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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宫艺术史.初民之美:器与道揭示中国人独特饮食文化

时间:2023-08-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与子宫比起来,女性怀孕的腹部是显而易见的。饮食之事(食)与男女之事(色),体现在同一器物(陶器)上,表明了这两件事具有极强的可比性。鉴于吃饭这一日常举动担负着与生育、生存、生命有关的重大意义,因此吃饭对中国人来说从来都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

故宫艺术史.初民之美:器与道揭示中国人独特饮食文化

形而下者谓之器,

形而上者谓之道。

有学者指出,彩陶的圆形器形,来自对自然事物的模拟,其中最主要的模拟对象,就是葫芦。因为在那时的人们眼里,葫芦一方面是天然的容器,更重要的,是它形如子宫。子宫深藏在女性的身体里,新的生命孕育其中,犹如上古时代的人们寄居在洞穴中。对葫芦的仿制,其实就是对(人或大地)子宫的仿制,表达的是对子宫生殖的崇拜。户晓辉先生说:“当时的人们是用陶罐象征地母的子宫的,其中装以植物种子正是借助地母子宫以使种子死而复生的巫术操作。”[1]

但在“早期中国”,还没有人体解剖术,人们是否确知子宫的形状,我还是很怀疑的。因此,与其说圆形的彩陶(尤其是陶罐)形似子宫,不如说它更像是女人怀孕时浑圆的腹部。

甲骨文里,“孕”字是这样写的:

就是一个婴儿(“子”),寄居在滚圆的肚子里。

彩陶浑圆的器形,代表的是母亲腹部的存在。与子宫比起来,女性怀孕的腹部是显而易见的。而母亲生产时,双腿要张开,恰如蛙的形状。而蛙,又象征着生殖力的旺盛。

因此,彩陶如母腹,带着生命的元气,在身体上形成了一个饱满而优美的弧度;彩陶又是容器,用来盛放水和食物,代表着生命的成长与延续;而彩陶的材料,又取之于大地。生命的诞生、成长要归功于母亲,但归根结底还是归功于大地(因为“最早的人”就是大地的产物)。母亲生育,被纳入大地生育万物(包括人)的大叙事中,构成了大地生万物的一个组成部分。此时的大地母亲就像“一个不依靠世间任何男性的处女。她是神圣的孕育者,是令人敬畏的生命创造者,集父亲与母亲于一身”。[2]因此,彩陶的纹饰(如蛙纹)、器形(圆形)、材质(泥土),共同形成了一个完整统一的表达体系,那就是人们对生命的无限渴求与热爱,以及对母亲、大地的无限感恩。(www.xing528.com)

还需要指出的是,彩陶服务于人们的饮食,同时又象征着人的自我繁殖。食与性(色),通过彩陶合二为一。孟子对告子说:“食色,性也”[3],意思是食欲和性欲都是人的本性。《礼记》上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4]也是相同的意思。饮食,就是吃饭这件事;男女,就是性爱这件事。

饮食之事(食)与男女之事(色),体现在同一器物(陶器)上,表明了这两件事具有极强的可比性。法国作家哲学家人类学家,结构主义人类学创始人列维—斯特劳斯(Claude Levi-Strauss)说:“在一切社会中人们都认为性关系与饮食之间存在着类似性。”[5]

在“早期中国”,人们并不知道做爱与怀孕之间的因果关系,人们更相信怀孕、生产只是女人的事,与男人没有什么关系,这就是母系氏族社会里的“孤雌繁殖”观念(华胥氏踏上巨人脚印怀孕,并生出伏羲,就是“单雌繁殖”观念的体现)。女人怀孕,与其说是做爱的结果,不如说是缘于大地的巫术,这种巫术,首先是通过吃饭来实现的:“在远古先民看来,当他们吃的时候,就是在同时进行一种传递生殖力的行为,比如他们吃动物肉、吃粮食,用陶盆、陶碗饮水等,都不是像今天社会中那样具有单纯的‘食’的功能。也许那时还不存在单纯的‘性饥渴’(因为性交还没有受到很多方面的限制),而当时的‘食饥’可能兼具‘食不足’和‘色不足’(即对植物及大地母亲之繁衍能力的艳羡,对人本身之出生率低、死亡率高、寿命短等的忧虑)两种含义。在人们看来,解决的办法就是‘饮’和‘食’,也就是通过‘吃喝’来完成生殖力的传递、嫁接这一宏大的愿望。”[6]

吃饭本身,因此具有了生殖的意义,男女做爱时插入的动作本身,则构成了对“吃”这一动作的模拟。这两件事,本质上是一回事,食就是色(性),色(性)也是食。

鉴于吃饭这一日常举动担负着与生育、生存、生命有关的重大意义,因此吃饭对中国人来说从来都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民以食为天”,这个天,就是道(天为乾卦,代表本性和天道),以至于从《诗经》到《楚辞》,充满了对食物宴饮的描写;以至于在《礼记》《论语》《孟子》《墨子》里,有太多关于饮食意义的阐述,如《礼记》中云:“夫礼之初,始诸饮食”[7];以至于儒家尊崇的礼仪系统(包括《周礼》《仪礼》《礼记》)中,几乎没有一页不曾提到食物与酒的种类与数量;以至于从陶器到青铜器,最庄严的礼器,如鼎、簋、尊、觚、爵,都无不与饮食有关;以至于中国人对于“美”的定义,首先来自味觉,即“羊大”为“美”。在人的感觉系统(味觉、听觉、视觉、嗅觉、触觉)中,味觉是优先的,今天的中国人相见时,问候语通常不是“听了吗”“看了吗”,而是“吃了吗”。而在上古时代,最能满足味蕾的膳食,就是肥羊了。《说文》里说:“羊在六畜,主膳食也”,所以中国人用他们从羊肉里感受到的“美”来概括所有的美,这不是把美降格为吃,而是将吃上升为美……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8]彩陶是器,所以我们称之为“陶器”,也是道,因为陶器里盛放的不只是水和粮食,也是中国人的宇宙观(见第三章阐述)、世界观与生命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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