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天监年间(502—519年),扶南国累遣使贡献方物。据《梁书·扶南国传》:“天监二年,跋摩复遣使送珊瑚佛像,并献方物。诏曰:‘扶南王侨陈如阇邪跋摩,介居海表,世纂南服,厥诚远著,重译献賝。宜蒙酬纳,班以荣号。可安南将军、扶南王。’”[68]可见,梁朝面对扶南王遣使进献珊瑚佛像等热带物产,心存感激,遂封其为扶南王,以此加强和巩固两国外交关系。据《梁书·扶南国传》:“十年、十三年,跋摩累遣使贡献。其年死,庶子留陁跋摩杀其嫡弟自立。十六年,遣使竺当抱老奉表贡献。十八年,复遣使送天竺旃檀瑞像、婆罗树叶,并献火齐珠、郁金、苏合等香。普通元年,中大通二年,大同元年,(扶南)累遣使瑞献方物。五年,复遣使献生犀。又言其国有佛发,长一丈二尺,诏遣沙门释云宝随使往迎之。”[69]可见,梁朝时期,扶南王在朝贡过程中,不断迎合梁武帝痴迷佛教的偏好,故将天竺佛像等佛教圣物传入中国。在此过程中,扶南国实际上已成为印度佛教东传的重要中转站。此外,这一时期扶南国进献的其他贡品,如婆罗树叶、火齐珠、郁金、苏合等香、生犀(犀角为圣物)、佛发等,也都与佛教东传有关。由此就加强了中印之间在佛教文化上的交流。当然,在佛教东传的过程中,扶南国的本土文化(如香料)也逐步融入到中印佛教文化中。王元林先生在其编著的《海陆古道——海陆丝绸之路对接通道》中说“梁时,林邑曾九次派使节入梁,扶南也曾八次遗使入梁”。可见,当时林邑、扶南与梁朝交往之频繁。
梁朝天监十四年(515年),位于马来半岛的狼牙修国(按:南海古国,其故址位于今泰国南部马来半岛的北大年及附近一带)亦遣使奉献。相传,狼牙修立国于公元1至2世纪。至公元6世纪,狼牙修国与扶南等南海古国一起,曾多次派遣使臣至梁、陈诸朝进贡方物,由此与南朝梁陈保持友好关系。该国地处南海丝绸之路上的中西交通要冲,古代僧侣和商贾经常在此地,横越马来半岛到达印度洋。
据《梁书·狼牙修国传》:
狼牙修国,在南海中。其界东西三十日行,南北二十日行,去广州(按:南朝时期南海丝绸之路始发港)二万四千里。土气物产与扶南略同,偏多祼沉婆律香等。其俗男女皆袒而被发,以吉贝为干缦。其王及贵臣乃加云霞布覆胛,以金绳为络带,金镮贯耳。女子则被布,以璎珞绕身。其国累砖为城,重门楼阁。王出乘象,有幡毦旗鼓,罩白盖,兵卫甚设。国人说,立国以来四百余年,后嗣衰弱,王族有贤者,国人归之。王闻知,乃加囚执,其鏁无故自断,王以为神,因不敢害,乃斥逐出境,遂奔天竺,天竺妻以长女。俄而狼牙王死,大臣迎还为王。二十余年死,子婆伽达多立。天监十四年,遣使阿撤多奉表曰:大吉天子足下:离淫怒痴,哀愍众生,慈心无量。端严相好,身光明朗,如水中月,普照十方。眉间白毫,其白如雪,其色照曜,亦如月光。诸天善神之所供养,以垂正法宝,梵行众增,庄严都邑。城阁高峻,如乾陁山。楼观罗列,道途平正。人民炽盛,快乐安稳。著种种衣,犹如天服。于一切国,为极尊胜。天王愍念群生,民人安乐,慈心深广,律仪清净,正法化治,供养三宝,名称宣扬,布满世界,百姓乐见,如月初生。譬如梵王,世界之主,人天一切,莫不归依。敬礼大吉天子足下,犹如现前,忝承先业,庆嘉无量。今遣使问讯大意。欲自往,复畏大海风波不达。今奉薄献,愿大家曲垂领纳。”[70]
