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讲无常,但是我们很难直接体会无常,多半是从苦苦跟坏苦当中去感受无常。就像人们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发出这种感慨说明对筵席还是心生向往的。亲朋好友围坐一桌,关系融洽,饮酒作乐,可惜再好的时光终将逝去。因为我们对无常的理解都是带着“我”要某部分、不要某部分的感觉,是一种“分别”的无常。就好像身患重疾的人突然病情好转,他绝对不会舍不得病魔的无常离去;樱花飘落也是无常,人们却从凋零中看到美;而生活优渥的人住大房子、开豪车,大概觉得时间最好停止,巴不得它们不要耗损,永远崭新。
你喜欢的东西就想要它“常”,一旦失去就觉得“无常”,苦便从这里滋长。坏苦是你想要保留它,而不得已接受它要变坏的现实,从而产生不舍跟烦恼。苦苦是你看到这样的变动跟崩坏,产生以它为苦的一种更深的执着,令烦恼加剧。而行苦是看到众生内心深处无时无刻都想要执着“常”,可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显现为无常相,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无明烦恼,它使得我们无时无刻都带着个人喜好去看世界,希望一切都按照“我”的预期去发展,如果得不到满足,便产生无休无止的苦。(www.xing528.com)
有情众生无论富贵贫穷、聪明愚钝,都要面对一个基本现实:一切皆将毁坏。这种无处不在的因缘变异会带来一种悲剧感,看看历史,感受时间的变异,器世间的变化,怅天下之寥阔,莫名忧伤涌上心头。这有点类似于藏传的坛城沙画,花几个月时间用不同颜色的沙砌成精美庄严的坛城,完工的那一天,直接倒入河中,顷刻化为乌有。如此极端的表现方式不过是在提醒我们,一切都不稳定。如果你足够敏锐,思维得足够深入,你站在这里看见貌似坚固的东西,内心应该涌现出一种“一切皆将毁坏”的深沉的无常感。觉受和思维达到这种地步时,你对无常的理解才会深入。有时你会突然觉得人生无常,并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根本无需触发,内心自然涌现出一种悲悯。不是悲悯自己,而是对这个世界多了一层真实的理解。悲伤哭泣未必是因为失去你所在乎的人、事、物,而是看到这个世间本来无常,你却念念执它为常,这份智慧和看清足以引发内在的悲心和哀痛。倘若没有这份感悟,你或许只有在遭受巨大挫折时才能发起修行的猛利之心。否则,生命淹没在平淡稳定的生活中,修行也不知不觉被消磨掉了。因为你的心觉察不到苦,体会不到无常,反而执着“常”,执着现在看似不错的生活,没有动力思维佛法、打坐诵经、观察起心动念。大概修行越久的人越容易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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