的柑橘比宫里的好吃,就想着与皇帝哥哥分享,但他忽视了一个柑橘的力量。这件小事,极大加重了刘义隆的忧虑,他觉得照此下去,他这个皇帝真的要可有可无了。

就在刘义隆琢磨如何能更加有效制衡四弟时,他选择的领军将军刘湛却投靠了刘义康。刘湛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不服殷景仁。

刘湛和殷景仁起初关系还不错,正是由于殷景仁的推荐,他才被刘义隆征召进京。但刘湛有个最大的毛病——“寡恩”。他自感资历比殷景仁老得多,曾得到先帝刘裕的赏识,对他“赏遇甚厚”,如今殷景仁的职位却排在他前面,虽然殷景仁对他有推荐之恩,但刘湛并不感恩,他总觉得是殷景仁在宋文帝面前说了他的坏话,于是便想把殷景仁排挤掉。但无奈殷景仁是刘义隆的亲信,刘湛琢磨着想实现这个目标,只有一条路——投奔当朝第一红人刘义康。

刘义康对刘湛的投怀送抱自然不会拒绝,刘湛在他面前不断搬弄殷景仁的是非,刘义康便跑到宋文帝刘义隆那里说殷景仁的坏话,请求将殷景仁免职。

刘义隆心里像明镜一样,他非但没有解除殷景仁的职务,反而任命他为中书令兼中护军,将禁卫军交由他掌管。当然,熟稔帝王之术的刘义隆并没有冷落刘湛,他知道此人生性多疑,因此表面上对刘湛客客气气,照旧接见畅谈,心里却已生厌恶之情。他曾对左右亲信说:“刘班刚入京的时候,我与他交谈,经常抬头看看太阳,生怕他要离去,现在他再入宫,我也是经常看看太阳,担心他不早早出去。”刘班就是刘湛,因为他的小名叫班虎。

这样的感受我们有时也会体味到,如果看的是一部好电影,生怕它过早结束;如果遇到烂片,则希望赶紧出结束字幕。

面对刘湛变本加厉的诋毁,殷景仁出人意料地选择了退让,他一再上书宋文帝刘义隆,以身体有病为由要求辞官,刘义隆当然不会准奏,但见他去意已决,允许他在家养病,但不同意他辞职。

殷景仁这样做,有很深的盘算,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刘湛之间的矛盾,不单单是两人之间的过节,站在背后的是宋文帝刘义隆和彭城王刘义康。刘义康虽然专权,但看不出有想篡位的企图,而刘义隆也需要刘义康在朝廷中撑门面,所以兄弟俩还远没有到摊牌的地步,这样一来,夹在中间的他就显得很尴尬也很危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成为牺牲品,如果选择主动退让,自己不仅可以避祸,还可以使刘义隆直接面对刘义康、刘湛,他们双方的矛盾定会激化,有可能会让刘义隆痛下决心铲除刘义康集团。

殷景仁用的还是老一套——以退为进。

殷景仁的退让并没有让刘湛罢休,他计划派人假扮强盗,杀掉在家养病的殷景仁,但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阴谋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传到了刘义隆的耳朵里,于是将皇宫旁边原东晋时期鄱阳公主的府邸,改为殷景仁的护军将军府。刘湛不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这个阴谋就此破产。

殷景仁虽在家休养,但并没有闲着,宋文帝刘义隆派后将军司马庾炳之与他单线联系,庾炳之与刘湛、殷景仁两人关系都不错,所以刘湛对庾炳之经常出入殷府,并没有起疑心,以为只是好友探病,殊不知,庾炳之肩负着重要使命,他像“交通员”一样,传递着刘义隆和殷景仁之间的密件,有时一天多达十余次。

就在双方“暗战”之际,刘义隆的病情突然加重,一度发出了病危通知书。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使得他不得不开始考虑后事,环顾文臣武将,他最不放心的还是檀道济,这位刘宋王朝第一名将资历深、威望高、有兵权,而且手下的将领个个身经百战,如果起了异心,局面会很难收拾。

刘义康对檀道济也不放心。刘湛对他说:“皇上要有什么不测,檀道济就很难控制了。”刘义康找到皇帝哥哥商议,刘义隆也有此意,于是下诏以北魏在边境制造事端为由,征召檀道济入京商议。