可见,狼牙修国与扶南一样,多香料,其生活习俗符合热带国家(如泰国)传统。与扶南发生政变类似,狼牙修国内的王族则出现了被迫逃往天竺(古印度)娶妻,并深受印度佛教和婆罗门教影响的现象。对此,《南史·狼牙修国传》亦载:“狼牙修国,在南海中。其界东西三十日行,南北二十日行。北去广州二万四千里。土气物产与扶南略同,偏多栈、沉、婆律香(按:香料)等。其俗,男女皆袒而被发,以古贝为干漫。其王及贵臣乃加云霞布覆胛,以金绳为络带,金环贯耳。女子则布以璎珞绕身。其国累砖为城,重门楼阁。王出乘象,有幡旄旗鼓,罩白盖,兵卫甚严。国人说,立国以来四百余年,后嗣衰弱,王族有贤者,国人归向之。王闻乃加囚执,其锁无故自断。王以为神,因不敢害,乃逐出境,遂奔天竺。天竺妻以长女。俄而狼牙王死,大臣迎还为王。(历)二十余年死,子婆伽达多立。天监十四年,遣使阿撤多奉表。”[71]另,《通典·边防四·狼牙修》亦有相同记载:“狼牙修国,梁时通焉,在南海中。其界东西三十日行,南北二十日行,北去广州二万四千里。其土气、物产与扶南略同,偏多栈、沈、婆律香等。其俗,男女皆袒而披发,以古贝布为干漫。其王及贵臣乃加云霞布覆髀,以金绳为络带,金镮贯耳。女子则披布,以璎珞绕身。其国累塼为城,重门楼阁。王出乘象,有幡毦旗鼓,罩白盖,兵卫甚设。武帝天监中,遣使献方物。其使云,立国以来四百馀年。”[72]总之,这是公元6世纪前来梁朝朝贡的南海古国之一,历史悠久,但后来与扶南国一样,深受古代印度文化影响。
梁朝时期,盘盘国(按:南海古国,其故地在今泰国南万伦湾沿岸一带,地处古代商人横穿马来半岛克拉地峡这一路线之要冲)亦遣使贡献。据《旧唐书·盘盘国传》(卷一百四十七)载:“盘盘国,在林邑西南海曲中,北与林邑隔小海,自交州船行四十日乃至,其国与狼牙修国为邻,人皆学婆罗门书,甚敬佛法。”据《梁书·盘盘国传》:“盘盘国,宋文帝元嘉,孝武孝建、大明中,并遣使贡献。大通元年,其王使使奉表曰:‘扬州阎浮提震旦天子:万善庄严,一切恭敬,犹如天净无云,明耀满目;天子身心清净,亦复如是。道俗济济,并蒙圣王光化,济度一切,永作舟航,臣闻之庆善。我等至诚敬礼常胜天子足下,稽首问讯。今奉薄献,愿垂哀受。’中大通元年五月,累遣使贡牙像及塔,并献沉檀等香数十种。六年八月,复使送菩提国真舍利及画塔,并献菩提树叶、詹糖等香。”[73]可见,盘盘国进献的方物,诸如牙像及塔、沉檀等香数十种,菩提国真舍利及画塔、菩提树叶、詹糖等香,多为热带物产,并与印度佛教东传有关。另据《太平御览·四夷部·盘盘国》引《宋起居注》:“孝建二年七月二十日,盘盘国王遣长史竺伽蓝婆奉献金银琉璃诸香药等物。”[74]可见,从南朝刘宋至萧梁,盘盘国不断向南朝进贡方物。
南朝萧梁期间,丹丹国(按:南海古国,其故地可能在马来半岛吉兰丹或天定,也有学者说在新加坡附近)亦遣使奉表。据《南史·丹丹国》:“丹丹国,中大通三年,其王遣使奉表,送牙像及画塔二躯,并献火齐珠、古贝、杂香药。大同元年,复遣使献金银、琉璃、杂宝、香药等物。”[75]以上由丹丹国进献方物,多为热带物产,并与印度佛教有关。
