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8年二月,蒙军主力入川,四月,蒙军驻军于六盘水避暑消夏。七月,经宝鸡入大散关。九月,驻跸汉中。
十月,至利州,渡嘉陵、白水两江,驻跸剑门,督兵攻伐苦竹隘(在剑门关西,今名主家寨),宋将杨立坚守。城破后,守将杨立英勇战死,安西节度使张实率部继续抵抗,被擒住时破口詈骂,以致让蒙古御前行宫都帅莫哥下令解肢泄愤。因遭遇抵抗,蒙哥下令屠城。
十一月五日,蒙哥亲自督战。以数万之众,在望喜门外血战两昼夜,仍难攻下。南宋守将王佐、徐昕统率鹅顶堡(位于今剑阁、苍溪两县之间)军民凭据险势,顽强抵抗。致使蒙军损兵折将甚多,招来亲王诸多非议。十一月七日,蒙哥再次亲自督军进攻鹅顶堡,黄昏时分知县王仲出降。通过血战,蒙军在夜里破城而入,乱阵中,王佐率残军与蒙军拼杀,士卒阵亡殆尽,王佐受重伤,遂愤然自杀殉国,翌日晨,其副将徐昕、王佐夫人张氏及部属、儿子等四十六人拼死与蒙军周旋,城破时皆力战身死,无一人投降。
紧接着,先锋都帅皇子阿速台和御前行宫都帅莫哥率领十万铁骑大军破苦竹隘、克长宁山、下鹅顶堡后,又围攻阆州大获山城,将安西节度副使杨大渊率领的十万人马围困在大获山城堡中。大获山下,在薄薄的江岚笼罩着连缀成一片的蒙军阵营,这些阵营像雨后蘑菇般把大获山城围得水泄不通。
总攻开始了,一门门铁炮,不断怒吼着,向大获山城墙发出猛烈的攻击。大获山海拔六百多米,绝对高度才三百多米,在这一带不算突出,但在南宋抗蒙的军事史上占据重要地位,名列“蜀中八柱”,成为四大戎司之一。
在冲锋号角的鼓舞下,城脚下竖起一架架云梯、一条条带抓钩的绳索不断抛上城墙,那些持刀、挺矛和挥舞着战斧的蒙军战士,一边叫嚣着,一边沿着云梯、拽着绳索,猿猴般朝大获山城上攀缘。
大获山城的西门,由钓鱼城副将兼合州州佐张钰坐镇指挥。此前,他为鼓舞士气,带领一队侍卫和一万名铁骑兵来鹅顶堡助战,当苦竹隘、长宁山、鹅顶堡相继失守后,便带领着这支人马推进到杨大渊将军镇守的大获山城内。他被分派扼守西门。
见蒙军攻势凌厉,张钰沉着迎战,指挥城内守军和百姓,将一锅锅滚烫的热汤、沸油,向沿着城墙攀缘而上的蒙军泼去,被泼中的蒙军头部揭开稀疏的毛发,露出白森森的头骨,惨叫着滚落到城下。此外,城墙上的守军用刀斧砍断悬吊着蒙军的绳索,几人合力用长杆推翻搭在城墙上的云梯。密集的箭镞疾风骤雨般朝城下浇去,有效地制止了潮水般不断朝城下席卷而来的蒙军。
这时,蒙哥和总帅汪德臣、先遣都帅纽璘率领着后续铁骑兵也赶到大获山下。他们希望尽快攻下此城,准时抵达钓鱼城与丞相石天泽、中军都帅孛里义各自率领的军马及前军都帅兀台率领的铁甲舟师会合。
此刻,阿速台和莫哥正在前线督师轮番攻伐大获山城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尽管企图登城的蒙军在守军缜密的防守面前屡屡受挫,但他们没有气馁,仍然像打了鸡血般,群情激奋地朝城上猛攻。他们知道,总帅汪德臣和先遣都帅纽璘都陪着蒙哥在城下督战。攻城的蒙军勇士视死如归,冒着被滚汤、沸油烫伤坠城的危险,顶着城上飞蝗般的箭矢,以及铁炮和抛石机轮番轰炸的危险,仍然一波接一波向城上发起猛攻。
见蒙军攻势盛甚,守将张钰不解,只好把杀伤力巨大的抛石机、火炮派上用场,怒吼着朝城下抛去一堆堆的炮石和燃烧旺盛的火球。在残阳余晖的照耀下,炮石和火球不断在西门城楼下的蒙军阵营中落地开花,击中的数名蒙军被掀翻在地,发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触地后裂开的零碎炮石迸溅到可燃物上,很快嗞嗞地燃烧起来,风助火势,越燃越旺。阵阵的江风夹杂着皮革焦煳和人肉烧熟的气息,不断吹拂过来,偶尔风吹亮点点的星光。
想不到一向攻城略地易如反掌的蒙军,在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城面前连连受挫。蒙军将领气得咬牙切齿,不时发出阵阵哀叹。于是,蒙哥限令皇子阿速台和亲王莫哥一定要在明晨之前攻下大获山城,扫清通往钓鱼城的路障。
领命后,阿速台和莫哥不敢懒怠,全然没有顾及蒙军的伤亡程度,调集更多的兵力向大获山城的西门和南门继续发动猛烈的攻势。
见蒙军拔除不了大获山城誓不罢休,杨大渊扼守的南门终于招架不住了,已派其子通过南门旁的暗道,到蒙哥面前以大获城数万人性命为由主动向蒙军送去降表。蒙军同意后,大获山城南门的城头上擎起一面惨白的乞降旗,旗子在暮色的江风中瑟瑟抖动,彰显出杨大渊投诚的事实。(www.xing528.com)