檀道济接到诏书,立即收拾行李启程,他的夫人向氏有种不祥预感,对他说:“你功高位尊,必定招人忌恨,朝廷无故召你入京,恐怕大祸将要临头了。”檀道济对此不以为然地说:“诏书上说有边患,故召我去京师商议,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檀道济到达建康后,先是探望了病中的宋文帝,发现其实没有什么正经事,在建康逗留了一个多月,刘义隆的病情有了好转,便准备返回江州。说来也巧,就在檀道济登船准备出发时,刘义隆的病情却又突然加重,这让刘义康又起了杀心,他派人通知檀道济速回建康城,檀道济一回到城里便遭逮捕,被诬意图谋反。

檀道济此时才意识到夫人的担忧果然应验。他大声斥责道:“乃坏汝万里长城。”就是说“你们这群小人竟然毁掉自己的万里长城。”但这已经无济于事,檀道济和他的儿子檀夷、檀邕、檀演,部将薛彤、高进之等十三人全部被诛杀,薛彤和高进之打仗异常骁勇,被当时的人们比作关羽张飞

檀道济被杀,最高兴的无异是北魏君臣,他们听闻此消息,非常开心地说:“道济死,吴子辈不足复惮。”就是说:“檀道济一死,吴国(对刘宋王朝的蔑称)的那帮小儿中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人了!”

南史》记载,檀道济被冤杀的当天,京师建康城发生了地震,随后地上生出许多白毛,一首歌谣由此流传开来:“可怜白浮鸠,枉杀檀江州。”

就这样,凭借几袋沙子便吓退数万敌军的一代名将,最后落得了满门抄斩的结局,他留下的“自毁长城”的遗言,千年以来一直流传,既让人惋惜,又使人痛心。

宋文帝刘义隆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使得刘义康身边的亲信开始蠢蠢欲动,除了刘湛以外,还包括左长史刘斌、从事中郎王履、主薄刘敬文以及祭酒孔胤秀等,他们表示如果一旦宋文帝驾崩,应立长者为帝。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要废黜太子刘劭,拥立刘义康为帝。

有一次,刘义隆进入弥留之际,召刘义康入宫商量后事,让其担任辅政大臣来辅佐太子继位。从宫里出来回到尚书省后,刘义康见到刘湛、殷景仁等,将刘义隆托孤的情况告诉他们,他边说边哭,泪如雨下。刘湛听后,脱口而出说道:“现在天下局势艰难,幼主怎么能胜任!”此言一出,将刘义康和殷景仁彻底惊呆了,两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以对。

他们拥立刘义康不只停留在口头上,而是积极付诸行动,祭酒孔胤秀等人私自到尚书典礼司索要东晋成帝去世后弟弟康帝继位时的法令,为刘义康接班做好准备。不过,这些都是私下进行的,并未向刘义康报告,换句话说,刘义康对此并不知情。

就在刘义康亲信紧锣密鼓地为他登基奔走时,宋文帝刘义隆的身体却奇迹般地康复了。

刘义隆身体好一些后,听到一些风声,派人调查后很快便搞清楚了刘湛等人所作所为,心里对刘义康极为失望。刘义康本来推荐刘斌出任丹阳尹,被刘义隆拒绝,只让其担任吴郡太守。刘义康又想让其改任会稽太守,刘义隆还是没有同意。

更为重要的是,从元嘉十五年(438年)秋天起,宋文帝刘义隆便不再光临刘义康的府邸了。

刘义康明显感觉到皇帝对自己的态度起了变化,前后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过去他说什么是什么,如今他推荐的人选大多被推翻;过去皇帝哥哥对自己无话不说,现在感觉是无话可说。

刘湛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此时正赶上他的母亲突然去世,按照惯例,他不得不交出官印去守孝,他对亲属说道:“这下要大祸临头了。”

刘湛的预感没错,元嘉十七年(440)十月初三,忍了许久的宋文帝刘义隆开始动手了。

他下诏让刘义康进宫,进宫后便将其软禁在中书室,事先得到消息的殷景仁,完全没有了病态,整理好衣服鞋帽,随即得到刘义隆的召见,让其全权负责清理刘义康的党羽。

第一个被抓的是在服丧期的刘湛,他前脚刚入狱诏书紧接着便到,说他:“合党连群,构扇同异,附下蔽上,专弄威权,荐子树亲,互为表里,邪附者荣曜九族,乘理者推陷必至。旋观奸慝,为日已久,犹欲弘纳遵养,冀或悛革。自迩以来,凌纵滋甚,悖言怼容,罔所顾忌,险谋潜计,睥睨两宫。……便收付廷尉,肃明刑典。”诏书宣读完毕,随即将其投入狱中,接着在狱中杀掉,一同被杀的还有他的三个儿子。