南朝梁武帝在位期间,干陀利国多次遣使贡献。据《梁书·干陁利国》:“干陁利国,在南海洲上。其俗与林邑、扶南略同。出班布、吉贝、槟榔。槟榔特精好,为诸国之极。宋孝武世,王释婆罗聃怜陁遣长史竺留陁献金银宝器。”可见其贡品多为热带物产,如吉贝、槟榔等。
另据《梁书》载:“天监元年,其王瞿昙修跋陀罗以四月八日梦见一僧,谓之曰:‘中国今有圣主,十年之后,佛法大兴。汝若遣使贡奉敬礼,则土地丰乐,商旅百倍;若不信我,则境土不得自安。’修跋陀罗初未能信,继而又梦此僧曰:‘汝若不信我,当与汝往观之。”乃于梦中来至中国,拜觐天子。既觉,心异之。陀罗本工画,乃写梦中所见高祖容质,饰以丹青,仍遣使并画工奉表献玉盘等物。’”显然,这也与印度佛教东传有关,同时也将干陀利国艺术文化带到建康,由此加强了中印之间在佛教文化上的交流,以及南朝与干陀利国之间在艺术文化上的交流。
另据《梁书》载:“使人既至,模写高祖形以还其国,比本画则符同焉。因盛以宝函,日加礼敬。后跋陀死,子毗邪跋摩立。十七年,遣长史毗员跋摩奉表曰:‘常胜天子陛下;诸佛世尊,常乐安乐,六通三达,为世间尊,是名如来。应供正觉,遗形舍利,造诸塔像,庄严国土,如须弥山。邑居聚落,次第罗满,城郭馆宇,如忉利天宫。具足四兵,能伏怨敌。国土安乐,无诸患难,人民和善,受化正法,庆无不通。犹处雪山,流注雪水,八味清净,百川洋溢,周回屈曲,顺趋大海,一切众生,咸得受用。于诸国土,殊胜第一,是名震旦。大梁扬都天子,仁廕四海,德合天心,虽人是天,降生护世,功德宝藏,救世大悲,为我尊生,威仪具足。是故至诚敬礼天子足下,稽首问讯。奉献金芙蓉、杂香药等,愿垂纳受。’普通元年,复遣使献方物。”[76]另据《太平御览·四夷部·斤陀利》引《宋起居注》“孝建二年八月二日,斤陀利国王释陀罗降陀遣长史竹留陀及多奉表献方物”[77]亦可为证。由以上奉表内容也可以看出,南朝萧梁以来尤其是梁武帝时期的南海诸国奉表中,较前明显增多了佛教文化内容,这显然与梁武帝信佛有关。故干陀利国主要在梁武帝在位期间前来进献方物。如《通典·边防四·干陀利国》载:“干陀利国,梁时通焉,在南海洲上。其俗与林邑、扶南略同。出斑布、古贝、槟榔。槟榔特精好,为诸国之极。武帝天监中,遣使贡方物。”[78]
南朝梁天监初,远在南亚的中天竺、北天竺国,亦遣使奉献。据《梁书·中天竺国传》:“天监初,其王屈多遣长史竺罗达奉表曰:‘伏闻彼国据江傍海,山川周固,众妙悉备,庄严国土,犹如化城。宫殿庄饰,街巷平坦,人民充满,欢娱安乐。大王出游,四兵随从,圣明仁爱,不害众生。国中臣民,循行正法,大王仁圣,化之以道,慈悲群生,无所遗弃。常修净戒,式导不及,无上法船,沉溺以济。百官氓庶,受乐无恐。诸天护持,万神侍从,天魔降服,莫不归仰。王身端严,如日初出,仁泽普润,犹如大云,于彼震旦,最为殊胜。臣之所住国土,首罗天守护,令国安乐。王王相承,未曾断绝。国中皆七宝形像,众妙庄严,臣自修检,如化王法。臣名屈多,奕世王种。