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在滇设行省后,地方的行政事务、军务都由行政长官——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来执行,但蒙古皇帝的胞弟却以梁王身份坐镇云南。云南本是众多民族族群分居、分治的地方,各民族、部族都有传统的地域利益和政治势力,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和文化软实力,相互间语言都互不相通,割地自雄。治滇的基本原则就是在平衡好各方利益的基础上再谋发展。梁王虽位尊权重,无奈可利用的人脉资源却不多,于是利用地方势力为自己保驾护航,谋取各种利益就是在云南为王之要。这一点,在蒙古宪宗蒙哥和忽必烈的心里是十分明确的。在抓获大理国主段兴智后,蒙哥不但没有杀他,反而先是赐他金符,后又封其为摩诃罗嵯(梵语:大王),命悉主诸蛮、僰、爨等部,以信苴福(段兴智之子段福)领其军(由爨、僰人组成的军队)。段兴智死后又命段福继之。实际上元代时期的云南基本维持了梁王踞中庆府,而段氏踞洱海的东西分治的格局,这种王与臣的分治分权体制一直维系至元末。
元朝末年,以农民为主体的红巾军掀起了反元斗争的高潮,云南各地纷纷响应。至正二十四年(1364),红巾军明玉珍部自四川叙州(今宜宾)、建昌(今西昌)入云南,得到云南各地起义军的呼应,很快攻下中庆路,梁王帖木儿和云南行省的高官们向威楚路(今楚雄)逃遁。在梁王的统治摇摇欲坠之际,其平时联络的大理总管段功毅然出来率大理地方武装向红巾军反扑,红巾军不敌,死伤甚众,遂退往四川。段功在镇压红巾军及云南省内各族起义中为梁王立下了汗马功劳。
梁王返回中庆城后,为拉拢段功,向元顺帝奏准段功为云南行省平章政事,并把自己的女儿阿盖嫁给段功,企图通过这种政治的联姻,来调和在云南的蒙古贵族与大理上层的矛盾,稳定元朝在云南的统治。但是,梁王为了自己独占云南的利益,又担心段功势力过大会夺取他的权力,便寻找机会杀害段功。
此时段功却住在中庆城梁王府内,夜夜笙歌,不想回大理了。段功在大理的嫡妻高氏预感到自己丈夫处境危险,在大理作词寄段功,劝他尽快西返。词云:“风卷残云,九霄冉冉逐。龙池无偶,水云一片绿。寂寞依屏帏,春雨纷纷促。蜀锦半床闲,鸳鸯独自宿。珊瑚枕冷,泪滴针穿目!好难禁,将军一去无度!身与影立,影与身独。盼将军,只恐乐极生悲冤鬼哭!”段功读后,颇有感悟,便启程回大理。一年以后,段功思念阿盖公主,情不自禁,又回到中庆梁王府。(www.xing528.com)
梁王对段功返回中庆生疑,认为段功“大有吞金马咽碧鸡之心”,将孔雀胆密授阿盖公主,命其毒死她的丈夫段功,说“亲莫若父母,宝莫若社稷”。阿盖不从,密将父亲给的孔雀胆给段功看了,要段功警惕,并表示如有意外,“愿与阿叔西归”。但段功说“我有功于你家,我的脚趾受伤,你父亲还为我包伤,何出此言?”阿盖“三谏,终不听”,段功始终不信。第二年七月中元节,梁王假意请段功到东寺讲经,派人预伏于通济桥下,段功路过时伏兵突起,段功马惊乱跑,梁王命番将拿下段功,当即一刀砍死。
阿盖获知段功被害,便写下一首蒙汉语相间的挽诗,绝食而死。诗云:“吾家住在雁门深,一片闲云到滇海。心悬明月照青天,青天不语今三载。黄嵩历乱苍山秋,误我一生踏里彩(里彩:锦被),吐噜吐噜段阿叔(吐噜:可惜),施宗施秀同叔歹。云片波粼不见人,押不芦花(起死灵草)颜色改。肉屏(骆驼)独坐细思量,西山铁立(松林)风潇洒!”昆明士人感佩阿盖之义,为其建了一座祠,叫作“阿姑祠”,并在星回节(火把节)时祭祀她。段功死后,大理与梁王的关系彻底破裂。当红巾军二次反攻和朱元璋大军长驱直入云南时,梁王再求救于段功之子段宝,段宝坚决拒绝,并归顺了明朝。梁王陷于孤立,不久明军攻下昆明城,梁王一家跳滇池自杀。
孔雀胆是真实的历史事件,反映了元末梁王与云南本土豪强复杂的政治关系,也反映了当时民族融合的情况。段功的两位妻子留下的一词一诗分别出于云南本地民族和蒙古贵族妇女之手,感情真挚,倾诉情深,皆富有各自的民族特色,反映了当时蒙元贵族和云南本地民族上层妇女的文学水平及其受汉文化影响的不同程度。同时,这一词一诗,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此时的大理、中庆地区统治阶层贵族妇女受教育的机会和较高文化素质,也反映了大理、中庆城文化发展的一个侧面。抗战时期,郭沫若据历史资料写成剧本《孔雀胆》,喻诫蒋介石政府在国共合作中不要对共产党抱戒心和猜忌心。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