当天夜里,宋文帝刘义隆还召见了一个人——东掖门队主沈庆之,他听闻皇帝召见,穿着一身戎装来见,刘义隆看到他如此装束,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穿着这样的装束?”沈庆之回答道:“陛下深夜召见禁军将领,定有急事,不能穿便装。”沈庆之足够敏锐,刘义隆召见他,就是让他逮捕并诛杀刘斌、孔胤秀等人。

宋文帝刘义隆终于露出了他可怕的一面。

刘义康亲信中唯一得到保全的是徐湛之,他能活下来要感谢他的母亲会稽长公主刘兴弟,她是刘裕和正妻臧爱亲所生的唯一女儿,年龄要比刘裕的其他子女大许多,刘裕生前对她极为宠爱,因此她在皇室宗亲中的地位相当高,当年刘义隆出征讨伐谢晦时,就请这位大姐总揽六宫,家中重要的事情都要与之商量。

徐湛之与刘义康、刘湛走得很近,关系甚密,所以他原本也在诛杀名单中,徐湛之为了保命只好求助自己的母亲。刘兴弟听到儿子将被处死,热血直往头上涌,她立即进宫面见刘义隆,一见到皇帝弟弟便大哭不止。

当年刘裕为了给后代树立俭朴榜样,曾经把自己穿过的布衣给了刘兴弟,告诉她说:“如果后代子孙有奢侈不节俭的,就把这个衣服拿给他看。”在这个关键时刻,刘兴弟拿出这套衣服,丢在地上给刘义隆看,哭诉道:“你家本来很贫寒,这是我母亲为父亲缝制的布衣,如今,你家有了饱饭可吃,就要残害我的儿子。”

刘兴弟这一招果然管用,刘义隆见状也大哭起来,徐湛之得以保全性命。

经过这一夜的腥风血雨,刘义康已经无法在建康城待下去了,杀掉刘湛后,刘义隆派人到软禁他的地方宣读刘湛等人的罪行,接着不少大臣奉命来规劝他主动辞职,这样兄弟俩都有面子,不至于搞得太尴尬。刘义康别无他法,只好提出辞呈,刘义隆等的就是这个,立即下诏任命刘义康为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持节、侍中,出镇豫章(今江西南昌)。(www.xing528.com)

刘义康接到诏书,在动身之前来到皇宫向刘义隆辞行,这是事变发生后两人第一次见面,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俩,没想到会闹到今天这般境地,刘义康有许多心里话,他一再给皇帝哥哥解释自己根本没有谋逆之心,但刘义隆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失声痛哭。

刘义康登船后,宋文帝刘义隆派慧琳和尚前来送行。刘义康问慧琳和尚:“我还有回京的那一天吗?”慧琳和尚由此发出一声感慨——“我真恨你没有读过百卷书啊!”

不爱读书,的确是刘义康最大的短板。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他多少受到了老爸刘裕的影响。刘义康是“读书无用论”的坚定支持者,不仅自己不爱读书,也不太喜欢文人,当上宰相后,重用的都是办事能力强的下属,并不看重是否有文才。

有一次,名士袁淑去拜访刘义康,刘义康问他的年龄,袁淑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学,对刘义康说道:“邓仲华拜衮之岁。”看到刘义康一头雾水的样子,袁淑只好说:“陆机入洛之年。”刘义康照样不知其所云,颇为愤怒地说:“我不读书,你就不要和我讲这些历史典故。”袁淑感到很失望,觉得身为宰相的刘义康竟然连东汉辅佐光武帝的名将邓仲华和西晋大文豪陆机都不知道,在他看来,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刘义康到了豫章后,日子过得还算安稳,一些政治待遇得到保留,有些朝廷大事也向他通报,刘义隆时不时还赏赐他一些礼物。

但这一切都是表象,不要忘记,宋文帝刘义隆最擅长做的就是“表面文章”,但他的障眼法没有瞒过一个人——会稽长公主刘兴弟。有一次,她与皇帝弟弟欢宴,正当说得开心的时候,刘兴弟离开座位,突然向刘义隆磕头行大礼。刘义隆感到莫名其妙,刘兴弟说:“车子(刘义康的小名)晚年之时,肯定不会为陛下所容。今天,老姐姐请求陛下饶他一命。”说完便号啕大哭起来,刘义隆看到最为敬重的大姐这个样子,发誓道:“不要有这样的担心,如果我违背了今天的誓言,那就是辜负了初宁陵!”初宁陵是刘裕的王陵,刘义隆向老爸的亡灵发誓,表明自己一定会说到做到。他下令将宴会上的美酒封存起来,派人送给刘义康,并附书信说:“会稽姐姐饮宴时思念弟弟你,现将所余美酒送给你品尝。”