惟愿大王,圣体和平。今以此国群臣民庶,山川珍重,一切归属,五体投地,归诚大王。使人竺达多由来忠信,是故今遣。大王若有所须珍奇异物,悉当奉送。此之境土,便是大王之国,王之法令善道,悉当承用。愿二国信使往来不绝。此信返还,愿赐一使,具宣圣命,备敕所宜。款至之诚,望不空返,所白如允,愿加采纳。今奉献琉璃唾壶、杂香、吉贝等物。’”[79]由此就将古代印度佛教思想和佛教文化要素直接带到了南朝。值得注意的是,中天竺国进献的琉璃唾壶、杂香、吉贝等方物,既与古代印度的本土文化(如香料、佛像等)有关,也与中亚、西亚的古老文明(如琉璃等)有关。另据《梁书·武帝本纪》中:“天监三年九月壬子,北天竺国遣使献方物。”[80]可见,深受中亚和西亚文化影响的北印度,继中天竺国之后也派遣使者,前来南朝建康进献方物。
南朝萧梁期间,师子国多次泛海遣使奉献方物。据《梁书·师子国传》:“师子国,天竺旁国也。其地和适,无冬夏之异。五谷随人所种,不须时节。其国旧无人民,止有鬼神及龙居之。诸国商估来共市易,鬼神不见其形,但出珍宝,显其所堪价,商人依价取之。诸国人间其土乐,因此竟至,或有停住者,遂成大国。”可见,正因师子国有珍宝,才吸引了各国商人前来交易,由此成为天竺国旁边商人较多的大国。
另据《梁书》:“晋义熙初,始遣献玉像,经十载乃至。像高四尺二寸,玉色洁润,形制殊特,殆非人工。此像历晋、宋世在瓦官寺,寺先有征士戴安道手制佛像五躯,及顾长康维摩画图,世人谓为三绝。至齐东昏,遂毁玉像,前截臂,次取身,为嬖妾潘贵妃作钗钏。宋元嘉六年、十二年,其王刹利摩诃遣使贡献。”可见,东晋末至刘宋元嘉年间,师子国就已开始向晋、宋进献方物,如玉佛像、佛教图画等,都与印度佛教东传有关。由此也可以看出,早在梁朝扶南国作为佛教东传中转站之前,师子国就因珍宝多而闻名,成为南海诸国之前,率先将印度佛教文化传入中国的南亚古国。
另据《梁书》载:“大通元年,后王伽叶伽罗诃梨邪使奉表曰:‘谨白大梁明主:虽山海殊隔,而音信时通。伏承皇帝道德高远,覆载同于天地,明照齐乎日月,四海之表,无有不从,方国诸王,莫不奉献,以表慕义之诚。或泛海三年,陆行千日,畏威怀德,无远不至。我先王以来,唯以修德为本,不严而治。奉事正法道天下,欣人为善,庆若己身,欲与大梁共弘三宝,以度难化。信还,伏听告敕。今奉薄献,愿垂纳受。’”[81]可见,梁武帝在位期间,师子国仍奉表前来进献方物,希望与“大梁共弘三宝”,也就是相互交流和弘扬印度佛教文化,因此师子国进献方物也多与佛教有关。此时梁朝国力强盛,富极一方,恐怕也有点瞧不起师子国的“薄献”贡品。
南朝萧梁期间,婆利国(南海古国)亦多次泛海遣使奉表。据《梁书·婆利国传》载:“婆利国,在广州东南海中洲上。去广州二月日行。国界东西五十日行,南北二十日行。有一百三十六聚。土气暑热,如中国之盛夏。谷一岁再熟,草木常荣。海出文螺、紫贝。有石名蚶贝罗,初采之柔软,及刻削为物干之,遂大坚强。其国人披吉贝如帊,及为都缦。王乃用班丝布,以璎珞绕身,头著金冠高尺余,形如弁,缀以七宝之饰。带金装剑,偏坐金高坐,以银蹬支足。侍女皆为金花杂宝之饰,或持白毦拂及孔雀扇。