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似乎对食物没有太多要求,真正属于美国的美食掰一只手的手指都凑不齐。即使在中国大家都以为是从美国进口的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卖的也是起源于德国的汉堡包、意大利的通心粉和法国的炸薯条,甚至连炸薯条蘸的ketchup这个词也是源于中国。
2003年,双子城还没有华人超市,唯一的一家门面不大的越南超市,是华人留学生的“生命线”。一走进那狭窄的货架空间,闻到咸鱼、紫菜的味道,眼睛就湿了。虽然大部分时候鱼是死的,菜是蔫儿的,但比起美国超市里那种切得方方正正、摆得井井有条的蔬菜和不见全尸的鸡鸭鱼肉,我情愿选择那种打了折扣的故乡味道。
在中国,下馆子对于老百姓来说也许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但是在美国,由于劳动力成本高,即便对于中产阶级,下馆子也通常只是一周一次的奢侈,而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老百姓最多也就是带上妻儿老小去趟麦当劳。你在街上看见那些梨形身材,甚至陀螺形身材的男女老少通常就是垃圾食品的受害者。已经是超大杯的碳酸饮料还可以免费续杯,加几毛钱就能换购的超大盒的炸薯条,动不动就是全家桶的套餐,都是让自制力不够高的(穷)人轻易就范的恶魔。
而在中国的一些城市,家长们有时候还在肯德基门口排着队用美国的垃圾食品当作是对孩子考试成绩优异的奖赏。那些高脂肪的奶酪、高热量的油炸食品、一杯可乐半杯糖的碳酸饮料都是应该让孩子远离的东西,我还见过家长完全不知道“孩子不能喝咖啡”这样的健康常识。
我出国前也跟全中国的中小学生一样,“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来不许进厨房”,大学时代吃了四年食堂,根本不知道锅碗瓢盆是怎么回事。到了美国,虽然大学城也有一些异国餐馆,但大部分既昂贵又不符合中国人的口味。所以要想让自己吃饱、吃好,只能自己做。留学生回国找工作并不一定容易,但找个人过日子还是挺抢手的。因为留学生哪怕学问修得一般,但下个厨房做个饭已经驾轻就熟,丈母娘会喜欢。
我始终觉得做菜跟教书有很多相通之处,我从小就好为人师。虽然没有什么实操经验,但小时候最爱做的事就是跟着亲婆(奶奶),看她怎么包饺子、包粽子、做肉圆、做蛋饺,也算是耳濡目染。于是,在生存压力下,在提高生活品质的意愿的推动下,短短几个星期我就自我修炼成一个“厨神”。
我还不喜欢读菜谱,喜欢自己尝试、摸索。我也不喜欢做中规中矩的菜,总希望能加入一些自己的想法。当然既然是尝试,总会有失败的时候,无论是火候的拿捏还是对于食材天性的了解,都不是一点儿小聪明就能搞定的,还得靠日复一日的实践和从失败中吸取教训。
我的几任室友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吃货,大家在学校辛苦了一天,回到家一起做个饭,交流一下烧菜心得、祖传秘方,也是一种独特的放松和享受。尤其是夏俊杰,搬出去后又搬回来,甚至不惜在客厅打地铺,也不肯离弃我这个cooking pal(厨房小伙伴)。我们因做饭、喝酒结下的深厚友谊,如我们当年在厨房里堆成小山的酒瓶子一样,虽然酒瓶子空了,但只要打开盖子,酒香还在。
在出国不易的那个年代,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的中国同学,均是来自中国名校的高材生,光北大的校友就有好几十个,其中不乏对柴米油盐天资愚钝的实验室天才。无论他们发表过多少学术论文,跟了多厉害的导师,中华美食总能让他们卑躬屈膝。我的招牌菜有锡纸烤蒜香排骨、香辣红烧肉、椒麻爆鸭心肫、米椒糟鸡爪翅、煎烤黑椒牛排、糖醋随便什么鱼……我这边做着,他们流着口水在客厅打着游戏一遍遍地问:什么时候开饭啊?口水已经喝胀肚了……