后来的历史表明,刘义隆的毒誓可以忽略不计,不过会稽长公主这一闹还是起到了作用,至少在她去世之前,刘义康安然无恙。

转过年来,刘义康上表请求辞去江州刺史,宋文帝刘义隆求之不得,不假思索地爽快答应,任命其为交州、广州、湘州之始兴诸军事,这个名头听上去有些唬人,但由于没有刺史的实权,实际上只是一个虚职。自此,刘义康的权力之路基本到头了。

刘义康主动辞职,想必已经看清了形势,他绝无东山再起的可能,但觉得保全住自己和家人性命应无问题,但读书甚少的刘义康,还不能完全了解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十年中他一直高高在上,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失败的滋味,更不清楚失败对他意味着什么。

元嘉二十二年(445年)十一月,上次逃过一劫的徐湛之立功了!他告发范晔、孔熙先密谋拥立刘义康,刘义康由此被废为庶人,流放安城郡(今江西福安)。

这位范晔,便是编著《后汉书》的那位大牛人。他出身于高门士族,父亲范泰是东晋名士,很受刘裕的赏识,遗憾的是,范晔的生母只是范泰的小妾,地位很低,以至于范晔是他老妈在上厕所时生产的,他的额头因此被砖头碰伤,于是乎得到一个小名——“砖”。人们称他为“范砖”。

这个名字真心不好听!

范晔不仅小名不雅,长相也不尽如人意,身高不满七尺,又黑又胖,发际线从小就比较靠后,再加上有点罗圈腿,实在有些对不住观众,因此小时候经常遭到白眼。但老天关上一扇窗同时又打开了另一扇窗,范晔天生聪颖,又非常爱学习,史书上说他自幼博览家中藏书,又“善文”,精通隶书,又通晓音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算是一个全才。

范晔仕途起初并不顺意,做的官都不大,这和他的脾性有很大关系。他性格倔强,桀骜不驯,一副爱谁谁的样子,连皇帝的账也不买。刘义隆知道范晔擅长弹琵琶,多次暗示他弹奏几曲,换做他人,这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如果让皇帝成为自己的粉丝,很有可能在仕途上坐上快马,范晔却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搞得刘义隆最后没办法,只好对他说:“我来唱一曲,你给我伴奏吧。”皇上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范晔只好秀一次,但等到刘义隆歌声一停,范晔立马停止演奏。

这样一位奇人,为何会走上叛乱之路呢?说来也怪,范晔并不属于刘义康的小圈子,相反,他的仕途曾因为刘义康受到过重大挫折。当年刘义康权倾朝野,他的母亲王太妃去世,范晔参与料理后事,他与其弟范广渊轮流值班,这兄弟俩或许觉得无聊,便邀请了几个朋友躲在屋里喝酒,这已经算是违规,更为甚者,几位喝高后竟然打开窗户以听外面的挽歌为乐,这事传到刘义康的耳中,肺都快被气炸了,下令将范晔贬为宣城太守。六年后,范晔重新获得刘义隆的重用,被调回京,一路升迁至左卫将军、太子詹事。

刘义康失势后,作为曾经的“受害者”,范晔本应该偷着乐,怎么会密谋拥立刘义康呢?一个人起到了关键作用,此人叫孔熙先,据说他是孔子的后人。他的父亲孔默之担任广州刺史时,曾获罪,但得到彭城王刘义康的相救,所以他对刘义康感恩戴德,一心想着报答他。

同时,孔熙先深通占星术,他根据天象判断,刘宋王朝将会骨肉相残,江州之地会出现新天子,而刘义康恰恰被贬到了江州,这两个因素叠加,使得孔熙先铁了心想拥立失势的刘义康为皇帝。但他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员外散骑侍郎,单靠自己促成此事纯属异想天开,必须找一些强有力的外援,他于是想到了太子詹事范晔。

