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述种种文献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是研究清初吉林满族历史的基本读物,能够反映满族社会生活的主要方面,诸如满族构成、宗教、信仰、祭祀、婚姻、丧葬、娱乐、生产、居住、衣食、与汉人关系等。这些文献资料,使研究者可以对清初吉林满族史作出简单的说明、粗线条的勾勒。然而,满族前身女真人于元明时期在吉林的活动,缺乏历史记载,现有的文献也不充足,因而对清初吉林满族的分布、人口状况、经济文化发展水平等方面很难做出较好的说明。不过,正是由于资料匮乏,这些文献提供的材料就更加可贵。下面将它们所反映的清初吉林满族史的几方面作分项的说明。
民族构成。明代女真人分为三大部分,经过清太祖、太宗两代的统一满洲战争,实行八旗制度,诸部落关系发生巨变,那么到清初,吉林的满族构成与分布如何呢?《柳边纪略》卷三的记载是:有后金于明末统一的三十六部,举部内附的二十六部,到宁古塔朝贡的八部,其中有卢业勒、葛依克勒、祜什喀里三部,这就是后来三姓城定名的根据。杨宾虽然没有说到后日之事,但已可见其史料价值。杨宾同时还说这三族是“异齐满洲”,即汉语“新满洲”。《吉林外纪》卷三有《满洲蒙古汉军》一目,专讲吉林满族构成。关于八旗满洲有佛满洲和伊彻满洲之别,伊彻满洲与异齐满洲是满音汉译的不同写法,就是稍晚编入八旗的新满洲;佛满洲即陈满洲、老满洲。《吉林外纪》同时说明,汉军与蒙古八旗也是满族共同体的构成成分。这些文献没有专门叙述满族在吉林的地域分布,但在讲其构成时,使读者能够了解到一些,如前述卢业勒等三部居于三姓。
生产。文献对于清初吉林满族的生产劳动,如围猎、采珠、刨参、捕鱼,均有所记叙。在汉人的眼里,视满族射猎的本领为神奇。《秋笳集》卷二《校猎即事》吟道:“锯袖臂鹰轻,分弓出柳营。飞身骄马足,仰手落雕声。鼓合风林动,围开雪野平。归来金帐饮,一片画旗声。”讴歌旗人围猎和骑射的精湛技艺。《宁古塔纪略》说满族“最善于猎踪,人畜经过,视草地便知,能瞄至数十里”。《宁古塔山水记》叙述捕雕的方法,不是靠射箭,而是结绳于树,惊吓栖于树上的雕,使之被绳缠缚而落入猎人之手。另外捕貂也不是用箭射,以保护貂皮的完整。这种追踪捕猎技术为狩猎民族所特有。
衣食住行。满族住宅,门向东南,室内南西北三面有炕,主人住南炕,奴仆用北炕。始初无内外男女之别,后来用帐帘隔开。这种居住情形,在《绝域纪略·宫室》《柳边纪略》卷四中有所记载。宁古塔满族原来穿麻布衣和鹿皮衣,与流人换布帛穿,以为时髦。后来纺织品渐多,风气改变。富贵者穿绸缎服装,穷人着布帛。《柳边纪略》卷三中记录了这种情形。《绝域纪略·饮食》除了说明满族的吃食,还特别讲到盐的匮乏,需要与朝鲜贸易。宁古塔、吉林乌拉城郭的建设,诸书亦有记叙。吉林多原始森林,人们用木料作城栅、铺垫道路,这种说明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婚嫁丧葬。满族缔姻,与汉族一样讲究门当户对,但“六礼”不严格。迎亲用轿车,挂红线绸,不用傧相和鼓吹。婚龄小,十岁以外结亲,就被视为晚婚。离异比较容易,男女双方再婚也简单。这些婚媾习俗,《绝域纪略》《柳边纪略》《宁古塔纪略》皆有记载。这些书还说明满族人普遍实行火葬,亦有风葬的,而萨满教法师往往实行树葬。