杨大渊不敌降蒙,使张钰想到前不久为扼守苦竹隘而战死的杨立,为据守鹅顶堡而战死的主将王佐和副将徐昕。与杨大渊叛宋降蒙的可耻行径相比,他们的舍生忘死,可昭日月,重于泰山。想到这里,张钰感到义愤填膺,攥紧拳头朝城上的雉堞狠狠擂去,对城下前来劝降的杨大渊破口大骂。
夜幕低垂,大获山城除了西门,其余八座城楼都奉南宋降将杨大渊之命,举起乞降旗,便偃旗息鼓,停止了战斗。唯有西门城下,蒙军继续施展攻伐,零星的炮石拖着长长的火光,划破夜空向城上飞去,但明显不如总攻时激烈了。
是夜,经过连日的攻伐,蒙军将士疲惫不堪,见大获山城已有八座城楼投降,唯有西门还在据力坚守,也是独木难支,乞降在即。阿速台和莫哥都脱下战袍,在各自的帅帐里酣然入睡。此刻,连日紧绷着攻伐之弦的蒙军战士也松懈下来,借此缓解一下劳累的身体和紧张的神经。他们卸去盔甲,枕着刀斧,昏沉沉地进入梦乡,很快发出酣畅淋漓的鼾声。
蒙军做梦也没想到,麾下只有六千兵马的张钰不甘被蒙军围困,在张安义的建议下,正密谋利用几十头守军屯恳役用的水牛,借用战国时田单巧布的火牛阵,组织一场夜袭。希望在夜色掩护下,借助火牛在前面开道,以一当十,奋力一搏,冲出蒙军固如铁桶的阵营,然后夺路南下。
万事俱备,只等夜深人静,蒙军阵营里静悄悄一片,只有大获山城西门偶尔响起报平安的铜锣声和值更的梆子声,穿过静寂的夜色中传出很远。
突然,大获山城西门大开,里面冲出一条火龙般的火牛阵,牛尾巴上浸过油脂的棉絮被点燃后,烧得牛性子发作起来,在宋军将士的驱使下,发出雄壮的吼叫声,裹挟着山风,使整座山体震动不已,像轰隆隆的春雷滚过天空,直朝对面山腰的那条驿道猛冲过去。张钰将军和王安义率领着六千名钓鱼城勇士手持兵戈,紧跟在牛阵后面,齐声发出震天的吼叫声,以势不可当之力,冲出了大获山城。
火牛阵冲向蒙军阵营后,只见阒无声息的连帐阵营里火光冲天,接着传来睡梦中的蒙军受到屠戮时发出的惨叫声,打破了午夜的沉寂。待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大作时,蒙军方从睡梦中惊醒,起身仓皇应战。还未等走出帐外,只见火光炫耀,成百上千头脑袋上长着利刀的怪兽,已经冲杀过来了。等蒙军急忙披甲持锐骑上战马,来不及整顿成出战的阵形,便去围追堵截。
看见呼啸而至的火牛阵,许多蒙军简直吓傻了,与宋军酣战多次,第一次遇到这种怪物。腿脚发软的蒙军被来势凶猛的火牛阵给轻易冲溃,断后的张钰率领着六千勇士趁机挥刃猛砍、抬弓猛射一阵,使蒙军饱受重创后溃败而去。加上蒙军在疯狂逃遁时,自相践踏,被踩死踩伤者难以胜数。
当被阵阵厮杀声惊醒的皇子阿速台和亲王莫哥从帅帐内钻出来,在初冬的寒风中,督战指挥,拼死堵截时,张钰和王安义率领的六千勇士,早已借着火牛阵的威势冲出大获山城下蒙军的包围圈,沿着驿道往南冲去,连夜返回钓鱼城。本来蒙军想把张钰及麾下六千将士紧紧围住,从容不迫地打一场漂亮的围歼战的计划,至此化为泡影。
马上的阿速台和莫哥怅然望着消失在驿道上的张钰部众,怕中了宋军的埋伏,没敢贸然追击。虽然蒙军损失惨重,但被矢志抗蒙的大获山城西门守军的气势所折服。他们一边向蒙哥汗奏报战况,一边组织更多的兵力加入围城的队伍中。被火牛阵一搅和,蒙军将士注定今夜无眠。
经过昨夜的殊死相搏,张钰和王安义率领突围的六千勇士也死伤惨重,有一千名兵卒倒在突围的驿道上了。值得庆幸的是,幸亏年轻有为的将领王安义献出借用火牛阵突围的计谋,倘若被蒙军死死围困在大获山城的西门,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时,南宋一方的苦竹隘、鹅顶堡被拔,大获山城被降的惨痛教训,谁知深陷蒙军的重重包围之下的青居山、钓鱼城又能挺立多久呢?看来,巴蜀战场胜算的一枚棋子,只能压在“三江八柱”的钓鱼城上了。
1258年年底,蒙军兵锋所指之处,南宋州郡相继陷落,运山(今蓬安东南)、青居山(今南充市)、隆州(今仁寿)、大良山、石泉(今川北)闻风而降,拔雅州。之前,纽璘率成都兵力突破南宋马湖江防线,“鼓噪渡泸,放舟而东”,抵达涪州(今涪陵)。至此,蒙军攻取川西、川北及川中大部分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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