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澄碧的河面上花藤飘转,
点点阳光弹奏流水的音符,
宛若从天而降的金箭拨动大地的琴弦。
——L.E.L
愚昧的民族文化格调固然不高,但这并不妨碍审美意趣的长足发展(泱泱中华就是彰显这一悖论的国中翘楚:论手艺人人超凡入圣、讲智慧个个不堪一哂);时人奉为至典的艺术规范,我们常常能够从历史的尘烟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证明古人的见识并不比当世低下。我们的教堂、修女院一般都依山傍水而建,周边地段广植茂林修竹、奇花异草,旨在固土培基、遮风挡雨、营造舒适的工作生活环境。在文化遗产乏善可陈、社会文明发展程度无从考证、尚处于蒙昧与开化中间状态的古代国家,民居建设却毫不含糊,在环境的选择等方面都表现出别具匠心的一面:通盘考虑物质生活与安全保障方面等自然条件与天气、景观因素,择址多在植被茂密、有足够土质肥沃的地块可供开发利用的谷地,前有流水满足住户繁衍生息、对外交通之需要,后有丘壑抵御风雨的侵凌。只可惜在现代社会工业化大潮的冲击之下,古代文明特有的那份优雅从容已经随着被削平的山头、被填埋的溪谷、被抽干最后一滴水的湖泊、被开发利用的蛮荒之地,悄然远去。(www.xing528.com)
日夕面对大自然的山民,对风景之美的感悟能力源自天性;中国山川壮丽、风物雄奇,国民的风水意识更是深入骨髓。东方最大的河流长江横贯全境的江南省,青岫含烟、碧波映霞,当地人民上至达官士子下至渔父樵夫,莫不内怀诗情画意、外解白云苍狗,美感修养超乎我们对这个民族智慧文明整体水平的认知。石门上下游数英里的范围内,河岸壁立山岩如削,不过地势于俯仰起伏间多了一些变化,平缓的坡地夹杂其间,稻椒离离,鸡犬之声相闻;岸外广袤的原野则另有一番景色:沉郁苍凉的死水、黯然兀立的礁石充塞天地之间,既不能导流入河、回收利用大片的沼泽地,也没有完整的路线可供通行。鉴于严酷的自然条件,当地人多聚居水边,或占据平整的谷地,或凿屋凸崖之巅,或结庐幽潭之侧,一蓑烟雨,换得锦鳞千条。石门一带水流湍急,行舟其上不啻于挑战死神;船只在明涛暗涌的推动下愈滑愈快,抵近关口时稍有疏忽,偏离航道或估算距离出错,便可能撞上夹江对峙、高耸入云的石峰,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从地质学的角度看,石门一带的山体多为石灰岩构造;江流长年不断的冲刷浸润,靠近水面的岸壁形成坚固的角砾岩层,不排除大理石广泛分布的可能性。不过当地人对石材加工生产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上好的建筑材料无人采掘或烧制石灰,原始风貌因而得到很好的保护。
石门的两根柱子——突入水中的险峰——下覆石坎,一路冲决激荡的湍流至此敛迹,为往来船只提供了一席驻泊之地。由于河面陡然收窄,石门段江流暗涛汹涌、深不可测,逆流而上和顺江而下的鱼类麇集于此,形成资源至为丰富的天然渔场。这里的渔民多用鸬鹚猎鱼,既方便快捷又无以身犯险之虞,不过超额收益大部分以渔权转让费的形式,尽入国库。
石门之名得自长江两岸相对而立、如擎天之柱戟指云端的孤峰。中国历代迁客骚人面对此人间奇景、大自然的绝唱,无不驻足流连,留下大量极尽铺排夸张之能事的清辞华赋。不过石门之险峻秀美,即便以长于舞文弄墨、好发惊人之语的中国人,所言也无半点虚饰。由于山之高度与水面的宽度不成比例,再高明的画家,构图方面也难做到尽得其意。进入幽深的峡谷,高逾一千英尺的绝壁倚云而立;一线天光游移岸畔,投下如墨般浓厚的暗影。旅人潜行其间,除却明灭浪尖的舷灯、翻卷脚底的白浪,一路朦朦胧胧,几乎不辨一物。行约里许,便是声名远播的雾谷。四千年江水的雕琢,打造出一片雨气空蒙的幻境。如果游人有足够的勇气继续走下去,行不多时便会邂逅一挂落差一百英尺以上的瀑布,撞得珠玉满怀、白雾侵肌。蒙络摇缀的枝叶间筛下的缕缕清光透过雾霭,照亮凝脂一般绿莹莹的江水。中国的方志修撰者声称,石门瀑布翠色可掬,蓝草之色虽纯,犹不过此。
无限风光富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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