信仰祭祀。满族人信萨满教,有独特的祀天神、祭祖先的仪式。《宁古塔纪略》的叙述颇传神,录来与读者共赏:“凡大小人家,庭前立木一根,以此为神。逢喜庆疾病,则还愿。择大猪,不与人争价,宰割列于其下。……家主跪拜毕,用零星肠肉悬于木竿头。将猪肉、头、足、肝、肠收拾极净,大肠以血灌满,一锅煮熟,请亲友到炕上,炕上不用桌,铺设油单,一人一盘,自用小刀片食。不留余,不送人。如因病还愿,病不能愈,即将此木掷于郊外,以其不灵也。后再逢喜庆疾病,则另树一木。有跳神礼,每于春秋二时行之。半月前,酿米儿酒,如吾乡之酒酿,味极甜。磨粉做糕,糕有几种,皆略用油煎,必极其洁净。猪羊鸡鹅毕具。以当家妇为主,衣服外系裙,裙腰上周围系长铁铃百数。手执纸鼓敲之,其声镗镗然。口诵满语,腰摇铃响,以鼓接应。旁更有大皮鼓数面,随之敲和。必西向,两炕上设炕桌,罗列食物。上以线横牵,线上挂五色绸条,似乎祖先依其上也。自早至暮,日跳三次。凡满汉相识及妇女,必尽相邀,三日而止,以祭余相馈遗。”(www.xing528.com)
满族开始不知信佛,后来对兴建寺宇表现出热情。《域外集》记录宁古塔将军巴海、副都统安珠瑚等人下令建造祠庙及满族出资请汉族僧衲董理的诸多事实。汉族信仰的关公,很快被满族接受,关庙遂遍设于各地。乾隆元年(1736)《盛京通志》卷二十六《祠祀》就有不少记载。
娱乐与节日。满族有自己的娱乐方式和节日生活内容。《柳边纪略》《宁古塔纪略》皆记叙满族的莽式舞。文字虽简,但将这种歌舞的形式、内容却介绍得比较清楚。元旦、上元、清明诸节,满汉共过,但各有特色,与娱乐都有结合。《柳边纪略》卷四记正月十六日满洲妇女走百病活动,卷五《上元曲》之三又有描写:“夜半村姑著绮罗,嘈嘈社鼓唱秧歌。汉家装束边关少,几队口儿簇拥过。”方拱乾《何陋居集》中的《冰河行》序和诗,反映满族正月十六日举行冰上拔河游戏和体育竞技活动。
满汉关系。文献多出自汉族之手,且流人又是受满族为主体的清朝政府的迫害,到吉林后,对满汉关系极其敏感。遂以亲身感受,记录与满族的接触。《绝域纪略》《柳边纪略》对满族风俗及与流人关系多有褒语,谓为“多良而醇”,或云“俗原以文人为贵”,对流人“平居礼貌,必极恭敬”。流人与满洲上层交友,吴兆骞表现最多。《秋笳集》中的《奉送巴大将军东征逻察》《陪诸公饮巴大将军宅》《送巴公子之京》《奉送安都统安集海东诸部因便道阅松花江水军》《送阿佐领奉使黑斤》《赠旧参领穆君》《赠副帅萨公》等,畅叙他与被赠诗者满族人的友情,为他们的事业而呼号,替他们中的不幸者鸣不平。满汉隔阂总是存在的,但吉林满族对流人是较为宽容的。
上面介绍诸种文献对满族社会生活的描写,看来基本上能够反映满族社会生活概貌;他们从事渔猎和采集业;婚丧形式比较简单;有独特的娱乐,但并不丰富;有贫富分化,界限向鲜明方向发展;信仰较原始,民风较淳朴,文化不发达。这些见诸于上述各种文献,因此,这些文献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是无疑的。
上述诸文书,除了满族史研究价值,对于其他清史问题的研究也有意义。《盛京通志》《吉林外纪》关于吉林建置的记载,与《大清会典》《大清会典事例》具有同等的价值。流人的那些著作,对于17—18世纪俄国的侵略、清朝反侵略的东北的部署与措施,流人被签征为水师营水手、帮丁,均有记录。吉林政权建设与抗俄斗争两个问题的资料,与本文主题有关,然而毕竟不是直接内容,故而从略。清人著作还是研究清初政治史不可或缺的第一手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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