为了拉拢范晔入伙,孔熙先煞费苦心,充分调研后知道范晔有两大爱好——钱和女人。于是,孔熙先对症下药,通过范晔的外甥谢综的引荐,见到范晔,故意和范晔赌钱,不断输钱给他,爱财的范晔果然心动,渐渐与孔熙先成为密友,在取得了范晔的信任后,孔熙先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范晔起初没有答应,他对刘义康素无好感,更关键的是谋反是灭门的大罪,他犯不着为了刘义康将自己和家族的身家性命全部搭进去。对范晔的反应,孔熙先早已准备,他知道范晔一直觉得范家属于名门望族,所以总是想着与皇室联姻,但刘义隆压根儿不搭理他。

孔熙先在这上面做文章。他对范晔说:“丈人奕叶清通,而不得连姻帝室,人以犬豕相遇,而丈人曾不耻之,欲为之死,不亦惑乎?”意思是说范晔祖上很清白,皇帝却不愿与你联姻,这是因为皇帝根本没把你当人看,你却为何还想着为皇帝献身呢。

这番挖苦果然奏效,范晔脑子一热就加入了孔熙先的阵营,孔熙先还联络了一些人,其中包括刘义康当年的亲信,靠着自己老妈才保住人头的徐湛之,他们商议在元嘉二十二年(445年)九月择机动手。

有一天,宋文帝刘义隆设宴与衡阳王刘义季话别,他们事前决定在这场宴会上发动政变,宴会中已经被策反的刘义隆身边的侍卫许曜,把佩刀拔出一截,向范晔使眼色,就等范晔点头,但关键时刻范晔了,他不敢抬头看许曜,始终没能发出信号,一场密谋已久的政变就此流产。

两个月后,事情终于败露,告密者是徐湛之。

刘义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下诏“便可收掩,依法穷诘”,范晔被捕后,先是拒不认罪,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孔熙先的身上,声称自己是被诬陷的。刘义隆将他亲自书写的造反书信文告丢给他,范晔才哑口无言。

狱中的范晔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回首走过的路,他颇为感慨地赋诗一首:“祸福本无兆,性命归有极。必至定前期,谁能延一息?在生已可知,来缘无识。好丑共一丘,何中异枉直!岂论江陵上,宁辨首山侧。虽无嵇生琴,庶同夏侯色。寄言生存子,此路行复即。”

范晔意识到人头落地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写道“虽无嵇生琴,庶同夏侯色”,就是说自己虽然不能像嵇康那样在临刑前弹奏《广陵散》,但是希望能够像夏侯玄一样,面对死刑能泰然自若。

不过左等右等,过了二十多天,还是没有要杀头的消息,范晔心里又泛起了些许希望,此时有狱吏故意逗他说,外面有消息说范晔不会被杀头而会改为终身监禁。范晔喜出望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孔熙先、谢综觉得他太傻太天真,笑话他说:“你以前卷着衣袖,瞪着眼睛,顾盼驰骋,自以为是一世英雄,现在却如此怕死,就算皇帝赐你活命,身为人臣而图谋不轨,又有什么脸面活着呢?”

范晔没高兴几天,行刑令便下达,范晔死到临头还关心自己的身份地位,他在刑场上被排到第一位,问身边的孔熙先、谢综说:“今日这个顺序,是按照官位的高低排的吗?”这问话搞得外甥谢综哭笑不得,只能说道:“你是贼头,当然第一。”

范晔死时四十八岁,一起被杀的还有他的几个儿子,以及孔熙先、谢综的儿子、兄弟和党羽。

范晔被捕后,刘义隆下令查抄他的府邸,发现他所用的各种乐器服饰,无不精美;他的歌伎姬妾穿戴华丽,他的生母却住在陋室里,只有一个柜子里堆着烧火的柴草,兄弟子侄冬天连被子都没有,叔父大冬天里还穿着单衣,反差巨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原来历史上留下盛名的范晔,不仅不忠,还是一个不孝不义之徒。

作为一个“精炼周密、颇有创新、文采横溢”的历史学家,按说范晔写了不少历史人物的荣辱沉浮以及其中的经验教训,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汲取其中得失。他曾评点东汉时期史学大家班固,范晔写道:“固伤迁博物洽闻,不能以智免极刑,然亦身陷大戮,智及之而不能守之。呜呼!古人所以致论于目睫也。”就是说:“班固当时叹息司马迁博学多闻,却不能以智慧让自己免除宫刑。可班固本人也身陷囹圄。可见,人容易看得清远处,却看不清自己眼皮底下的事。”

