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东亚史学家费正清先生在其《中国:传统与变迁》一书中,曾这样论述中华的第二帝国时期(隋唐帝国):“观察公元4世纪的世界历史,人们也许会认为罗马帝国国祚正长,而中华帝国则已然日暮途穷矣。中国北部的中原地区已经完全被胡人占领,南朝诸国显然无力统一全国,而此时全国又受到一种外来宗教的侵袭,并且这种宗教所鼓吹的禁欲思想、出世主义还与中国传统哲学及家庭本位的社会制度格格不入……不过中华帝国……在5世纪中叶几乎是‘复制’了秦-汉帝国,并最终在7世纪建立起更为强盛的大唐帝国。”[1]
英国历史学家S.A.M.艾兹赫德在对比晚古时期(公元400年—1000年)世界各大王朝的历史时论述道:“在西方,古老的帝国在衰落之后就再也没有复兴起来;而在中国,古老帝国首先在公元589年到618年的隋朝重新统一,继而在唐朝复兴了。欧洲在进入后古代时期时有一个中断,而中国在进入后古时代时却是连续的。……在中东,尽管阿黑门尼德帝国在阿拔斯(Abbasids)王朝统治时期得到了短暂的恢复,但到公元900年的时候,伊斯兰帝国已经就让位于伊斯兰共和国了,即便是奥斯曼人也没有将帝国复兴。在印度,公元370年消亡的古普塔斯王朝(Guptas)是最后一个印度帝国王朝。……只是在东地中海地区,巴希尔二世(Basil Ⅱ Bulgaroktonos)将拜占庭帝国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这是公元1000年左右旧世界(the Old World)里面除中国以外仅存的官僚帝国。”[2](www.xing528.com)
如果说先秦诸子们“一乎天下”的政治理想,功成于秦始皇“大一统”规模的建构,治定于汉帝国“法先王,统礼仪”模式的传统文化重建,那么,当中原社会结束了魏晋南北朝360余年的动荡而重新实现广阔疆土的归一和开放性社会结构的繁荣时,先圣们“定于一”的政治主张诚然已经在中原居民的观念层面内化为一种毋庸置疑、理所应当的文化共识。即使是在唐中晚期藩镇割据的情况下,各强藩节度使仍然对唐中央仪式化的封赐尤为重视,同时其政治目标也仅仅是擅地自保,绝无如安禄山之辈自立称王之举。为何?盖当时之人,其心所向乃以“唐”为正统之中国共主;任何藩镇的自王之举,皆有被视为叛臣而得被讨伐之风险。也就是说,即使“唐”不再发挥中央集权的帝国功能,但是以正统王权唯一性为象征的中国“大一统”认同依然主导着世人的观念和行为。正如崔瑞德先生在《剑桥中国隋唐史:589—906年》中所论述的:“安禄山之乱以后,当人们十分清楚地意识到中央权威的衰亡时,他们心目中不是把它比作晚近的分裂局面,而是比作周代后期,即周王的权威下降并受到封建主权力挑战之时……因此,隋唐两朝终于树立了中国一体化的思想,即一个领土统一的帝国的思想。”[3]那么,从传播学的角度看,隋、唐以来统一“中国”想象是如何在民众观念中建构形成的呢?是隋、唐帝国政治传播活动的助推,还是中原社会交往的趋势使然?本篇将从隋唐帝国中“王畿-基层”的信息互动和意义共享,以及“南人-北人”的地域文化交流,两个方面详细论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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