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国王效劳不遗余力,
甘做牛马,试问可有回报?
——世世为仆,代代为奴,
披一身锁链,受一生煎熬。
——《威尼斯之歌》
金坛航运业发达,邮轮、货船往来不绝。这里土地贫瘠、石灰岩广布,人民群众辛劳终日尚难求温饱,洋洋天朝大国,展示给金坛人民的只是专制暴政最严酷的一面。大清帝国给金坛一地提供的政策基调,表面上看起来可圈可点:扩大就业面,实现人人有活干、家家有饭吃的目标。但是在一个生产力得不到长足发展、机械化程度非常低下的国度里,人力、畜力依然是社会经济各部门维持正常运转的不二之选。以优容之名行压榨之实,官府对金坛纤夫采取的管理措施尤其令人发指。金坛纤夫是地地道道的山民,大山深处严酷的生存条件迫使这些一来到世上就没有吃饱过肚子的饥民背井离乡,在河边码头找一口饭吃。这些人半裸着身子,从胸到肩搭一截木板或竹板,上面缠一层破布以减轻切肤硌肉之痛。纤夫就是用这种与牛轭差堪仿佛的简易工具牵引各型船只,与奔涌不歇的河流抗衡,跨过一道又一道激流险滩。看画中纤夫的动态和神情,他们个个俯首低眉、筋肉暴突,拼尽体力和体重牵挽系在桅杆上的那根大绳。付出如此艰辛的努力,纤夫本应受到雇主尊重、爱护,并得到与劳动量相称的报酬;然而决定大清帝国社会法则的基础不是公正、公平,而是权势与财富。纤夫一旦上手,就得连续工作十六个小时,不眠不休、更没有时间吃饭喝水;谁敢懈怠分毫,旁边的监工马上大竹板子侍候。(www.xing528.com)
拉纤的活儿不仅劳累,官府征丁手段极其残暴,也是从事这份工作的人备受歧视的原因。官船所过之处,八旗兵鼓噪而上,男丁无论老少见者就抓,就像逮牲口一样驱赶到河边,忍辱负重为官老爷效力。耄耋老者不怜其衰、黄口小儿不顾其弱,八旗子弟的耳朵从来不是给贫苦人长的,对草民的苦难视而不见、对草民的呼声充耳不闻,这是入主中原的满族人对待汉人的一贯态度。遇到紧急事态,祖孙几代人同时被抓去服役、仅留女眷勉力操持家务的情况屡见不鲜。吃不了这个苦的人会变着法儿逃避,一看到官方告示马上卷铺盖走人。官府对付这种人也有独特的办法:事先抓捕,然后禁锢到服役地段附近的庙宇或者驿舍里,官船一到直接押送上岗。一切打点停当之后,皂役就会走马上任,挟官兵虎狼之威、对苦力颐指气使。趟深及腰肩的泥淖如履平地,漂暗流涌动的河谷如行坦途;烈日当头,他们只能裸露皲裂的背脊;风雨如盤,他们只能俯下卑贱的头颅;纤夫当差,付出的不仅仅是体力,还有尊严乃至生命。谁敢流露出一点偷懒的迹象,重则抽鞭子、轻则打嘴巴,一通招呼下来,让你伤痕累累、颜面扫地。服服帖帖当牛做马,每天的工钱也只有一先令左右——如果路途遥远,这点钱连返乡的盘缠都不够。
大英帝国海员的遭际与中国人服劳役有得一比。冷热交替、变幻无定的天气导致水手中感冒频发,体质不佳者往往因此丧命。漂洋过海的欧洲人旬月不见陆地,饥饿、疲劳加上无良管事人员的虐待,熬不过来的人不在少数。
中国的船夫号子是欧洲人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很多旅华人士直指该曲尽得英国水手歌、农夫哨子之神韵。殊不知我国的水手、农夫吟唱的是自由、欢愉和对劳动的无限热爱,而中国船夫号子的每一个音符都饱含悲苦苍凉,那强烈的节奏不仅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也是对身边受苦受难的兄弟发出的号召和鞭策:提示大家力用到一处,协调步伐、统一节奏,拉动生命不堪忍受之重,走向看不到尽头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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