王出,以象驾舆,舆以杂香为之,上施羽盖珠帘,其导从吹螺击鼓。王姓侨陈如,自古未通中国。问其先及年数,不能记焉,而言白净王夫人即其国女也。”可见,南朝史官对婆利国的方位、物产以及国人生活习俗等情况都非常熟悉,这只有在经常通过南海丝绸之路开展朝贡贸易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掌握如此详细的海外资料。另据《梁书》载:(www.xing528.com)
天监十六年,遣使奉表曰:“伏承圣王信重三宝,兴立塔寺,校饰庄严,周遍国土。四衢平坦,清净无秽;台殿罗列,状若天宫,壮丽微妙,世无与等。圣主出时,四兵具足,羽仪导从,布满左右。都人士女,丽服光饰。市廛豊富,充积珍宝。王法清整,无相侵夺。学徒皆至,三乘竞集。敷说正法,云布雨润。四海流通,交会万国。长江眇漫,清泠深广,有生咸资,莫能消秽。阴阳和畅,灾厉不作。大梁扬都圣王无等,临覆上国,有大慈悲,子育万民。平等忍辱,怨亲无二。加以周穷,无所藏积。靡不照烛,如日之明;无不受乐,犹如净月。宰辅贤良,群臣贞信,尽忠奉上,心无异想。伏惟皇帝是我真佛,臣是婆利国主,今敬稽首礼圣王足下,惟愿大王知我此心。此心久矣,非适今也。山海阻远,无缘自达,今故遣使献金席等,表此丹诚。”普通三年(522年),其王频伽复遣使珠贝智贡白鹦鹉、青虫、兜鍪、琉璃器、吉贝、螺杯、杂香、药等数十种。[82]
另据《南史·婆利国传》载:“天监十六年,遣使奉表献金席等。普通三年,其王频伽复遣使珠智献白鹦鹉、青虫、兜鍪、瑁璃器、古贝、螺杯、杂香药等数十种。”[83]可见,婆利国进献奉表的内容多与佛教有关,进献的贡品方物多达数十种,大多也都与热带物产有关,皆为中华稀罕之物。
南朝萧梁时期,东罗马寓言也通过海上丝绸之路传入中国。据《太平广记·梁四公》:“梁天监中,有罣闯(上音携,下琛去)颥杰(上万,下杰)、麸黅(上蜀,下湍)、仉肾(上掌,下睹)四公谒武帝,帝见之甚悦……是日,帝移四公于五明殿西阁,示更亲近,其实囚之,唯朔望伏腊,得于义贤堂见诸学士。然有军国疑议,莫不参预焉……”可见,梁武帝表面尊重和亲近长者贤士,实则敬畏其名声和才能。如此嫉贤妒能,岂能长久治国。另据《太平广记》载:
杰公尝与诸儒语及方域云:东至扶桑,扶桑之蚕长七尺,围七寸,色如金,四时不死。五月八日呕黄丝,布于条枝,而不为茧。脆如綖,烧扶桑木灰汁煮之,其丝坚韧,四丝为系,足胜一钧。蚕卵大如燕雀卵,产于扶桑下。赍卵至句丽国,蚕变小,如中国蚕耳。其王宫内有水精城,可方一里,天未晓而明如昼,城忽不见,其月便蚀。
西至西海,海中有岛,方二百里,岛上有大林,林皆宝树,中有万余家,其人皆巧,能造宝器,所谓拂林国也。岛西北有坑,盘坳深千余尺,以肉投之,鸟衔宝出,大者重五斤,彼云是色界天王之宝藏。
四海西北,无虑万里,有女国,以蛇为夫,男则为蛇,不噬人而穴处。女为臣妾官长,而居宫室。俗无书契,而信咒诅,直者无他,曲者立死。神道设教,人莫敢犯。……
俄而扶桑国使使贡方物,有黄丝三百斤,即扶桑蚕所吐,扶桑灰汁所煮之丝也。帝有金炉,重五十斤,系六丝以悬炉,丝有余力。又贡观日玉,大如镜,方园尺余,明彻如琉璃,映日以观,见日中宫殿,皎然分明。
