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的“前两章现象”,大概是最为典型的,不仅在全书体例架构上,前两篇(《学而第一》《为政第二》)体现了“前两章现象”,而且在《学而》前两章中,体现了“前两章现象”。笔者认为,《论语》的篇章安排是有讲究的,人文典籍不会像自然科学那样讲求字面精确,但大体上还是有内在的逻辑思路的。
先看全书的目录。
以《学而》开头作第一篇,这对应孔子说的“吾十有五而志于学”(《论语·为政》)、“志于道”(《论语·述而》),知道、向道是圣贤修养的第一步,同时学无止境,定下目标后一路学下去,不用急于求成,所以《学而》可以视为儒学的开宗明义。也许有人会说,儒学的目标不是做圣人吗,怎么能以“学”概括全部呢?笔者是这样理解的,作圣是个无限接近的过程,即使是真正的圣人,他也不会以圣自居,何况是学人呢?孔子的一生,已经为这一点作了很好的诠释。
第二篇是《为政》,这讲的是修学的根本要领,即:不离人世,在人世中磨炼。有人把儒学跟做官、用世联系在一起,其实孔子的很多弟子都没有做官,但不妨碍孔子对他们的赞叹,颜回从不出仕,孔子对他的评价是弟子当中最高的。儒学的入世,不一定是做官,关键是怎样让这颗心通过各种人事上的打磨,实现与圣人之心的接近。僻居山林,对有的学人来说是可以的甚或必要的,但对大多数的学人来说,是不可以的,原因在于,不多跟人打交道,很难发现自己的缺点。官场是人事最复杂的领域,既要搞好自身修养,又要发挥利民之志,为政是首选,所以用为政泛指一切不离人世的修养途径。有人问孔子为什么不做官,孔子回答说:“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论语·为政》)在宽泛的意义上,应对世俗伦常也是为政。儒学入世,做官充其量只是手段,炼心才是目的,《大学》和《中庸》也都有说明,笔者会另外撰写对于这两部元典的个人解读。
再看《学而》的前两章。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www.xing528.com)
第一章三句话之间的逻辑联系,就笔者见过的注解来说,前人的说法显得含糊其辞,充其量一笔带过,其实这三句话之间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
第一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了之后,再随时体会,自然乐在其中。第二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修学到一定时候,会有外在的效验,得到远近之人的认可,或者说有了名声。第三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别人不了解我的本事,甚至毁谤我,我也不生气,这是考验修学是否真诚的试金石。后面两句是通过毁誉的两面考验,或者说顺境和逆境的两面考验,来证实或证伪第一句的立志。许多学人可以做到前两句,但面对第三句的情形,可能就无法接受了,说明他的学修,还是掺杂了希望获得别人认可的名利之心。
从而,这三句话连起来,第一章谈的是诚心向学的重要性,这跟《学而》全篇在全书的地位一样,相当于儒学的开宗明义。这三句话,即《中庸》说的“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或者孔子说的“古之学者为己”(《论语·宪问》)。
第二章谈了根本的操作要领。在人世中修养,立足的根本在家内。家庭关系最简单,因为都是自己人,可以很随便;但也最难,因为这里几乎不是讲道理的地方,除非极端情形,否则在这里亲情大于一切。孔子说:“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论语·子路》)跟朋友讲道理,跟兄弟开心最重要。《中庸》引用《诗经》说的“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宜尔室家,乐尔妻帑”,接着又引用孔子说的“父母其顺矣乎”,也都是说明亲情融洽的重要性。孟子甚至说“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孟子·离娄上》),连教育儿子这种事,都要尽量避免责骂,没有比父子不和更为不祥的了。
第二章说,儒学的具体操作方法,根本的要领是孝弟。有了孝弟之心,其他方面的修学都容易了;没有了孝弟之心,修养即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孝和弟是两个心理维度,孝侧重感恩,弟侧重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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