令人颇感讽刺的是,范晔自己更是“致论目睫”,而且结局比司马迁、班固更为惨烈。

范晔、孔熙先被处死后,下一个倒霉的便是刘义康,没有确凿证据表明刘义康参与这场未遂政变,但孔熙先、谢综等人拥戴的是他,就凭这一点,他也很难脱得了干系。宋文帝刘义隆将他废为庶人并流放,将宁朔将军沈邵封为安成公相,带人看护他。自此,刘义康基本上丧失了人身自由。

刘义康又一次意识到多读书的重要性,在安城郡他读到了西汉时淮南厉王刘长的故事,突然联想起自己的命运,掩书叹息道:“前代也有此事,我却不知道,我获罪也是应该的。”

刘长是汉文帝的弟弟,吕后专权时大肆迫害刘邦的其他儿子,最后只剩汉文帝刘恒和刘长,汉文帝登基后对这个唯一的弟弟甚为宠幸,刘长由此昏了头,他毫无规矩,不仅直呼文帝为“大哥”,出入仪仗也向皇帝看齐,自己封地的官员不让朝廷任命,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后来发展到擅自处死无罪官员、私自封侯的程度。目无朝廷,多次犯法,最终将好脾气的文帝惹毛了,写信斥责了刘长一顿。刘长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恼羞成怒勾结闽越、匈奴密谋造反,影响非常恶劣。即便这样,文帝也没有杀他,而是将其流放,刘长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在流放的路上自杀了。当时有个流行的歌谣:“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多少有些讽刺汉文帝不能容忍弟弟,但实际上刘长的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要怪只能怪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肆意骄横枉法。

刘义康读到这里,心里或许感到后悔不迭,如果早知道君臣有别,水满则溢的道理,自己便不会落入今天这般田地。

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买,元嘉二十四年(447年),有一个叫“胡诞世”的在豫章叛乱,这次又是打着刘义康的旗号,叛乱被平定后,江夏王刘义恭奏报刘义康经常发牢骚,请求将其继续往南贬至广州。

刘义隆派使者给他先通了个气。刘义康说:“人的一生最终总是要死,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如果我一定要成为动乱的理由,即使把我放逐到很远的地方,又会有什么好处呢?我请求死在这里,不愿再受贬谪的屈辱。”刘义康话说得慷慨激昂,但并没有打动他的皇帝哥哥,刘义隆任命安成公相沈邵领广州事,想着让他到广州继续看押刘义康,但不巧沈邵没动身就病死了,再加上刘义隆忙着北伐,这事便耽搁下来。

不过,刘义康在安成郡的安稳日子没过几年,元嘉二十八年(451年),北魏军队南下攻到了长江北岸,刘宋朝廷上下人心浮动,刘义隆忙着组织防御的同时,并没有忘记远在安成郡的弟弟,他担心有人会趁乱拥立刘义康,于是派遣中书舍人严龙携带毒药前往,传诏赐死刘义康。

刘义康是个资深佛教徒,所以不愿意自杀。他说:“佛法认为自杀之人转世不能再托生为人,你随便杀了我吧。”严龙就用被子将其捂死,结束了他四十三年大起大落的人生。

历史有时候充满诡异,当年刘义康的老爸刘裕派士卒带着毒药赐死东晋废帝、后被改封为零陵王的司马德文,身为佛教徒的司马德文同样拒绝服毒自杀,给出的理由和刘义康完全一样,士卒们也用被子蒙住司马德文的头,将他活活闷死。

刘义隆、刘义康的兄弟之争,以刘义康的死落下了帷幕,这场旷日持久的纷争带来很严重的消极后果,最重要的是,它使得刘义隆和弟弟们之间的信任逐渐消失,这些皇弟为了不重蹈刘义康的覆辙,选择明哲保身,尸位素餐。典型代表是刘义隆的五弟刘义恭,刘义康被废黜,刘义恭取代了他的位置,刘义恭看到四哥的下场,变得小心谨慎,从不管事。

刘义恭不理政事,把主要精力放在大搞奢靡之风上,这是他的老毛病。当年他到荆州上任刺史之初,刘义隆曾写信劝诫这位弟弟要注意节俭,并规定了花费标准,但刘义恭入朝后,刘义隆为了安抚他,在“相府年给钱二千万”的基础上,又主动给他追加了一千万,刘义恭天天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朝中不少显贵以他为榜样,奢靡腐化之风迅速蔓延,连宋文帝刘义隆自己也褪去了登基之初的朴素本色,大兴土木,追求享受,史书称:“内起山苑,穷侈极丽,役使百姓,江南苦之。”

元嘉初期那种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气息渐渐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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