帝令杰公与使者论其风俗土地物产,城邑山川,并访往昔存亡。又识使者祖父伯叔兄弟,使者流涕拜首,具言情实。
间岁,南海商人赍火浣布三端,帝以杂布积之。令杰公以他事召,至于市所,杰公遥识曰:“此火浣布也,一是缉木皮所作,二是续鼠毛所作。”以诘商人,具如杰公所说。因问木鼠之异,公曰:“木坚毛柔,是何别也。以阳燧火山阴拓木爇之,木皮改常。”试之果验。
明年冬,扶南大舶从西天竺国来,卖碧玻黎镜,面广一尺五寸,重四十斤,内外皎洁,置五色物于其上,向明视之,不见其质。问其价,约钱百万贯文,帝令有司算之,倾府库偿之不足。
其商人言,此色界天王有福乐事,天澍大雨,众宝如山,纳之山藏,取之难得,以大兽肉投之藏中,肉烂黏宝,一鸟衔出,而即此宝焉,举国不识,无敢酬其价者。以示杰公,公曰:“上界之宝信矣。昔波罗尼斯国王有大福,得获二宝镜,镜光所照,大者三十里,小者十里。至玄孙福尽,天火烧宫,大镜光明,能御灾火,不至焚爇。小镜光微,为火所害,虽光彩昧暗,尚能辟诸毒物。方园百步,盖此镜也。时王卖得金二千余斤,遂入商人之手,后王福薄,失其大宝,收夺此镜,却入王宫。此王十世孙失道,国人将谋害之,此镜又出,当是大臣所得,其应入于商贾。其价千金,倾竭府库不足也。”因命杰公与之论镜,由是信伏。更问此是瑞宝,王令货卖,即应大秦波罗奈国失罗国诸大国王大臣所取,汝辈胡客,何由得之,必是盗窃至此耳。胡客逡巡未对,俄而其国遣使追访至梁,云其镜为盗所窃,果如其言。后有魏使频至,亦言黑貂白兔鸭马女国,往往入京,梁朝卿士,始信杰公周游六合,出入百代,言不虚说,皆为美谈,故其多闻强识,博物辩惑。[84]
由上可见,南朝萧梁时期,扶南国大船从西天竺国出发,经由海上丝绸之路,将大秦丢失的宝物贩运到梁朝建康市场上销售,同时也将东罗马帝国的寓言故事传入中国。此外,《太平广记》所记载的这篇小说故事,还包含了东方的扶桑国及其进贡方物,应与倭国(日本)有关,还提及南海商人所卖的火浣布等方物。由此也可以看出,梁武帝时期,通过广州等港口与东南西北各地商人进行贸易,不仅促进了中外各国贸易往来,而且还在很大程度上加强了南朝时期的中外文化交流。
梁朝时期,林邑王也获得一系列封号。据《梁书·林邑传》:“林邑王范天凯介在海表,乃心款至,远修职贡,良有可嘉。宜班爵号,被以荣泽。可持节、督缘海诸军事、威南将军、林邑王。”[85]据《梁书·林邑传》:“普通七年,王高式胜铠遣使献方物,诏以为持节、督缘海诸军事、绥南将军、林邑王。大通元年,又遣使贡献。”[86]据《梁书·林邑传》:“中大通二年,行林邑王高式律瑽罗跋摩遣使贡献,诏以为持节、督缘海诸军事、绥南将军、林邑王。六年,又遣使献方物。”[87]
梁朝时期,还有侨陈如阇邪跋摩被册封为安南将军、扶南王。据《梁书·扶南国传》载:“扶南王憍陈如阇邪跋摩,介居海表,世纂南服,厥诚远著,重译献賝。宜蒙酬纳,班以荣号。可安南将军、扶南王。”[88]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