不过这种华人聚居的生活方式也是有利有弊,虽然讨好了肠胃,但错过了跟外国人接触的机会。跟外国学生共同生活也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尤其是本科阶段,我不建议找中国室友,胆子大一点儿的还可以考虑住Fraternity,感受一下美国的兄弟会文化。(www.xing528.com)
鸡头鸡脚、鸡胗鸡肝之类的东西,白人肯定是不会吃的,大部分做了狗粮,所以超市里这类货品卖得出奇的便宜,却恰恰满足了中国人这点“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小确幸。但数量不多,去晚了还要跟眼疾手快的家庭主妇争抢那最后一盒。这些价廉物美的“边角料”,加点辛香作料就能香飘一整栋楼。
我不止一次地从厨房的通风口听见路过的美国佬,吸着鼻子一路闻,一边发出叫春一样的嘀咕声:“Oooh Myyy Goood,What the hell is that?Smells soooo goood.”(“哦,我的老天,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这么香?”)但是我也能预料到,如果真的告诉他们这锅里焖的是啥玩意儿,他们肯定会落荒而逃了。
厄巴纳——香槟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人均绿地占有率在美国城市中傲居榜首。在树多的地方,最美的季节必是秋天,各种落叶乔木每年按照严格的时间表依次变黄变红,没有中国诗歌里弥漫的那种萧瑟感,而是一种壮丽、缤纷、浓烈的绚烂。
中西部的地势低平,虽然有五彩的叶色,但少了些远近的层次和高低的错落感。要看真正的foliage,还是要到东海岸新英格兰地区。从波士顿出发,驱车一路向北,经过新罕布什尔州,开到缅因州或佛蒙特州,那高低错落的山峦像是被大自然的画笔精雕细绘出来的3D动感作品,担保你不但会醉氧,还会“醉树”。
中西部的冬天漫长而寒冷,早上如果要开车上学,要先铲掉挡风玻璃和车库门口的积雪才能发动汽车。我见识过的最大的一场雪,积雪及膝。不过这里的市政服务很完善,撒盐车会及时赶到,车行道上的积雪很快会融化或被铲车铲到路边,高高堆起来,不会影响正常的交通。
厄巴纳——香槟的夏天暑气蒸腾,但明媚的春天是凉爽而怡人的。就是在这样一个春日,在一片如茵的大草坪上,我参加了北大校友杨伟轩、王清源伉俪简单而欢乐的婚礼。有很多北大的老同学大老远从好几个州之外的地方赶过来,这份情义很是难得。伟轩是力学系的“系草”,也是我们那届北大学生部外联部部长,我是内联部部长,我俩是共建北大百年校庆的战友情。
清源也在学生会宣传部工作,但我们接触并不多。我刚到美国的时候,清源说要来帮我收拾屋子,我以为她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一小时后,竟然提着水桶和拖把,带着比专业阿姨还齐全的清洁用具,换了两趟公交车来我家,蹲在地上一丝不苟地帮我“开荒”。我真不知道世界上还能有比这更赤诚而实在的关爱。
因为跟伉俪双方的交情都很深厚,又主持过北大百年庆典的晚会,所以理所当然地被推举为婚礼主持人,还当场即兴作了一首诗献给这对金童玉女。但清源应该做梦都没有想到,我竟然“恩将仇报”,也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将中国传统婚礼上那些恶俗不堪的捉弄新娘新郎的游戏,一个不落地全都施加在他们身上。
玉米地里的留学生活虽然单调凄苦,但选择和诱惑也相对少些,留学生之间更容易找到一见钟情、患难与共的伴侣。我认识的好几对都在这里私订终身。我们系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典型代表,不光是学生里成双成对,教授里也有很多是夫妻档,我的导师还娶了他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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